沈微微回到安北侯府時，已是午後。
她步履輕快，眉眼間帶着難以掩飾的得意，只想立刻將宮中好消息與母親分享。
然而，剛踏看向的藥膏氣味便撲面而來。
柳氏黑着臉坐在軟榻上，右手被厚厚的白布層層包裹，面色陰沉。
“娘！”
沈微微臉上的笑容一僵，快步撲到榻前。
“您的手？！”
沈微微看出柳氏眼底的怨恨，心中猜的十有八九。
“是沈清辭那個瘋子？”
柳氏嘴角抽搐一下，眼底翻涌着恨意。
“除了她，還有誰敢這樣折辱我？”
她聲音嘶啞，“那個孽種，如今是越發猖狂了。”
沈微微霍地起身。
“我這就去撕了那小賤人的臉！”
“站住！”
柳氏厲聲喝止，傷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疼痛讓她額角滲出冷汗。
“現在去硬碰硬，吃虧的是你！等你爹回來教訓她！”
沈微微不甘地攥緊拳頭。
“看爹回來我怎麼告狀！”
柳氏悶哼一聲，眸中愈發陰沉。
“娘的手不礙事，待她去了清風觀，娘豈止會讓她斷只手那麼簡單！”
想到三日後沈清辭便會離開侯府去清風觀，沈微微這才稍稍斂起怒容，臉上重現得意。
她細細道來如何“不經意”地抹黑沈清辭，引得永嘉公主同情，並答應在太子面前美言。
“母親，公主聽我說起沈清辭那副粗野蠻橫的樣子時，滿臉厭惡。”
沈微微嘴角勾起陰冷的笑。
“太子此刻，定對那瘋婦深惡痛絕了。”
柳氏一邊聽，一邊輕撫着陣陣刺痛的傷手，那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的屈辱。
“好！你要記住，只要你坐上太子妃之位，將來母儀天下。”
“到那時，今日之辱，便不算什麼了！”
暮色時分，沈擎怒氣沖沖的沖到沈清辭的清芷園中。
今日沈清辭傷了柳氏的事怎樣也瞞不住，在沈擎回府的第一時間，沈忠就稟告了侯爺。
再加上沈微微也添油加醋的又說了一遍。
沈擎沉悶着不言語，一腳踹開沈清辭的房門。
“逆女！你竟敢傷害你姨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清辭沒有說話，等着沈擎繼續說。
免得她一開口就被沈擎安上“狡辯”的罪名。
沈擎見着沈清辭一臉不屑的模樣，氣急敗壞，拿起桌上的茶碗摔了過去。
沈清辭輕身一躲。
沒打着。
“你還敢躲！”
沈擎見沈清辭躲得輕快，更是來氣。
“我侯府家規一向森嚴，這些年對你也是百般容忍。你倒好，你竟敢對主母動手！那可是微微的生母！”
沈擎現在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寶貝二女兒，至於柳氏，只不過是個服侍自己的妾室而已。
若不是沈微微的連哭帶鬧，他才懶得管柳氏的死活。
“我真是給你慣壞了！”
慣壞？
沈清辭心中泛起一抹嘲諷。
上一世，她這個侯府嫡女在侯府中連個掌院婆子都敢譏諷頂撞。
若不是你的坐視不管，縱管她沈微微和柳氏再有顛倒是非，搬弄口舌的能力，又怎能將我逼到那般境地。
你聽信沈微微讒言，將我關在清芷園中不讓我出門。
大冬天柳氏克扣我碳火，我去找你評理，你不由分說怪我先招惹的柳氏，叫我跪在雪地裏給柳氏道歉。
我娘留給我的東西，只要沈微微開口，你都準她直接搶走。
對我非打即罵，要不是我從小練武，身體強健，早都被你打死了！
就這，還整天把“逆女”、“孽障”掛在嘴邊。
這叫慣着我？
“姐姐，你就給母親道個歉吧，別氣壞了爹爹。”
沈微微又開始了像往常一樣，扮做貼心妹妹的模樣，更顯沈清辭的粗鄙與莽撞。
沈清辭收回了回憶，靜靜的看他們表演。
“罵夠了嗎？”
待沈擎不再說話，柳氏眼淚也流幹了，沈清辭才緩緩開口。
柳氏輕靠着沈擎的椅背，時不時的把傷手放沈擎眼前晃。
沈微微拉着沈清辭的手，格外溫柔識大體。
“如果姐姐氣不過，沖我發。打我兩下，罵我兩句。我不會覺得委屈。父親母親都是長輩，萬事孝爲先。”
“你看看你妹妹，你再看看你！”
沈擎看着沈微微委曲求全的模樣，真的心疼了起來。
沈清辭才沒管那麼多，借着沈微微拉着的手，抬手對着沈微微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沈微微顯然是被打蒙了，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一臉錯愕的看着她。
沈清辭甩了甩手。
“罵你兩句不如打你兩下過癮。謝謝妹妹給我出的好主意，現在我消氣了。”
“你！”
沈微微捂着臉，眼淚汪汪的看着沈擎。
沈擎剛剛的怒火還沒消，見到那可通靈的寶貝女兒被打，更是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沈清辭！！！你在我面前還敢如此放肆！來人！”
沈擎暴怒！
“給我把這逆女綁了，今天我就杖斃了你！”
沈微微委屈的抿着嘴，瘋狂點頭。
快！打死她！
沈忠一直在側，聽到沈擎的命令，一個箭步沖到沈清辭面前。
他的侄子張管事昨日被沈清辭這個妖女捅穿了褲襠，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
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教訓沈清辭一番！
沈忠一手扣住沈清辭肩膀，欲踢沈清辭叫她跪下。
卻被沈清辭反手一握，沈忠的胳膊瞬間沒了力氣，栽了下去。
“啊！！！”
沈忠慘叫。
“別那麼誇張，我只是讓你脫臼了而已。”
沈忠搖晃着不受控的胳膊。
他忘了，這個平日裏悶不做聲的嫡小姐，是個練家子。
沈清辭推開了沈忠，目光犀利的看着沈擎。
“爹別忘了你在我外祖父面前怎麼哭着保證把我照顧好的。”
“要不是你拿我做保證，母親的死，外祖父會這麼輕易饒過你嗎？”
一兩句話，把沈擎氣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當年那是他不要尊嚴，跪在嶽父大人面前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沈清辭，他唯一的外孫女。
這才讓外祖父沒有繼續追究母親的死。
也因爲這件事，這幾年外祖父都不準沈擎登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