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床單上投下窄窄的光帶。
時燼的手臂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收攏,卻只撈到一片沁涼的虛空,那空蕩的觸感如冰水漫過胸膛,將殘存的睡意徹底澆熄。
他倏地撐起身,碎發凌亂地垂在額前。心髒在空蕩蕩的肋骨間劇烈搏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枕間還殘留着她發絲的淡香,此刻卻像懸在懸崖邊的蛛絲,風一吹就要斷裂。
目光倉惶掠過整個房間——
椅背上搭着她的羊絨圍巾
浴室磨砂玻璃後空無一人
梳妝台上瓶罐保持着昨夜的位置
最終定格在床尾那個敞開的行李箱。
銀色拉鏈齒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上面別着他那枚鉑金領帶夾,在晨光裏閃着寒光。
他心頭猛地一鬆,又瞬間揪緊,趕忙摸過床頭的手機撥通電話,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你在哪?”
聽筒裏傳來她那邊街道的背景音,夾雜着一聲清晰的微信收款提示。
“醒了?我在樓下買點東西,很快就上去。”林昕悅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
他掀被下床,快步走到陽台,俯瞰着樓下的街景,對着話筒輕嘆,語氣裏帶着不容商榷:“五分鍾。”
不到五分鍾,門口傳來刷卡的“滴滴聲。
林昕悅提着兩個袋子走進來,一個裝着粥和油條,另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隱約可見幾盒藥和一支白色的擦劑。
時燼接過袋子,率先拿出了那個藥袋,翻看着藥盒說明,同時敏銳地捕捉到她眼神的閃爍。他拉過她的手腕,之前燙傷的地方已經掉了痂,露出粉色的新肉。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審視:“哪裏不舒服?”
林昕悅別過臉去,聲音有些發緊,試圖用輕鬆的口吻掩飾:“昨晚我喝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沒有接話,而是直接伸手,掀開她睡袍的下擺一角。指尖在她部一處青紫色的淤痕上輕輕按了按,呼吸微沉,帶着明顯的不悅:“你這叫‘會處理’?”
“嘶——疼!”她倒吸一口涼氣,身體瑟縮了一下。
他不再多言,牽着她的手腕引到床邊坐下,擰開那管活血化瘀的藥膏,用指腹蘸取一些,力道輕柔地在那片淤青上打着圈塗抹。低頭時,溫熱的氣息拂過皮膚,試圖緩解藥膏帶來的涼意和不適。
“下次,直接告訴我。”
“你不必自責...”她看着他專注上藥的樣子,語氣軟了下來,帶着一絲猶豫,“我只是...”
他抬起她的臉頰,指腹撫過她的嘴角,目光不容回避:“說下去。”
林昕悅像是鼓足了勇氣,語速飛快,說完立刻又低下了頭,耳尖迅速染上一抹緋紅:“我只是......覺得有點尷尬。”
時燼臉上露出一絲了然,將她攬入懷中,下巴抵着她的發頂,低笑:“害羞什麼?你哪裏我沒見過。”
“我和程銘分開了。”她在他懷裏,冷不丁地拋出一句。
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瞬間收緊了些,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低沉而平穩:“什麼時候的事?”
“不是因爲你。”她從他懷裏抬起頭,注視着他的眼睛,語氣認真,甚至帶着一點孤注一擲的試探,“你要是介意......或者覺得麻煩,我們可以到此爲止。”
“我介意的,”他再次抬起她的臉頰,目光沉靜如水,一字一句道,“是你擅自畫句號。”
“時燼,這樣不健康。”她撥開他的手,試圖講道理。
他卻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將早餐袋子推到她面前,指尖輕點着溫熱的粥碗邊緣,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事實:“在定義‘健康’之前,先把這份粥吃完。”
她順從地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邊,語氣放柔,帶着一絲請求:“以後......別再找他了,行嗎?”
他伸手,用拇指指腹擦掉她唇角沾上的一點粥漬,動作自然,眼神卻暗了暗,語氣平淡卻帶着寒意:“昨晚,我就該讓他徹底消失。”
“答應我。”她把舀了粥的勺子遞到他嘴邊,眼神堅持。
他看着她,最終還是張口含住勺子,咽下那口粥,語氣帶着幾分無奈的妥協:“好。”
“謝謝。”她像是鬆了口氣,傾身過去,用舌尖飛快地舔掉他嘴角自己剛才遺漏的一粒米,動作帶着貓兒般的親昵和狡黠。
清甜的米香尚未散去,他已然扣住她的後頸,將這個意外的親昵釀成了一個深長的吻。溫熱的呼吸間縈繞着早餐的暖香,退開時,他氣息微亂,低啞的嗓音擦過她耳畔:
“不用謝。”
吻畢,林昕悅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切換到日常模式,一邊擺弄手機一邊狀似隨意地問:“家裏門窗都關好了嗎?我看天氣預報,滬城下暴雨了。”那語氣,像只終於確認領地安全後,開始巡視細節的小貓。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智能家居APP的通知,確認道:“今早遠程檢查過,都鎖好了。”
“挺好。”她應了一聲,隨即拿出筆記本電腦,準備開始處理工作郵件,頭也不抬地問,“你最近......很閒嗎?沒活幹?”
