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黑衣人下意識的抬起左腕,然後又想到什麼似的馬上放下。那一瞬間,田峰已經看到,其中一人帶的是一塊復古的金屬機械表!
裸露的金屬?這玩意兒能引發一百種探測警報!哪個外勤會愚蠢到用這種方式自找麻煩?
舉起又放下又算怎麼回事?
“沒人戴嗎?”田峰搖搖頭:“算了,也無所謂。還是你們長庚財大氣粗,接個貨就派來五個人。這四位一看就是好手,都在特種部隊裏待過吧?我可聽說,連‘雷霆使者’都被你們聘用,去當長期教官了!”
“經理”隨口一笑,說道:“哈哈,見笑見笑!也是憑着上面的臉面,否則單憑金錢哪能請的動那些大神。交易完成,老兄,再會了。”
男子揮手告別的一瞬,風聲驟起,田峰如同化身一道黑色閃電,向男子筆直沖來!
再會?地獄裏再會去吧,騙子們!雷霆使者怎麼可能會有人肯去當教頭?退役的、沒退役的,沒有哪個是我不知道近況的!
超強聽力、超強視覺和超級觸感相結合,使田峰擁有遠超常人的洞察力。握手的片刻時間,田峰已作出判斷,經理模樣的男人才是五人中最難纏的一個——改造人。而且走的是三大頂級流派的“琦玉體系”,追求整體的均衡性和瞬間爆發力。
他熟悉這種改造架構,動力源藏在胸腔,由兩片可再生外骨骼保護;關節中埋有動力系統,將人體力矩和機械力完美融合,堪稱天才的創意。
這位改造人先生外表絲毫看不出不協跡象,融合度極高,即使在要求苛刻的軍部,也至少能達到“優-”的評級。
霎那間,神經系統高速運轉,腎上腺素噴薄而出,讓田峰獲得堪比飛車的啓動速度。右手中多出一片漆黑無光的陶瓷刀片,竄入對方胸口,鋒銳的刀身精準切入外骨骼縫隙。胰高素瘋狂攀升,脂肪細胞以自燃的方式提供能源,這一刻,人體能源系統的輸出效率足以媲美電機供能,爲田峰提供驚人的爆發力。
陶瓷刀身穿透外骨骼,刀鋒發出高頻震蕩,瘋狂傾瀉力量的餘波,徹底摧毀“琦玉體系”的動力源。
田峰驟起發難,出人意料,幾乎一刀致命。
同時,四柄碳素飛刀從田峰的左手中飛出。他玩飛刀的技巧簡直嘆爲觀止,四柄飛刀在空中突然散開,分別向後方的四人襲去。
戰場上瞬息萬變,田峰在徹底結束前絕不會有絲毫鬆懈。“經理”沒有如他所願般倒下,反而用左膝朝他撞來,右臂也以肩膀爲支點,如鞭子般向他猛甩,完全違背關節的動作限位。
——全新升級的分布式動力源?
田峰側閃避開膝撞,左臂斜擋在身側,用斜面積硬接打擊,身體向右側滑動御力。一連串規避動作下來,接觸面仍舊傳來鑽心的疼痛。他以敏捷和爆發力見長,身體強化有限,和改造人硬碰硬占不到多少便宜。
四柄飛刀只是擾敵之用,沒有一柄能真正建功。出乎意料的是,另外四人擋掉飛刀後,完全沒有支援“老大”的意思,竟然同時選擇轉頭飛奔。
“經理”才是斷後的棄子?難怪他不自己提安全箱!
改造人的關節可以多角度攻擊,但畢竟違背人體力學,轉折之間難免生硬。田峰決定速戰速決,神經系統再次高速運轉,欺身而入,雙手動作如風,變魔術般將四柄陶瓷刀片分別插入對方的雙肩和兩胯,搗毀爲四肢供能的能源節點。
“經理”回應他的是一記獰笑,四肢動彈不得的家夥還能這麼笑,確實起到一點嚇人的效果。田峰捕捉到一絲吸氣的餘音,立時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嘆息一聲,右手往前猛地一按,將一道藍色電流轟入對方胸口。
電流竄出的那一刻,他先在自己身上聞見烤肉的臭味兒。
如果不當機立斷,在四分之一秒內毀掉頑強的升級版“琦玉體系”,他就要承受一個貼身的自殺式“高壓氣爆”。那滋味可真不好受,他曾發誓永遠不會有第二次。
從動手到解決“經理”,一共花掉四秒,其他人應該還在幾十米的距離內。繞過僵立不動的改造人,田峰果然看到草坪的盡頭的人影。可沒想到的是,其中一個黑衣人正單膝跪地,雙手握着一只大口徑“手槍”,正對着他。
槍口上正亮起一點白光。
“媽的!”
