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節:天子駕臨與郡府籌備

九月廿九,黎明前的雁門郡城籠罩在薄霧中。

城東驛道上,三百騎禁軍鐵甲寒光閃爍,護衛着天子旌旗緩緩而來。十六匹純白駿馬牽引的金根車在晨光中熠熠生輝,車頂九重華蓋垂下明黃流蘇,繡着日月星辰與十二章紋。車駕前後,文武百官騎馬隨行,文官紫袍玉帶,武將明光金甲,雖經月餘顛簸,威儀不減。

大業天子楊廣的北巡車駕,終於抵達雁門。

郡守楊岌率闔城官吏、將校百餘人,早已在城門外跪迎。嬴政站在武將隊列末位,穿着那身半舊旅帥皮甲,在滿目錦繡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微微抬眼,望向那輛金根車。

車簾緊閉,看不到天子真容。但嬴政能感受到車廂裏散發出的疲憊與躁鬱——那是一種久居高位者特有的氣場,混雜着權力、焦慮與猜忌。八百年前,他也曾乘六駕金根車巡行天下,知道這種長途跋涉對年過五旬的皇帝意味着什麼。

“臣雁門郡守楊岌,率闔城官民,恭迎聖駕!”楊岌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陛下親征突厥,解雁門之圍,救萬民於水火,功德巍巍,天地可鑑!”

車簾微動,一只蒼白的手伸出,手指上戴着碩大的白玉扳指。

“平身。”聲音從車內傳出,有些沙啞,但依舊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朕此番北巡,本欲效漢武故事,耀兵塞外,懾服突厥。不想始畢賊子膽大包天,竟敢圍困天子...此仇,必報。”

這話說得咬牙切齒。群臣噤聲,無人敢接。

車駕緩緩入城。街道兩側跪滿百姓,多是老弱婦孺——青壯或死或傷,或還在城牆上戍守。他們麻木地叩首,眼中沒有多少欣喜,只有劫後餘生的茫然。

嬴政跟在隊伍末尾,觀察着這座殘破的城池。城牆上的血跡尚未洗淨,街邊窩棚裏傳出傷兵的呻吟。空氣中飄着藥草與腐肉混合的氣味,幾只野狗在廢墟間刨食。

車隊在郡守府前停下。這裏已被緊急修繕——破損的門窗用木板封上,斷裂的廊柱用木樁支撐,庭院裏的血跡用黃土覆蓋。雖仍顯寒酸,但已是城中最好的建築。

楊廣在宦官攙扶下下車。他年約五旬,面龐因長途勞頓而浮腫,眼袋深重,但那雙細長的眼睛依舊銳利,掃視之處,群臣無不低頭。

嬴政遠遠望去,心中微嘆。這人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開運河、修東都、征高句麗,氣魄不可謂不大。但急功近利,濫用民力,終至天下騷然。如今困守孤城,狼狽至此,猶不肯認錯...

“陛下,請入府歇息。”楊岌躬身上前。

“不急。”楊廣擺手,望向北方城牆,“朕要上城看看。”

此言一出,衆臣色變。張晟急忙勸道:“陛下,城上尚有殘敵流矢,恐驚聖駕...”

“朕在雁門被圍月餘,什麼流矢沒見過?”楊廣冷笑,“帶路。”

天子執意,無人敢再勸。百官簇擁着楊廣登上北門城樓。

站在垛口邊,眼前景象觸目驚心:城外三裏,突厥大營的炊煙嫋嫋升起,營寨連綿數裏,旌旗如林。更遠處,原野上散布着焚燒過的村莊廢墟,未掩埋的屍體引來成群的烏鴉。

城牆腳下,護城河裏還漂着浮屍,有突厥人,也有隋軍。城磚上布滿刀劈斧鑿的痕跡,有幾處坍塌處用沙袋臨時壘起,血跡浸透了麻袋。

楊廣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扶在垛口上的手指節發白,許久,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始畢...朕必滅你九族。”

身後,納言蘇威輕咳一聲:“陛下息怒。突厥猖獗一時,終難敵天朝兵威。當務之急是安撫軍民,整備防務,以待太原援軍...”

