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剛破曉,晨曦尚未完全驅散山間的薄霧,顧牧已將兩張獸皮仔細打包妥當,沉甸甸地搭在馬背上。他抬手摸了摸小豆包的頭頂,小家夥還揉着惺忪的睡眼,睫毛上沾着細碎的困意,卻依舊懂事地攥着他的衣角:“師傅,你早點回來。”

“放心,師傅傍晚就能到家,乖乖跟着張嬸待着,不許亂跑。”顧牧語氣溫和,又叮囑了隔壁張嬸幾句,讓她幫忙照看小豆包一日,才翻身上馬。馬蹄踏過院門前的青石板,發出清脆的聲響,順着蜿蜒的山路緩緩前行,薄霧裹着草木的溼氣撲面而來,微涼的觸感讓人心神愈發清明。

此次去盤州城,本是想着將獸皮賣個好價錢,買點生活用品和小豆包愛吃的零嘴,再囤積些過冬的糧草,日子雖清苦,卻也能安穩度日。顧牧騎着馬,身姿挺拔如鬆,腰間別着短刀,背上的獸皮隨着馬匹的顛簸輕輕晃動,沿途的山林寂靜無聲,只有馬蹄聲和偶爾掠過的鳥鳴,襯得山路愈發清幽。

行至半途,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裹挾着一股凌厲的氣勢,打破了山林的靜謐。顧牧眉頭微蹙,下意識勒住繮繩,將馬往路邊的草叢裏靠了靠,側身避讓。只見十幾騎快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有的身着青色官服,腰懸佩刀,有的穿着短打勁裝,神色倨傲,馬刀劈風斬浪般劃過空氣,馬蹄踏得山路塵土飛揚,濺起數尺高。

他們速度極快,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擦肩而過時,顧牧甚至能感受到馬刀帶起的勁風,還有那些人眼中毫不掩飾的囂張。其中一名官差瞥見路邊的顧牧,嘴角撇了撇,露出幾分不屑,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策馬揚鞭,徑直沖了過去,險些將路邊的石塊踢到顧牧的馬前。

直到那十幾騎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揚起的塵土漸漸落定,顧牧才緩緩鬆了繮繩,眼底掠過一絲沉鬱。“這些官家人,果然惹不起。”他低聲呢喃,心裏卻憋着一股無名火,“路上行人本就不少,騎得這般瘋快,就不怕撞着百姓?”

他常年進山打獵,也常去盤州城售賣獵物,見過不少官差,大多蠻橫霸道,不把尋常百姓放在眼裏,可這般縱馬橫沖直撞,毫無顧忌的,還是少見。顧牧搖了搖頭,壓下心裏的不快,策馬繼續前行,只想着盡快賣完獸皮回家,不願與這些官家人扯上半點關系。

一路疾馳,臨近晌午時分,盤州城的輪廓終於出現在視線裏。高大的城牆斑駁破舊,城門口守着幾名官差,正懶洋洋地檢查着進城的行人,偶爾對着百姓呵斥幾句,神色倨傲。顧牧牽着馬,順着人流緩緩進城,城內的街道依舊熱鬧,卻比往日少了幾分煙火氣,路邊的商鋪大多門庭冷落,偶爾有客商路過,也都是行色匆匆,臉上帶着幾分凝重。

顧牧沒有多想,徑直朝着熟悉的毛皮店走去。這家毛皮店開了十幾年,掌櫃的爲人實在,從不克扣獵人的價錢,顧牧每次獵到上好的皮毛,都會送到這裏售賣。剛走到店門口,夥計便迎了上來,看到顧牧背上的獸皮,眼睛一亮:“顧大哥,好久不見,這次又獵到好東西了?”

顧牧笑着點頭,將背上的獸皮卸下來,平鋪在店門口的長桌上:“勞煩夥計看看,這兩張獸皮成色不錯,都是精心處理過的。”夥計湊上前仔細瞧了瞧,伸手摸了摸獸皮的質地,毛色光亮,皮質厚實,沒有半點瑕疵,立刻笑着喊道:“掌櫃的,顧大哥來了,帶了兩張好皮子!”

