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海幽閉的壓力並未因逃離崩塌的前哨而減輕分毫。

我和老吳蜷縮在“回廊”蒼白岔路盡頭那狹窄、潮溼的岩縫裏,身後是洶涌灌入、封死退路的海水沉悶的咆哮。凝結核懸浮在中間,散發着唯一的、穩定的微光,照亮我們兩人狼狽不堪、驚魂未定的臉。

身上溼透的工作服緊貼着皮膚,帶來刺骨的冰冷。老吳的傷口包扎被海水浸透,邊緣翻卷,露出下面紅腫潰爛的皮肉。他咬着牙,用從破爛工作服上撕下的、相對幹燥的布條重新勒緊傷口上方,減緩失血和疼痛,額頭上滲出冷汗。

我們沒有食物,沒有淨水(只有鹹澀的海水不斷滲入),沒有藥品,甚至沒有一件幹燥的衣物。前哨終端硬盤雖然搶了出來,但在這岩縫裏毫無用處。唯一的“資產”,是懸浮的凝結核,以及它內部承載的母親算法和模糊坐標。

“接下來……怎麼辦?”老吳的聲音嘶啞,帶着竭力壓抑的痛苦和疲憊,“阿哲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信息發出去了,但誰知道有沒有人收到。”他指的是我們在前哨毀滅前用盡全力發出的、包含“寂靜冰原”坐標的數據包。

我靠着冰冷潮溼的岩壁,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在絕望中抓住哪怕一絲邏輯。“信息發出,是希望,但不能指望。我們必須靠自己離開這裏,去冰原。”

“怎麼去?遊過去?”老吳苦笑,看了一眼身後被海水徹底封死的岩縫深處。

我的目光落在凝結核上。它似乎能被動吸收環境信息。“凝結核……你能分析這條岩縫的結構嗎?有沒有可能……存在其他未被海水淹沒的縫隙,或者薄弱的岩層,能讓我們出去?”

我集中意念,向凝結核傳遞這個疑問。

凝結核的光芒微微波動,表面流淌的數據流加快。片刻後,一段簡短的、由符號和線條構成的結構圖,以及相關的分析信息,反饋到我的意識中:

“當前位置分析:位於‘回廊’蒼白岔路末端與真實世界(海底岩層)交界處。岩層主要爲沉積岩與玄武岩混合結構,厚度不均。”

“檢測到三條潛在路徑:”

“1. 上方岩層(厚度約8-12米):存在天然裂隙網絡,部分填充鬆散沉積物,挖掘難度高,存在坍塌風險。終點可能:未知地表或另一處洞穴。”

“2. 側方岩層(厚度未知):檢測到微弱水流聲及空氣流動,可能存在未被海水完全灌滿的相鄰洞穴或通道。方向:東南。”

“3. 下方(已被海水淹沒):通向被摧毀前哨及開闊海域,已被徹底封死。”

第二條!側方岩層有空氣流動!

“老吳,這邊!”我指向岩縫側壁一處看起來相對平整、但有些潮溼的岩面,“凝結核探測到這邊可能有縫隙,通到有空氣的地方!”

老吳掙扎着站起,湊近觀察,用手敲了敲。聲音略顯空洞。“試試。”

我們沒有合適的工具,只有老吳那把沉重的合金扳手和我的管鉗。我們輪流用扳手和管鉗的尖端,對着那處岩壁的邊緣縫隙,一點點地撬、鑿、挖。岩石堅硬,進展緩慢。每一下都震得手臂發麻,在寂靜的岩縫裏發出單調而絕望的敲擊聲。

汗水混合着岩壁滲出的鹹溼水汽,浸透全身。老吳的傷口因爲用力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扎。但他只是悶哼一聲,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們幾乎力竭,扳手尖端都要磨禿的時候——

“咔嚓!”

一塊拳頭大小的岩石鬆動,脫落下來!後面,露出一小片黑暗的空隙!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帶着泥土和陳腐氣味的氣流,從空隙中吹拂出來!

有戲!