“援軍?”楊廣猛地轉身,眼中閃過戾氣,“李淵的援軍在哪?朕在雁門被圍三十三日,他離此不過三百裏,爲何遲遲不至?”

這話無人敢答。堂兄李淵擁兵自重,已是朝野皆知的秘密,只是沒人敢捅破這層窗戶紙。

楊廣也知道問不出什麼,拂袖下城。

回到郡守府正堂,天子升座。群臣按品級列立,嬴政站在武將最末,幾乎要貼到門邊。堂內燭火通明,卻驅不散那股壓抑的氣氛。

楊岌小心翼翼上前奏報:“陛下,城中糧草尚可支應十日,傷兵已妥善安置。臣已征發民夫加固城防,另...”他頓了頓,“另備祥瑞一件,敬獻陛下,以賀聖駕脫險,天命所歸。”

“祥瑞?”楊廣挑眉,似乎來了些興趣。

“是。”楊岌擊掌。

兩名郡兵抬進一只木籠,籠中關着一頭通體雪白的鹿。那鹿體型健碩,角如珊瑚,在燭光下泛着玉色光澤,確實罕見。

群臣發出驚嘆之聲。幾個文官已經開始醞釀詞藻,準備歌功頌德。

嬴政卻微微皺眉。大敵當前,民生凋敝,卻搞這些祥瑞把戲...難怪大隋國勢日衰。

楊廣盯着白鹿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聲中帶着譏諷:“白鹿...呵,朕記得漢武帝時,也有白鹿現世,遂改元‘元狩’。怎麼,你們覺得朕該改元了?”

楊岌冷汗涔涔:“臣...臣不敢...”

“不敢?”楊廣站起身,緩步走到籠前,“朕告訴你,祥瑞救不了大隋,也退不了突厥兵。朕要的是破敵之策,安民之方,不是這些花架子!”

他猛地踹了一腳木籠,白鹿受驚,在籠中亂撞。群臣跪倒一片,噤若寒蟬。

堂內死寂。只有白鹿的撞擊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嬴政站在門邊,看着這一幕,心中了然。楊廣此人,聰明而多疑,自負又敏感。他明知祥瑞無用,卻要借此敲打臣子——既顯示自己的清醒,又宣泄被困月餘的怒氣。

這時,張晟忽然出列:“陛下息怒。臣...臣有一策,或可解雁門之困。”

“說。”

張晟從懷中取出一卷帛書——那是嬴政前日交給他的《平虜十策》。他本想在合適時機私下呈遞,但此刻天子震怒,他必須說點什麼。

“此乃臣麾下一旅帥所獻,名爲《平虜十策》。其中言及御突厥、安邊塞、修內政諸事...”

楊廣接過帛書,隨手翻開。只看了幾行,臉色就變了。

第二節:《平虜十策》與朝堂震動

帛書是周文用最好的鬆煙墨謄寫的,字跡工整,力透紙背。開篇便是驚人之語:

【臣聞:御外必先安內,防邊首在修政。今突厥猖獗,非獨胡馬之強,實乃中原之弊。弊在何處?一在民疲,二在吏腐,三在兵驕,四在法弛...】

楊廣眼皮一跳,繼續往下看。

策文分十部分,每部分言一事,條理清晰:

其一,論軍制:主張恢復府兵制精髓,罷寡兵爲征兵,寓兵於農,減輕國庫負擔;

其二,論邊防:指出長城年久失修,守軍懈怠,當擇要害處重修烽燧,但“修城牆不如修人心,防突厥先防民變”;

其三,論馬政:建議在隴右、河套設牧場,培育戰馬,扭轉騎兵劣勢;

其四,論吏治:提出“考課法”,以政績定升黜,嚴懲貪腐;

其五,論賦稅:主張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尤其減免遭兵災州縣稅負;

