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可到了醫院,拿出顧皚川給的副卡,卻顯示交易失敗。
電話裏,銀行客服的聲音甜美:
“向小姐,這張副卡已被主卡持有人凍結。”
動作真快,是爲了江嫵出氣?
我低低笑起來。
行,顧皚川,你真行。
我裹上大衣,直接去了那家私立醫院。
vip病房的門沒關嚴。
我站在門外,看見顧皚川正坐在江嫵病床邊,小心翼翼吹涼一勺粥,遞到她嘴邊。
江嫵臉色紅潤,嬌呼了一聲:“燙!”
顧皚川便耐心地又吹了吹。
他的神色實在專注,我看着這一幕,忽然有些恍惚。
似乎三年前,我也這樣喂過他。
那時他剛從重症監護室醒過來不久,連筷子都拿不穩。
從前巴結他的人全躲得遠遠的,只有我這個所有人眼裏的“玩意兒”守着他。
他心情暴躁,摔東西,不肯吃飯。
我一遍遍把飯熱好,哄着他吃。
有一次,他腿傷疼得忍不住,失控地推開我。
滾湯潑在我胳膊上,瞬間起了一片水泡。
那時的他愣了愣,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慌亂和愧疚:
“對不起......”
我卻只是拍拍手,笑嘻嘻看他:
“勁兒還挺大,恢復不錯呀!”
他呆呆看了我許久,忽然紅了眼。
那天過後,他終於安份下來,開始好好接受治療。
......
“你怎麼來了?”
冰冷的聲音打斷我的回憶。
顧皚川不知何時看了過來,眼底像是結了冰。
他放下碗,起身朝我走來,皺眉看着我,語氣有些無奈:
“你好像......瘦了很多。知道錯了,是不是?”
我抬頭看他,喉嚨幹澀發癢,第一次覺得向他開口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
身體的疼痛在加劇,我咬緊牙關,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我的卡停了。”
顧皚川瞬間收回了眼底的一絲心疼。
他點點頭,眼神恢復淡漠:
“你就是爲這個來找我?那我告訴你,卡是我停的。”
“明月,你太無法無天了。我寵着你,慣着你,不是爲了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別人!你推江嫵下樓,是存的什麼心?如果這次我不給你個教訓,往後你還準備闖多大的禍?!”
他越說聲音越大,眉宇間是壓不住的怒意和戾氣。
如果是以前,他這樣跟我說話,我一定會跳起來扇他一巴掌,然後轉身就走。
可是現在,我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我的病越來越重,就連現在跟他說話時,都要忍着全身的劇痛。
我盯着顧皚川,聲音不大,卻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顧皚川,你怎麼不問問,我要錢幹嘛?”
他皺眉,語氣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還能幹嘛?買包?買車?還是又在想法子作弄誰?”
我看着他的臉,腦子裏有什麼東西轟然崩塌。
這張臉,如今對着我時,充滿厭煩。
可三年前,他剛出車禍的那個晚上,他的臉並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我看着他毫無生氣的樣子,籤下病危通知書時,心裏在想什麼呢?
我又是怎麼撐過來的呢?
藏在大衣口袋裏的手忽然隱隱作痛,我攥緊拳頭,忽然想了起來。
是了,那個夜晚,我看着他,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朝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我想,他還這樣年輕,要是撐不住死了,在下面一定很寂寞。
大不了我去陪他。
他痛,我陪他一起痛好了。
那道傷口很深,留了疤,後來我用紋身蓋住了。
他大概永遠也不知道這件事。
就像他現在也不知道,我真的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