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嶠是真的一點不明白傅沉越的動機,要說很熟悉,真沒有,他記憶裏,見過傅沉越的次數兩只手數得過來。
但好幾次都不歡而散,因爲第一印象不太好。
那時候,他跟導演還有經紀人一起參加了一場酒會,跟投資商約的飯局,那也是他第一次認識傅沉越。
他喝了不少酒,出來上廁所,回去的時候走錯了包廂,結果一頭栽在了傅沉越的懷裏。
這事兒原本是他的錯,按理說該道歉的人是他,但當時他喝的實在有點多,腳步也有些不受控制。
傅沉越借着機會得寸進尺,不光沒有鬆開他,趁着他沒什麼還手的能力,還抱着他在一衆人調戲的目光下離開了包廂,帶着他上了樓,開了房。
然後就在將他放上床的時候,親了他。
親了他!!!
母胎單身二十幾年,他連熒幕初吻都還在,那算是實打實的第一個吻,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沒了。
作爲一個大男人,計較這個難免顯得小心眼,初吻是其次,以他混跡娛樂圈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簡直不能更清楚。
他是有些醉了,可還沒有醉到讓人爲所欲爲的地步,意識還在,然後就抬起膝蓋,一膝蓋肘子撞上了對方的。
江嶠發誓,他在那迷糊的瞬間,聽到了對方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趁着這個機會,他從酒店房間裏逃了出去,剛好下電梯的時候遇到了經紀人,被順利地給帶走了。
從那天開始,傅沉越就成了他黑名單裏的一員,大流氓一個。
也就是從那之後,他看這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不管他做什麼,那都是別有目的的,以至於到死,他都不覺得自己能跟這人扯上什麼關系。
回到現在這個場景,事情就開始詭異了起來。
沈清栩死都死了,傅沉越還一個勁地追問他的事情,到底爲了什麼?
江嶠不動聲色地問道:“我不知道傅先生想了解哪些方面的內容。”
傅沉越目光下垂,像是看着虛空中的某個點:“隨便什麼,都可以。”
江嶠搖晃着手裏的杯子,不由自主地抿了一口,沉思了片刻:“我們可以聊一聊他演的作品。”
傅沉越打斷他:“這個不需要。”
江嶠無語:“那你想聽什麼。”
傅沉越:“作品以外的。”
這人可真他媽難伺候。
江嶠抿了抿唇:“你問這個幹什麼,栩哥都已經走了。”
說到這裏,他適時地紅了眼眶,將對好朋友的緬懷演的淋漓盡致,像是多說一句就要當場哭出來。
傅沉越:“不說我就報警了。”
對方似乎沒了耐心,跟江嶠想的一樣,一言不合就拿報警威脅,簡直幼稚。
江嶠一抬頭就看到了陽台成片的落地窗,窗前有個軟乎乎的懶人沙發,沙發凹陷下去。
“看見那個沙發了嗎?他最喜歡待的地方,經常坐在那裏看劇本,看書,一看就是一整天。”
傅沉越下意識地循着對方的目光看過去。
明明屋子裏沒有人,但透過這凹陷的軟綿沙發,像是看到了沈清栩生前的模樣,那人懶懶的靠在沙發裏,手裏拿着書,看到搞笑地方會彎起唇角,看到傷感的地方會皺起眉頭,就像是還活着一樣。
兩個人都很安靜。
天早就黑透了,窗戶前什麼都沒有,只有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江嶠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明明都已經接受自己“死”了的事實,可真的去回想生平,就還是會有非常不甘心的感覺。
傅沉越收回目光,情緒不高,聲音也低了不少:“繼續。”
江嶠抬眸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肚子,商量道:“我有些餓了,不然……先吃個晚飯?”
因爲很早的時候,爲了拍戲,吃飯不規律,他得過胃病,疼起來的時候,簡直要命,後來他就堅持三餐規律,不管有多忙,總會好好吃飯。
好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就是沒想到死的那麼意外,還這麼快。
傅沉越不說話,周圍的氣壓很低,這男人真的很難捉摸,上一秒還和顏悅色的,下一刻就跟欠了人債一樣,臉拉的比驢長。
江嶠發誓,等從這間屋子裏走出去,他再也不想看見這張臉了。
客廳裏又安靜下來,直到門鈴聲響起。
江嶠看着傅沉越一動不動的樣子,認命地站起身,打開了門。
沒想到是物業上的。
“這是沈先生的快遞,咱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江嶠一時想不起來買了什麼東西,抬手接過:“給我就行,麻煩你了。”
說着還順手接過對方的筆,刷刷地籤上了一張驗收單。
送快遞的那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業主的事情,他們向來不會幹預,走到電梯裏才想起來看一看剛才的籤收單。
籤收單上的名字很潦草,寫的三個字——沈清栩。
物業人員眼皮一跳,莫名地覺得電梯裏有些冷,他突然間就沒有勇氣再折回去,問問對方怎麼籤這個名字。
胡亂地將籤收單放進口袋,頭也不回的走了。
江嶠還在研究手裏的快遞,他站在門口,從玄關處的抽屜裏順手拿過拆快遞的小刀,三兩下就將包裝給拆開了。
不遠處的客廳裏,傅沉越幾乎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的舉動。
盒子包裝的很小心,裏面用東西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層裹着一層,他幹脆盤腿坐在了地上,然後一直拆到了最裏面的盒子。
是香水小樣。
盒子裏有一張卡片,是定制的香水小樣,讓他先看看喜不喜歡的。
江嶠想起來,那個香水沒了以後,他又重新定制了一套,對方的設計師說出了新品,給他寄過來的。
只是這事兒給忘了。
江嶠看着手裏的小樣,站起身,習慣性地想往衣帽間走,但是在路過客廳的時候,硬生生地拐了一個彎,又坐在了沙發上,將手裏的小盒子放在了茶幾上。
“好像是香水。”
都怪他死的時間太短了,一時間根本不能適應作爲江嶠的生活,尤其是在他自己家裏。
也不知道這些行爲會不會引起傅沉越的懷疑。
但正常人也想不到死而復生,靈魂移體這麼玄幻的事情吧。
江嶠心裏犯嘀咕,肚子適時地響起。
他是真餓了。
傅沉越下意識地敲打着手臂,不知道爲什麼,聲音比剛才溫和的多:“你想吃什麼?”
江嶠眼神亮晶晶:“什麼都可以嗎?”
傅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