我們精神一振,不顧疲勞和傷痛,加快速度,將縫隙擴大。更多的石塊被撬下,縫隙逐漸擴大到足夠一人勉強擠過。

後面是一條更加狹窄、低矮的天然甬道,傾斜向上,洞壁溼滑,布滿滑膩的苔蘚。空氣雖然不佳,但確實可以呼吸。

“走!”我打頭,老吳隨後,凝結核懸浮跟隨提供照明。

甬道蜿蜒曲折,時而需要爬行,時而需要側身擠過。我們像兩只在岩石腸胃中蠕行的蟲子,向着未知的“上方”艱難前進。

爬行了似乎很久,久到肌肉酸痛麻木,膝蓋和手肘磨破,老吳的喘息聲越來越重。就在我們懷疑這條甬道是否真的有盡頭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亮光!

不是凝結核的光,也不是任何人工光源,而是自然的天光!雖然微弱,但確鑿無疑!

我們加快速度,手腳並用地沖向光源。甬道盡頭,是一個被藤蔓和灌木半掩着的洞口,大小僅容一人鑽出。

我們撥開藤蔓,依次擠出洞口。

瞬間,鹹溼、清新(相比甬道)的海風撲面而來,眼前豁然開朗!

我們站在一處臨海的懸崖中段。腳下是咆哮的、墨綠色的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激起雪白的泡沫。頭頂是鉛灰色、但比冰原明亮一些的天空。懸崖陡峭,長滿了耐鹽鹼的灌木和苔蘚。

我們出來了!從那個該死的地下迷宮和回廊裏出來了!回到了真實世界的……某個海邊懸崖!

但這裏是哪裏?距離“寂靜冰原”有多遠?

我們小心翼翼地沿着懸崖尋找可以攀爬或下降的路徑。懸崖極爲陡峭,幾乎沒有落腳點。向上攀爬幾乎不可能,向下是洶涌的海浪和鋒利的礁石。

我們被困在了懸崖中段這個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的突出平台上。

“至少……有空氣,暫時安全。”老吳靠着一塊相對幹燥的岩石坐下,疲憊地閉上眼睛,“但困在這裏,和死在下面區別不大。”

我觀察着四周。懸崖面向開闊海洋,視線所及沒有陸地或船只。我們需要工具、繩索、或者……救援。

凝結核再次成爲希望。我讓它掃描周圍環境,分析地質結構,尋找可能的安全路徑或可利用資源。

凝結核的光芒掃過懸崖岩壁和下方海面。片刻後反饋:

“地理位置分析:根據洋流方向、星象(微弱)及岩層成分初步比對,當前位置可能位於北半球中高緯度某偏遠島嶼或大陸海岸線。具體坐標無法確定。”

“懸崖結構分析:主要爲花崗岩,結構相對穩定。下方海面50米外,檢測到一處水下暗礁群,暗礁後方有相對平緩的淺灘及沙灘痕跡,可能爲小型海灣入口。”

“資源掃描:懸崖植被無直接可利用性。檢測到懸崖下方約15米處,岩壁有向內凹陷,形成一小片可容身的岩架,岩架附近有鳥類巢穴及少量……金屬反射信號。”

金屬反射信號?可能是沉船殘骸?或是其他人遺落的物品?

15米……沒有繩索,直接下去是找死。

“需要繩子……”我喃喃道。

老吳睜開眼,看向我們身上破爛不堪的工作服,又看了看懸崖上那些堅韌的藤蔓。“藤蔓……或許可以試試。但不夠結實。”

我們將身上工作服的布料撕成條,又將能找到的所有藤蔓(測試韌性後)收集起來,擰在一起,試圖制作一條簡易繩索。過程艱難,手指被粗糙的纖維割破。凝結核則在一旁分析藤蔓的纖維強度和可能的應力點,提供優化建議。

幾個小時後,一條看起來相當脆弱、長度約二十米的“繩索”勉強成型。一端牢牢綁在一塊堅固的岩石上。

“我下去。”老吳再次主動請纓,“我手傷了,留在上面也幫不了太多。你看着繩子,如果我找到有用的東西,或者發現安全下去的路,就拉繩子。”

我不同意,但老吳態度堅決。“沒時間爭論了。我下去,如果繩子斷了或者我掉下去,你至少還能用凝結核想想別的辦法。”