很快,掌櫃的從裏屋走了出來,他年過半百,身材微胖,臉上總是掛着和善的笑容,可今日卻眉頭緊鎖,神色間帶着幾分愁緒。他走到獸皮前,蹲下身仔細查看,手指順着獸皮的紋路輕輕摩挲,越看眼神越復雜,半晌才站起身,嘆了口氣:“顧牧兄弟,這兩張獸皮成色確實頂尖,沒得說。”

顧牧心裏一動,見掌櫃的神色不對,連忙問道:“掌櫃的,難道是有什麼問題?還是價錢上……”

掌櫃的擺了擺手,臉上露出幾分歉意:“不是獸皮的問題,是我這邊的情況不太好。實不相瞞,顧牧兄弟,這次這兩張獸皮,我給不了你往日的價錢了,甚至要比平時低不少。”

顧牧一愣,心裏泛起疑惑:“掌櫃的,是我這獸皮哪裏處理得不好?還是有什麼別的緣故?”他仔細看了看獸皮,確實和往日一樣,沒有半點瑕疵,都是上好的貨色,實在想不通爲何價錢會降低。

“真不是你的問題。”掌櫃的拉着顧牧走到店裏的角落,壓低聲音說道:“是省城的幾個大主顧,你也知道,我這店裏的好皮子,大多都是賣給他們的,他們出手大方,價錢給得也公道。可前段時間,這些大主顧家裏全都被抄了,家產充公,人也不知道被押到哪裏去了。現在我這店裏的好皮子沒了買家,壓了一大堆庫存,根本賣不出去,就算偶爾有散戶來買,也給不起高價。我也是沒辦法,要是給你往日的價錢,我這店裏根本撐不下去,只能委屈你了。”

顧牧心裏一沉,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緣故,連忙問道:“掌櫃的,到底出了什麼事?省城的大主顧怎麼會突然被抄家?”

掌櫃的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奈:“還不是來了個新州令。這新州令上個月剛到任,一上來就加稅,農業稅、商業稅全都翻倍,還新增了不少雜稅,百姓們都快扛不住了。聽說現在中原北境打仗,朝廷軍費緊張,到處搜刮民脂民膏,中原那邊刮得差不多了,就輪到我們這西南邊陲了。我們黔州本就偏僻貧瘠,沒什麼大的商業,也刮不出多少銀子,這新州令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富商財主身上,隨便編織個罪名,就抄家充公,銀子全都進了他們這些官員的腰包。”

顧牧聞言,心裏瞬間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些囂張官差,還有他們縱馬橫沖直撞的模樣,一股怒火漸漸涌上心頭。這些贓官污吏,只顧着自己搜刮錢財,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中原北境戰亂,生靈塗炭,他們不想着安撫百姓,反而變本加厲地壓榨,實在可恨!

掌櫃的看着顧牧的神色,知道他心裏不痛快,又說道:“顧牧兄弟,我知道這個價錢委屈你了,可我實在是沒辦法。這一張獸皮,我最多能給你二兩銀子,兩張就是四兩,你看行不行?要是你不願意,也可以再等等,看看後續有沒有買家,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後續價錢也未必能漲上來。”

顧牧沉默了片刻,心裏盤算着。四兩銀子,在掌櫃的眼裏或許不算多,可他清楚,六水鎮的百姓日子清苦,一家幾口一年的生活費也不過一兩多銀子,四兩銀子足夠他和小豆包安穩過兩年,甚至還能存下一些。這兩張獸皮本就是阿史朵父親贈送的,能賣四兩銀子,已經算是意外之財了,沒必要太過計較。

他抬起頭,對着掌櫃的點了點頭:“行,掌櫃的,就按你說的價錢來,四兩銀子就四兩銀子。”

掌櫃的見顧牧答應了,心裏鬆了口氣,連忙讓人取來四兩銀子,遞到顧牧手裏:“顧牧兄弟,真是多謝你體諒,日後要是有好皮子,還盡管送過來,等我這邊情況好轉了,一定給你補回來。”

顧牧接過銀子,沉甸甸的,用布包好放進懷裏,笑着說道:“掌櫃的客氣了,我知道你難處,日後有好皮子,自然還會來你這裏。”

