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灰色的空氣。
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色彩，只餘下冰冷單調的灰。兄弟倆站在洞穴出口，望着這個陌生的世界，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違和感。
“一切都...靜止了。”張磊顫聲說。
確實，遠處的樹木不再隨風搖曳，飛鳥凝固在半空中，連遠處公路上行駛的車輛都如同定格畫面般靜止不動。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唯有他們和洞穴內的衆人還能活動。
“不是靜止，”花婆凝重地說，“是‘主人’改變了時間的流速。在灰界中，它的意志就是法則。”
李德福和其他剛剛蘇醒的人蹣跚着走出洞穴，看到外面的景象，無不面露驚恐。
“我...我都做了什麼...”李德福跪倒在地，聲音中充滿悔恨，“那些承諾...力量...都是謊言...”
張翰走到他面前：“現在懺悔還爲時不晚。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
就在李德福欲言又止時，遠處灰色天空中突然出現數個黑點，迅速向他們靠近。
“有東西來了！”一個守心遺族青年驚呼道。
黑點越來越近，顯露出它們的真容——那是幾只巨大的飛行生物，有着類似蝙蝠的翅膀和扭曲的人形軀體，全身覆蓋着灰白色的晶體，眼中燃燒着幽藍火焰。
“灰魘！”花婆面色大變，“快回洞穴！”
衆人急忙退回洞內。那些被稱爲灰魘的生物在洞口盤旋，發出刺耳的尖嘯，卻似乎被某種力量阻擋，無法進入。
“祭壇的力量還在保護這裏。”花婆鬆了口氣，“但它們肯定會想辦法突破。”
李德福癱坐在地上，終於開口：“‘歸一會’信仰的從來不是‘主人’，而是它所承諾的新世界秩序。我們以爲能夠控制它，卻不知道它只是在利用我們打破封印。”
他顫抖着從衣內掏出一個徽章：“這是‘歸一者’的標識。組織的真正領袖從不露面，只通過代言人傳達指令。”
張翰接過徽章，那是一個簡單的灰色圓環，卻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組織的總部在哪裏？”張翰問。
李德福搖頭：“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們聯系我，在不同的地方會面。但我見過幾個高層，他們...”
話音未落，李德福突然瞪大眼睛，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似乎無法呼吸。黑色的紋路從他皮膚下浮現，迅速蔓延全身。
“不好！他被下了禁制！”花婆驚呼，但爲時已晚。
李德福的身體開始結晶化，最後變成一尊灰色雕像，然後碎裂成粉末。
洞外，灰魘的尖嘯聲更加尖銳，開始瘋狂沖擊洞口無形的屏障。
“屏障撐不了多久！”一個守心遺族喊道，“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
張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那些祭壇旁的儀器設備上：“這些還能用嗎？”
花婆檢查後點頭：“大部分完好，電力來自地熱，應該還在運作。”
“秦教授的研究所裏有關於礦脈共振的所有資料，”張翰快速思考着，“如果我們能在這裏接入他的系統...”
“我可以試試。”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守心遺族中的一個少年，約莫十六七歲，戴着厚厚的眼鏡，背着一個改裝過的筆記本電腦：“我叫陳星，擅長...呃...電子設備。”
花婆解釋：“陳星是族裏最年輕的成員，但對現代科技很有研究。”
在花婆的指導下，陳星很快將電腦與祭壇旁的主機連接。屏幕亮起，數據開始流動。
“有了！”陳星興奮地說，“這裏有一套完整的監控系統，可以看到多個地點的實時情況！”
屏幕上分割出數十個畫面，顯示着世界各地的情況：城市、鄉村、荒野...全部籠罩在灰色中，所有生物和物體都處於靜止狀態。
“看這個！”張磊指着一個畫面。
那是蔭山村的情景，但與其他地方不同，村中有一些人影在活動——他們全身灰色，眼睛空洞，如同行屍走肉般徘徊。
“被同化了...”花婆嘆息，“‘主人’正在將現實世界轉化爲灰界的一部分。”
突然，警報聲響起，一個畫面自動放大。顯示的是附近一座城市的情景，令人驚訝的是，畫面中有幾個身影正在與灰魘戰鬥！
那些人穿着特制的防護服，手中武器發出藍色能量束，所到之處，灰魘紛紛潰散。
“是他們！”花婆驚訝地說，“‘破曉’組織！原來他們真的存在！”
“破曉？”兄弟倆齊聲問。
“一個秘密抵抗組織，傳說由前‘歸一會’成員創立，致力於阻止‘主人’蘇醒。”花婆解釋，“但多年來沒有人真正見過他們，我們都以爲只是個傳說。”
