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賽八強戰抽籤儀式在萬衆矚目下進行。
當全息投影顯示出“打印戰隊 vs 重力戰隊”的對陣信息時，觀衆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宇文昊……那個帝都來的怪物。”
“重力操控，S級潛力，聽說他能讓對手的體重增加十倍。”
“完了，打印戰隊的好運到頭了。”
清晨六點，舊訓練館。
林衍盤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雙眼緊閉，呼吸綿長。掌心上方，一團混沌合金材料正在緩慢旋轉、變形——這不是在打印物品，而是在進行精度控制訓練。
0.02毫米。
這是細胞級的門檻。在他的結構視野中，世界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物質堆砌，而是由無數能量節點與物質結構交織而成的立體網絡。他能“看見”空氣塵埃的布朗運動軌跡，能“看見”地板混凝土中微小的應力裂縫，甚至能“看見”自己血液在毛細血管中的流動。
“還不夠。”
林衍睜開眼睛，合金材料落回掌心。距離與宇文昊戰隊的八強戰還有三天，而重力操控，是他從未面對過的能力類型。
“在想怎麼對付重力場？”
身後傳來沈清瑤清冷的聲音。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訓練館門口，晨光從她身後灑入，勾勒出修長的輪廓。
林衍沒有回頭，繼續盯着掌心的合金：“你的雷霆被重力影響嗎？”
“會。”沈清瑤走到他身旁，同樣盤膝坐下，“重力場會扭曲空間，間接影響電磁場的傳播。但宇文昊目前只有凡境12級，他的重力場半徑不會超過二十米，強度最多三倍標準重力。”
“三倍……”
林衍在腦中快速計算。三倍重力下，人體的骨骼承受壓力會增加三倍，血液循環需要三倍功率，每一個動作消耗的能量會呈幾何級數增長。更重要的是——他打印出的物體，重量也會增加三倍。
“你的團隊怎麼贏的？”林衍問。
三天前，沈清瑤的雷霆戰隊在八強賽抽到了宇文昊的重力戰隊。那場比賽打了整整四十分鍾，最終沈清瑤險勝——但也暴露了宇文昊能力的可怕之處。
沈清瑤沉默了幾秒：“我們輸了。”
林衍猛地轉頭。
“五戰三勝制，我們只贏了兩場。”沈清瑤的語氣平靜，但林衍能聽出其中的不甘，“我的單人賽贏了宇文昊，但團隊賽……他不需要親自上場。他的四個隊員，每個人都掌握着部分重力操控能力。”
林衍瞳孔微縮：“能力共享？”
“不是共享，是配合。”沈清瑤攤開手掌，掌心浮現一小團跳躍的電弧，“宇文昊能在隊員身上留下‘重力印記’，讓他們短暫獲得重力操控權限。團隊戰時，他們可以輪流展開重力場，幾乎無縫銜接。”
林衍立刻理解了這意味着什麼。
團隊戰的標準場地是邊長一百米的正方形擂台。如果對方五人輪流開啓半徑二十米的重力場，他們幾乎可以覆蓋整個場地，形成持續不斷的重力壓制。
“你贏了單人賽，說明重力場有破綻。”林衍說。
沈清瑤點頭，指尖的電弧開始有規律地跳動：“兩個破綻。第一，重力場的展開需要時間——從決定施展到完全展開，大約需要0.3秒。第二，重力場的強度不均勻，中心最強，邊緣最弱。”
她指尖的電弧突然分裂成數十道細小的電蛇，在空中構成一個立體的球形網格。
“看這裏。”她指着球心位置，“這裏是三倍重力區。”手指外移，“這裏，兩倍。”繼續外移，“邊緣，一點五倍。”
林衍盯着那個電弧模型，結構視野全力運轉。
0.3秒的展開時間……這意味着如果預判準確，可以在重力場完全成型前脫離核心區。
強度不均勻……這意味着即使被籠罩，也有強弱之分，可以利用邊緣區域。
“還有第三個破綻。”沈清瑤突然說，“但宇文昊可能已經彌補了。”
“什麼？”
