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晚間吃完了飯,賈璉抽空再看了一回書,然後才回到正房這邊來歇息。
此時的鳳姐兒倒是還沒有睡着,不過她因怕賈璉再折騰着她,故而閉着眼睛假寐着。
其實前兒她倒是想過先讓賈璉和平兒去隔壁屋子一塊兒睡的。
不過她因想着自己到底也才嫁過來不久,也怕賈璉若是得了平兒,也會將着心思完全放在了平兒的身上去。
故而鳳姐也才沒有讓着平兒來代勞,她心裏也只望賈璉能對她多一番體貼才好。
賈璉倒也沒有想過她會有這一番心思,不過昨兒到底說過要讓她歇着的。
而且如今見着鳳姐兒也已經睡着了,他也不好再攪擾,故而賈璉熄了燭火,便也在鳳姐身邊安然睡下。
未等多久,鳳姐便聽到了身旁傳來的輕微呼吸聲,她想着賈璉這一日讀書用功太甚,到底是累着了,遂也才安然睡下。
第二日,鳳姐也依舊早早地醒來了,她便起來照常穿戴,賈璉也因一些輕微的響動而醒了。
賈璉還想着睡個懶覺的,不過到底是不行了,他今兒還得去給一衆的長輩請安呢。
賈璉的請安規律倒不必像鳳姐一般天天去,不過到底也需要時常去的,這也是封建禮教的要求。
賈璉掙扎着起了來,然後也在鳳姐和平兒的服侍中穿戴好了衣裳。
一番洗漱罷,賈璉和鳳姐兒也一道去賈母處請安。
不多時間,他們便到了賈母處來,賈璉領着鳳姐進了屋,然後夫妻二人一起給着賈母問了安。
待行禮畢後,賈母笑呵呵問道:“璉哥兒,聽說你昨兒去園子裏讀了一早上的書?”
“是的,老太太,孫兒想着先前的年歲到底是虛度了去,如今方才悔悟讀書乃是要事,故而重新拾起書本來。
孫兒想着從今往後好好看些書,多少也博取一點半點功名回來才好。”
“嗯,你能有所悟,倒也難得,你也長大了,也該懂事了,甭管能不能取中,反正比着在家裏遊手好閒的好。”
賈母對於賈璉這個突然要讀書的行爲其實沒有什麼看好的。
畢竟以賈璉原先的品性來講,他要參加科考想來也是無望的。
不過聽到賈璉要讀書的消息,賈母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至少賈璉這一番到底是正道,而不是像以前一般,只知道花天酒地。
“老太太教訓的是,孫兒往後定會努力用功的。”
賈母又交代了賈璉許多話,然後便打發着他出去了,只讓着鳳姐兒陪她說話。
待出來之後,賈璉也往着他的便宜父親賈赦這兒來請安。
賈赦住的是榮府東邊被花園隔斷出來的住處,而不是正堂這邊的院落,正堂處的院落是賈政夫婦住着的。
這也看得出賈母也是偏心向着賈政一些的,這也不難怪爲何賈赦總說老太太偏心了。
很快,賈璉便已經來至了賈政的院子給他的便宜父親請了安。
“聽說你要讀書科舉?”賈赦眯着眼,嘴一歪,滿是譏誚之色。
“是,兒子想要讀書,以後想着參加科舉,好掙個一點半點功名,”賈璉面上毫無變化,只點頭答道。
聽着賈璉要爭取功名,賈赦臉色一變,敲着茶桌帶着幾分怒意開口道:
“你是抽了哪門子風,如今兒竟是非得要讀書科舉,跟那些寒門書生爭搶着那什麼破功名有甚意思?
咱們是武勳之家,靠的是馬上得來的富貴,你跟着那些寒酸書生搶着那些個功名,也不嫌丟人?
況且就你這般樣子,還想要在科舉一道上爭得功名,你也不瞧瞧自己肚子裏邊有沒有一點文墨?
還是說……你羨慕你二叔那個“員外郎”的官兒,倒是不屑於繼承我這爵位,你可別忘了到底是誰生的你?