辭別了掌櫃,顧牧走出毛皮店,看着街上行人匆匆的身影,還有商鋪裏蕭條的景象,心裏滿是沉重。他想着,要是這苛捐雜稅一直加下去,百姓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六水鎮雖然偏僻,恐怕也難逃一劫。

顧牧心裏煩悶,想着去酒肆坐一坐,喝點酒,順便聽聽客商們談論外面的事,看看究竟還有什麼變故。他走進一家常去的酒肆,酒肆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來往的客商,還有幾個本地的百姓,都在低聲議論着什麼,氣氛凝重。

顧牧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米酒,一碟花生,慢慢喝着。鄰桌的幾個客商正說得激烈,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斷斷續續傳到顧牧耳朵裏。

“你們聽說了嗎?不光是黔州,其他各州也都開始朝富商財主下手了,好多大商戶家裏都被抄空了,有的甚至家破人亡。”

“可不是嘛!朝廷軍費緊張,那些官員就想着搜刮錢財,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我們這些做小生意的,日子也不好過,稅一加再加,利潤越來越薄,再這麼下去,遲早要關門大吉。”

“哎,這年頭,活着太難了。憑本事掙點辛苦錢,還要被那些贓官壓榨,稍有反抗,就是牢獄之災,甚至抄家滅門,這世道真是太黑暗了!”

“誰說不是呢?中原北境打仗,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朝廷不想着如何平息戰亂,安撫百姓,反而變本加厲地搜刮,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事!”

客商們你一言我一語,語氣裏滿是憤怒與無奈,罵聲不絕,卻又透着深深的無力感。顧牧坐在一旁,默默喝着酒,心裏的怒火越來越旺,雙拳不自覺地攥緊,指節泛白。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顧家本是世代名將之門,先祖曾鎮守邊疆,立下赫赫戰功,父親更是朝廷名將,忠勇正直,鎮守一方安寧,卻遭奸臣構陷,污蔑通敵叛國,最終滿門抄斬,血流成河。若不是當年父親的忠心部下拼死將尚在襁褓中的他救出,偷偷送到六水鎮隱居,他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如今朝廷腐敗,贓官橫行,百姓民不聊生,和當年何其相似!這些官員,拿着朝廷的俸祿,卻不爲百姓辦事,只顧着中飽私囊,簡直豬狗不如!

可憤怒歸憤怒,顧牧心裏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獵人,無權無勢,就算心裏再恨,也做不了什麼。他連自己家族的血海深仇都無法洗刷,更別說改變這黑暗的世道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顧牧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米酒,辛辣的酒液順着喉嚨流下,卻絲毫無法驅散心裏的煩悶。他只是個小民,一個靠着打獵謀生的孤家寡人,面對這腐朽的朝廷、蠻橫的官吏,除了忍,還能做什麼?

他匆匆吃完東西,結了賬,走出酒肆,看着盤州城灰蒙蒙的天空,心裏滿是沉重。他翻身上馬,不再停留,朝着六水鎮的方向疾馳而去,只想盡快回到家,回到那個安寧的小院,遠離這些煩心事。

一路疾馳,夕陽西下時,顧牧終於抵達六水鎮。可剛到鎮口,他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往日裏,鎮口總是坐着幾個老人閒聊,還有孩童在路邊追逐打鬧,十分熱鬧,可今日鎮口卻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路邊的雜草隨風搖曳,透着幾分詭異的寂靜。

顧牧心裏泛起疑惑,勒住繮繩,環顧四周,鎮口的幾家小店也都關着門,平日裏敞開的店門緊緊鎖着,看不到一絲煙火氣。“奇怪,今日怎麼這麼冷清?”他低聲呢喃,心裏隱隱升起一絲不安,策馬朝着鎮內走去。

街道上依舊空蕩蕩的,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百姓匆匆走過,神色慌張,低着頭,不敢多說一句話,看到顧牧,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快步離開了。顧牧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策馬加快速度,徑直朝着李嬸家走去。

李嬸家的院門虛掩着,顧牧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看到小豆包正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小臉上沒有往日的笑容,反而帶着幾分擔憂,李嬸則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神色焦急,時不時朝着門外張望。

“師傅!”看到顧牧進來,小豆包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朝着他跑過來,撲進他的懷裏。

顧牧抱起小豆包,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問道:“豆包,今日鎮上怎麼這麼冷清?大家都去哪裏了?”

