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秘境的第一道關卡，是“光陰河”。
這條河從山頂倒流而下，河水不是水，是凝成液體的時間碎片。濺到一滴，可能衰老十年，也可能返老還童。
“穿甲，開護盾。”李清明下令。
五十人同時激活戰甲的時間防護層。淡金色的光膜覆蓋全身，光陰河水濺在上面，激起圈圈漣漪，但無法穿透。
“隊長，左前方有異常靈力波動。”通訊符傳來丙組的報告。
“是赤炎宗的人，他們在跟蹤我們，距離三裏。”
李清明笑了：“讓他們跟。甲組，在三點鍾方向的亂石區布設‘時間迷宮陣’，乙組去七點鍾方向的枯樹林準備‘時空錨點’。”
命令下達，兩組人悄然離開大隊。
炎烈帶着二十名赤炎宗精銳，小心翼翼地跟蹤着。
“師兄，他們的戰甲能抵御光陰河，應該是好東西。”一個師弟眼熱道。
“殺了他們，戰甲就是我們的。”炎烈冷笑，“等他們和時光獸交手，我們背後偷襲。”
但就在他們穿過一片亂石區時，四周的石頭突然開始移動。
不，不是石頭在動，是時間在動。
有些石頭加速風化，變成砂礫；有些石頭逆生長，從砂礫變回巨石。前一刻還在眼前的路徑，下一刻就消失在時間裏。
“不好，是時間陣法！”炎烈臉色大變，“快退！”
但已經晚了。
時間迷宮陣啓動，這片區域的時間流速開始錯亂。有人動作快如閃電，有人慢如蝸牛，隊伍瞬間被分割。
“穩住！用火系法術轟開這些石頭！”
火焰噴涌，但燒到的只是石頭三秒前的幻影。真正的石頭，在時間夾縫中穿梭。
“師兄，我動不了了！”一個師弟慘叫，他的時間流速被減慢了一萬倍，抬腳的動作要持續三天才能完成。
“可惡！”炎烈咬破舌尖，噴出精血，施展赤炎宗秘法“焚天怒焰”。
狂暴的火焰席卷四周，暫時沖散了時間亂流。但代價是他修爲跌落了半個小境界。
“清點人數！”
二十人，只剩下十二人還能動，八人被困在不同時間流速裏，要等陣法能量耗盡才能脫困。
“李清明！”炎烈雙眼赤紅。
“炎烈師兄，還要跟嗎？”李清明的傳音突然響起，帶着笑意。
“你……你早就知道我們在跟蹤？”
“從進秘境就知道了。”李清明的聲音很平靜，“不過放心，我沒下死手。那八位師弟只是被困，十二個時辰後陣法自解。但如果你再跟……”
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確。
炎烈咬牙切齒，但看了看身邊驚魂未定的師弟們，又看了看被困的同伴，最終咬牙：“撤！”
“明智的選擇。”李清明切斷通訊。
丙組組長忍不住問：“師兄，爲什麼不直接解決他們？留着是後患。”
“解決他們容易，但會引發宗門戰爭。”李清明搖頭，“我們的目標是時之泉，不是殺人。況且——”
他頓了頓：“讓他們把‘青雲門不好惹’的消息帶出去，比殺了他們更有用。”
繼續前進。
穿過光陰河，是一片“記憶荒原”。
這裏的時間混亂到極致，空間中飄浮着無數記憶碎片——是歷代探索者留下的。有人在此頓悟，有人在此隕落，他們的記憶被時間定格，變成可以觸摸的幻象。
“不要觸碰任何碎片。”李清明警告，“有些碎片裏封印着心魔，有些是時空陷阱。”
但話音剛落，一個弟子就伸手碰了一片發光的碎片。
那是某個金丹修士頓悟時的記憶，充滿玄奧的道韻。
“我……我突破了！”那弟子狂喜，氣息開始暴漲，眼看就要從築基後期突破到金丹。
“醒醒！”李清明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同時用神識刺入他識海。
弟子慘叫一聲，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修爲根本沒變化，剛才的“突破”只是幻象。
“多謝師兄救命……”他冷汗涔涔。
“這碎片裏有‘頓悟陷阱’。”李清明撿起那片已經暗淡的碎片，“它給你虛假的突破體驗，誘使你沉迷其中，最後靈力逆沖而死。繼續前進，保持警惕。”
隊伍更加小心了。
但記憶荒原的危險不止於此。
“隊長，前方有戰鬥波動。”探路的丁組傳回消息。
