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你爹我這幾天豁出老臉去,跑到你大伯跟前硬要出來的。你就當是你爹我給你準備的嫁妝,咱憑什麼還?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伯那邊才是嫡長房,咱家只是三房。以後你祖母不在了,幾房分家的時候,所有的家業你大伯能分七成,你爹我只能分兩成。
想一想,咱家是不是吃虧吃大了?
現在你們姐妹倆的嫁妝大頭都走公中,你占着個庶出的身份,這明明白白的又吃了虧。
那我這當爹的能忍?
憑什麼我吃虧不算,我的女兒還要吃虧?所以我跑你大伯跟前,恨不能順地打滾的才又多鬧騰來一份嫁妝。你要是給還回去了,那你爹的老臉不是白豁出去了嗎?
你個不孝女,一點都不會過日子。
趕緊走走走!”
直接把匣子拿起來塞到女兒懷裏,然後一個勁兒的把人往外轟。
“回你院子裏繡嫁妝去,這段時間別跑出來瞎溜達了。等以後你嫁到老顧家去能自個兒當家做主的時候,我也懶得再管你!”
不給一點點反對的機會,恨不能抬腳把女兒踹回去。
趙九笙眼神中不見波動,但是她卻硬是不願抱着那一匣子多出來的嫁妝走人。
“父親,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那我更不能要了。
這些東西既然是提前分給三房的家業,我帶走算怎麼回事?
父母十幾年來辛苦養育我一場,我不能再從三哥手裏搶東西。”
她十分堅決的把那一匣子嫁妝留下,扭頭就走。就像這十幾年來的行事一樣果決,不沾長房任何一點好處。
趙守堃看着女兒那瘦弱卻無比倔犟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很多年之前。
那個時候她小小的一團,也不是這樣清醒到冷漠的性子。她會特別乖軟的趴在我懷裏叫三叔,笑的又甜又討喜。
如果不是後來……
趙守堃咽下喉嚨裏的酸澀,直接抱着那一匣子添妝去了妻子的院子裏,也不知道三房夫妻倆又商量了些什麼事兒。
反正第二天趙大人去上早朝時,是只捧着笏板出的門。
待下朝之後告了假,直接去了安平侯府。
顧錚聽聞未來老泰山親自登門,立刻撐着病體從床上爬下來,大禮相迎。
“小婿見過嶽父!”
一記恭敬長揖,禮數處處周到。
趙守堃滿意的點點頭。
雖說顧錚身體不大好,但是這臉長的真心挺好。瞧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明明是個武將家的兒郎,卻長成了一副可人疼的小白臉。
唔,確實不錯。
勉強也算是能配上自家女兒。
看一回,趙守堃滿意一回。
“從安快快請起。”
趙大人恨不能不講究的親自伸出雙手去,將未來女婿給攙扶起來。
這還沒成婚呢,可千萬不能提前死了!
最近恨不能日日上門瞧看的最大原因,就是生怕這女婿不爭氣。萬一要是撐不到跟他女兒成親拜堂的話,以後他女兒在顧家守寡終究不夠名正言順,這樣不大好。
“多,多謝…嶽父大人。”
顧錚在貼身隨從的協助下,一搖三晃的從地上站起來。略略顫抖着指尖,把未來老泰山往首座上引。
“嶽父,請…上…上座。”
又扭頭吩咐。
“青…竹,……上茶…”
“是。”
青竹把自家一口氣兒分三次喘的主子扶到座位上安置好,這才腳步匆匆的奉茶上點心。
把待客的東西安排好,又在主子的眼神示意下,輕手輕腳的帶人退到了門外三步遠的地方守着。
既保證聽不清楚主子們之間的談話,又保證萬一主子病體難支,他們能立即沖進去伺候。
廳中只剩下翁婿二人。
趙大人先是日常關懷一番女婿的身體情況,再問了問侯府這邊對成婚事宜的一應安排,可有需要幫襯的地方。接着又說了自己女兒安生在家繡嫁妝待嫁,以及他這個當老父的一番嫁女不舍之心等等……
顧錚話少,但是爲人有禮的很。
保證在老泰山每一輪的話說完之後,都能非常及時的給予反應。一而再的讓嶽父放心,日後他必會善待妻子,也會時常慰問關懷嶽父…
兩個人精你來我往的互相寒暄了好幾回,直到實在沒什麼好扯的了。趙大人才端着一盞清茶掩唇,看似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
“昨日你往我府中送了封信?”
“……是。”
老泰山扯來扯去總算是把目的說出來了,顧錚眼皮子沉沉一抬,索性也端起熱茶潤了潤嗓子。待把氣息調平之後,他幹脆就實話實說。
“還請嶽父原諒小婿莽撞。
我絕對沒有絲毫想唐突九娘的意思。
實在是您也知道,我這命途多舛之人,姻緣之事也向來不順。
拖到了如今年歲,好不容易才婚娶有望,自然是報了非常大的期待想與九娘日後夫妻恩愛。
聽聞京中未婚男女擅於鴻雁傳書互表心意,從安也沒什麼討女子歡心的經驗,這才想着幹脆借鑑一二。
若是嶽父和九娘覺得不妥,那從安日後再不學了,還望嶽父寬宥。”
這話字面上說的肯定沒什麼問題,但是不能細推敲,越想越覺得哪哪兒都是質問。
趙守堃眼底有了一點點的不自在。
“咳,你,你從哪裏聽聞的京中未婚男女,喜好鴻雁傳書?”
老夫我活到四十有一,怎麼不知道?
顧箏就輕笑着解釋了幾句。
“前些時日,依稀聽聞靖王世子爲討女子歡心會一日三封情書的寫,且字字動人心弦。
小婿我這人性子生來無趣,便想着跟那等多情人學一學風花雪月行事,估摸着也好討媳婦兒一些。
嶽父,難不成我做錯了嗎?”
這是直接把話給挑明了。
趙守堃捏着茶盞的手指頭微動幾下,看過去的眼神逐漸犀利,聲音也微冷了下來。
“本官以爲安平侯早已想明白了所有關竅,這才會應下兩家婚事。怎麼,難不成你這是要硬揪着過往不放了?
既然如此的話,那爲了兩家考慮這婚事不如就此作罷,”
“還請嶽父莫要動怒,小婿並無他意。”
顧錚拱手行了一禮,但是神色堅定一絲不願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