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蘼架下“教學”後的幾日,王震敏銳地覺察到彩霞的變化。
她依舊會躲閃他的目光,但那躲閃中多了幾分欲語還休的意味;
偶爾在廊下相遇,她甚至會在他行禮時微微頷首,臉頰飛紅地快速走過——這在從前是不可想象的。
系統面板上,彩霞的好感度穩定在80,羞澀度70,而新出現的“思念度”悄然攀升至20。
王震知道,火候快到了。
這日晚間,王夫人因白日裏與賈母商議中秋家宴的事宜,頗費了些心神,晚間便覺得頭風發作,早早歇下了。
彩霞伺候完湯藥,見主子安睡,得了片刻清閒,卻覺心中煩悶,白日裏聽小丫鬟們議論梨香院的寶姑娘如何溫厚大方、如何得老太太歡心,又想起自己那隱秘的心事,更覺百無聊賴。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自己存放體己的小匣子前,打開,那張被小心撫平的浣花箋靜靜躺在最上層。
指尖撫過水跡暈開的“彩霞”二字,午後茶蘼架下的情景又浮現眼前——他溫熱的手掌,低沉的嗓音,還有那拂過耳畔的灼熱呼吸……
彩霞猛地合上匣子,心慌意亂。
不能再想了!
她站起身,推開後窗,想讓夜風吹散臉上的燥熱。
窗外月華如水,灑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一片清輝。
忽然,她瞧見東牆角那株老桂樹下,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正負手而立,仰頭望月。
是他!王震!
彩霞的心漏跳了一拍。
這麼晚了,他怎會在內院附近?
太太院落的東牆角,雖不算正經內帷,但也非外院仆役常至之處。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側臉線條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清晰。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與這溶溶月色融爲一體,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還是……在等什麼人?
這個念頭讓彩霞心頭一跳。
她咬着唇,在窗前猶豫了許久。
夜風拂過,帶來桂子初綻的甜香,也吹動了她心底那根早已不平靜的弦。
終於,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又小心翼翼地掩上,沿着廊下陰影,悄悄向那株桂樹挪去。
王震其實早已通過提升的觀察力,察覺到了那扇後窗的細微動靜和廊下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他心中暗笑,面上卻依舊保持着望月的姿勢,只是唇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彩霞走到離桂樹還有三四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聲音細若蚊蚋,帶着顫抖:“你……你怎麼在這兒?”
王震仿佛這才驚覺有人,緩緩轉過身。
月光灑在他臉上,那雙眼睛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含着淡淡的笑意:“原來是彩霞姐姐。我今夜當值巡夜,路過此處,見月色太好,忍不住駐足片刻。”
他語氣自然,目光在她身上輕輕一掃,“姐姐還沒歇息?”
“太太歇下了,我……我出來透透氣。”彩霞低聲回答,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衣角。
離得近了,她能更清楚地看見他的眉眼,月光下,他比白日裏更添了幾分清俊。
兩人一時無話。
夜風吹過,桂葉沙沙作響,幾只流螢在草叢間明滅。
“姐姐可是有心事?”王震忽然開口,聲音放得很柔,“我看姐姐眉間似有輕愁。”
彩霞一怔,沒想到他觀察如此細致,心頭微澀,卻不知如何開口。
難道要說自己因他而心神不寧嗎?
王震向前走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不足兩步。
他身上的氣息混合着夜露和草木清香,撲面而來。
“若姐姐不嫌棄,不妨說與我聽聽?雖不能爲姐姐分憂,但做個聽衆也是好的。”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月夜裏格外溫柔,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彩霞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誠摯而專注,仿佛這天地間此刻只有她一人值得他如此傾注心神。
“我……”彩霞張了張口,那些積壓的忐忑、羞怯、迷茫,竟真的有了傾訴的沖動,“我只是覺得……覺得心裏亂得很。”
“爲何而亂?”王震又近半步,幾乎能看清她顫抖的睫毛。
彩霞的臉在月光下泛起紅暈,她垂下眼簾,不敢看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因爲……因爲一些不該想的人……不該想的事……”
“不該想?”王震輕笑一聲,那笑聲在夜色中漾開,帶着磁性,“這世間的情與思,哪有什麼該不該,只有真不真,願不願。”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她頰邊一縷被風吹亂的發絲,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最珍貴的瓷器。
“就像這月光,它想照便照了,何曾問過該不該照在這庭院,這桂樹,或是……眼前人的身上?”
他的指尖溫熱,擦過她微涼的皮膚,帶起一陣戰栗。
彩霞渾身一僵,卻沒有躲開,只是呼吸更加急促。
“那個人……”王震的聲音更低,帶着誘哄的意味,“讓姐姐心亂的人,可曾知道姐姐的心思?”
彩霞猛地搖頭,眼圈兒有些發紅:“他不知道……也不能知道。我們……不可能的。”
身份、規矩、主仆之別,像一道道天塹橫亙在她面前。
“不可能?”王震重復着這三個字,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竟有幾分肆意,“姐姐,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絕對可能或不可能的事。”
他再次抬手,這次不是拂過發絲,而是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盈盈含淚的眼眸,與他對視。
“若我說,”他的目光如炬,直直看進她眼底,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那個讓姐姐心亂的人,此刻正站在姐姐面前,並且……他也爲姐姐心亂許久,姐姐信不信?”
彩霞如遭雷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說什麼?他也……?