其六,論刑律:要求修訂《大業律》,去嚴苛,務寬平;

其七,論科舉:建議擴大取士範圍,寒門子弟亦可爲官;

其八,論屯田:請在邊塞推行軍屯,以戰養戰;

其九,論外交:提出“遠交近攻”,聯絡突厥敵對部落;

其十,論根本:直言“國之大患,不在突厥,而在蕭牆之內。若朝政清明,百姓安樂,則胡馬自退”。

每一條都有具體措施,數據詳實,引經據典。尤其最後那句“修長城不如修民心”,簡直是赤裸裸的指責——誰不知道楊廣繼位後大修長城,征發民夫百萬,死者相枕於道?

“啪!”

楊廣將帛書摔在地上,臉色鐵青:“狂悖!此何人所作?”

張晟跪地:“是...是臣麾下旅帥嬴政...”

“嬴政?”楊廣眼神陰鷙,“好大的膽子!一個旅帥,也敢妄議朝政?還敢影射朕失德?”

宦官首領黃儼立刻尖聲喝道:“將此狂徒拿下!”

兩名禁軍上前就要抓人。

“陛下息怒!”蘇威忽然出聲。這位年過七旬的老臣顫巍巍出列,撿起地上的帛書,“容老臣一觀。”

蘇威是三朝元老,官至納言(門下省長官),雖已半隱退,但威望極高。楊廣對他也存着幾分敬重,冷哼一聲,算是默許。

蘇威展開帛書,戴上老花鏡,細細閱讀。起初神色平靜,越看越凝重,看到後來,手指微微顫抖。

堂中寂靜,只聞燭火噼啪聲。

許久,蘇威放下帛書,長嘆一聲:“陛下,老臣...老臣請陛下細觀此策。”

“嗯?”楊廣皺眉。

“此策雖言辭激烈,但...切中時弊,老臣讀之,如飲醒醐。”蘇威聲音發顫,“尤其這‘考課法’、‘輕徭薄賦’、‘修人心’諸條,皆是治國良方。老臣爲官五十載,所見奏疏無數,能如此洞察時局、直指要害者...寥寥無幾。”

這話一出,滿堂譁然。

蘇威是什麼人?開皇年間便是重臣,輔佐文帝開創“開皇之治”,以剛正敢言著稱。他能說出這番話,分量極重。

楊廣臉色變幻不定。他重新接過帛書,這次看得仔細了。

看着看着,他忽然注意到帛書末尾一行小字:【昔秦人修長城以御胡,而陳勝吳廣振臂一呼,天下響應。可見防外易,防內難;守城易,守心難。願陛下察之。】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進楊廣心裏。

他想起了去年東都的民變,想起了征高句麗時山東的叛亂,想起了各地此起彼伏的“盜匪”...這些,不都是“陳勝吳廣”嗎?

楊廣沉默良久,抬頭看向張晟:“那個嬴政,現在何處?”

“在...在堂外候旨。”張晟忙道。

“宣。”

第三節:深夜召見與君臣問對

嬴政被帶進正堂時,已是戌時三刻。

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按軍禮下拜,動作規範,不卑不亢。

“抬起頭來。”楊廣道。

嬴政抬頭,與天子對視。那一刻,楊廣心中一震——這年輕人的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得不像面對天子,倒像...倒像在看一個尋常人。

而且這張臉...楊廣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平虜十策》是你寫的?”楊廣問。

“是。”

“你一個旅帥,如何懂得這些朝政大事?”

“臣戍邊五載,見邊民疾苦,感同身受。又常讀史書,知興衰之理。故不揣冒昧,上書言事。”嬴政答得從容。

“你說‘修長城不如修民心’,是在指責朕濫用民力?”

