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玄塵正埋首於腦海中的國學經典,試圖尋覓修復道心之法,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地面,神色凝重。營外夜色如墨,唯有零星的篝火餘燼閃爍着微光,小白龍巡視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整個營地靜謐得只剩下衆人的呼吸聲。
一道虛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帳篷中央,正是方才重傷孫悟空的須菩提祖師。他身形依舊縹緲,素色道袍在昏暗的帳篷內泛着淡淡的光澤,眼神中帶着幾分急切與篤定,沒有絲毫腳步聲,仿佛自始至終便在此處。
玄塵猛地抬頭,心中一驚,瞬間起身戒備。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眼前這人身上散發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氣息,遠比他見過的任何仙佛都要強大,正是孫悟空口中那傷他的授業恩師——須菩提祖師!“是你!”玄塵沉聲喝道,目光銳利如刀,“你爲何要傷悟空?”
須菩提卻對玄塵的質問置若罔聞,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語氣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天選之人,不必驚慌。本尊此次前來,並非爲了與你爲敵,而是要助你加快修心之路。”他早已迫不及待,玄塵是他爭奪天道權柄的關鍵棋子,唯有讓玄塵盡快大徹大悟、掌控改變天道的力量,他才有機會在天道更替之際坐收漁利。
話音剛落,須菩提便開口闡述起他精心設置的學說:“道者,無爲而無不爲也。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修心之道,在於摒棄雜念,忘卻得失,以無爲之心觀天地之變,以無我之意應世事之遷。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強行幹預,只會適得其反。你身負改變天道之命,更應明悟此理,放下執念,方能順應天道,掌控大道本源。”
這番學說,字字都圍繞着他的“無爲之道”,看似蘊含天地至理,實則是想引導玄塵遵循他的意志,成爲他掌控天道的傀儡。須菩提話音落下,眼神中帶着幾分期許,他堅信,以自己的修爲與學識,這番話足以讓玄塵大徹大悟,對他俯首帖耳。
可玄塵聽完,心中卻滿是不屑與憤怒。他不知道須菩提爲何要傷害孫悟空,但對方先是重傷自己的夥伴,如今又跑到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地說教,顯然沒安什麼好心。更何況,須菩提的“無爲之道”,在他看來充滿了消極與功利,與他所秉持的國學理念截然不同。
玄塵深吸一口氣,大學期間蟬聯三屆辯論賽冠軍的功力瞬間被激發。他眼神平靜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開口反駁:“祖師此言差矣!所謂‘無爲’,絕非放任不管、忘卻得失,更不是將萬物視爲芻狗。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真正的無爲,是順勢而爲,是在順應天道的基礎上,主動守護衆生,而非冷眼旁觀。”
“你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卻不知這句話的真諦是天地無偏私,對萬物一視同仁,而非不仁不義。聖人效仿天地,並非對百姓冷漠,而是以公正之心治理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玄塵語速漸快,邏輯清晰,“我身負改變天道之命,並非爲了順應你所謂的‘定數’,而是爲了修正天道的漏洞,守護三界衆生。若一味摒棄雜念、忘卻得失,那與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須菩提臉色微變,沒想到玄塵竟能如此精準地戳破他學說中的漏洞,當即反駁:“一派胡言!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修心之道,在於回歸本源,摒棄外物幹擾。你這般執念於守護衆生,只會讓自己陷入無窮的煩惱,最終道心崩塌,難以成事。”
“執念?”玄塵冷笑一聲,‘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守護衆生,並非執念,而是責任,是初心。所謂修心,並非忘卻初心,而是在堅守初心中不斷成長,在應對煩惱中愈發堅定。若爲了所謂的‘回歸本源’而放棄責任,那這樣的道,不修也罷!”
“你!”須菩提被玄塵懟得一時語塞,隨即又道:“三界衆生,各有其命,天道運轉,自有其理。你強行改變,只會引發更大的混亂,到時候不僅救不了衆生,反而會讓三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這便是你所謂的責任?”
“天道運轉,確有其理,但並非完美無缺。”玄塵眼神堅定,“《孟子》有雲‘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同理,盡信天道,則不如無天道。若天道讓衆生飽受苦難,讓妖邪橫行無忌,這樣的天道,爲何不能改變?我改變天道,並非強行幹預,而是修補其漏洞,讓其回歸公正,讓衆生都能安居樂業。這才是真正的順應天道,而非盲從天道!”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祖師口口聲聲說無爲,卻暗中布局,利用悟空攪動三界,妄圖爭奪天道權柄。你所謂的‘無爲’,不過是你謀取私利的幌子。你傷害悟空,又來誘導我,無非是想讓我成爲你新的棋子。這樣的學說,這樣的道,根本經不起推敲!”
