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她就聽說徐煙渺還活着的消息了。
周氏直接甩了賴嬤嬤一個耳光。
“沒用的東西！”
辦事不力。
現在好了。
打草驚蛇，大大小小全跑了！
她在徐家鑽營二十多年，如今內宅大多是她的人。
定國公徐屹川死後，國公夫人張昭寧不管事，延哥兒太小，外宅也慢慢變成了她的人。
眼看着定國公府就要落入她手中，任她呼風喚雨。
結果，徐煙渺一大歸，事情完全朝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
槐樹胡同的新宅子，是個四進四合院，前幾年剛大修過。
帶去新宅子的人並不多，都是張昭寧精心挑選過的心腹。
是否絕對可靠，也只能讓時間來驗證。
剛在新宅子安頓好，吳院使介紹的那位專精嬰兒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看過明姐兒後，給出一個好消息：“是要多費些精神，也不是不能治。”
徐煙渺喜出望外，開出豐厚的報酬，邀請大夫住下專程給明姐兒診治一段時間。
因爲是吳院使推薦，大夫也應承下來。
徐煙渺看着小小的四進院子，每個人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心裏一口氣不敢鬆懈。
昨晚的火災，實在把她嚇怕了。
敵人隱在暗處，隨時可能下毒手。
防不勝防。
她現在兩眼一抹黑，手裏沒人，還有病人要照顧。
必須小心再小心，不能出絲毫差錯。
李管家卻找了過來。
“太夫人要去大理寺爲二小姐打點，外院賬上沒銀子了，還請國公夫人給個示下。”
徐煙渺卻直接拒絕了：“國公夫人現在身子抱恙，只想靜心養病，沒錢了不是還有太夫人。”
李管家面色爲難，“府中下人下個月的月例銀子，還沒有着落。”
張昭寧畢竟是英國公嫡女，管家理賬、主持中饋素來無可挑剔，家裏的財權也握在手裏不曾放手。
她一離府，李管家是有些心慌的。
太夫人是個只進不出的“貔貅”，要靠太夫人拿錢出來辦事，簡直天方夜譚。
“把月例銀子的賬目都搬過來，先核對。”
李管家無奈，也只好照辦。
徐煙渺把紫鶯嬤嬤叫過來，直接送上一萬兩銀票。
“我嫂嫂和明姐兒的中毒是嬤嬤發現的，煙渺感激不盡，等嫂嫂痊愈之日，煙渺另有重金相謝。”
紫鶯嬤嬤推辭：“這賞銀也太多了，奴婢不敢受。”
哪怕宮裏貴人打賞，也沒這麼大手筆的。
可徐煙渺覺得值得，直接塞給她。
“這是你應得的。”
嫂子和明姐兒的命可不僅僅值一萬兩銀子。
反正花的是周氏的錢，她也不心疼。
徐煙渺想了想，給四合院的下人們都多發了三個月錢的月例銀子，彌補他們從定國公府搬到這裏的不適應。
消息一出，院子裏的下人們個個歡欣鼓舞，對這個被婆家休棄歸家的大姑娘有了幾分由衷的敬意。
還是跟着主子有“錢”途！
對於紫鶯四位嬤嬤，徐煙渺開出了高薪。
月例銀子和徐煙渺一樣，按照每個月五十兩銀子的額度發放。
這個月例銀子，放眼整個大梁，都是出類拔萃的了。
一般公侯人家的當家主母才有這個月例。
三個月的獎金，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到手。
紫鶯和驚雲兩位嬤嬤倒罷了，剛拿過徐煙渺的大筆獎勵，領到銀子也波瀾不驚。
綠芙和飛絮兩位嬤嬤卻愣了神，互相換了一個驚喜的眼神。
主家好闊氣！