他將繩索另一端系在腰間,試了試牢固度,然後開始沿着溼滑的岩壁,一點一點向下攀爬。我趴在懸崖邊,緊緊抓住繩索的上端,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老吳的動作因爲傷痛而顯得笨拙而艱難。他幾次腳滑,全靠手臂力量抓住岩壁凸起才穩住。繩索在岩石邊緣摩擦,發出令人不安的吱呀聲。

終於,他下到了那個岩架。他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似乎在探索。然後,他用力拉了三下繩子——約定的“發現物品”信號。

我小心翼翼地將繩子往上拉。很沉。老吳似乎將找到的東西綁在了繩子上。

先拉上來的是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工具箱,雖然密封性不錯,裏面工具大多鏽蝕,但有幾把合金扳手、螺絲刀和一把還算完好的多功能求生刀,以及一小卷尼龍繩(雖然老舊,但比我們的藤蔓繩結實得多)!

然後是幾個密封的金屬罐頭(標籤模糊,但搖起來裏面有液體),一個破舊的軍用水壺(空的),以及……一副老式的、帶有指南針和高度計的腕表(表盤玻璃碎裂,但指針似乎在動)!

最後拉上來的,是一個用防水油布包裹的、沉重的長條狀物體。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把保養尚可的、老式的栓動步槍,還有十幾發用油紙包好的子彈!旁邊還有一個單筒望遠鏡。

這些顯然是某個不幸的遇難者(或許是登山者、海難幸存者?)留下的遺物,因爲某種原因藏在這個岩架上。

簡直是絕處逢生!

我將東西一一收起。老吳也拉着繩子,艱難地爬了上來,臉色蒼白,傷口又滲出血,但眼中帶着一絲振奮。

“下面……岩架後面有個小洞,通向裏面,好像是個……廢棄的觀測點或者獵人小屋?我沒敢深入,裏面黑,氣味不好。”他喘着氣說,“但這些東西,夠我們撐一陣了。”

我們立刻用求生刀割開罐頭。一個是醃牛肉(雖然味道古怪但能吃),一個是水果(糖水浸漬,補充糖分和水分),還有一個是……淡水!雖然帶着鐵鏽味,但確是救命的淡水!

我們小心翼翼地分食了罐頭,喝了水,體力恢復了一些。老吳用找到的少量幹淨布條和罐頭裏的油脂(加熱消毒後)重新處理了傷口。

腕表的指南針竟然還能工作,指向基本穩定。高度計也有反應。根據腕表顯示的時間和粗略的經緯度(誤差很大),結合凝結核之前關於“北半球中高緯度”的判斷,以及“寂靜冰原”坐標的大致方位(凝結核再次計算,結合我們目前可能的經緯度,給出了一個更精確些的方位角——西北偏北),我們至少有了一個模糊的前進方向。

但問題依然是:怎麼離開這個懸崖?去冰原需要交通工具,需要航海或破冰能力。

我們決定探索一下老吳提到的那個岩架後面的洞穴。

帶着步槍(雖然不熟悉,但有總比沒有強)、求生刀、凝結核照明,我們再次用繩索下到岩架。這次我在前面,老吳持槍殿後。

洞穴入口低矮,需要彎腰進入。裏面比想象中深,空氣渾濁,帶着濃重的黴味和動物糞便氣味。凝結核的光芒照亮洞壁,能看到一些粗糙的開鑿痕跡和早已熄滅的炭火堆餘燼。

洞穴盡頭,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這裏堆放着更多雜物:腐爛的帆布、生鏽的鐵桶、幾個破損的木箱。最令人驚訝的是,在洞穴最深處,靠牆放着一件用油布蓋着的、輪廓分明的大物件。

我們掀開油布。

下面是一艘……小型橡皮艇!旁邊還有兩個手劃槳和一個小型手動充氣泵!

雖然橡皮艇看起來有些老化,表面有修補痕跡,但整體似乎完好!這很可能是之前那個遇難者準備的逃生工具,但他沒能用上。

希望前所未有地明亮起來!