“精神力消耗。”沈清瑤散去了電弧，“維持重力場對精神力的消耗極大。我那場單人賽，宇文昊最多堅持了十五分鍾就出現精神渙散的跡象。但那是三天前——以宇文家的資源，足夠給他弄到精神恢復類的藥劑或者秘法。”
林衍陷入沉思。
訓練館內安靜下來，只有窗外漸起的晨風和遠處訓練場傳來的隱約呼喝聲。
“你爲什麼告訴我這些？”林衍突然問。
沈清瑤站起身，拍了拍制服上的灰塵：“因爲我想在決賽看到你。”
“前提是我們能贏過宇文昊。”
“那是你的事。”沈清瑤走向門口，在即將踏出時停頓，“對了，雷烈教官讓我轉告你——下午兩點，戰術分析室，他要給你們做針對性特訓。”
腳步聲遠去。
林衍重新閉上眼睛，但這一次，他沒有繼續精度訓練，而是在腦中構建模擬戰場。
下午一點五十分，戰術分析室。
趙峰、李墨、蘇雨、秦風四人已經到齊。看到林衍推門進來，趙峰第一個站起來：“林哥，聽說沈清瑤早上找你了？她是不是透底了？”
“算是。”林衍走到戰術沙盤前，“李墨，調出宇文昊戰隊的所有比賽錄像。”
李墨快速操作控制台，六面全息屏幕在沙盤周圍展開。屏幕上開始播放剪輯後的戰鬥片段——全都是重力戰隊的比賽。
“這是他們的小組賽對陣岩甲戰隊。”李墨指着最左邊的屏幕，“看這裏，第7分32秒——”
畫面中，宇文昊的對手是一名B級【岩化皮膚】的武者，全身覆蓋着半米厚的岩石鎧甲，正以蠻牛沖撞的姿態沖向宇文昊。
宇文昊只是抬了抬手。
沖撞者在距離他十米處突然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拍在地上——不是摔倒，而是整個身體被死死壓在地面，連手指都無法抬起。
“三倍重力，直接壓垮。”秦風倒吸一口涼氣，“這還怎麼打？”
“繼續放。”林衍說。
第二段錄像，是重力戰隊的團隊賽。對手是一支擅長速度的疾風戰隊，五名隊員全都是敏捷型異能者。
戰鬥開始後，疾風戰隊試圖用高速移動拉扯陣型。但宇文昊戰隊的五名隊員分散站位，輪流開啓重力場——每次開啓，就有至少兩名疾風隊員被突然增加的重力拖慢速度，然後遭到集火。
“看到了嗎？”林衍暫停畫面，“他們開啓重力場不是隨機的，有配合。”
他在全息屏幕上標注出五個紅點：“這是宇文昊戰隊五人的站位。”又標注出五個藍點，“這是疾風戰隊五人的位置。”
隨着錄像繼續播放，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每次重力場開啓，都恰好覆蓋對方移動路徑的交叉點，一次性能影響最多的人。而且五個重力場的範圍有重疊區，形成連續的重力壓制帶。
“這需要極高的戰場閱讀能力和團隊默契。”蘇雨輕聲說，“宇文昊本人負責指揮，四個隊員負責執行。”
“不止。”林衍調出另一組數據，“李墨，分析他們每場比賽中重力場的平均持續時間。”
李墨快速敲擊鍵盤，一串數字跳出來：“單人賽中，宇文昊的單個重力場平均持續1.2分鍾。團隊賽中，每個隊員的平均持續時間爲40秒。”
“誤差範圍？”
“±3秒。”
林衍點頭，轉向隊友們：“這意味着什麼？”
沉默了幾秒，秦風試探性地說：“意味着……他們能精確控制精神力分配？”
“更準確地說，意味着他們有一套標準化的作戰流程。”林衍在沙盤上擺出五個代表敵方的棋子，“40秒，這是他們在團隊戰中的標準輸出周期。開啓重力場40秒，然後關閉休息，由下一個隊員接替。”
他在棋子間畫出連線：“如果我們能找到他們交接的間隙……”
“就能反擊。”趙峰眼睛一亮。
“沒那麼簡單。”李墨潑了盆冷水，“我剛才分析了他們五場比賽的交戰記錄，交接間隙平均只有1.5秒，最短的一次只有0.8秒。”
0.8秒，不夠發動一次像樣的反擊。
“而且，”李墨調出另一份數據，“你們看這個——重力場關閉後，殘餘的重力效應會持續2-3秒才完全消散。所以實際上的安全窗口可能更短。”
分析室內的氣氛凝重起來。
“所以沈清瑤他們是怎麼贏下兩場的？”蘇雨問。
林衍調出那兩場比賽的錄像。