這門差事當真是好。
如果再多用些心，只怕賞賜不會少。
徐煙渺並不是錢多了燒的。
這幾位嬤嬤不是她的人，她還指望着她們多上點心，只有靠銀錢收買了。
她盤算了一下手裏的銀子，現在還剩不到四萬兩，日常花銷應該可以撐上一段時間了。
至於陸衍之給她的那五十萬兩銀票，她還沒算在裏頭。
那些銀票即便是真的，她也沒打算動，等哪天兩個人結束的時候估計得還給人家。
她在謝家那些還沒拿回來的嫁妝，多數是賺錢的產業和鋪子，現在還都是她的人在管着。
謝家想輕易掌控，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些東西，她得讓謝家吐出來。
忙忙碌碌一整天，臨近傍晚的時候，門房來報：“建昌侯夫人在門外求見。”
徐煙渺挑眉，冷冷回了句。
“若不是歸還嫁妝，不見。”
建昌侯夫人，就是謝清辭的母親，孫氏。
她的前婆婆。
謝清辭遞給她休書的時候，她去找婆婆給她撐腰，孫氏卻避而不見，反而讓人轟她離開謝家，連一件衣服、一個丫鬟都不讓她帶走。
五年的孝順恭敬，換不來婆婆的半分維護。
現在她都被休了，還理那個老太婆做什麼。
孫氏吃了閉門羹，臉都黑了。
她屈尊降貴上門，還被堵在了門外？
“去叫門，嗓門要大！讓她丟臉！”
仆婦的叫喊聲都傳進了二門：“徐煙渺，別當縮頭烏龜，你給我出來！”
沒辦法，兒子昨晚就被關進了大理寺監牢，孫氏這個做母親的心裏着急。
想想他們謝家顯赫風光了幾十年，哪裏能吃個這個虧？
一定是徐煙渺這個賤人在背後使的壞。
當初徐煙渺在謝家做媳婦的時候，還不是任她這個婆婆搓圓捏扁，一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被休了，居然亮出獠牙，敢反咬清辭。
真是反了天了！
她要拿出惡婆婆的手段，逼她服軟！
驚雲聽不下去，“奴婢去幫大小姐打發了？”
拿了徐大小姐這麼多錢，總不能光吃幹飯不幹活。
徐煙渺點點頭。
驚雲去廚房拎上一桶泔水，打開大門就潑了出去。
孫氏穿着緙絲妝化緞褙子，頭上戴着富麗堂皇的點翠頭飾，扶着身邊嬤嬤的手，通身貴氣，正嫌棄地打量這個略顯寒酸的院門，卻猛地被髒污餿臭的泔水從頭淋到了腳。
菜葉和蛋殼還掛在孫氏的頭發上。
帶着油的湯水順着衣角往下滴滴答答。
孫氏愣住了。
孫氏身邊的仆婦們也全都愣住了。
“啊！”
尖叫聲劃破了暮色，鳥雀們驚得飛起四散。
孫氏是會昌侯府嫡女，出身尊貴，嫁得又好，活了四十多歲，走到哪裏不被人尊敬？
頭一次受到這種羞辱。
這口惡氣，她怎麼咽得下去？
驚雲抱着胳膊倚在門框上，泔水桶就放在腳邊，笑嘻嘻道：“一桶夠不夠？不夠還有呢！”
孫氏狂怒，又怕再被潑，帶着人趕緊走了，只扔下一句狠話。
“你那些丫鬟婆子的命，也不想要了？”
徐煙渺本來在門裏笑彎了腰，聽到這句話現身了，冷冷看着孫氏的馬車，“你要是敢動她們一根汗毛，我會和謝家不死不休！”
孫氏咬牙切齒地走了。
徐煙渺站在原地看着馬車消失，趕緊讓人去長公主送信。
她能等。
她那些以前侍奉她的仆從們，卻還在謝家手裏。
孫氏若是要他們的命，很容易。
天黑時，長公主府答復，長公主最近一直在宮裏陪羅太後，還沒出過宮。
徐煙渺思忖要怎麼辦，驚雲送來一個盒子。
“是主子送來的。”
徐煙渺滿頭霧水。
盒子裏是兩張房契，都在她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