玄塵的話如同連環炮一般,字字誅心,每一句都精準地擊中了須菩提的要害。他結合儒、道兩家經典,引經據典,邏輯嚴密,將自己大學辯論賽中積累的攻防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從“無爲之道”的真諦,到修心的本質,再到改變天道的意義,層層遞進,將須菩提的學說駁斥得一無是處。
這場辯論,須菩提起初還能勉強反駁幾句,可到了後來,面對玄塵條理清晰、引經據典的質問,他竟漸漸無言以對。他從未想過,一個來自異世的凡人,竟然對國學經典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更有着如此強大的辯論能力。他精心設置的學說,在玄塵的反駁下,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充滿了漏洞。
最終,須菩提臉色鐵青,呼吸微微急促,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憤怒。他身爲三界頂尖大能,竟在一場學說辯論中,輸給了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這對他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他死死地盯着玄塵,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不穩定,一股強大的威壓悄然彌漫開來。
玄塵心中警鈴大作,知道須菩提大概率是惱羞成怒,要對自己動手。他雖然辯論贏了對方,但雙方實力差距如同天塹,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退縮,眼神依舊堅定地看着須菩提,毫不畏懼。
帳篷外,小白龍察覺到帳篷內的異常氣息,瞬間化作一道白光沖了過來,撞開帳篷門,擋在玄塵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須菩提。不遠處的豬八戒也被這股威壓驚醒,拎着九齒釘耙,一邊大喊着“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我師父”,一邊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須菩提看着擋在玄塵身前的小白龍和趕來的豬八戒,又看了看眼神堅定的玄塵,心中的怒火愈發旺盛。可他也明白,此處不宜久留。若是鬧大,引來其他大能的注意,反而會打亂自己的計劃。而且,玄塵的辯論讓他意識到,這個“天選之人”並非輕易就能掌控的,強行動手,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須菩提眼神冰冷地說道,“今日之辯,本尊認栽。但你記住,三界風雲變幻,天道更替在即,你若走錯一步,必將萬劫不復。本尊會盯着你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本尊今日所言,並非虛言!”
話音落下,須菩提身形一閃,便化作一道虛影,消失在帳篷內,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氣息,證明他曾來過。
直到須菩提的氣息徹底消散,玄塵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溼。剛才的辯論,他雖然占據了上風,但也是險象環生,稍有不慎,便可能命喪當場。
“師父,你沒事吧?剛才那是誰啊?好強的氣息!”豬八戒跑到玄塵身邊,一臉擔憂地問道。小白龍也轉過身,眼神中滿是關切。
玄塵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剛才那人,就是傷了悟空的須菩提祖師。”
“什麼?是那老東西!”豬八戒頓時怒不可遏,“他竟然還敢來找師父的麻煩,我老豬這就去追他,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說罷,便要轉身追出去。
“別追了。”玄塵連忙攔住他,“須菩提的實力深不可測,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他此次前來,並非爲了殺我,而是想誘導我遵循他的意志。只是他沒想到,辯論會輸給我。”
豬八戒聞言,頓時愣住了:“師父,你竟然跟那老東西辯論,還贏了?我的乖乖,師父你也太厲害了吧!”小白龍也看向玄塵,眼神中滿是敬佩。
玄塵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這場辯論的勝利,只是暫時的。須菩提絕不會就此罷休,未來的西行之路,將會更加凶險。但他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他都要堅守初心,守護好身邊的夥伴,完成西行使命,讓天道回歸正軌。
“好了,八戒,你去看看悟空的情況。”玄塵說道,“小白龍,你繼續負責警戒,防止須菩提去而復返。”
“好!”豬八戒和小白龍連忙點了點頭,各自行動起來。
玄塵重新坐回原地,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剛才與須菩提的辯論。他知道,這次辯論讓他對自己的“道”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他的道,不是須菩提的“無爲之道”,也不是單純的儒家或道家之道,而是融合了各家國學經典的精髓,以守護衆生、修正天道爲核心的“初心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