李嬸看到顧牧回來,臉上露出幾分欣慰,隨即又皺起眉頭,嘆了口氣:“牧兒,你可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顧牧心裏一沉,連忙問道:“李嬸,到底出什麼事了?鎮上怎麼這麼安靜?”

“是官府的人來了。”李嬸壓低聲音,語氣裏滿是憤怒與無奈,“今日上午,來了一群官差,說是奉了新州令的命令,要加稅,農業稅、商業稅全都翻倍,還要征收什麼人頭稅、土地稅,雜七雜八的稅加起來,百姓們根本扛不住。”

顧牧聞言,心裏咯噔一下,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咬了咬牙,問道:“然後呢?百姓們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大家都怨聲載道,可誰敢反抗啊。”李嬸嘆了口氣,眼眶微微泛紅,“陳老先生看不過去,就上前跟那些官差理論,說我們六水鎮地處偏僻,百姓日子清苦,苛捐雜稅太重,百姓們根本活不下去,希望他們能網開一面。可那些官差根本不聽,反而說陳老先生抗稅,一群人上去就把陳老先生給打了,打得可慘了……”

“什麼?”顧牧心裏猛地一驚,懷裏的小豆包也嚇得瑟縮了一下,“陳老先生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陳老先生是鎮上的私塾先生,學識淵博,爲人正直,平日裏待人和善,不僅教鎮上的孩童識字讀書,還曾教過顧牧識字,贈予他不少書籍,對他有恩。顧牧萬萬沒想到,陳老先生竟然會因爲反抗苛稅被官差毆打。

“現在怕是不行了。”李嬸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官差走了以後,鄉親們把陳老先生抬回了家,郎中也來看過了,說陳老先生斷了好幾根肋骨,腿也被打斷了,內髒也受了傷,我們這裏缺醫少藥的,根本沒辦法醫治,郎中說……說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我正準備去看看陳老先生,畢竟他教過我們鎮上這麼多孩子,不能就這麼看着他出事。”

顧牧心裏一陣絞痛,怒火與心疼交織在一起,那些官差簡直喪心病狂,連教書育人的老先生都下如此重手,簡直不配爲人!他緊緊抱着小豆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李嬸,我也去看看陳老先生,他對我有恩,我不能不管。”

說着,顧牧抱着小豆包,跟着李嬸朝着陳老先生家走去。陳老先生家在鎮東頭,是一座簡陋的木屋,此時木屋周圍圍滿了鄉親,大家都神色凝重,低聲議論着什麼,眼裏滿是憤怒與無奈。看到顧牧來了,鄉親們紛紛讓開一條路,臉上露出幾分欣慰,又帶着幾分擔憂。

顧牧抱着小豆包,快步走進屋內,屋內光線昏暗,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幾個鄉親正圍在床邊,神色焦急地看着床上的人。顧牧擠了進去,看到陳老先生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幹裂,身上蓋着破舊的被子,卻依舊能看到被子下凸起的傷痕,氣息微弱,幾乎快要斷氣,眼神也變得渾濁,偶爾眨一下眼睛,都顯得格外費力。

“陳老先生。”顧牧輕聲喊道,心裏滿是心疼,眼眶微微泛紅。

聽到顧牧的聲音,陳老先生緩緩轉動眼珠,看向顧牧,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光亮,他張了張嘴,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擠出幾句話:“牧兒……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陳老先生,你怎麼樣了?”顧牧走到床邊,蹲下身子,握住陳老先生冰涼的手,聲音哽咽。

陳老先生輕輕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說道:“我……我怕是不行了……郎中看過了,斷了好幾根肋骨,腿也斷了,內髒也受了傷……這裏缺醫少藥,根本治不好……只能等死了……”