畫面中，一個矯健的身影特別引人注目——那是個女子，動作幹淨利落，雙手各持一把發出藍光的長刀，每次揮擊都能斬落數只灰魘。
“我們能聯系上他們嗎？”張翰急切地問。
陳星搖頭：“所有常規通訊都中斷了。灰界幹擾了所有電磁波。”
就在衆人失望時，洞穴突然劇烈震動，頂部落下更多碎石。
“屏障要破了！”有人驚呼。
洞口的無形屏障出現裂痕，幾只灰魘已經將利爪伸了進來。
“準備戰鬥！”花婆舉起木杖，守心遺族們紛紛拿出發光器物。
突然，一道藍色光束從天而降，準確擊中洞口的灰魘群。那些生物發出淒厲慘叫，化作灰燼消散。
衆人驚訝地抬頭，發現洞穴頂部不知何時被打開一個缺口，一架造型奇特的飛行器懸浮在上方。艙門打開，降下繩梯，剛才在屏幕上見過的那個持雙刀女子率先滑下。
她約莫二十多歲，五官精致卻帶着凜冽殺氣，眼神銳利如鷹。掃視洞穴一周後，她的目光落在祭壇和兄弟倆身上。
“看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女子聲音清冷，“我是林玥，‘破曉’組織戰術隊長。誰是這個洞穴的負責人？”
花婆上前一步：“老身花婆，守心遺族現任長老。這些都是我族人和...盟友。”
林玥點頭，目光落在張翰手中的徽章上：“李德福呢？”
“死了，‘歸一會’的禁制。”張翰簡答。
林玥似乎並不意外：“那麼，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留在這裏等死，或者跟我們走。”
“你們有辦法對抗‘主人’？”張翰問。
林玥嘴角微揚：“我們一直在爲這一天做準備。但時間緊迫，要聊天等安全了再說。”
她做了個手勢，飛行器上又降下幾個繩梯。
“所有人，盡快登機！灰界風暴馬上就要來了！”
在“破曉”組織的協助下，衆人迅速登上飛行器。剛離開洞穴，一股灰色的風暴就席卷了那片區域，將一切都吞噬其中。
飛行器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充滿高科技設備。林玥帶着衆人來到主艙室，屏幕上顯示着外界的情況。
“歡迎來到‘曙光號’，”林玥說，“目前少數還能在灰界中活動的飛行器之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磊忍不住問，“世界末日了嗎？”
“差不多。”林玥調出一些數據，“‘主人’——我們稱之爲‘源初灰核’——已經蘇醒，正在將現實世界轉化爲它的領域，我們稱之爲灰界。在灰界中，物理法則會逐漸被它的意志取代。”
她指向屏幕上的靜止畫面：“那些被靜止的人和物正處於轉化過程中。一旦完全轉化爲灰色，就會成爲灰界的一部分。”
“那些灰魘呢？”
“‘源初灰核’的衍生物，相當於它的白細胞，會清除任何抵抗者。”林玥表情嚴肅，“好消息是，轉化需要時間。壞消息是，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
張翰向前一步：“我們有祭壇的知識和血脈力量，你們有科技和設備。如果我們合作...”
林玥打斷他：“這正是我們來救你們的原因。根據我們的情報，守心血脈是唯一能真正傷害‘源初灰核’的力量。”
她調出一段模糊的影像：“這是我們的偵察設備在‘源初灰核’突破封印時捕捉到的。”
影像中，灰色人影在離開洞穴後，分裂成數道流光，飛向世界不同方向。
“它分成了多個部分？”花婆驚訝地問。
林玥點頭：“我們認爲這是它的自我保護機制。要徹底消滅它，必須同時摧毀所有分身。”
屏幕上顯示出七個光點散落的位置。
“七個分身，分布在全球不同地點。”林玥看向兄弟倆，“而據我們所知，守心血脈的傳承者，也正好有七支。”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七支？”張翰困惑地問，“我們以爲只有我們...”
花婆嘆息：“這是族中最高的秘密。守心血脈確實分爲七支，分散在世界各地，以免被一網打盡。經過幾個世紀，許多分支已經失去聯系，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血脈的特殊性。”
林玥接話：“我們已經定位到其中三支的位置：一支在西藏，一支在秘魯，一支在埃及。另外四支...”她看向花婆。
花婆搖頭：“多年來，我們只與西藏分支有聯系，其他分支早已失聯。”
“那麼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所有血脈傳承者，”張翰總結道，“然後同時攻擊所有灰核分身。”
林玥露出贊許的表情：“聰明。但首先，我們需要確保你們的安全和訓練。”
她指向窗外：“我們現在前往‘破曉’的主要基地——方舟要塞。在那裏，你們將接受訓練，學習控制和發展你們的血脈能力。”
飛行器穿越灰色的雲層，下方是被灰色籠罩的大地。偶爾可以看到一些仍在活動的亮點——那是其他抵抗者或在灰界中尚未被完全轉化的區域。
幾小時後，飛行器開始下降，進入一個隱蔽的山谷。山谷中央，一個龐大的基地逐漸顯露——那是由多個穹頂結構組成的復合體，表面有能量屏障閃爍。