時燼直接抽走她的電腦,利落地合上前蓋,俯身輕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現在,最大的項目就是你。”
“大早上的,別點火。”她偏過頭,耳根卻更紅了。
他取過空調遙控器,指尖輕按兩下調低溫度,而後閒適地靠在沙發上,從容鎮定地望着她,眼底藏着幾分戲謔:“火?是你昨晚點的。”
“昨晚還不夠?”她像是被激起了好勝心,點開智能腕表的健康監測記錄,念出數據,“劇烈活動,峰值心率......持續五十三分鍾。”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那數據,低笑一聲,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野心和占有欲:“還差得遠。”
“剛擦完藥!”她察覺到他又探向她腰間的手,立刻制止。
“所以,”他從善如流地抽出手,轉而用指腹輕輕擦她她微腫的唇角,眼神焦着,“只接吻。”
林昕悅抓起旁邊的抱枕擋在自己面前,試圖隔絕他灼人的視線。時燼卻隔着柔軟的抱枕,精準地吻在她鼻梁對應的位置,低笑聲悶悶傳來:“躲什麼?”
“就不給你親。”她把抱枕更用力地壓在他胸前。
時燼就勢向後一倒,連人帶抱枕一起摟進懷裏,將她禁錮在胸膛和沙發之間,悶笑着宣布:“抓到你了。”
“嗚嗚......不公平。”她在他懷裏假意掙扎,當他真的作勢要吻下來時,她又飛快地偏頭躲過,那個吻便落在了她白皙的頸側。
“抗議無效。”他低語,熱氣噴灑在敏感的皮膚上。
她趁他不注意,突然仰頭,柔軟的唇瓣精準地貼上他滾動的喉結,輕輕一吻。
時燼手臂瞬間收緊,眼神暗涌,像是被點燃的深潭:“學壞了?”
她注視着他的眼睛,帶着一絲小得意,輕笑出聲:“小小的報復。”
他一個利落地翻身,將她壓進柔軟的沙發靠墊裏,鼻尖幾乎相觸,呼吸交融:“報復,是要付出代價的。”
“哥哥~”她忽然放軟了聲音,開始撒嬌,尾音拖得長長的。
“叫上癮了?”他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眸光幽深得能將人吸進去。
“嗯...時燼哥哥...”她眼波流轉,甚至張開唇,咬住了他流連在唇邊的手指。
他指尖順勢探入她溫熱的口中,嗓音低啞得不成樣子:“再叫...”
她順從地將他骨節分明的指節吞入得更深,上顎傳來一陣細密的酥麻。
“這麼貪吃?”
她退開時,眼神卻故作無辜:“我吃的是手,又不是...”
他低頭輕吻她溼潤的唇角,握着她的手腕輕緩地帶向浴袍褶皺深處。
“夠了!”
她耳根染上晚霞的顏色。慌亂的手指將鬆散的浴袍帶子重新系緊,在腰間打了個歪斜的結。
空氣裏只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聲。
他握住她系帶子的手,將它輕輕按壓在自己赤裸的、心跳如擂鼓的胸膛上,低笑:“可是這裏,還沒平復。”
“那......想點傷心事。”她移開視線,小聲建議。
他輕撫她微微皺起的眉心,聲音低沉而認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我的傷心事,就是你總想逃。”
“我這不是......還在這兒嗎?”
隨即,她話鋒一轉,像是要轉移這過於認真的話題,“給我看看,你給我的微信備注。”
時燼挑眉,解鎖手機屏幕,直接將備注欄展示在她眼前。
“炸毛貓林昕悅?!”她一字一頓地念出來,瞬間炸毛,“改掉!立刻!馬上!”說着就伸手去搶手機。
時燼輕鬆抬高手臂,避開她的搶奪,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喉結輕滾,笑意更深:“改什麼?我覺得......非常貼切。”
“隨便你!”她搶不到,索性放棄,扭過頭去生悶氣。
鎖屏聲清脆響起,他將手機扔到一旁,將她攬近,滿意地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早該這麼乖。”
她從他懷裏鑽出來,像是要找回場子似的,起身開始果斷地收拾行李:“我下午三點的飛機。”
“好巧”他也站起身,解鎖手機,將航班信息頁面亮給她看,語氣再自然不過,“我也這班。”
林昕悅抬頭瞪他,下了結論:“因爲你是跟蹤狂。”
時燼俯身,幫她把一件滑落的衣服疊好,放進箱子,語氣坦然,目光卻只映着她一人:“只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