我們檢查了橡皮艇,沒有發現明顯破漏。手動充氣泵還能用。我們將橡皮艇拖到岩架邊緣。

“現在的問題是,”老吳看着下方洶涌的海浪和礁石,“怎麼安全把它放下去,我們怎麼下去,還有……它能不能承受住這種海況,以及,燃料和食物。”

橡皮艇沒有動力,只能靠手劃。在開闊海洋上,面對可能的惡劣天氣和未知航程,這無異於自殺。

“或許……我們不需要橫渡大洋。”我看着腕表上的指南針,又望向西北偏北的海面,“凝結核推算的冰原坐標雖然遙遠,但根據洋流方向和可能的地理位置,也許我們可以先沿着海岸線航行,尋找有人煙的港口、廢棄的船只、或者……其他‘探針’的據點。PT-7 的日志提到過,他們定期記錄相位數據,也許還有其他類似‘信天翁’的前哨或設施分布在海岸線附近。”

這是一個相對可行的計劃。沿着海岸線,至少能獲取淡水(通過凝結核輔助尋找水源),也能隨時上岸尋找補給和躲避風暴。

我們決定冒險一試。將盡可能多的補給(罐頭、水、工具、步槍、子彈、望遠鏡)搬上橡皮艇,用找到的尼龍繩加固。老吳的傷口重新包扎,服用了一些從急救包裏找到的、不知是否過期的抗生素(賭一把)。

然後,我們用繩索將橡皮艇緩緩吊下懸崖,盡量避開下方的礁石。最後,我們自己攀着繩索,下到橡皮艇上。

解開繩索的刹那,橡皮艇立刻被海浪推動,起伏不定。我們奮力劃槳,調整方向,向着相對平緩的、凝結核指示可能有淺灘和海灣的方向劃去。

海浪很大,橡皮艇像一片樹葉般顛簸。我們渾身溼透,冰冷刺骨,但求生的意志支撐着我們。土豆(當然不在,但它如果知道)的精神仿佛也在鼓舞我們。

劃了不知多久,天色漸暗。我們終於沖過一片浪區,進入了一個相對平靜的小海灣。海灣三面環抱着低矮的山丘,一面開口朝向大海。沙灘上堆積着漂流木和海草。

我們筋疲力盡地將橡皮艇拖上沙灘,癱倒在地,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但至少,我們暫時安全了,並且擁有了一條船和一些補給。

夜幕降臨,繁星初現(雲層散開了一些)。我們用漂流木生起一小堆篝火(冒險,但需要取暖和烘幹衣物),烤着火,吃着冰冷的罐頭,計劃着明天。

根據腕表、凝結核的方位推算,以及我們漂流的估計距離,我們可能位於一片靠近北極圈、但尚未完全進入永久冰封區的群島或半島區域。我們需要沿着海岸線向西北方向航行,同時警惕“清理協議”的任何活動跡象(凝結核能被動檢測到微弱信號時,我們會立刻靠岸隱藏)。

“阿哲和小雅……他們如果能到達冰原,會不會也遇到類似‘霜火協議’這樣的組織?”老吳看着跳躍的火光,突然問。

“很有可能。”我心情沉重,“母親的信息裏提到‘原始相位錨點’可能被某些勢力占據或保護。‘霜火協議’聽起來就是這樣的存在。希望他們……能隨機應變。”

我們輪流守夜,靠着篝火和彼此的體溫,在這陌生而危機四伏的海岸線上,度過了逃離回廊後的第一個夜晚。

第二天清晨,天色依舊陰沉。我們檢查了橡皮艇,修補了幾處細微的漏氣點(用找到的修補膠),重新分配了補給。然後,再次推船入海,沿着海岸線,向着西北偏北的未知,開始了漫長而艱險的沿岸航行。

---

與此同時,冰原之上,“霜火協議”第七科研站內。

阿哲和小雅被囚禁在那個冰冷的房間裏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根據牆上毫無意義的電子時鍾判斷)。期間有人送來寡淡的營養膏和飲用水,並帶他們去了一次簡陋的衛生設施,全程嚴密監視,沒有任何交流。

那枚疑似鑰匙碎片的六角金屬片被阿哲小心地藏在鞋墊夾層裏,未被搜走。但他們沒有機會接近通風口,格柵的螺絲需要特定工具才能拆卸。

焦慮和無力感在滋長。

直到這天下午,房間門再次打開。進來的依然是艾琳博士,她手裏拿着那個 IceWatch-4 的硬盤,臉色比之前更加嚴肅,甚至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