這話誅心。堂中氣氛陡然緊張。

嬴政卻面不改色:“臣不敢指責陛下。但臣戍邊時,曾見修長城民夫,寒冬臘月,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死者十之二三。他們的家人失去依靠,或淪爲流民,或投奔突厥。臣以爲,若將這些民力用於屯田、練兵,邊塞早固矣。”

“大膽!”黃儼尖聲喝道。

楊廣卻擺手制止,盯着嬴政:“繼續說。”

“長城要修,但要有度。擇要害處,用軍卒修,輔以民夫,給足衣食工錢。如此,長城可固,民心不散。”嬴政頓了頓,“臣在策文中算過一筆賬:陛下三次征發百萬民夫修長城,耗費錢糧無數,死者不下二十萬。若用這些錢糧養兵,可練精兵十萬;若用以賑災,可活民百萬。”

數字一擺出來,堂中不少人倒吸涼氣。

楊廣手指敲着扶手,忽然問:“你對突厥局勢,有何看法?”

“始畢可汗新立,急於立威,故冒險圍困陛下。此舉看似猖狂,實則是賭——賭我大隋內亂,無暇北顧。”嬴政分析道,“他賭贏了前半局,圍住了陛下;但輸了後半局,沒能破城。如今騎虎難下:退兵,損威望;不退,耗糧草。”

“依你之見,他會如何?”

“九月將盡,塞外寒冬將至。突厥以騎兵爲主,冬日草枯馬瘦,不利久戰。故臣判斷,始畢最多再撐半月,必退兵。”嬴政話鋒一轉,“但他退兵前,必會猛攻一次,既爲挽回顏面,也爲搶掠糧草女子,以安軍心。”

楊廣若有所思。這與蘇威、裴矩等重臣的判斷基本一致。

“若朕要反擊,當如何?”

嬴政略一沉吟:“此時不宜大軍追擊。但可遣精騎尾隨,襲擾其後隊,奪回被擄百姓。同時,當嚴令邊塞諸郡,加強警戒,防止突厥冬日小股入寇。”

“還有呢?”

“還有...”嬴政看向楊岌,“請楊使君上奏,減免雁門等遭兵災州縣三年賦稅,發放種子耕牛,助百姓重建家園。百姓安,則邊塞安;邊塞安,則突厥無可乘之機。”

這話說得楊岌心頭一熱——若能減免賦稅,他這郡守就好當多了。

楊廣沉默良久。他忽然發現,這個年輕旅帥不僅懂軍事,更懂政治。那一句“百姓安,則邊塞安”,道出了他這些年一直忽略的道理。

“你讀過哪些書?”楊廣忽然問。

“《孫子》、《吳子》、《六韜》等兵書;《史記》、《漢書》等史書;《商君書》、《管子》等政書。”嬴政報出一串書名。

“《商君書》?”楊廣挑眉,“那可是禁書。”

“臣在邊塞舊書攤偶得殘卷。”嬴政面不改色,“讀後以爲,商君之法雖嚴,但其‘獎勵耕戰’、‘廢除世襲’、‘以功授爵’等思想,至今仍有可取之處。”

這話讓蘇威眼睛一亮。老臣忍不住插話:“你也贊同變法?”

“變法是手段,強國富民是目的。”嬴政道,“商君變法,使秦由弱變強,終成一統。但其法過於嚴苛,民不堪命,故秦二世而亡。臣以爲,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這番見解,已遠超普通武將的範疇。

楊廣深深看了嬴政一眼,忽然笑了,笑聲中帶着疲憊:“想不到,朕的邊軍中,竟藏着你這樣的人物...張晟。”

“臣在。”

“此人,朕要帶走。”

堂中一片寂靜。天子要帶走一個旅帥?這是什麼意思?

張晟忙道:“陛下,嬴旅帥正在籌備鬼哭澗伏擊戰,五日後便要出征...”

“鬼哭澗?”楊廣看向嬴政,“你還有作戰計劃?”