我勸你還是趁早兒死了科考的心思,家裏是不會給你出錢請先生的,我跟學政打聲招呼,你也甭想報得了名。
就是你偷偷去考,僥幸考中了,我也能叫人給你除了名……”
賈赦轉着手上的扳指,半是譏諷、半是威脅地數落了賈璉好一番。
賈赦是堅定在勳貴圈裏混的人,他最是厭惡那些清流文官酸儒。
如今賈璉要去科舉,這與着賈赦的根本政治立場和想法是背道而馳的。
清流文官與勳貴集團立場上是存在着矛盾的,賈璉此番是在挑戰賈赦的權威,他焉能不反對。
而且賈赦的算計也更有一層在於賈府內部地位的考慮,如今他得的是爵位,賈政得的是實權,到底還算相對平衡。
若是賈璉這邊也跟着賈政一樣從了文官之屬,以後若賈璉再向着賈政那邊一些,那他在府內的地位可就受到挑戰了。
所以賈赦才不願讓着賈璉去參加科舉,免得以後賈璉倒還成了文官來鉗制着他這樣的勳貴,免得叫他在勳貴圈裏被孤立。
聽着賈赦這一番迂腐之言,賈璉心頭也冒出了一團火,沒想到賈赦還成了他科考的阻礙。
不過如今他羽翼未豐,一時也拿捏不了賈赦這個糟老頭子。
不如先尋個由頭說服了他,以後待有了權勢再拿捏他。
“老爺所言極是,不過兒子如此一番也並非要背叛老爺,而是爲了以後的家族大計所考慮。
老爺想咱們府裏要是出了一個正兒八經的進士,那些酸儒文官便也能高看咱們一層,對咱們也會更加尊崇一些。
聖上瞧見咱們武勳之家也能出個文官來,便會認爲咱們家有着文武雙全之能,也自會喜歡,咱們兩府面上也有光。
而且若是兒子入了文官之列,凡有都察院的御史官兒要對咱們二府不利,兒子到底也能從中周旋一二不是?
更何況兒子若博得一番功名,做官後的炭敬、冰敬等物到底也能拿回來孝敬着老爺,這可不比收着那點子地租強?
再者以後老爺若是想着辦些什麼事兒,兒子有了那一層正途身份,也比着別處找人尋關系來的便宜。
兒子到底還是老爺的兒子,這自始至終不會變的,老爺也切勿擔心兒子會站在二叔那邊去。
兒子還是很想繼承家裏的勳爵的,只不過是也圖着那科舉去博得個一本萬利的好處而已。
反正就是兒子科舉不成,對於家裏,對於老爺到底也沒有一點兒損失不是……”
聽着賈璉這一番分析,賈赦覺得好像也對,若是依着賈璉這般,待他真當了大官兒,得的孝敬想來也不少。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在如今的時代倒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若是賈璉真得了這麼個官兒,想來也能給他弄來這些好處。
如今賈府的年租是一年不比着一年了,他想着任意花銷也不能夠的。
若是賈璉成了事兒之後能孝敬着他,那這個到底也未嚐不可。
“好,你既是這般說,不成的話,我也不與你計較。
只但若有了正途官身,以後凡是那些炭敬之物必須得交於我手。
你答應的話,我方才能讓你去科舉,若不然,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這是自然,老爺放心就是了,兒子還想着襲爵呢,豈能不孝敬老爺的?”
賈璉什麼鬼話、胡話也給賈赦說了,只要蒙混過了眼前的賈赦就好了。
至於以後但若真得了官身,他也不會做那些中飽私囊的事兒。
而且有了權之後,賈赦再想着拿捏他也不能夠了。
不過賈璉這一語倒也提醒了賈赦,他的確是能夠左右着賈璉在爵位上的繼承。
只要他上奏皇帝給賈璉弄一個“不孝、無德”的罪名,那這個爵位可就不是賈璉能夠輕易繼承的了。
從此他也有了一個鉗制賈璉的手段,不信他以後能逃出自己的掌控。
要是知道賈赦這般想,賈璉自會不以爲意的,他的目標是登閣拜相,而不是繼承那個區區爵位。
“行了,你愛科舉就弄你的去,快離了我的地兒。”
賈赦想通了後,也忙催促着賈璉出去,這般他也好找他的小老婆樂呵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