“不會的,陳老先生,你不會有事的。”顧牧連忙說道,心裏焦急萬分,“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陳老先生看着顧牧焦急的模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語氣虛弱卻堅定:“牧兒……別白費力氣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這輩子,沒什麼大的本事,只能教孩子們識幾個字,懂一些道理……我給你的那些書,你一定要好好看……要知道大義,懂得是非善惡……就算世道黑暗,也要守住本心,不要被世俗所污染……”

顧牧緊緊握着陳老先生的手,淚水忍不住滑落,滴落在陳老先生的手背上:“我知道了,陳老先生,我一定會好好看書,守住本心,不辜負你的期望。”

可他心裏清楚,現在說這些都沒用,當務之急是治好陳老先生的傷。就在這時,顧牧忽然想起了苗寨,想起了阿史朵的父親說過的話——我們苗人頗通醫術,平日裏接骨療傷、調理身體都還算拿手,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麼需要用到醫術的地方,隨時可以來苗寨找我們,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對啊,苗寨的人懂醫術,而且阿史朵的父親說他們接骨療傷很拿手,陳老先生現在傷得這麼重,這裏缺醫少藥,或許苗寨的人能治好他!就算只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

顧牧猛地站起身,眼神堅定地說道:“陳老先生,我有辦法了!我認識懂醫術的人,他們擅長接骨療傷,或許能治好你的傷,我帶你去找他們!”

陳老先生愣住了,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你……你認識懂醫術的人?在哪裏?”

“在深山裏的苗寨,路途雖然遠了點,但我有馬,我馱着你去,一定能趕到。”顧牧說道,語氣堅定,“現在情況緊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就算只有一絲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

周圍的鄉親們聞言,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紛紛說道:“牧兒,真的有辦法嗎?苗寨那麼遠,陳老先生傷得這麼重,能撐得住嗎?”

“是啊,路上這麼顛簸,萬一再加重傷勢怎麼辦?”

顧牧看着鄉親們擔憂的神色,說道:“我會小心的,盡量放慢速度,不會讓陳老先生受到顛簸。而且苗寨的人醫術高明,或許這是陳老先生唯一的希望了,我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等死。”

陳老先生看着顧牧堅定的模樣,心裏滿是感動,卻還是搖了搖頭:“牧兒……不用了……路途太遠,太麻煩你了……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再白費力氣……”

“不行,陳老先生,一定要去!”顧牧打斷他的話,語氣堅決,“你對我有恩,對鎮上的鄉親們也有恩,我不能不管你。就算再麻煩,我也要帶你去苗寨,就算治不好,我也盡力了,不會留下遺憾。”

說着,顧牧不再猶豫,轉身對着屋外喊道:“王伯,你在家嗎?能不能借你家的板車用一下?”

王伯是鎮上的木匠,家裏有一輛板車,平日裏用來拉木料。聽到顧牧的喊聲,王伯立刻從人群裏走了出來,說道:“牧兒,板車我給你推過來了,早就準備好了,只要能救陳老先生,別說借板車,就算讓我跟着去,我也願意。”

顧牧感激地說道:“多謝王伯,不用麻煩你跟着去,我自己去就行。”

說着,顧牧跟着王伯走出屋外,將板車推了進來。鄉親們見狀,紛紛上前幫忙,小心翼翼地將陳老先生從床上抬了下來,輕輕放在板車上,又找了幾床破舊的被子,鋪在陳老先生身下和身上,盡量讓他舒服一些,減少顛簸。

顧牧將馬牽了過來,熟練地將板車套在馬身上,又檢查了一遍,確保板車穩固。他走到床邊,看着躺在床上的陳老先生,說道:“陳老先生,我們出發了,路上可能會有點顛簸,你忍一忍,很快就能到苗寨了。”

陳老先生虛弱地點了點頭,眼裏滿是感激,卻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顧牧又對着鄉親們說道:“各位鄉親,我帶陳老先生去苗寨療傷,這段時間就麻煩大家照看一下鎮上的事,也幫我照看一下小豆包。”

“牧兒,你放心去吧,小豆包我們會照顧好的。”李嬸連忙說道,“路上一定要小心,照顧好陳老先生,也照顧好自己。”

“是啊,牧兒,一路平安,希望陳老先生能早日康復。”鄉親們紛紛說道,眼裏滿是期盼。

顧牧點了點頭,抱起小豆包,將她交給李嬸,說道:“豆包,乖乖跟着李嬸奶奶,等師傅回來,好不好?”