“是時光獸，三只，圍攻天劍宗的隊伍。天劍宗傷亡過半，快撐不住了。”
李清明趕到時，看到了慘烈的一幕。
五名天劍宗弟子，背靠背結陣，但人人帶傷。圍攻他們的是三只時光獸——那是一種半透明的怪物，身體在時間裏閃爍，時而在過去，時而在未來，難以鎖定。
“時光獸的攻擊附帶時間屬性。”李清明觀察着，“那只大的，能加速獵物的時間，讓傷口瞬間潰爛。那只小的，能讓時間倒流，治愈同伴的傷勢。中間那只，能在時間線上跳躍，根本無法命中。”
“要救嗎？”有弟子問。
“救，但要用我們的方法。”李清明下令，“甲組，布置‘時間鎖定網’。乙組，準備‘時空錨點炮’。丙組丁組，側面佯攻。”
天劍宗的弟子已經絕望了。
“師兄，撐不住了……”一個女弟子哭道，“我的傷在加速惡化……”
“堅持！青雲門的人就在附近，他們應該會……”帶隊的大師兄話沒說完，就看到三張金色大網從天而降。
不是罩向時光獸，而是罩向天劍宗的人。
“青雲門！你們——”大師兄又驚又怒，但下一秒，他們就發現自己被大網拖出了戰場，落到安全地帶。
“待在網裏別動，網能穩定你們的時間流速，阻止傷勢惡化。”李清明的聲音傳來。
然後，青雲門動手了。
先是用“時空錨點炮”鎖定三只時光獸當前的時間坐標——那是一種特制法器，發射後會固定在目標“現在”的時間點上，無論目標如何跳躍，炮口始終對準“現在”的它。
時光獸發出刺耳的尖嘯，它們的時間跳躍失效了。
接着，三十把飛劍組成劍陣，從三個方向同時攻擊。每把飛劍都附帶着“時間斷裂”效果，專門克制時光獸的時間屬性。
三只時光獸想逃，但“時間鎖定網”的第二波已經罩下。它們被困在“現在”的時間點，無法跳躍。
最後一擊，來自林霄。
他丹田內的三顆金丹同時發光，雙手合十，然後緩緩拉開。
一道漆黑的空間裂縫在他掌心生成。
“時空斬。”
裂縫飛出，所過之處，時間靜止，空間斷裂。三只時光獸被卷入裂縫，絞成虛無。
從出手到結束，十息。
天劍宗的五人都看呆了。
“這……這是什麼戰法？”
“工業化打獵。”李清明收起法器，走到時間鎖定網前，檢查他們的傷勢，“還好，只是時間加速傷，用‘時間逆轉符’可以治好。”
他掏出五張符籙，拍在五人身上。他們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衰老的皮膚恢復年輕。
“多謝……多謝道友救命之恩。”天劍宗大師兄鄭重行禮，“在下天劍宗真傳弟子，凌風。這份恩情，天劍宗銘記在心。”
“舉手之勞。”李清明擺擺手，“不過勸你們一句，記憶荒原深處有時光獸巢穴，不是你們能對付的。原路返回，在外圍采集些時間結晶就好。”
凌風苦笑：“實不相瞞，我們是爲時之泉而來。本門太上長老壽元將盡……”
“那更該回去。”李清明打斷他，“時之泉有時光獸王守護，實力堪比元嬰。你們去，是送死。”
凌風沉默，最終點頭：“道友說得對。我們這就返回。另外——”他掏出一枚劍形玉符，“這是天劍宗的‘劍令’，持此令可向天劍宗提一個要求。今日之恩，以此相報。”
李清明接過玉符：“那就卻之不恭了。甲組，護送天劍宗的道友到秘境入口。”
“是！”
天劍宗的人離開後，丙組組長小聲問：“師兄，爲什麼要幫他們？多一個競爭對手不好嗎？”
“天劍宗是名門正派，講究恩怨分明。救他們，等於給青雲門結個善緣。”李清明收起劍令，“而且，我們需要有人把‘青雲門的實力’傳出去。”
繼續深入。
穿過記憶荒原，是一片“時空墳場”。
這裏埋葬着歷代探索者的遺體——有些是完整的，有些是碎片，有些甚至只是存在過的“時間印記”。
“這裏的時空極不穩定，一步踏錯，可能踩進三百年前，也可能跌入三百年後。”李清明看着手中的時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
“隊長，前方發現玄水門的隊伍，他們好像被困住了。”探路組傳回消息。
李清明趕過去，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十名玄水門弟子，結成一個水藍色的陣法，在抵抗着什麼。但他們周圍什麼都沒有，只有空蕩蕩的墳場。
