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燭火通明,絲竹聲隱約流轉。
上座的大皇子端着茶盞,指尖輕叩杯壁,目光看似落在與沈驚塵談笑的雲卿鶴身上,餘光卻已悄然掠過角落。
裴昭音抱着小狼崽安靜退出的身影,雖未驚動旁人,卻恰好落入他眼中。
他收回目光時,正對上雲卿鶴的視線。
先前兩人剛結束一番關於地方漕運的客套閒談,氣氛尚算平和。
彼時大皇子呷了口茶,似是隨口提及。
“方才見顧侍郎夫人離席,想來是宴上拘謹了。說起來,二弟素來護短,自己看上的東西,最容不得旁人逆着心意。”
他說罷,含笑看向雲卿鶴,似在征詢意見。
雲卿鶴唇邊揚起慣常的淺笑,眼底疏離,並未接話,只輕輕咳了兩聲,抬手按了按泛着薄汗的額角。
“殿下所言,臣不便置喙。只是臣身子素來不濟,今日宴上受了些風,實在有些撐不住,便先告退了。”
他起身,對着大皇子略一躬身,轉頭看向身旁的沈驚塵與十三皇子。
臉色柔和下來,語氣也帶了幾分隨意:“懷遠,十三殿下,我先溜了,改日約你倆喝花酒。”
沈驚塵立刻挑眉,壓低聲音笑罵:“又裝病逃宴?少來這套,記得欠我三壇醉仙釀!”
十三皇子也湊過來,小聲道:“知晏,下次帶我一起!”
雲卿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沒再多說,步履雖緩卻穩地朝門口走去,修長的身影在燭火下更顯清瘦。
剛踏出帳外,夜涼的風便卷着桂花香撲面而來。
雲卿鶴忍不住又咳了兩聲,帕子上悄然暈開一點淺淡的緋紅。
早已等候在外的秦武立刻上前,身姿挺拔如鬆,低聲道:“世子。”
雲卿鶴輕嗯一聲,聲音壓得極低:“秋獵這幾日,你不必跟着我,暗中護着顧侍郎夫人。”
秦武聞言,眉頭瞬間擰成川字:“世子!屬下職責是護衛您的安危,此事派其他弟兄去便是,屬下不能離您左右!”
月光灑在雲卿鶴臉上,他唇邊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只抬手用帕子掩着咳了兩聲。
帕子放下時,眼底已染了幾分銳利:“秦武,我還不至於弱到要靠護衛才能活。”
“且不說你武功在府中當屬第一,單說這局勢,那位顧夫人當衆駁了二皇子的面子,你以爲這事就完了?”
秦武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雲卿鶴負手而立,身影雖清瘦卻透着沉穩。
“二皇子驕縱,定然記恨。大皇子方才在席上試探我,分明是想借此事攪局。若有第三方勢力趁機暗害顧夫人,再將髒水潑給二皇子,朝堂這潭水就徹底渾了。”
他側頭看向秦武,眸中閃爍着洞察全局的光:“我不摻和黨爭,但也絕不能讓有人借這種陰私手段亂了朝局,懂嗎?”
秦武這才恍然大悟,眉頭鎖得更緊,卻不再反駁,右手按在腰間佩劍上,沉聲道:“屬下愚鈍,未能看透此節!”
“世子放心,屬下定寸步不離護顧夫人周全,絕不讓人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