第一場，沈清瑤的單人賽。戰鬥過程簡單粗暴——雷霆的速度太快，宇文昊的重力場根本無法鎖定她。每次重力場即將成型，沈清瑤已經移動到安全區。最終是在第14分鍾，宇文昊精神力不濟，被一道雷擊命中要害。
第二場，是沈清瑤戰隊的雙人組對陣宇文昊戰隊的雙人組。獲勝的關鍵是——其中一名沈清瑤的隊員擁有【空間標記】能力，能在重力場開啓前預判位置，提前避開。
“我們沒有空間系能力者。”秦風苦笑，“也沒有沈清瑤那種絕對速度。”
“但我們有別的。”林衍說。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們有架構師。”林衍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劃過，“重力場是力場，力場就有結構。只要有結構，就能被解析，能被幹擾，甚至……能被利用。”
話音剛落，分析室的門被推開。
雷烈教官大步走進來，獨眼中閃爍着精光：“說得好。那麼林衍，你準備怎麼利用重力場？”
林衍迎上教官的目光：“我想先知道，重力場的本質是什麼？”
“問對問題了。”雷烈走到控制台前，調出一組復雜的靈能波動圖，“重力操控不是憑空產生重力，而是通過靈能模擬引力子的作用，在局部區域扭曲時空曲率。”
他指着波動圖上的峰值：“看這裏——每一次重力場開啓，都會產生一個明顯的靈能峰值。這意味着重力場在成型的瞬間，會釋放強烈的靈能波動。”
林衍的腦中閃過一道光：“這個波動……能被探測到嗎？”
“能。”雷烈贊許地點頭，“而且比重力場本身早出現0.1秒左右。”
0.1秒的預警時間！
“李墨，”林衍立刻轉身，“能不能設計一個靈能波動探測器？不需要太精密，只要能識別出重力場特有的波動模式就行。”
李墨扶了扶眼鏡，手指已經在虛擬鍵盤上飛舞：“給我數據……宇文昊戰隊的靈能特征……重力場的波形圖……可以！但需要材料，還需要至少八小時的調試時間。”
“材料我來解決。”林衍說，“還有什麼？”
雷烈教官繼續說：“第二個關鍵——重力場對物體的影響是‘增加質量’，而不是‘增加重量’。”
衆人一愣。
“有什麼區別嗎？”趙峰撓頭。
“區別很大。”林衍瞬間理解了，“重量是重力作用於質量的結果。如果只是在重力場中增加重力，那麼物體的質量不變，只是受到的力變大。但如果是增加質量……”
“物體的慣性會改變。”秦風接話，“同樣的力，推不動更重的物體。”
“沒錯。”雷烈說，“重力場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它同時增加了物體的慣性質量和引力質量。這意味着在重力場中，你不僅要對抗更大的重力，還要對抗更大的慣性——每一個動作都需要更多的力，每一次改變運動狀態都更加困難。”
林衍在腦中快速推演。
如果只是增加重力，他可以通過強化骨骼、改變結構來對抗。但如果連慣性都增加了……
“不過，”雷烈話鋒一轉，“這也給了你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重力場對所有物體一視同仁。”雷烈看着林衍，“包括你們使用的武器、護具，甚至——你們呼吸的空氣。”
林衍的眼睛亮了起來。
空氣也有質量。在重力場中，空氣密度會增加，形成類似水下環境的阻力。而阻力，是可以被計算的，可以被利用的。
“還有一點。”雷烈調出一段慢動作視頻，“看宇文昊的手勢——每次開啓重力場，他都需要一個引導動作。團隊戰中，他的隊員也需要。”
視頻以十分之一的速度播放。可以清晰看到，宇文昊在開啓重力場前，右手會有一個向下按壓的細微動作。他的隊員們則是雙手交疊在胸前，然後向外推開。
“這是他們功法特有的‘印訣’。”雷烈說，“雖然很隱蔽，但如果提前知道，就能預判。”
分析室內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在消化這些信息。
雷烈環視一周：“現在，告訴我你們的戰術構想。趙峰，你先來。”