“是‘時間蠕蟲’。”李清明面色凝重，“一種肉眼看不見的時間生物，它們吞噬‘存在’本身。玄水門的陣法在抵抗被‘吞噬’，但撐不了多久。”
果然，陣法內，一個弟子的手臂開始透明化，仿佛從未存在過。
“救嗎？”有弟子問。
“救，但這次要收費。”李清明笑了。
他走到玄水門陣法前，高聲喊道：“玄水門的道友，需要幫忙嗎？”
陣法內，帶隊的是個藍衣女修，金丹中期，此刻臉色蒼白：“青雲門的道友？請助我們一臂之力，玄水門必有重謝！”
“重謝就不必了。”李清明掏出一張契約，“籤了這個，青雲門就出手。”
那是什麼契約？
《時空救援服務協議》
內容：玄水門弟子XXX，自願接受青雲門救援，並同意支付以下報酬：
1. 每人一百塊中品靈石
2. 每人三件秘境所得的天材地寶
3. 玄水門欠青雲門一個人情
藍衣女修看得嘴角抽搐：“這……這是趁火打劫！”
“那你們慢慢扛。”李清明轉身就走。
“等等！”藍衣女修咬牙，“我籤！”
十人籤下契約，按了血手印。
“成交。”李清明收起契約，然後掏出一個奇怪的裝置——像個大號的鈴鐺。
“這是‘時間鍾’，能發出特定頻率的時間波，是時間蠕蟲的天敵。”
他敲響時間鍾。
“鐺——”
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墳場中響起無數尖銳的嘶鳴，那是時間蠕蟲的慘叫。空氣中浮現出無數透明的蠕蟲狀生物，在時間波中扭曲、消融。
三聲鍾響，時間蠕蟲全滅。
玄水門弟子癱倒在地，劫後餘生。
“多謝道友……”藍衣女修虛弱道。
“不客氣，記得付賬。”李清明遞過一個儲物袋，“每人一百中品靈石，現在付。天材地寶出秘境後給，人情記在賬上。”
玄水門的人臉都綠了，但契約已籤，只能乖乖掏錢。
收了三千中品靈石，李清明心滿意足地帶隊離開。
“師兄，你這招太狠了……”有弟子憋着笑。
“這叫市場經濟。”李清明一本正經，“救援有風險，收費很合理。況且，我們得賺點經費，飛劍陣列很燒錢的。”
穿過時空墳場，終於抵達核心區域。
這裏有一座倒懸的山峰，山頂朝下，山底朝上。山頂有一口泉眼，流淌着銀色的泉水——那就是時之泉。
但時之泉旁，趴着一只龐然大物。
時光獸王。
它像一座小山，身體在時間裏若隱若現，有時是實體，有時是虛影。最恐怖的是，它周圍的時間流速是混亂的：左前爪的時間比右後爪快三百年，頭部的時間是靜止的，尾巴的時間在倒流。
“這怎麼打？”所有人都頭皮發麻。
“常規打法肯定不行。”李清明仔細觀察，“它的弱點在於，身體各部分的時間不同步。如果我們能制造時間共振，讓它自身的時間沖突……”
“時間共振？”
“用不同頻率的時間波，攻擊它不同時間流速的部位，引發連鎖反應。”李清明快速布署，“甲組乙組，布置‘時間共振陣列’。丙組丁組，準備‘時空錨點炮’鎖定它的核心。其他人，掩護。”
就在他們準備動手時，異變突生。
“哈哈哈，李清明，多謝你們開路！”
赤炎宗、金刀派、御獸山、百花谷的人，竟然同時出現了。顯然，他們一直尾隨在後，等青雲門掃清障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李清明看向四派聯軍，笑了，“你們覺得，自己是黃雀？”
“難道不是？”炎烈走出人群，他身邊多了一個紅發老者——赤炎宗的金丹後期長老，“李清明，你在秘境裏耍盡威風，但到此爲止了。時之泉，我們要了。你們青雲門，要麼滾，要麼死。”
“就憑你們？”林霄冷笑，就要動手。
“等等。”李清明攔住他，看向四派聯軍，“你們聯手了？”
“不錯。”金刀派的長老是個獨眼大漢，“青雲門這兩年發展太快，已經威脅到各派平衡。今日，就先滅了你經天閣的精銳！”
“原來如此。”李清明點點頭，然後掏出一個玉簡，捏碎。
玉簡化作流光，消失在秘境中。
“你在幹什麼？”御獸山的長老皺眉。
“發個信號。”李清明微笑，“通知外面，可以開始了。”
“外面？”
“你們以爲，我會毫無準備就進來？”李清明拍了拍手，“各位，好戲開場了。”
