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正月，襄陽。
新婚的喜慶尚未散盡，戰爭的陰雲已然密布。諸葛亮在婚宴上接到曹操稱公的急報後，次日便召集緊急軍議。州牧府正堂中，炭火熊熊，卻驅不散衆人心頭的寒意。
“曹操在許都自稱魏公，加九錫，設百官，立宗廟。”諸葛亮將情報竹簡傳示衆人，“此乃公然篡漢。天下忠義之士，當共討之！”
關羽丹鳳眼圓睜：“國賊猖狂！當立即發兵，直搗許都！”
張飛拍案：“俺願爲先鋒！”
龐統卻冷靜分析：“曹操雖稱公，但實力未損。據細作探報，其在南陽增兵至五萬，由曹仁統領；在長安增兵至八萬，由夏侯淵統領。更兼許都有十萬禁軍，虎豹騎三萬。我軍若貿然進兵，恐中埋伏。”
徐庶補充：“還有一事：曹操以朝廷名義，下詔譴責我主與孫權，稱我等爲‘逆黨’。又封劉琮爲荊州牧，令其‘討逆’。雖劉琮在我掌控，但此詔一出，荊州士族中或有異動。”
劉備面色凝重：“孔明，當如何應對？”
諸葛亮展開新繪制的北伐地圖：“曹操稱公，雖增其威，亦樹敵更多。馬超在隴右必怒，張魯在漢中必懼，孫權在江東必疑。此正是我聯合四方，共討國賊之機。”
他手指地圖：“原定四路北伐，現需調整。曹操既加強南陽、長安防務，我軍不宜硬攻。當用聲東擊西之策。”
“如何聲東擊西？”
“第一路，雲長率軍三萬，佯攻南陽。大張旗鼓，做出主力北伐之勢，吸引曹仁注意。”諸葛亮道，“第二路，翼德率軍一萬，出江陵，沿漢水北上，做出欲斷南陽後路之勢。”
張飛皺眉：“佯攻？那真攻何處？”
“真攻在漢中與西涼。”諸葛亮指向地圖西部，“第三路，請張魯派軍兩萬，出於午谷，佯攻長安；第四路，馬超率西涼鐵騎五萬，出隴右，實攻長安！”
衆人恍然。關羽道：“軍師之意，是以荊州爲餌，吸引曹軍主力，使馬超得取長安？”
“正是。”諸葛亮點頭，“長安若下，關中震動。屆時曹操必分兵救援，南陽空虛，雲長可虛轉實，真取南陽。兩路得手，則許都門戶洞開。”
龐統撫掌：“妙計！然需配合精妙，時機準確。且馬超、張魯那邊，需遣能人聯絡協調。”
“此事我親自去。”諸葛亮語出驚人。
“不可！”劉備急道，“你新婚燕爾，豈能再涉險地？且你乃三軍之腦，不可輕離。”
“皇叔，此戰關鍵，在於協調四方。”諸葛亮道，“馬超性烈，張魯多疑，非我親往，難令其信服。且亮已安排妥當：襄陽政務，有士元、元直；軍事部署，有雲長、翼德；工坊學堂，有月英主持。亮此去，快則一月，慢則兩月，必返。”
黃月英此時開口：“皇叔，孔明所言有理。協調四方，非他不可。妾身願守襄陽，助皇叔穩定後方。”
劉備見諸葛亮夫婦皆如此說，只得同意：“那……務必小心。帶多少護衛？”
“子龍率百騎足矣。”諸葛亮道，“人多反易暴露。且亮此次是密行，非公開使節。”
計議已定，衆人分頭準備。散會後，諸葛亮與黃月英回到新房。紅燭高照，喜字猶在，但二人皆知，離別在即。
“月英，委屈你了。”諸葛亮握住妻子的手，“新婚便要獨守。”
黃月英搖頭：“國事爲重。只是……你此次西行，比前次更險。曹操已知你聯絡四方，必加防範。”
“我知。”諸葛亮從箱中取出一件軟甲，“此乃月英所制‘金絲甲’，輕便堅韌，可擋尋常刀箭。我必穿着。”
他又取出一枚銅管：“此乃‘千裏鏡’改良版，可觀五裏外景物。行軍偵察，大有裨益。”
黃月英也取出幾樣物品：一包救命丹藥，一瓶驅寒藥酒，還有一件古怪器械——形如羅盤，上有指針。
“這是……”
“我按你所說‘指南針’原理所制。”黃月英道，“磁石磨針，浮於水碗，無論何時，指針恒指南北。山野行軍，可辨方向。”
