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安靜了幾秒。
林銳看着中校，對方的表情很認真，不是在開玩笑。
“特種部隊選拔？”他重復了一遍。
“對。”中校說，“‘龍牙’特種大隊的選拔通常在新兵下連後半年進行，但針對特別優秀的苗子，我們有提前選拔的機制。”
旁邊的少校補充：“你的考核成績，特別是體能和戰術素養，已經達到甚至超過普通偵察兵的標準。我們覺得，與其讓你在新兵連按部就班地訓練，不如直接進入更高層次的選拔。”
林銳大腦飛速運轉。這和他預想的劇情發展不一樣。
前世他是在下連隊半年後才參加的“龍牙”選拔，而現在，新兵連才半個月，機會就擺在面前。
“報告首長，我需要考慮一下。”他沒有立刻答應。
“考慮什麼？”中校問。
“我現在還是新兵，基礎訓練還沒完成。如果直接參加特種部隊選拔，我怕……”
“怕跟不上？”少校笑了，“以你今天的表現，恐怕很多老兵都比不上你。”
“不是跟不上，是基礎不牢。”林銳說，“特種部隊選拔不只是考體能，還有專業戰術、心理素質、團隊協作。我雖然體能還可以，但其他方面可能還有欠缺。”
這番話讓中校和少校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們本以爲這個18歲的新兵會興奮地立刻答應，沒想到對方反而很冷靜，考慮得很周全。
“你說得對。”中校點頭，“不過我們考慮的正是這一點。如果你通過選拔，進入‘龍牙’的預備隊，會有專門的教官對你進行系統訓練，比在新兵連學得更快、更專業。”
林銳沉默了。他在權衡利弊。
提前進入特種部隊體系，確實能更快接觸核心訓練，更快成長。但同樣，也意味着更早進入某些人的視線，更早面臨危險。
“能給我一天時間考慮嗎？”他問。
中校和少校對視一眼：“可以。明天這個時候，給我們答復。”
從連部出來，張彪等在外面。
“他們找你什麼事？”
林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集團軍作訓處的人，問我願不願意提前參加‘龍牙’的選拔。”
張彪眼睛瞪大：“龍牙？他們現在就找你了？”
“嗯。”
“你怎麼說？”
“我說考慮一下。”
張彪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你小子……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別人擠破頭都進不去的‘龍牙’，你還要考慮。”
“班長，你覺得我該去嗎？”
這個問題讓張彪認真起來。他想了想，說：“從個人發展的角度，該去。‘龍牙’是全集團軍最好的特種部隊，進去了前途無量。”
“但是呢？”
“但是……”張彪嘆了口氣，“特種部隊太苦，也太危險。你才18歲，真的準備好了嗎？”
林銳沒有回答。他沒法告訴張彪，自己前世就是在特種部隊犧牲的，那些危險和痛苦，他比誰都清楚。
“回去吧。”張彪拍拍他，“好好想想。不管你怎麼選，我都支持你。”
回到班裏，趙大鵬立刻湊過來：“銳哥，集團軍的人找你幹嘛？”
“沒什麼，問點考核的事。”林銳暫時不想聲張。
“哦……”趙大鵬也沒多問，“對了，我們什麼時候搬去尖刀班宿舍？”
“一會兒就去。先把東西收拾好。”
尖刀班的宿舍在營區最裏面，是一棟單獨的兩層小樓。條件確實比普通營房好，四人一間，有獨立的儲物櫃和書桌。
和林銳分到一個房間的是趙大鵬，還有另外兩個新兵，一個叫陳浩，一個叫劉明，都是這次考核表現突出的。
“以後咱們就是室友了！”趙大鵬興奮地鋪床，“聽說尖刀班頓頓有肉吃，真的假的？”
“訓練量那麼大，沒肉怎麼行。”陳浩是個東北漢子，說話直爽，“不過我可聽說了，尖刀班的訓練能累死人。”
“有多累？”劉明推了推眼鏡。他是這批新兵裏學歷最高的，高中時是體育特長生。
“反正比現在累三倍。”陳浩說，“我表哥前年進過尖刀班，他說第一個月下來，瘦了二十斤。”
幾個年輕人聊得熱火朝天。林銳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思考。
提前參加“龍牙”選拔……這個選擇很誘人，但風險也大。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系統，調取‘龍牙’特種大隊的資料。”