“方舟要塞，”林玥自豪地說，“人類最後的堡壘之一。”
降落過程中，張翰注意到基地周圍有一些不尋常的動靜——灰色的人形生物正在集結，數量驚人。
“灰魘大軍！”林玥面色一變，“它們發現這裏了！”
警報聲大作，基地的防御系統啓動，能量炮台從地下升起，向灰魘群開火。
“所有人員，戰鬥準備！”林玥高喊，“新人跟引導員去安全區！”
但張翰站在原地：“我們可以幫忙。祭壇的力量對灰魘有效。”
林玥猶豫片刻，然後點頭：“跟上我，讓我看看你們的能力。”
兄弟倆跟隨林玥來到指揮中心，花婆和其他守心遺族也堅持同行。
屏幕上顯示着基地周圍的戰況。灰魘數量遠超預期，防御系統已經開始過載。
“能量屏障即將崩潰！”技術人員報告。
張翰閉目凝神，感受着體內那股蘇醒的力量。張磊也做出同樣動作。
“我們需要放大器。”花婆對林玥說，“基地有沒有共振增強設備？”
林玥眼睛一亮：“有！地下實驗室有一台礦脈共振模擬器！”
衆人快速來到地下實驗室，那裏有一台龐大的設備，中心是一個水晶般的容器。
“進去！”林玥指示兄弟倆，“我們會調整頻率匹配你們的血脈波動。”
兄弟倆進入容器，林玥和技術人員快速操作控制台。
“頻率匹配完成！能量輸出最大化！”
設備啓動，兄弟倆感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流遍全身，比在祭壇時更加強大和可控。
“集中意念，”花婆指導，“想象你們的力量形成保護屏障。”
兄弟倆依言而行。令人驚訝的是，基地外的能量屏障突然增強，從淡藍色變爲耀眼的銀白色。接觸到新屏障的灰魘紛紛尖叫消散。
“有效了！”指揮中心傳來歡呼。
但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陰影從天空降下——那是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灰魘，有着類似人形的軀體和多對翅膀，全身覆蓋着厚重的晶體裝甲。
“灰魘領主！”林玥倒吸一口涼氣，“看來‘源初灰核’派出了精英部隊。”
灰魘領主舉起手，發射出一道灰色能量束，瞬間擊穿了剛剛增強的屏障一角。大量灰魘從缺口涌入基地。
“地面部隊迎戰！”林玥下令，同時拿起雙刀，“我也得去前線。”
“等等！”張翰從容器中走出，“我們跟你一起去。真正的力量需要在實戰中磨練。”
張磊也站出來：“哥說得對。我們不能一直躲在後面。”
林玥看着他們堅定的眼神，終於點頭：“跟上，但務必小心。”
來到基地外圍，戰鬥已經白熱化。“破曉”戰士們與灰魘激烈交火，但灰魘數量太多，防線在不斷後撤。
兄弟倆對視一眼，同時伸出手。銀白色的光芒從他們手中涌出，形成一道光波向前推進，所到之處，灰魘紛紛潰散。
戰士們趁機反擊，暫時穩住了防線。
但灰魘領主已經注意到他們，俯沖下來，利爪直取兄弟倆。
林玥雙刀交叉，硬生生擋住這一擊，卻被震飛數米。
“小心！”張翰大喊，與弟弟同時發出能量沖擊，擊中領主，卻只造成輕微損傷。
領主發出嘲弄般的咆哮，再次撲來。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光芒從天而降，正中領主背部。領主發出痛苦的嚎叫，晶體裝甲出現裂痕。
衆人抬頭，看見一個身影懸浮在空中——那是個穿着藏傳佛教僧袍的年輕喇嘛，手中禪杖發出耀眼光芒。
“西藏分支！”花婆驚喜道。
喇嘛緩緩降落，向花婆行禮：“扎西奉家師之命前來援助。”
他轉向兄弟倆，眼神驚訝：“雙生血脈？沒想到在這個時代還能見到。”
灰魘領主重新站起，憤怒地咆哮，但明顯對喇嘛有所忌憚。
“敘舊待會兒，”林玥提醒，“先解決這個大塊頭。”
扎西點頭，禪杖頓地：“我需要你們的協助。將力量傳導給我。”
兄弟倆依言將手放在扎西肩上，銀白能量流入他的身體。扎西的禪杖光芒大盛，形成一柄巨大的光劍。
“皈依真如，破妄顯真！”扎西高誦偈語，光劍斬下。
灰魘領主試圖阻擋，但光劍輕易劈開它的防御，將它一分爲二。領主發出最後的哀嚎，化作灰燼消散。
剩餘的灰魘群龍無首，很快被清理幹淨。
基地暫時安全了。
扎西轉向兄弟倆，神情嚴肅：“灰核分身正在加速轉化世界。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所有血脈傳承者。”
他從懷中取出一件古老法器：“家師預見了這一天。這件‘尋脈羅盤’可以幫我們定位其他分支。”
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後指向三個方向。
“還有三支血脈在世，”扎西說，“但有一支非常微弱，隨時可能熄滅。”
林玥走過來：“那麼計劃明確：分組行動，找到所有血脈傳承者，然後同時攻擊灰核分身。”
張翰望向灰色的天空，握緊拳頭。
無論前路多麼艱難，他們必須成功。
爲了逝去的父母，爲了被奪走色彩的世界。
爲了人類最後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