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衣裳,你穿着倒挺合身。”
裴姝寧記得,前世她到了陸家,便將這件衣袍送給了陸驚鴻。
誰料當初裁衣的時候她就錯估了陸驚鴻的身長,把衣服做長了一大截。
陸驚鴻穿上,自然是大了一號。
她原是想以此博得陸驚鴻的好感,結果弄巧成拙,反叫他當衆出醜。
舅媽添油加醋,煽風點火,非說她是按照別的男人的尺寸做的,人家不要才轉手送人。
此後,陸驚鴻便一直對她冷冷淡淡的。
這一世,衣裳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主人,裴姝寧瞧着,竟像是爲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賀蘭顯真挺了挺肩,似乎對裴姝寧看到自己的反應很是滿意。
他緩緩問:“聽你的丫鬟說,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
裴姝寧赧然一笑,“我手藝不精,你莫要嫌棄。”
賀蘭顯真抬手看了看袖子上竹葉和回紋,勾唇道:“還可以,但比起針工局,確實差遠了。”
還真是個祖宗。
一張口就是針工局,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從宮裏出來的唄。
這要是遇見別有用心之人,單憑這句話,便已經懷疑上他的身份了。
賀蘭顯真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忙看向裴姝寧,觀察她是否有異色。
“針工局可是宮裏給貴人們制衣的地方,我這點微末技藝,怎麼敢比?”
裴姝寧卑怯地垂下眼,似乎被他這句話給傷着了。
賀蘭顯真忙不迭改口:“其實你做的也挺好的,我很喜歡……”
裴姝寧展顏,“你喜歡就行。”
賀蘭顯真低頭看着她,忽然問道:“這身衣裳,你原本是打算做給誰的?”
他這話問得已是十分刻意。
裴姝寧眼中劃過一絲狡黠。
“是做給我未婚夫的。”
“未婚夫?你有未婚夫了?”
裴姝寧點點頭,“是我父親在世時定下的婚事。如今我孝期已過,這次進京,就是去投奔夫家,順便完婚的。”
賀蘭顯真突然感到不快,“那你把這身衣裳給了我,你未婚夫怎麼辦?”
裴姝寧抿唇一笑,絲毫察覺不到他情緒的變化似的,
“他一個大家公子,難道還愁沒衣裳穿?而且我並不知道他的身高腿長,所以這件衣裳也未必適合他。等到了舅舅家,我再給他量定尺寸,重新做一身就是了。”
“重新做一身……那你給我的這件,是不要的。”
“怎麼會,是你和這身衣裳有緣,它注定了就是你的。你就穿着吧。”
這話倒是哄得人心裏熨帖。
賀蘭顯真心頭舒暢了不少,開口又問她:“那個……你會梳頭嗎?”
裴姝寧抬眸,看着他披散的烏發,這才明白他叫她過來的用意。
也是,九五之尊,哪用得着自己梳頭,在宮裏還不都是宮女太監們伺候着。
他左胸靠近肩膀的地方有傷,動手時也難免牽扯到傷口,的確不太方便。
“當然會了,我從前在家,經常給我爹爹梳頭。”
裴姝寧一邊說一邊走進屋,見床邊放着鏡架,木梳上還纏着一綹碎發。
想必是他自己嚐試過,又梳不起來,這才一臉的不爽。
“快過來啊,我趕時間。”
裴姝寧挪了個圓凳,站在屋裏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過去。
她還和昨夜同樣的裝束,月白褙子,淺青色的春衫,束腰一襲蜜合色雜寶梅花暗紋紗裙。
對於少女來說,都是很清素的顏色。
頭頂一團烏雲般的墨發,亦只用玉釵簡簡單單挽了個幹淨的發髻,兩綹青絲自耳後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