“資料調取中……權限不足。部分信息受保密限制。”
“能獲取多少是多少。”
眼前浮現出一片光幕：
【龍牙特種大隊：東部戰區直屬特種作戰單位，成立於1994年，主要擔負反恐、偵察、斬首、營救等任務。選拔標準：體能、心理、戰術素養綜合評估。歷年選拔通過率：8%-12%。】
【預備隊訓練內容：高強度體能、格鬥、射擊、戰術、野外生存、心理抗壓等。】
【建議：以宿主當前實力，通過選拔概率爲65%。如完成新兵連第一階段訓練，概率可提升至75%。】
65%的概率，不算低，但也不算高。如果再加上系統的輔助，應該能更高。
但問題不在這裏。問題在於，如果他現在就表現出遠超常人的實力，會不會引起更深的懷疑？
前世他是在正常時間線參加選拔的，那時候他已經在新兵連和下連隊期間積累了足夠的“正常”成長記錄。但現在，他才當了半個月的兵。
“系統，如果我參加選拔，會不會暴露異常？”
“無法完全排除風險。建議宿主在選拔中控制表現水平，避免使用超出當前身體條件的能力。”
也就是說，不能用前世的那些高級技巧，也不能表現出太強的戰術意識。
這就難辦了。“龍牙”選拔本來就極其嚴格，如果還要刻意隱藏實力，通過的概率會大大降低。
正想着，哨聲響了。
“尖刀班全體！樓下集合！”
一個上尉站在小樓前，三十歲左右，皮膚黝黑，眼神銳利得像鷹。
“我是你們的教官，周衛國。”他的聲音不高，但極具穿透力，“從今天起，你們三十個人歸我管。我的規矩很簡單——服從命令，刻苦訓練，團結協作。能做到嗎？”
“能！”三十個年輕人齊聲回答。
“很好。”周衛國點點頭，“現在，告訴我，你們爲什麼想進尖刀班？”
“報告！爲了變強！”
“報告！爲了挑戰自己！”
“報告！爲了進特種部隊！”
各種回答都有。輪到林銳時，他說：“爲了能在需要的時候，有能力完成任務。”
周衛國看了他一眼：“你叫林銳？”
“是！”
“今天考核全營第一？”
“是！”
“不錯。”周衛國說，“但在這裏，過去的成績不算數。從零開始，明白嗎？”
“明白！”
“現在，三公裏熱身！開始！”
尖刀班的訓練果然不一樣。普通新兵的三公裏是慢跑，尖刀班的是沖刺。周衛國全程跟着跑，一邊跑一邊吼：
“快點！你們是尖刀！尖刀就要有尖刀的速度！”
“掉隊的加練！最後一個今晚沒飯吃！”
林銳跑在隊伍前列，刻意保持着和孫強差不多的速度。他在觀察周衛國——這個教官不簡單，動作協調，呼吸平穩，一看就是特種部隊出來的。
熱身完，是力量訓練。俯臥撐、深蹲、仰臥起坐，每組一百個，連續三組。
很多新兵做到第二組就撐不住了。林銳也裝作很吃力的樣子，但心裏有數——以他現在的體能，這種訓練強度完全能承受。
“林銳！動作標準點！”周衛國突然吼他，“別偷懶！”
林銳一愣。他以爲自己裝得很像了，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報告教官，我沒偷懶！”
“沒偷懶就做快點！我看你還有餘力！”
這下林銳明白了，周衛國是在逼他拿出真實水平。既然這樣，他也不再保留，加快了速度。
第三組做完時，他是全隊唯一一個還能保持標準動作的。
周衛國走到他面前：“這就對了。有多大能耐，使多大勁。藏着掖着沒意思。”
“是！”
訓練持續到晚上九點。熄燈後，林銳躺在床上，渾身酸痛——這次是真的，不是裝的。尖刀班的訓練強度確實大，即使有系統輔助，身體也需要適應。
“系統，檢查身體狀態。”
“掃描中……肌肉輕微勞損，乳酸堆積正常範圍。建議休息8小時，配合基礎恢復藥劑可加速恢復。”
林銳花5積分兌換了一支基礎恢復藥劑，悄悄喝下。清涼的感覺流過四肢百骸，酸痛感明顯減輕。
正要睡覺，門被輕輕敲響。
周衛國站在門口：“林銳，出來一下。”
夜深了，營區裏只有路燈亮着。周衛國帶着林銳來到訓練場邊的小亭子。
“坐。”
兩人坐下。周衛國點了根煙，但沒抽，只是拿在手裏。
“知道我爲什麼找你嗎？”
“不知道。”
“集團軍作訓處的人今天找你了，對吧？”
林銳心裏一緊：“是的。”
“他們讓你提前參加‘龍牙’選拔？”
“……是。”
周衛國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手裏的煙：“你怎麼想的？”
“我還在考慮。”
“考慮什麼？怕通不過？”
“不是。”林銳搖頭，“我怕……太快了。”