小豆包看着顧牧,眼裏滿是不舍,卻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師傅,你一定要早點回來,一定要治好陳老先生。”

“嗯,師傅會的。”顧牧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走到板車旁,牽着馬,朝着鎮外走去。

鄉親們紛紛跟在後面,一直送到鎮口的山口,看着顧牧牽着馬,拉着板車,漸漸消失在山林深處,才依依不舍地轉身回去。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一去路途遙遠,充滿了未知,能不能治好陳老先生,還是未知數,但這是陳老先生唯一的希望,只能默默祈禱顧牧和陳老先生一路平安,陳老先生能早日康復。

顧牧牽着馬,拉着板車,在山林裏緩緩前行。山路崎嶇難走,到處都是凸起的岩石和交錯的樹枝,板車在山路上顛簸着,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顧牧不敢走太快,只能放慢速度,盡量讓板車平穩一些,時不時停下來,查看陳老先生的情況,問道:“陳老先生,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陳老先生氣息微弱,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你不用管我……繼續趕路吧……”

顧牧點了點頭,繼續牽着馬前行。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山林裏,形成斑駁的光影,山路兩旁的草木鬱鬱蔥蔥,卻絲毫無法驅散顧牧心裏的焦急。他心裏清楚,陳老先生的傷勢很重,每耽擱一分鍾,就多一分危險,必須盡快趕到苗寨。

走了約莫兩個時辰,前方的山路變得越來越陡峭,板車根本無法前行,只能停下。顧牧看了看前方的山路,又看了看板車上的陳老先生,心裏盤算着,只能背着陳老先生走了。他將馬拴在路邊的大樹上,又將板車上的被子取下來,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陳老先生從板車上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

“陳老先生,前面的路太陡,板車走不了,我背着你走,你忍一忍。”顧牧說道,小心翼翼地將陳老先生背了起來,用繩子將他的身體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背上,確保不會掉落。

陳老先生的身體很輕,卻因爲傷勢嚴重,渾身僵硬,顧牧背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微弱的氣息,還有身體的顫抖。顧牧心裏滿是心疼,盡量放慢腳步,穩穩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扎實,避免顛簸,減輕陳老先生的痛苦。

墨影之前帶他走的路他還記得一些,雖然崎嶇,卻還算好走。顧牧背着陳老先生,沿着熟悉的山路緩緩前行,山路兩旁的草木越來越茂密,陽光越來越昏暗,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鳥鳴和獸吼,卻絲毫沒有讓顧牧感到害怕。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盡快趕到苗寨,治好陳老先生的傷。

他背着陳老先生,一步步翻山越嶺,汗水順着額頭滑落,浸溼了衣衫,手臂也因爲長時間背着陳老先生而變得酸痛,卻絲毫不敢停下休息。陳老先生靠在他的背上,氣息越來越微弱,偶爾會咳嗽幾聲,每一聲咳嗽,都像是刀子一樣扎在顧牧的心上。

“陳老先生,堅持住,很快就到苗寨了,到了那裏,你就能得救了。”顧牧輕聲說道,語氣堅定,像是在安慰陳老先生,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陳老先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光亮,或許是感受到了顧牧的堅持,或許是對生的渴望,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抓住了顧牧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顧牧背着陳老先生,繼續在山林裏前行,夕陽漸漸西下,天邊泛起淡淡的橙紅色,山林裏變得越來越昏暗,溫度也漸漸降低。顧牧加快了腳步,心裏越來越焦急,他知道,要是再趕不到苗寨,陳老先生可能真的撐不住了。

不知走了多久,遠處終於出現了苗寨的輪廓,嫋嫋炊煙順着夕陽緩緩升騰,熟悉的木屋錯落有致地排布在山腳下,像是黑暗中的明燈,給了顧牧希望。看到苗寨的身影,顧牧心裏一喜,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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