“你……你胡說……”她想反駁,聲音卻虛弱得沒有半分底氣。
“我是否胡說,姐姐心裏難道沒有感覺嗎?”王震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下頜,那觸感讓她渾身發軟。
“從第一次贈香,到雨夜同行,再到茶蘼架下教姐姐寫字……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觸碰,都是我心之所向。”
他的臉慢慢湊近,溫熱的呼吸拂在她臉上,帶着令人心悸的侵略性:“姐姐可知,那方拾到的絹帕,我並未真的還你?留在你手中的,是我另備的一方相似的。姐姐原本的那方,一直被我貼身收藏。”
說着,他真的從懷中取出那方淺粉色繡海棠的帕子,在她眼前展開。
月光下,海棠圖案清晰可見,邊角處還有一個不顯眼的、彩霞自己繡作記號的微小線頭。
彩霞看着那方失而復得的帕子,腦中一片空白。
原來……原來他早就……
“現在,姐姐還覺得不可能嗎?”王震的聲音近乎耳語,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廓。
彩霞整個人都懵了,巨大的沖擊讓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應該推開他,應該斥責他膽大妄爲,應該立刻轉身跑開……可是,她的腳像生了根,她的手無力垂下,她的心在狂跳中竟生出一絲瘋狂的、破釜沉舟的勇氣。
也許是這月色太美,也許是他的話語太蠱惑人心,也許是她壓抑太久的情感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彩霞閉上眼,兩行清淚滑落,聲音帶着破碎的顫抖:“你……你爲何要招惹我……我不過是個丫鬟……”
……姐姐,我也是個奴仆啊!(ꐦÒ‸Ó)
……我地位比你還低嘞!你看我,我都不在意這些身份之別,嘻嘻嘻(◉ω◉υ)•³.₃
“丫鬟又如何?”王震鬆開她的下巴,轉而用雙手輕輕捧住她的臉,拇指溫柔拭去她的淚水,“在我眼裏,你只是彩霞,是那個會害羞、會煩惱、會認真繡海棠的彩霞。”
他的額頭輕輕抵上她的,兩人呼吸相聞,鼻尖幾乎相觸。
“身份、規矩,都是人造的枷鎖。若我願意爲你打破這些枷鎖,姐姐……可願信我一次?可願……將你的心,暫且交予我保管?”
這話太過大膽,太過離經叛道,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彩霞心中所有的顧慮和枷鎖。
她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無比認真的俊顏,那裏面倒映着小小的、惶惑的自己。
鬼使神差地,她輕輕點了點頭。
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但王震捕捉到了。
他笑了,那笑容如月華綻放,耀眼而溫柔。
然後,他緩緩低下頭。
彩霞屏住呼吸,眼看着他的臉在眼前放大,溫熱的氣息越來越近,最後,一個輕柔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
沒有更進一步,只是額頭相貼,唇輕觸光潔的肌膚。
但這個吻,卻比任何激烈的唇齒糾纏更讓彩霞心悸。它珍重,虔誠,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彩霞,”他第一次在清醒時如此親昵地喚她的名字,不帶“姐姐”二字,“謝謝你信我。”
他從懷中又取出一物,不是帕子,而是一支通體瑩白、簪頭雕成含苞玉蘭樣的玉簪。玉質溫潤,在月光下流轉着柔和的光暈。
“這支玉簪不值什麼錢,卻是我一番心意。”王震將玉簪輕輕插入她鬆鬆挽起的發髻中,位置隱蔽,若不細看難以察覺。“見簪如見我。日後若有什麼難處,或是想見我,便戴上這支簪子,我自會知曉,想辦法來見你。”
彩霞抬手撫上發間的玉簪,觸手溫涼,心中卻滾燙。
這算……定情信物嗎?
私相授受,若被人發現……
“別怕。”王震仿佛看穿她的顧慮,握住她的手,“小心些,不會有人知道。這只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
秘密。
這個詞讓彩霞心中一顫,卻奇異地帶給她一種叛逆的親密感。
她和他,有了共同的、甜蜜的秘密。
“我……我該回去了。”彩霞終於找回了些許理智,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徹底淪陷。
“好。”王震鬆開手,退後一步,目光依舊流連在她臉上,“夜裏涼,姐姐快回去吧。這支玉簪……很襯你。”
彩霞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情愫——羞澀、歡喜、不安、期盼。
然後,她轉身,像來時一樣,沿着陰影悄無聲息地離去,只是腳步比來時更加虛浮,心頭卻像揣了一團火,燒得她渾身發燙。
王震站在桂樹下,看着她消失在廊角,抬手嗅了嗅指尖——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她臉上微涼的淚水和肌膚的細膩觸感,以及她發間淡淡的桂花頭油香氣。
【叮!與目標人物“彩霞”關系取得重大突破:月夜定情,贈簪爲憑!】
【親密值+50!好感度+10!】
【當前狀態:彩霞好感度90,情意度60,歸屬感初顯。】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對重要關聯人物“彩霞”的初步征服!】
【獲得獎勵:敏捷身手(初級)——小幅提升身體反應速度與靈活性;白銀二百兩。】
【系統提示:彩霞已成爲宿主的可靠內應與情感羈絆,可通過她更深入了解王夫人院中動態,並爲後續計劃提供助力。】
王震滿意地勾起唇角。
很好,彩霞這步棋,算是徹底走活了。
不僅收獲了一個真心傾慕於他的少女,更在王夫人身邊埋下了一顆最聽話的棋子。
他抬頭望向王夫人院落正房的方向,那裏一片漆黑寂靜。
不知道那位吃齋念佛的太太,若知曉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之一,已在月下將身心傾向了她眼中的“惡奴”,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不過不急。
王震轉身,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中。
遊戲要慢慢玩,才更有趣。
下一個目標,該提上日程了。
是時候,借着彩霞這股東風,去撩動那更深處的一池春水了。
桂影婆娑,月華如練,
一支玉簪藏於烏雲般的發間,也藏住了一個少女初綻的情愫。
榮國府的夜,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