諸葛亮大喜：“此物大有用處！”又感慨，“月英，你真乃女中魯班。”
“我只願你平安歸來。”黃月英輕聲道，“還有一事：霹靂彈已制出百枚，連發弩五十架，皆已交付軍中。你……省着用。”
“我知。”諸葛亮將妻子擁入懷中，“待天下平定，我必日日陪你，研習機關，教書育人，再不分離。”
“一言爲定。”
三日後，諸葛亮與趙雲率百騎悄然出城。此行極度機密，除核心數人外，無人知曉。
時值隆冬，天寒地凍。一行人晝伏夜出，避開官道，專走山間小徑。幸有指南針指路，不致迷失。
七日後，抵漢中邊界。張愧已在等候。
“先生！”張愧迎上，“天師日夜盼望！”
“漢中近日如何？”
“一切安好。只是……”張愧壓低聲音，“前日有自稱朝廷使者的到來，攜詔書封天師爲‘漢寧公’。天師稱病不見，但那使者仍在城中。”
諸葛亮冷笑：“曹操動作倒快。封公？他自己不過稱魏公，卻封張魯爲公，無非是想抬高張魯，使其與我生隙。”
“天師也是此意，故不見。”張愧道，“先生快請，天師在府中等候。”
南鄭城中，張魯見諸葛亮至，大喜過望。
“先生！你可來了！”張魯執諸葛亮手，“曹操封我爲公，其心叵測。我當如何？”
“天師明智。”諸葛亮道，“曹操此計，一石三鳥：一，離間天師與荊州；二，誘天師歸附；三，若天師不受，便以‘抗旨’之名討伐。”
“那該如何應對？”
“受。”諸葛亮語出驚人。
“什麼？”張魯一愣。
“假意受封，虛與委蛇。”諸葛亮道，“天師可上表謝恩，稱年老多病，需時準備，拖延時日。同時秘密調兵，準備出於午谷，配合北伐。”
張魯猶豫：“這……不是欺君？”
“曹操非君，乃國賊。”諸葛亮正色道，“且此乃緩兵之計。待我軍北伐開始，天師可公開討曹，稱此前受封乃權宜之計。”
閻圃在旁道：“此計雖妙，但恐損天師清譽。”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諸葛亮道，“且天師可同時做一件事，挽回聲譽。”
“何事？”
“散糧賑災。”諸葛亮道，“今冬嚴寒，百姓困苦。天師可開倉放糧，救濟貧民，並言：此糧本欲上貢朝廷，今見百姓受苦，寧可抗旨，也要救民。如此，百姓感戴，曹操無言。”
張魯撫掌：“妙！先生真乃神算！只是……北伐具體如何配合？”
諸葛亮詳述計劃：張魯派軍兩萬，出於午谷，做出攻擊長安態勢，牽制夏侯淵兵力。不需真攻，只需佯動，待馬超攻長安時，使其不能全力回援。
“此任務，需一大將統領。”諸葛亮道，“天師麾下，誰可勝任？”
張魯沉吟：“我弟張衛，勇猛善戰，可當此任。”
“好！便請張將軍統領。”諸葛亮道，“另，漢中需提供糧草十萬石，供西涼軍使用。”
“這個自然。”張魯慨然應允，“漢中屯糧充足，別說十萬石，二十萬石也可！”
大事已定，諸葛亮在南鄭停留三日，與張魯、張衛詳談出兵細節。又參觀漢中軍械庫，見其裝備精良，士卒訓練有素，暗贊張魯治軍有方。
臨行前，張魯贈諸葛亮一道“五鬥米護身符”，十盒“續命丹”，並派張愧率軍護送，直抵隴西。
出漢中，西北行，風雪愈烈。這支隊伍在嚴寒中跋涉，十日後，方抵隴西馬超大營。
馬超聞諸葛亮至，親出十裏相迎。
“先生！”馬超下馬行禮，“風雪嚴寒，辛苦先生了！”
“將軍客氣。”諸葛亮下馬還禮，“西涼軍備如何？”
“鐵騎五萬，整裝待發！”馬超豪氣幹雲，“只等先生一聲令下，便可踏破長安，報殺父之仇！”
入帳落座，馬超麾下衆將皆在：龐德、馬岱、候選、李堪等，個個虎背熊腰，殺氣騰騰。
諸葛亮詳述北伐計劃，衆將聽得摩拳擦掌。
“好計！”馬超興奮，“某便率鐵騎直取長安！定要生擒夏侯淵，祭奠先父！”