話音剛落，秘境入口方向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不，不是秘境入口，是秘境本身在震動。
“怎麼回事？！”
“有人在攻擊秘境的空間結構！”
“是青雲門！他們想毀了秘境！”
四派聯軍慌了。
“放心，毀不了。”李清明平靜地說，“只是暫時封閉出口，讓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而已。”
“你瘋了？！封閉秘境，你也出不去！”
“誰說我出不去？”李清明掏出一枚銀色令牌，上面刻着“時”字，“時空道標，定向傳送。經天閣的人，隨時可以走。但你們……”
他看向四派聯軍，笑容燦爛：“就得永遠留在這了。”
“你——”四派長老臉色慘白。
“現在，重新談條件吧。”李清明坐到一塊石頭上，“時之泉我要七成，時之砂礦脈我要全部。作爲交換，我可以帶你們活着離開。不然——”
他指了指開始暴動的時光獸王：“我不介意讓它陪你們玩玩。”
“你……你就不怕我們魚死網破？”
“魚會死，網不會破。”李清明抬手，五十名經天閣弟子同時亮出飛劍。
每一把飛劍，都泛着危險的靈光。
每一件戰甲，都開啓最強防御。
更重要的是，他們腳下的陣法已經完成——那是一個籠罩整個核心區域的時間禁錮大陣。
“我數三聲。”李清明豎起手指，“一。”
“我們答應！”百花谷的女長老尖叫，“時之泉給你七成，時之砂都給你！”
“明智。”李清明點頭，看向其他三派。
赤炎宗長老臉色鐵青，但看着已經開始蘇醒的時光獸王，最終咬牙：“赤炎宗……答應。”
“金刀派答應。”
“御獸山答應。”
“很好。”李清明扔出四張契約，“籤吧，心魔大誓。”
四派長老屈辱地籤下不平等條約。
“現在，該解決它了。”李清明看向時光獸王。
獸王已經完全蘇醒，它感受到了威脅，發出震天的咆哮。時間亂流以它爲中心爆發，空間開始撕裂。
“啓動時間共振陣列！”
五十人同時行動。
時間波從不同方向發出，精準命中獸王不同時間流速的部位。
左前爪的時間波頻率是“加速”，右後爪是“減速”，頭部是“靜止”，尾部是“倒流”……
獸王的身體開始扭曲。它左前爪在衰老，右後爪在返童，頭部動彈不得，尾巴在倒退。
時間沖突在它體內爆發。
“吼——”獸王發出痛苦的哀鳴，身體開始崩解。時間流速不同的部位互相撕裂，像一團被扯亂的毛線。
最後，在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中，獸王化作漫天的時間碎片。
“收集泉水！”李清明第一個沖到時之泉旁，取出特制的玉瓶。
銀色的時之泉，每一滴都蘊含着時間法則。他裝了七大瓶，給四派各留一小瓶——畢竟契約上寫了七成。
“時之砂礦脈在獸王巢穴裏。”林霄探路回來，“儲量驚人，夠我們用一百年。”
“全挖走。”
三天後，秘境出口重新打開。
李清明帶着經天閣的人，滿載而出。
四派聯軍灰頭土臉地跟在後面，看到自家長老鐵青的臉，誰也不敢說話。
秘境外，七派長老都在等候。
看到青雲門的人完好無損，而其他四派損失慘重，所有人都愣住了。
“清虛道友，這是……”天劍宗的長老疑惑。
“沒什麼，孩子們小打小鬧罷了。”清虛真人看着李清明遞過來的時之泉水，手在顫抖。
百年壽元，續上了。
“另外，我們和赤炎宗、金刀派、御獸山、百花谷達成了‘深度合作協議’。”李清明掏出四份契約，“他們自願將時之砂礦脈的開采權轉讓給青雲門，並承諾未來百年，優先采購青雲門的制式法器。”
四派長老的臉，黑得像鍋底。
但契約在心魔大誓的約束下，無法反悔。
青雲門，一戰成名。
但李清明知道，這只是開始。
“回經天閣。”他低聲下令，“真正的麻煩，要來了。”
消息傳開，整個東域修仙界，都將知道青雲門掌握了某種“恐怖的新力量”。
而貪婪的目光，很快就會聚集過來。
工業化修仙，將要迎來第一次真正的考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