罵出兩個字的時間已經是奢侈,田峰拽起“經理”的一條胳膊,將他近150公斤的身體往前甩出,自己則一頭鑽進最近的樹叢裏。
“經理”的身體被整個點亮,無數道電弧在他身體內外亂竄,強大的電力甚至讓他滯空了一秒鍾。幾條細長的電蛇四處掃擺,割斷樹叢和路面,最長的一條長達二十米,切斷成排的喬木,餘波掃過田峰後背,穿透他的所有防護,在背脊上留下一道焦痕。
烤肉味兒更重了。
“媽的!媽的!”
田峰又狠狠的罵了兩聲——手持式電漿發射器,這種東西是怎麼帶上“章台”的,誰她媽說“章台”的安保系統是特級的?
電漿彈無法閃避,會在一定範圍內自動鎖定移動物體,直到擊中目標物爲止。如果不是有“經理”這個替罪羊,後果不堪設想。
田峰跨過焦黑的斷木,沖進草坪,發現“經理”面目全非,只勉強看得出一點兒人形。草坪邊緣,一次性的電漿發射器被遺棄,核心的控制組件在發射的瞬間就被燒成一堆廢渣。
不遠處,動力引擎的震顫聲響起,緊接着一駕飛車沖天而起,沖開濃密的樹冠,飛出“章台”,沒入都市閃耀的霓虹中去。
把飛車開進“章台”?田峰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操作,這還是權限的問題嗎?難道“夜未央”的安防系統被整個的摧毀了?
田峰忽然覺得,面對這樣不擇手段的準備工作,他的阿爾法菌群,丟的不冤。
田峰完成身體檢查,從核磁共振倉走出來,已經是當天的中午。事發後田峰根本顧不上傷勢,當夜留京的軍部和市政、衆妙三方面的人組成臨時聯席,聽取他的述職匯報。會議之後,則是各方面一個接着一個的問詢。回到衆妙,他又要和各方面的專家浪費口舌,幾乎要被挖空記憶,極盡所能回溯所有細節,以期提供蛛絲馬跡。
被林悅餘按進共振倉的時候,他恨不得在裏面美美的睡上一覺。
“左臂的前臂骨27%創面損傷,造成3厘米長的骨裂;後背創面深6毫米,表面碳化,所幸沒有傷到脊柱。這些對你都是小傷,真正麻煩的,喏,在這裏。”
林悅餘在他的胸腹之間劃了一道,“你植入西格瑪I型的時間不長,剛剛形成的融合器官還相當脆弱。這種時候,你應該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可你呢,簡單粗暴,實戰驗證,結果可以想象。”
“過去的10個小時,我已經在不斷反省了,我總得先有命回來吧?”田峰無奈的攤開雙手:“所以,可以直接告訴我後果嗎?”
“後果就是新器官被你自己燒糊啦!神經系統也還沒適應電流攻擊,從右臂到腹腔的所有神經,反應速度降低8%到12%!當然,你對自己的身體足夠了解,多少回死裏逃生了,這點兒小問題,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胸口下方還火辣辣的疼,右臂比骨頭裂了的左臂還無力,田峰清楚這可不是什麼小問題。如果幸運,他只是回到了三個月前剛剛植入菌群的起點,倒黴一點兒的話,他可能從此喪失桀驁細菌們的青睞。
看着他嚴肅皺眉的樣子,林悅餘哼了一聲,終於肯給一點實用的建議。“我建議你馬上去做細胞小分子靶向修復,那套設備你用的比我還熟。等下的例會你不用參加了,我自己應付那幾個老家夥。”
一小時後,林悅餘咬着一顆新鮮的水蜜桃,站在田峰面前。水蜜桃是實驗室外牆的樹木培育的,是她科研之餘的小創造。本人特供,嚴禁他人采摘。
吞咽着豐沛的汁水,林女士的聲音顯得含含糊糊,“貨雖然被人劫了,以長庚的地位,不會做要回保證金這麼沒品的事兒吧?”毫無疑問,她關心的仍舊是自己的研究經費。
長庚的反應速度和其他幾方一樣迅速,早在田峰傳回消息之初就介入進來。那邊對保證金只字不提,而且還額外附送己方的情報:長庚派出四位幹練的執勤人員交接貨物,凌晨一點半在“章台”的負一層被發現,身體受創嚴重,集體陷入昏迷。根據四人的口供,他們是在下層空間被伏擊,和田峰遭遇的顯然不是同一批人,但其中一定有高級別的改造人。由於無人死亡,回傳的生命信號又定位在“章台”,長庚的應急系統才沒能及時告警。
犀利的手法,完整的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