嬴政簡要說了一遍計劃。

楊廣聽完,沉吟道:“計劃可行。這樣,你打完這一仗,不論勝負,都來行在見朕。朕...有用你之處。”

“諾。”嬴政拱手。

楊廣揮揮手,示意退下。嬴政行禮退出,自始至終,神色平靜。

他走後,堂中久久無聲。

蘇威忽然長嘆:“陛下,此子...不凡。老臣觀其言談舉止,有古名將之風,更有宰相之才。若善加培養,或成國家棟梁。”

楊廣摩挲着白玉扳指,眼中神色復雜:“是啊...不凡。只是,太不凡了,反倒讓朕不安。”

一個二十歲的邊卒,懂兵法,懂政事,懂歷史,還能寫出《平虜十策》這樣的宏文...這正常嗎?

“黃儼。”楊廣喚道。

“老奴在。”

“派人查查這個嬴政的底細。隴西狄道人...查他族譜,查他師承,查他這些年所有經歷。”

“遵旨。”

楊廣望向堂外夜色,心中那個模糊的念頭越來越清晰——那張臉,他一定在哪見過。

是在夢裏?還是在...某幅古畫上?

第四節:暗流涌動與各方反應

嬴政回到黑雲寨時,已是子時。

寨中燈火通明,衆人還沒睡——都在等他的消息。見他平安歸來,才鬆了口氣。

“旅帥,沒事吧?”老趙急切地問。

“沒事。”嬴政擺手,“陛下看了《平虜十策》,不但沒怪罪,還讓我打完鬼哭澗一戰後,去行在見他。”

衆人又驚又喜。天子召見,這是天大的榮耀!

只有周文若有所思:“旅帥,陛下可問了策文內容?”

“問了,問得很細。”嬴政坐下,喝了口水,“還問了突厥局勢、邊防方略、甚至...變法之事。”

周文倒吸涼氣:“旅帥與陛下論政了?”

“算是吧。”

“那...陛下態度如何?”

“起先震怒,後來沉思,最後...”嬴政頓了頓,“最後說要查我底細。”

衆人臉色一變。

嬴政卻笑了:“這是好事。若陛下對我不聞不問,那才是真完了。查,說明他重視;查清楚了,用起來才放心。”

他看向周文:“周書記,你這幾日辛苦些,把靖難營的所有文書整理出來——人員名冊、訓練記錄、物資賬目、功過賞罰...做得越規範越好。陛下若派人來查,這些就是證明。”

“諾!”周文鄭重應下。

嬴政又吩咐衆人:“此事不要外傳,尤其不能讓郡府其他人知道。咱們該訓練訓練,該備戰備戰,就當沒這回事。”

衆人領命散去。

嬴政獨自坐在石屋中,燭火搖曳。

腦中數據面板浮現:

【事件:獻策風波】

【結果:引起楊廣注意,獲得召見機會】

【風險:引起猜忌,面臨調查】

【機遇:進入權力中心的可能性+30%】

【國運值:8(緩慢增長)】

【新增狀態:帝王關注(福禍難料)】

國運值漲到了8,但多了個“帝王關注”的狀態。嬴政明白,這是雙刃劍——用好了,可直上青雲;用不好,便是滅頂之災。

不過,他本就是要走到權力中心的。這一步,遲早要邁。

與此同時,郡守府內,暗流涌動。

楊廣連夜召見了幾位重臣:納言蘇威、黃門侍郎裴矩、內史侍郎虞世基。他將《平虜十策》傳閱,詢問意見。

蘇威態度明確:“此策切中時弊,當采用。”

裴矩是外交大家,負責突厥事務,他仔細看了策文中“遠交近攻”部分,點頭道:“聯絡突厥敵對部落,分化瓦解,確是上策。只是執行起來需要時間。”

虞世基卻持保留意見:“策文雖好,但言辭過激,尤其‘防突厥先防民變’一句,恐動搖人心。且作者身份低微,驟然拔擢,恐難服衆。”

三人意見不一,楊廣也難下決斷。

最後他道:“朕已命人查其底細。若身家清白,確有才能,朕不吝封賞。但若...”他沒說完,但衆臣都懂。

天子多疑,用人先要查根底。

這一夜,注定多人無眠。

張晟回到自己住處,心中忐忑。嬴政是他提拔的,若真有問題,他也脫不了幹系。但另一方面,若嬴政真得天子重用,他這舉薦之功也不小...