“破解完成了。”她開門見山,將平板電腦屏幕轉向他們。上面顯示着一幅復雜的冰原地質掃描圖,幾個點被高亮標記,其中一處正是他們發現的那個冰洞和氣閘門位置。旁邊還有大量的數據流和注釋。

“IceWatch-4 在最後時刻,監測到了‘深冰堡壘’內部傳出的異常能量波動,以及……相位穩定器的周期性信號。雖然微弱,但確認存在。”艾琳博士的聲音帶着一種壓抑的激動,“更重要的是,他們記錄到,‘堡壘’最深層那扇‘終極之門’的封印,在過去幾個月裏,出現了……規律性的鬆動跡象。”

“終極之門?”小雅忍不住問。

艾琳博士看了她一眼,似乎猶豫了一下,但可能覺得告訴他們也無關緊要,便道:“那是‘深冰堡壘’最初建造的核心目標——一扇據說連接着某個‘純淨相位源頭’或‘系統初始備份區’的門。但它被多重物理和相位鎖封閉,幾個世紀以來無人能打開,甚至無法靠近。直到‘大崩潰’發生前,我們的監測才顯示其內部有活動跡象。”

她指向地圖上另一個標記點,距離氣閘門約十幾公裏,位於一片標注爲“極不穩定冰蓋”的區域下方。“根據數據,能量波動和封印鬆動的源頭,似乎與堡壘深處這個坐標有關。IceWatch-4 推測,可能是有‘東西’在裏面試圖出來,或者……門後的‘源頭’自身在發生變化。”

阿哲和小雅聽得心驚肉跳。門後的“東西”或“源頭”?

“你們告訴我們這些……做什麼?”阿哲警惕地問。

艾琳博士收起平板,目光銳利地看着他們:“因爲你們的出現,以及你們身上那種奇特的相位擾動殘留,讓我們有了一個新的猜想——你們,或者你們接觸過的某樣東西,可能與‘終極之門’的鬆動有關。可能是鑰匙,可能是信標,也可能……是‘祭品’。”

祭品?!兩人心中一寒。

“我們需要進一步驗證。”艾琳博士按了一下桌上的一個按鈕。門再次打開,兩個穿着防護服、拿着掃描儀器的技術人員走了進來。“帶他們去深層掃描室。進行全身相位共振成像和生物信息溯源分析。尤其是……”她目光落在一直安靜趴在角落的土豆身上,“那條狗。它的生命場穩定得異常,掃描它的大腦活動和血液成分。”

阿哲和小雅立刻擋在土豆面前。“你們想對它做什麼?”

“只是檢查。如果它只是普通的狗,不會有事。”艾琳博士語氣冷漠,“但如果它攜帶了特殊的信息編碼或生物標記……那價值就不可估量了。帶走。”

警衛上前,強行將他們分開。阿哲和小雅被押往一個方向,土豆被技術人員用特制的牽引帶套住,牽往另一個方向。

“土豆!”小雅掙扎着回頭喊。

土豆似乎感覺到了不安,嗚嗚地叫着,試圖掙脫,但它脖子上的項圈發出輕微的電擊(可控),讓它痛苦地縮了一下。

阿哲和小雅被帶入一個布滿各種復雜環形掃描儀器的房間,強制固定在冰冷的檢查床上。掃描開始,各種顏色的光線掃過他們的身體,儀器發出低沉的嗡鳴。他們感到一種輕微的麻木感和眩暈。

而在另一個房間,土豆被安置在一個透明的圓柱形容器裏。更精細的掃描光束籠罩了它。技術人員記錄着數據。

“生命體征異常穩定……新陳代謝速率僅爲同類正常值的60%……”

“腦電波活動存在規律性低頻脈沖,與已知犬類模式不符……”

“血液檢測……發現微量未知有機化合物,結構類似……神經信息傳導介質?奇怪……”

“體表發現極其微弱的能量場殘留,頻率特征……無法識別,但與硬盤中記錄的‘終極之門’鬆動波動有……0.3%的相似性?”

相似性雖然極低,但存在!在“霜火協議”高度敏感和精密的儀器下,這微弱的關聯被捕捉到了。

艾琳博士看着實時傳回的數據,眼中光芒更盛。“果然……不尋常。繼續掃描,尤其是大腦深層和脊髓液。準備提取微量組織樣本進行培養分析。”

技術人員準備進行更具侵入性的操作。

就在一根細長的探針即將刺入土豆後頸皮膚的瞬間——

一直被關在容器裏、顯得溫順甚至有些茫然的土豆,猛地抬起了頭!