“太快？”周衛國笑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進‘龍牙’嗎？機會擺在你面前，你還嫌快？”
“我基礎不牢，想再打打基礎。”
這話讓周衛國認真起來。他盯着林銳：“你是真這麼想，還是有什麼別的顧慮？”
林銳猶豫了。他能感覺到，周衛國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個教官的眼睛很毒，能看透很多東西。
“教官，如果我說……我還沒準備好，你信嗎？”
“我信。”周衛國說，“因爲你今天的表現，雖然優秀，但不穩定。有些動作很標準，但有些細節又很生澀。就像……你身體裏住着兩個人，一個很會，一個不會。”
這話讓林銳後背發涼。周衛國看出了什麼？
“不過這也正常。”周衛國接着說，“天才往往就是這樣，在某些方面天賦異稟，在另一些方面又需要學習。你有天賦，但缺乏系統的訓練。”
他把煙掐滅：“我給你個建議。先在尖刀班待一個月，把基礎打牢。一個月後，如果你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我親自推薦你去參加選拔。”
“爲什麼要幫我？”林銳問。
“因爲我看好你。”周衛國站起來，“部隊需要好兵，國家需要人才。你是個好苗子，我不想你因爲太急而毀掉。”
他看着林銳：“但你記住，這個機會不會一直等你。一個月，最多一個月。”
“謝謝教官！”
“回去吧。明天訓練照常。”
回到宿舍，林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靜。
周衛國的提議很中肯。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在尖刀班打下更扎實的基礎，也能讓他的“成長”看起來更合理。
更重要的是，這一個月，他可以觀察，可以準備，可以弄清楚那些暗中監視他的人到底是什麼目的。
“系統，如果我一個月後參加選拔，通過概率有多少？”
“根據宿主成長速度和訓練強度模擬：85%-90%。”
夠了。這個概率足夠高。
林銳下了決心。先在尖刀班待一個月，然後再去參加“龍牙”選拔。
但就在他做出決定的同時，營區外的小山上，那個塗着油彩的陌生人正用夜視望遠鏡觀察着尖刀班的小樓。
他身邊站着周衛國。
“他怎麼說？”陌生人問。
“一個月後再去。”周衛國說，“挺穩重的選擇，不像個18歲的孩子。”
“他確實不像。”陌生人放下望遠鏡，“我這幾天觀察下來，越來越覺得他有問題。他的很多習慣、動作、反應，都像受過長期專業訓練。”
“你們‘獵犬’查了這麼久，查出什麼了？”
“什麼都沒查出來。背景幹淨得嚇人。”陌生人苦笑，“要麼他就是個真正的天才，要麼……他的背後有我們查不到的力量。”
周衛國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是哪種？”
“我不知道。”陌生人說，“但不管哪種，他都是我們需要的人。如果是天才，培養好了是一把利刃。如果是別的……至少現在，他看起來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上面什麼意思？”
“繼續觀察，重點培養。但不能放鬆警惕。”
兩人又聊了幾句，然後分頭離開。
夜色中，尖刀班的小樓靜靜矗立。而樓裏的林銳，已經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站在一片荒野上，四周是濃霧。霧裏有很多人影，有的穿着軍裝，有的穿着便裝，有的根本看不清樣子。
他們都在看着他，眼神復雜。
一個聲音在霧裏說：“林銳，你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了。”
另一個聲音說：“他會後悔的。”
第三個聲音說：“他不會。因爲他沒得選。”
林銳想說話，但發不出聲音。他看着那些影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認識他們。
霧散了。他睜開眼睛，天已經蒙蒙亮。
新的一天，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