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第一次踏入江承軒的房間。
剛推開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愣了片刻。
雖然屋內看起來雜亂，但東西擺放卻非常有序。
散落的鐵制零件閃着冷光。
幾張鋪展的圖紙，畫滿密密麻麻的線條。
看着像是武器設計圖。
還有些瓶瓶罐罐，盛着各色粉末。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硫磺味，看得朱高熾眼花繚亂。
江承軒正伏案疾書，筆尖在紙上飛速滑動。
記錄着一行行實驗數據。
前世只聽聞加白糖增威力的說法，從未實操。
本以爲改良後的黑火藥，頂多是加強版大炮仗。
可真正測試時，那爆發力遠超預期。
簡直堪比小號榴彈。
“江師傅，你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啊！”
朱高熾收斂心神，臉上露出真切的贊許之色。
一開始。
他只當江承軒是建文帝派來的草包內奸。
稱呼江承軒一聲師傅，純粹是麻痹朝廷的權宜之計。
但接觸久了。
他發現江承軒對史學、經濟、治國理念等等。
全部都能侃侃而談。
還暗中點破王府有內奸。
眼下又能造出威力驚人的火藥，着實不簡單。
江承軒抬頭笑笑，放下毛筆。
“世子殿下突然到訪，這話倒是讓在下有些費解。”
朱高熾不繞彎子，眼神灼熱的直視江承軒。
“我聽手下人說，江師傅造出了一種威力非常恐怖的火藥？”
江承軒心中一樂。
魚兒終究上鉤了。
他點點頭，沒有掩飾：“是。”
“那江師傅可否展示給我看看？”
朱高熾往前半步，道；“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親自確認。”
“自然可以。”
江承軒笑着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牆角：“就在那。”
朱高熾目光看向牆角，頓時愣了愣。
那東西裹得像一條灰撲撲的小棉被。
毫不起眼，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殺傷力。
“就是這個？”
“是。”
江承軒再次點頭。
朱高熾目光一凝，轉頭吩咐身旁小太監。
“備馬出城，行事務必隱秘。”
“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奴才明白！”
小太監躬身應下，轉身匆匆離去。
……
城外密林中，草木蔥蘢。
晨霧尚未散盡，透着幾分靜謐。
江承軒點燃引線，滋滋作響的火星飛速蔓延。
空氣中的硫磺味越來越濃烈。
轟隆！
一聲巨響驟然傳開。
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火光沖天而起，頃刻間吞噬了周圍的灌木叢。
灼熱氣浪朝四周蔓延出去。
好在眼下春回大地，草木尚帶着溼氣。
沒有釀成燎原大火。
朱高熾只覺一股無形沖擊波迎面撞來。
即便他有二百多斤的體重，也被撞得接連後退好幾步。
耳朵裏嗡嗡作響，好像有無數蜜蜂在狂飛亂舞。
那驚雷般的巨響，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讓人心頭發悸。
熱浪裹挾着刺鼻硝煙撲面而來，嗆得朱高熾連連眨眼。
臉上的肉都在微微顫動。
噗通！
朱高熾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手腳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臉上布滿震撼和難以置信，瞳孔中倒映着漫天火光。
過了好半晌，他才緩緩站起身。
目光死死盯着爆炸中心。
爆炸半徑足有五十米，地面被炸出一個深坑。
原本矗立在那裏的一塊巨石。
竟被生生炸得四分五裂，碎石飛濺。
雖然這爆炸的威力不及後世火器。
但在冷兵器主導的時代，已經是極其逆天的存在了。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硝煙味涌入鼻腔。
他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戰場畫面。
若是這火藥在敵軍陣中炸開。
尤其是面對沖鋒的騎兵，必然能直接撕開陣型。
冷兵器時代，陣型是軍隊的命脈。
一旦陣型潰散，士兵各自爲戰。
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定是必敗之局。
而這火藥，恰恰能精準摧毀敵軍陣型，形成碾壓之勢。
朱高熾心髒砰砰狂跳，臉上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
這東西，簡直是爲靖難大業量身定做的！
有了它，造反成功的幾率，無疑會大大提升！
他猛地轉頭看向江承軒，眼中滿是鄭重。
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跪倒在地。
雙手抱拳，語氣無比誠懇。
“江師傅，懇請您將這火藥配方贈予學生！”
“世子殿下，何必行此大禮！”
江承軒着實愣了一下。
他料到朱高熾會對火藥配方極爲渴求，會對他禮遇三分。
但萬萬沒想到，這位燕王世子會直接跪倒在地。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死胖子看着溫潤，倒真是能屈能伸。
日後若真登基爲帝，應該不會計較今日給臣子下跪的舊事吧？
畢竟是仁宗，總不至於如此記仇。
雖然朱高熾體內流着朱元璋的血。
但性子卻沒有那般嗜血好殺。
頗有仁厚之風。
這般一想，江承軒心中懸着的石頭才算落地。
他連忙俯身，雙手扶起朱高熾。
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驚惶與笑意。
“世子有求，開口便是。”
“這般舉動，真乃折煞在下了！”
兩人重回江承軒的書房。
朱高熾接過江承軒遞來的火藥配方。
看着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不由陷入了沉默。
坦白說，他看得一頭霧水。
那些標注着百分之幾的配比，對他而言，聞所未聞。
而配方中提及的白糖，更是讓他費解。
這東西從未出現在現有的火藥配方中，究竟是何物？
朱高熾收起平日的世子架子，虛心向江承軒求教。
江承軒也不藏私，耐心講解起來。
從硫磺、硝石、木炭的精準配比。
到白糖提升威力的原理，再到如何提純原材料。
說着說着，他又延伸開來。
談及了更核心的東西。
建立一套改良火藥的機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