“校尉還在想嬴旅帥的事?”趙構不知何時進來,手裏端着熱茶。

“是啊。”張晟苦笑,“我是真沒想到,一份策文能鬧出這麼大動靜...趙參軍,你怎麼看?”

趙構放下茶盞,沉吟道:“下官以爲,嬴旅帥確有大才。但...太年輕,太鋒芒畢露,恐遭人忌。今日堂上,虞侍郎那眼神,您看見了吧?”

張晟點頭。虞世基是朝中有名的“笑面虎”,表面溫和,實則心機深沉。他今日看嬴政的眼神,分明帶着警惕。

“還有,”趙構壓低聲音,“黃公公已派人去隴西了...說是查族譜,但誰知道查什麼?”

張晟心中一凜。宦官插手,事情就復雜了。

“咱們能做什麼?”他問。

“什麼都別做。”趙構道,“靜觀其變。嬴旅帥現在是天子關注的人,咱們幫他是結黨,踩他是欺君,都不妥。唯一能做的,就是確保鬼哭澗一戰打贏——只要立了戰功,一切好說。”

張晟深以爲然。

同一時間,郡府另一處廂房。

王仁恭與幾個相熟的旅帥正在飲酒。幾杯下肚,話就多了。

“那個嬴政,走了什麼狗屎運?一份破策文,居然讓陛下看中了!”一個絡腮胡旅帥憤憤不平。

“就是!咱們在雁門拼死拼活,他沒來幾天,倒成了紅人...”

王仁恭喝着悶酒,沒說話。他今日也在堂上,親眼看見天子對嬴政的態度變化。那種欣賞,那種重視...他在軍中三十年,從未見過天子對一個低級將領如此。

“王副尉,您說句話啊!”有人道。

王仁恭放下酒杯,嘆道:“說有什麼用?人家有本事,寫的策文連蘇納言都稱贊。咱們...除了喝酒發牢騷,還會什麼?”

衆人啞然。

王仁恭望向窗外,月光如水。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剛入伍時,也是個熱血青年,也想建功立業,報效國家...但幾十年過去,銳氣磨盡,只剩一身傷病和滿腹牢騷。

“或許...這大隋,真需要些新鮮血液了。”他喃喃道,也不知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第五節:備戰鬼哭澗與歷史回響

九月三十,靖難營進入最後備戰階段。

弩隊擴編至百人,分爲十組,每組十人。陳平和趙鐵柱制定了嚴格的訓練計劃:上午練瞄準,下午練配合,晚上練夜射。

嬴政親自把關,要求每組都能在三十息內完成三輪齊射,命中率要達到七成以上。達不到的,加練到深夜。

步隊也在加緊磨合。李四將六十二人分成六個“戰鬥小組”,每組十人,設組長一人,副手兩人。小組內再分三個小隊:刀盾手三人,長矛手四人,弓箭手三人。

“記住,戰場上不要單打獨鬥!”李四反復強調,“刀盾手護住長矛手,長矛手捅馬,弓箭手補漏。三個人背靠背,比三十個人亂沖管用!”

劉黑闥則帶着斥候伍,一遍遍熟悉鬼哭澗周邊地形。他們繪制了更精細的地圖,標注出每一個可以埋伏的地點,每一條可以撤退的小路。

“這條溪流,秋冬水淺,可以趟過去...這片樹林,落葉厚,可以藏人...這個山坳,是死路,但可以設疑兵...”

工坊那邊,劉典事和魯三創造了奇跡——五日之內,他們真的做出了一百具標準弩,還有三百個火罐、五百枚鐵蒺藜、兩百根絆馬索。

“旅帥,您看這火罐。”魯三捧着一個陶罐,罐口用油布密封,插着引信,“裏面裝的是鬆脂、豬油、硫磺混合,點燃後拋出,落地即碎,火能燒三丈方圓!”

