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異貓喉嚨裏那金石摩擦般的呼嚕聲陡然拔高,變成一種尖銳的、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嘶鳴!它後肢猛地蹬地,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模糊的暗影,帶着一股腥風,直撲站在最前方的賀聿!那額頭中央的幽暗能量漩渦瘋狂旋轉,散發出強烈的吸攝之力,仿佛要將賀聿的精神連同血肉一並吞噬!
“賀聿!”林晚驚呼,弩箭幾乎在嘶鳴響起的瞬間就已離弦,直射變異貓那團最顯眼的能量漩渦!
然而,弩箭在接近漩渦的瞬間,軌跡竟發生了詭異的偏折,擦着變異貓的頸側飛過,深深沒入後方的樹幹!那幽暗漩渦仿佛自帶扭曲力場!
賀聿瞳孔緊縮,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下。躲閃已來不及,硬抗更是找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摒棄了所有雜念,左眼中瘋狂流轉的符號不再是幹擾,而是化作了唯一的信息源。他沒有去強行調動那沖突的、具有破壞性的力量,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璇璣殘片”帶來的、那份源自古老秩序的溫厚力量之中。
同時,一個極其冷僻的《山海經》片段如同電光石火般掠過他的腦海:“**有獸焉,其狀如狸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爲牝牡,食者不妒。
類!眼前這怪物,竟與記載中名爲“類”的異獸有幾分形似!而關鍵不在於其形,在於其性——“自爲牝牡”,陰陽同體,自成循環!“食者不妒”的記載看似荒誕,但此刻在賀聿感知中,這或許隱喻着這種生物體內能量的一種獨特平衡狀態!
眼前這變異貓雖被“靈淵”扭曲,但其能量核心那個幽暗漩渦深處,是否還殘存着一絲屬於“類”的、那種內斂自足的平衡特質?只是被“靈淵”的混亂無限放大和扭曲了?
念頭如火花閃現!賀聿放棄了對抗,放棄了防御,甚至放棄了攻擊!他做出了一個讓林晚和蘇禹都目瞪口呆的舉動——他迎着撲來的變異貓,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抬起並未蘊含狂暴能量、只是縈繞着“璇璣殘片”最本源溫潤之力的右手,不是擊打,而是如同安撫受驚的寵物般,輕柔地、準確地按向了那團瘋狂旋轉的幽暗能量漩渦!
“賀聿!!”林晚的驚叫帶着絕望。
蘇禹也閉上了眼睛,不忍目睹。
然而,預想中血肉橫飛的場面並未發生。
就在賀聿的手掌即將觸碰到那幽暗漩渦的瞬間,漩渦的旋轉猛地一滯!變異貓撲擊的動作也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那雙冰冷的貓眼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混雜着暴戾、困惑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渴望?
賀聿的手掌,終於按了上去。
沒有碰撞,沒有爆炸。只有一種奇異的“交融”。
“璇璣殘片”的溫潤力量,如同最細膩的春雨,悄無聲息地滲入那狂暴的幽暗漩渦。賀聿沒有試圖去摧毀、去征服,而是以自身那一點微弱的、純粹的秩序之力,去“撫平”漩渦核心處那最劇烈的一絲能量亂流,去“呼應”那被掩蓋的、屬於“類”的平衡本質。
這個過程極其凶險,賀聿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冰洋,無數瘋狂的囈語和冰冷的撕裂感沖擊着他的意識。但他死死守住靈台一點清明,全部意念都集中在“撫平”與“呼應”之上,如同一個高明的樂師,在滔天噪音中,精準地撥動了那根早已失調、卻依舊存在的“琴弦”。
時間仿佛凝固。
一秒,兩秒……
變異貓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一種不再是嘶鳴、更像是痛苦與舒適交織的、低沉的嗚咽。它額頭那幽暗的漩渦,旋轉速度明顯減緩,顏色似乎也淡化了一絲,雖然依舊危險,但那股擇人而噬的暴戾氣息,卻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大半。
它沒有繼續攻擊,而是用那雙恢復了些許生物光澤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賀聿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然後,它緩緩收回了利爪,龐大的身軀優雅地向後一躍,落回山路中央。
它不再看三人,而是抬起頭,對着被詭異能量暈染的天空,發出了一聲悠長而蒼涼的嚎叫,聲音在山谷間回蕩,與這片死寂的世界格格不入。
做完這一切,它再次瞥了賀聿一眼,隨即轉身,三條鋼鞭般的尾巴甩動,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密林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山路上,只剩下劫後餘生的三人,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寂靜。
賀聿踉蹌一步,臉色蒼白如紙,冷汗浸透了後背。剛才那短暫的接觸,對他心神的消耗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戰鬥。但他眼中卻閃爍着明悟的光芒。
“它……走了?”蘇禹難以置信地睜開眼,聲音猶自帶顫。
林晚也鬆了口氣,放下弩箭,手心全是汗。她看向賀聿,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探究:“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賀聿緩緩調息,感受着“璇璣殘片”力量對自身的撫慰,聲音有些沙啞:“它不是純粹的毀滅造物……它的‘源模板’,古籍中有載,名曰‘類’,其性自足。我只是……幫它找回了片刻的平衡。”
他望向變異貓消失的方向,心中凜然。紫金山的神秘與危險,遠超想象。這裏的生物,不僅力量更強,似乎還保留着更多與遠古“模板”相關的特性。這既是危機,也或許是……理解並應對“靈淵”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