它的眼睛不再是平時那種溫順烏黑,而是閃過一絲極其短暫、卻異常清晰的冰藍色光芒!與此同時,它脖子上那個原本用來約束的項圈,內部電路突然冒出一小股電火花,隨即失效!

“警告!生物約束單元失效!”

“目標生命場讀數急劇上升!”

“檢測到高能級相位擾動——來源:目標內部!”

監控室內警報聲大作!

土豆的身體並沒有發生形態變化,但它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掃描儀器的讀數瘋狂跳動!一股無形的、帶着冰冷秩序感的信息脈沖,以它爲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距離最近的幾個技術人員瞬間僵直,眼神空洞,仿佛被瞬間灌入了大量無法理解的信息,癱軟倒地。房間內的電子設備屏幕雪花亂閃,部分儀器冒煙短路!

這股信息脈沖穿透牆壁,甚至影響到了隔壁正在掃描阿哲和小雅的設備。他們的掃描儀突然停止,固定裝置自動彈開。

“怎麼回事?!”艾琳博士在總控室盯着監控畫面,震驚不已。

只見透明容器中,土豆緩緩站起,甩了甩頭。它眼中的冰藍光芒已經消失,恢復成烏黑,但眼神裏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清明和悲傷?它看向監控攝像頭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牆壁看到艾琳博士。

然後,它低下頭,用鼻子輕輕碰觸容器底部某個位置。

“咔嚓。”

一聲輕響,容器的底部鎖扣,竟然自動打開了!設計上的安全漏洞?還是剛才的信息脈沖造成了某種電子解鎖?

土豆輕鬆地跳出了容器,落在房間地面上。它沒有攻擊癱倒在地的技術人員,而是徑直走向房間緊閉的金屬門。

門是電子鎖。土豆在門前坐下,抬起頭,喉嚨裏發出一種極其低沉的、仿佛混合了犬類嗚咽和某種規律電子音的奇異聲音。

幾秒鍾後,門上的電子鎖指示燈閃爍了幾下,“嘀”一聲,門開了。

土豆走了出去,進入走廊。走廊裏的應急燈因爲剛才的脈沖幹擾而忽明忽滅。

總控室裏,艾琳博士又驚又怒:“啓動內部安全協議!封鎖該區域!捕獲目標!要活的!”

更多的警衛和自動防御武器被激活,向土豆所在區域合圍。

而隔壁房間,剛剛掙脫束縛的阿哲和小雅,也聽到了警報和混亂。他們沖出房間,正好看到土豆從走廊另一頭跑來的身影!

“土豆!”小雅驚喜。

但下一秒,他們看到土豆身後追來的全副武裝的警衛和天花板上降下的自動機槍塔!

“這邊!”阿哲看到走廊側面有一條標着“維護通道”的狹窄樓梯,拉起小雅和土豆就沖了進去。

維護通道內燈光昏暗,布滿管道。他們不顧一切地向上奔跑,因爲下方已經被封鎖。通道蜿蜒,似乎通向科研站的上層結構。

身後追兵緊追不舍,槍聲和警告聲在金屬通道內回蕩。

他們不知道能逃到哪裏,只知道必須逃,必須帶着土豆離開這個鬼地方!

土豆跑在中間,它的動作似乎比平時更加敏捷、果斷,甚至偶爾會停下來,對着某個岔路方向低吠一聲,仿佛在指引。

它的體內,到底隱藏着什麼?母親留下的後手?還是與“終極之門”相關的某種……共鳴體?

逃亡,在冰冷的鋼鐵堡壘中展開。而堡壘之下,那扇沉睡的“終極之門”,其封印的鬆動,似乎正隨着土豆的異常覺醒,而產生了無人知曉的微妙漣漪。

冰原之上,霜火之間,人與非人,過去與未來的秘密,正在被一點點撬開。而遠在海岸線上艱難航行的林橋與老吳,他們的橡皮艇,正破開灰色的海浪,向着這片風暴的中心,堅定不移地駛來。命運的絲線,在暴風雪中,開始悄然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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