嬴政點頭贊許:“做得很好。記住,使用時要注意風向,別燒到自己人。”

“明白!”

到十月一日清晨,所有準備工作就緒。

嬴政召集全營訓話。一百八十七人列隊整齊,雖然裝備依舊簡陋,但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明日出征,目標鬼哭澗。”他朗聲道,“這一戰,我們不是守,是攻;不是被動挨打,是主動伏擊。我們要用這一戰告訴突厥人——雁門,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士卒們眼神熾熱。

“我知道,你們中很多人是新兵,沒上過戰場。”嬴政話鋒一轉,“害怕,正常。我第一天上戰場時,也怕。但怕有什麼用?你越怕,敵人越凶;你越勇,敵人越慫。”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而且,你們不是一個人。你們身邊有同袍,身後有家鄉父老。這一戰打好了,咱們靖難營就能站穩腳跟,就能保護更多人不受突厥荼毒!”

“願隨旅帥死戰!”老趙第一個喊出來。

“願隨旅帥死戰!”衆人齊聲高呼,聲震山谷。

訓話結束,嬴政回到石屋,做最後推演。

沙盤上,鬼哭澗地形栩栩如生。他手指移動,模擬着突厥騎兵進入、弩箭齊發、步隊出擊、火罐斷後...每一個環節,都已在腦中演練了無數遍。

周文默默記錄着。他忽然發現,旅帥推演時,口中偶爾會冒出一些陌生的詞匯:“三段擊”、“火力覆蓋”、“交叉封鎖”...這些詞他從未聽過,但意思卻能懂。

“旅帥,這些戰術...您從哪學的?”他終於忍不住問。

嬴政動作一頓,抬起頭。燭火映照下,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很久以前...有個人教我的。”他輕聲道。

“是...您的老師?”

“算是吧。”嬴政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滄桑,“他叫...王翦。”

周文愣住。王翦?那不是秦朝名將嗎?死了快一千年了...

他想再問,但嬴政已經低下頭,繼續推演了。

窗外,秋風蕭瑟。

嬴政推演完畢,走到窗邊,望向北方。那裏是陰山,是匈奴故地,也是...他前世未盡的事業。

八百年前,他派蒙恬北擊匈奴,收復河套,築長城,設九原郡。那時他想的是,爲華夏永絕北患。

八百年後,北患依舊,甚至更烈。

“這一世...”他喃喃自語,“我要做得更徹底。”

不僅要打退突厥,還要重建一個強大的、統一的、文明的帝國。要讓邊疆永固,讓百姓安居,讓文明傳承...

路還很長。但鬼哭澗,是第一步。

---

【本章鉤子】:

1. 楊廣已注意到嬴政,並派人調查其底細。調查結果會如何?會否發現“嬴政”這個身份的問題?

2. 朝中已有人對嬴政心生忌憚,鬼哭澗之戰若勝,會否引來更多明槍暗箭?

3. 嬴政提到“王翦”,周文已起疑心。這個破綻會否被其他人抓住?

4. 鬼哭澗伏擊戰即將開始,但戰場瞬息萬變。嬴政的戰術能否順利實施?會不會出現意外?

5. 此戰若勝,嬴政將獲得面見天子的機會。屆時,他將如何應對楊廣?會否提出更驚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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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她不想嚇人只想搞錢全文

都市日常小說《女鬼她不想嚇人只想搞錢》是最近很多書迷都在追讀的,小說以主人公白悠悠江不驚之間的感情糾葛爲主線。蕤賓廿六作者大大更新很給力,目前完結,《女鬼她不想嚇人只想搞錢》小說131448字,喜歡看都市日常小說的寶寶們快來。
作者:蕤賓廿六
時間:2025-12-16

白悠悠江不驚免費閱讀

男女主角是白悠悠江不驚的完結都市日常小說《女鬼她不想嚇人只想搞錢》是由作者“蕤賓廿六”創作編寫,喜歡看都市日常小說的書友們速來,目前這本書已更新131448字。
作者:蕤賓廿六
時間:2025-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