龐德卻道：“將軍，長安城堅，夏侯淵善守。若強攻，恐傷亡慘重。”
諸葛亮道：“令明將軍所言極是。故亮有一計，可智取長安。”
“先生請講。”
“長安守軍八萬，其中三萬是西涼降卒。”諸葛亮道，“這些降卒，多爲馬騰將軍舊部，心向西涼。將軍可密遣使者入城，聯絡舊部，約定內應。待攻城時，裏應外合，長安可破。”
馬超眼睛一亮：“此計大妙！某這便安排！”
“還有，”諸葛亮繼續，“將軍出兵時，可廣發檄文，聲討曹操弑君篡逆，爲父報仇。如此，天下皆知將軍乃忠義之舉，非爲私利。”
“先生思慮周全。”馬超感慨，“只是……糧草方面，西涼貧瘠，恐難持久。”
“漢中張魯已答應提供糧草十萬石。”諸葛亮道，“首批五萬石，半月內運抵隴西。將軍可派兵接應。”
馬超大喜：“如此，無憂矣！”
正議着，忽有探馬來報：“將軍！韓遂將軍到！”
馬超臉色微變：“他來作甚？”
話音未落，韓遂已率數十親兵入帳。這位老將須發皆白，但目光銳利。
“孟起，有客至，爲何不通知老夫？”韓遂掃視帳中，目光停在諸葛亮身上，“這位想必是諸葛孔明先生？”
諸葛亮起身行禮：“南陽諸葛亮，見過韓將軍。”
韓遂冷笑：“先生好手段，說動孟起北伐。只是……先生可曾想過，若敗，西涼基業毀於一旦？”
馬超不悅：“叔父何出此言？曹操國賊，弑我父親，此仇不共戴天！且先生已安排周全，四路並進，必勝無疑！”
“四路？”韓遂看向諸葛亮，“哪四路？”
諸葛亮坦然相告。韓遂聽罷，沉吟良久：“計劃雖妙，但曹操老謀深算，豈無防備？更關鍵的是……”他盯着諸葛亮，“先生如何保證，荊州、漢中真會出兵？若我西涼獨戰，豈不成了孤軍？”
這話問得尖銳。馬超也看向諸葛亮。
諸葛亮從容道：“韓將軍所慮有理。亮有三證，可釋將軍之疑。”
“哪三證？”
“第一證，劉皇叔血書。”諸葛亮取出一幅白絹，上有血字：“討曹興漢，生死與共。若違此誓，天人共戮！”署名劉備，印有荊州牧璽。
“第二證，張魯盟書。”又取出一卷，是張魯親筆所書盟約，加蓋漢中太守印。
“第三證，”諸葛亮擊掌，趙雲抬上一箱，“此乃漢中運來的首批糧草樣品，請將軍驗看。”
箱開，內是上等稻米。馬超抓起一把，粒粒飽滿。
韓遂面色稍緩，但仍道：“縱如此，戰事凶險。先生可有必勝把握？”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豈有必勝之戰？”諸葛亮坦誠道，“然此戰有七勝，曹操有三敗，勝算在我。”
“願聞其詳。”
“我軍七勝：一，正義在我，討伐國賊；二，四方聯合，兵力不弱；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四，馬將軍爲父報仇，士氣高昂；五，荊州水軍，天下無雙；六，漢中糧足，供給無憂；七，新式軍械，威力驚人。”
諸葛亮頓了頓：“曹操三敗：一，篡逆稱公，天下共憤；二，赤壁新敗，士氣未復；三，四面受敵，首尾難顧。”
韓遂沉思良久，嘆道：“先生所言，句句在理。只是……老夫年邁，只求西涼安寧。此戰若起，無論勝敗，西涼兒郎必死傷無數。”
馬超激動：“叔父！大丈夫生於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功！豈能苟安一隅，任國賊猖獗？且父仇不報，何以爲人！”
龐德等將齊聲道：“願隨將軍報仇雪恨！雖死無憾！”
韓遂看着這群熱血將領，終於長嘆：“罷了！老夫便陪你們瘋這一次！孟起，老夫撥你兩萬兵，助你攻長安！”
馬超大喜：“謝叔父！”
諸葛亮深深一揖：“韓將軍深明大義，亮佩服。”