趙峰挺直腰板：“報告教官！重力場會增加重量，那我的大地傀儡也會變重。但泥土的質量不會變——我可以讓傀儡采用中空結構，減少自重，同時增加表面積，利用空氣阻力……”
“不錯。”雷烈點頭，“蘇雨？”
蘇雨輕聲說：“重力場會影響血液循環。我會提前準備‘強心術’和‘血管強化術’，在重力場開啓時立刻施展，維持隊員的生理機能。”
“秦風？”
“重力場中，遠程攻擊的彈道會嚴重下墜。”秦風握緊了手中的訓練用槍，“我需要重新計算彈道，可能需要更換更輕的彈頭，或者增加初速。”
“李墨？”
“我會在開戰前三分鍾完成戰場建模。”李墨推了推眼鏡，“根據他們的站位習慣，預判重力場的覆蓋區域，實時更新安全區地圖。”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衍身上。
林衍沉默了幾秒，然後走到沙盤前，拿起代表己方的五個藍色棋子。
“我的戰術分三個階段。”
他將五個棋子擺成楔形陣：“第一階段，試探。前五分鍾，我們不主動進攻，而是全力收集數據——重力場的精確範圍、強度分布、開啓頻率、交接間隙。”
“第二階段，適應。”他移動棋子，陣型變成環形防御，“利用收集到的數據，我們開始嚐試在重力場中行動。趙峰的傀儡會先測試，然後是秦風進行試射，最後是全員適應性移動。”
“第三階段，”林衍的手指停在沙盤中央，“反擊。”
“怎麼反擊？”趙峰急切地問。
林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雷烈教官：“教官，重力場開啓時，施術者本人也會受到影響嗎？”
“會，但影響較小。”雷烈說，“他們修煉的功法讓他們對自身產生的重力場有部分抗性，大約能抵消一半的效果。”
“也就是說，在三倍重力場中，他們承受的相當於一點五倍重力？”
“沒錯。”
林衍點頭，然後在沙盤上畫出一個復雜的軌跡圖。
“如果，”他緩緩說，“我能在重力場成型的瞬間，在施術者腳下打印一個結構——這個結構會在重力增加時自動變形，產生向上的彈力……”
雷烈教官的獨眼中閃過驚訝：“你想用他們自己的重力場來攻擊他們？”
“不只是攻擊。”林衍的手指沿着軌跡圖移動，“看這裏——重力場開啓，結構變形，施術者被彈起。在空中時，他需要對抗增加的重力下落，這會消耗額外的精神力。如果同時，秦風用特制彈頭射擊，趙峰用傀儡幹擾……”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隊友：“我們不需要打破重力場。我們只需要讓維持重力場這件事，變得比我們更難受。”
分析室內一片寂靜。
幾秒後，雷烈教官突然大笑起來：“好！好一個‘讓敵人更難受’！這才是架構師的思維——不是蠻力對抗規則，而是利用規則本身！”
他走到林衍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要想清楚，這個戰術需要極其精確的時機把握。重力場成型只有0.3秒，你要在這0.3秒內完成探測、定位、打印三個步驟。”
“我能做到。”林衍平靜地說。
“還有，”雷烈看向其他隊員，“這個戰術的核心是配合。你們每個人都要在精確的時間做精確的事，差0.1秒，可能就會失敗。”
趙峰挺起胸膛：“教官，我們能做到！”
秦風、蘇雨、李墨同時點頭。
“那就開始準備。”雷烈看了眼牆上的時鍾，“距離比賽還有68小時。從現在開始，你們進入全封閉特訓。我已經申請了重力訓練室的使用權限——接下來的三天，你們要在模擬重力環境下，練到每一個動作都成爲本能。”
他頓了頓，語氣嚴肅：“記住，宇文昊不是你們唯一的對手。八強戰的勝者，四強戰的對手可能是慕容世家的劍修戰隊，也可能是歐陽家的火焰戰隊。但重力戰隊，是你們必須跨過的第一道門檻。”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