大事既定，諸葛亮在馬超大營停留五日，詳談攻城細節。馬超將聯絡長安舊部的任務交給龐德——此人沉穩多智，曾是馬騰心腹，在長安舊部中頗有威望。
龐德當夜便帶十名死士，潛入長安。三日後返回，喜報：“已成！守將中有三人願爲內應，皆是老主公舊部。約定我軍攻城時，他們開西門迎入。”
“好！”馬超振奮，“何時動手？”
諸葛亮計算時日：“今日是正月二十。二月初一，荊州軍佯攻南陽；二月初五，張衛出於午谷；二月初十，將軍攻長安。如此，曹操難以兼顧。”
“便依先生！”
一切安排妥當，諸葛亮啓程返回。馬超派馬岱率千騎護送，直抵漢中。
回程路上，趙雲忍不住問：“軍師，此戰真有七成勝算？”
“若一切順利，有七成。”諸葛亮望着蒼茫雪原，“然戰場瞬息萬變，難料之處甚多。最關鍵者，在孫權。”
“江東不是已應允？”
“應允是一回事，真出兵是另一回事。”諸葛亮道，“孫權多疑，若見戰事不利，恐生變數。且曹操必會再派使者遊說，許以重利。需防江東臨陣退縮。”
“那當如何？”
“需有一事，逼孫權不得不戰。”諸葛亮眼中閃過深邃，“此事，我已安排魯子敬去辦。”
“何事？”
“到時便知。”
二月朔日，諸葛亮返回襄陽。來回一月，消瘦不少，但精神矍鑠。
劉備率衆出迎：“孔明辛苦了！西涼、漢中皆已應允？”
“皆已安排妥當。”諸葛亮道，“二月初一，雲長佯攻南陽；二月初五，張衛出於午谷；二月初十，馬超攻長安。我軍需做好接應準備。”
“好！”劉備激動，“備已整軍完畢，只等號令！”
“還有一事。”諸葛亮低聲道，“請皇叔修書給劉琦公子，請其以劉表長子身份，發布討曹檄文，號召荊州舊部起義響應。”
“劉琦會答應嗎？”
“他必須答應。”諸葛亮道，“此戰若勝，他可正名；若敗，他亦難存。且我已安排妥當，他身邊皆是我軍之人。”
劉備恍然：“孔明思慮周全。”
深夜，諸葛亮回到府中。黃月英已備好熱湯熱飯，見他歸來，眼中含淚。
“瘦了。”她輕撫丈夫臉龐。
“無妨。”諸葛亮微笑，“月英，工坊如何？”
“霹靂彈已產五百枚，連發弩百架，皆已交付軍中。”黃月英道，“還有……你讓我研制的‘火藥箭’，已成。箭鏃中空，填以火藥，射中即炸，可用於攻堅。”
諸葛亮大喜：“好！此物正是攻城利器！”
夫妻團聚，本應溫存。但大戰在即，諸葛亮連夜召龐統、徐庶，做最後部署。
“士元，你速往江陵，助翼德整軍。”諸葛亮道，“記住，翼德部是疑兵，需大張旗鼓，做出主力模樣，但不可真戰。待曹仁分兵，立即撤回。”
“明白。”龐統領命。
“元直，你坐鎮襄陽，總攬情報。”諸葛亮道，“尤其關注許都動向，曹操若有異動，立即飛鴿傳書。”
“放心。”徐庶點頭。
諸葛亮又對馬良、伊籍道：“季常、機伯，後方政務，托付二位。糧草調運，民夫征發，傷員救治，皆需妥善安排。”
“必不負所托！”
最後，諸葛亮對劉備道：“皇叔，您需坐鎮襄陽，穩定人心。同時，請以漢室宗親名義，發布《討曹操檄文》，傳檄天下，號召忠義之士共討國賊。”
“好！”
二月初一，關羽率軍三萬，出襄陽，佯攻南陽。旌旗蔽日，鼓聲震天。
同日，劉備發布檄文，列舉曹操二十大罪，號召天下共討之。
檄文傳出，天下震動。
許都，丞相府。
曹操看着檄文，面色鐵青。
“劉備……諸葛亮……好，好！”他將檄文撕碎，“傳令：曹仁死守南陽，不許出戰；夏侯淵堅守長安，待敵師老兵疲，再行反擊；另，速派使者往江東，再許孫權吳王之位，加九錫，令其攻荊州！”
“諾！”
大戰序幕，就此拉開。
而諸葛亮站在襄陽城頭，遠望北方。
這一次，他要的不只是一場勝利，而是整個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