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站在台階上，雙手插在雜役弟子的灰色布兜裏，姿態鬆弛得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但他那雙半眯着的眼睛，卻透過額前的碎發，如同紅外掃描儀一般，迅速將面前這群人解構。
王富貴：煉氣二層，丹藥堆積，虛胖。
趙虎：煉氣五層，肌肉硬化型功法，重心偏高，右肩關節有陳舊性磨損。
......
腦海中的數據流瞬間刷屏，林夜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規矩？”林夜重復了一遍這個詞，目光越過那一群躍躍欲試的跟班，直接落在了那個面容陰鷙的高大青年身上，“這位師兄，怎麼稱呼？”
那高大青年冷哼一聲，雙臂環抱，胸前的肌肉將外門弟子的道袍撐得鼓鼓囊囊，一股沉重的土黃色靈力波動隱隱散發出來。
“外門，趙虎。”趙虎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一種金屬摩擦的質感，“小子，別怪師兄沒提醒你。在白玉宗，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覺悟。富貴少爺看你不順眼，你就得趴着。這是爲了你好，免得以後在宗門裏寸步難行。”
王富貴在一旁搖着折扇，盡管夜風有些涼，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扇着，那張肥臉上滿是得意：“聽見沒？趙虎師兄可是外門排名前五十的高手，練的乃是黃階中品功法《鐵岩身》。識相的，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靈石交出來，再從本少爺胯下鑽過去，這事兒就算翻篇了。”
“胯下之辱啊……”林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嘆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麼？”王富貴一愣。
“可惜牛頓他老人家不在這個世界，否則看到你們這麼無視力學原理，一定會氣得掀開棺材板。”
林夜話音未落，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不是瞬移，而是極致的爆發力。
他腳下的青石板“咔嚓”一聲裂開幾道細紋，借助這股反作用力，林夜整個人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彈，瞬間沖進了人群！
“找死！”
那四名煉氣三層的跟班反應倒也不慢，紛紛怒喝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刀或運轉靈力，試圖圍攻林夜。
然而，在林夜開啓了“動態視覺”的眼中，他們的動作慢得像是在播放逐幀動畫。
“左側目標，揮刀軌跡偏離30度，腋下空門大開。”
林夜身體微微一側，堪堪避開鋒利的刀刃，左手如同毒蛇般探出，精準地切在對方的手腕麻筋上。
“當啷！”長刀落地。
緊接着，林夜順勢轉身，利用離心力，右肘狠狠地撞擊在對方的腋下淋巴叢。
“呃！”那名弟子連慘叫都沒發出來，直接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右側目標，下盤虛浮，重心前傾。”
林夜看都不看，右腿貼地橫掃，一記標準的掃堂腿，但發力點卻極其刁鑽地選在了對方支撐腿的腳踝處。
“摩擦力消除。”林夜心中默念。
“噗通！”第二名弟子像是踩了香蕉皮一樣，臉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鼻血長流。
僅僅兩個呼吸。
四名雜魚倒下了兩個，剩下兩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夜抓着腦袋狠狠地對撞在一起。
“砰！”
世界清靜了。
王富貴手中的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那張肥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變成了見鬼般的驚恐。
“這……這怎麼可能？你明明沒有靈力波動！”
林夜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並沒有理會王富貴，而是轉過身，看向一直未動的趙虎。
“熱身結束。”林夜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脆響，“趙師兄，這幾個太脆了，希望你能耐揍一點。”
趙虎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剛才林夜的那幾下，雖然沒有動用絲毫靈力，但那種對人體結構的精準把控，以及快準狠的打擊力度，讓他感到了一絲心悸。
“體修？”趙虎眯起眼睛，周身土黃色的光芒大盛，皮膚表面竟然迅速石化，變成了一種灰白色的岩石質感，“有點意思。但在絕對的力量和防御面前，你的花拳繡腿毫無意義！”
“喝！”
趙虎暴喝一聲，大步流星地沖向林夜。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顫。他就像是一輛重型坦克，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就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轟向林夜的面門。
這一拳，裹挾着煉氣五層的靈力，若是砸實了，就算是岩石也要崩碎。
林夜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眼神冷靜得可怕。
就在那只岩石般的拳頭距離他的鼻尖只有三寸時，林夜動了。
他沒有硬接，也沒有後退。
他的雙手瞬間抬起，在接觸到趙虎拳頭的瞬間，手腕極其詭異地抖動了幾下，做出了一個類似太極雲手的動作，但頻率要快上十倍！
林夜體內的靈根猛地運轉，掌心產生一股微小的吸力，瞬間吞噬了趙虎拳頭上最鋒銳的那一點靈力，破壞了對方力量的平衡。
緊接着，他順着趙虎出拳的方向，猛地向後一拉，同時伸出左腳，絆在趙虎的腳踝處。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如果你刹不住車，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趙虎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牽引力傳來，原本勢大力沉的一拳瞬間打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
“不好！”
趙虎心中大驚，想要穩住身形，但林夜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
趁着趙虎重心失衡的瞬間，林夜整個人貼了上去，雙手扣住趙虎那只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臂，肩膀頂住他的腋下，腰部發力，猛地一擰！
杠杆原理，過肩摔！
“轟——！！！”
一聲巨響。
趙虎那接近兩百斤的壯碩身軀，被林夜硬生生地掄了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圓，然後重重地砸在堅硬的青石地面上。
這一下，不僅是肉體的撞擊，更是林夜利用趙虎自身的沖勢加上重力加速度的雙重打擊。
地面瞬間龜裂，碎石飛濺。
“噗！”
趙虎身上的岩石護甲寸寸崩裂，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移位了，尤其是右肩，傳來鑽心的劇痛——脫臼了。
王富貴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一股騷味從褲襠裏彌漫開來。
林夜並沒有就此罷手。
他在趙虎落地的瞬間，單膝跪地，膝蓋死死地壓在趙虎的胸口，一只手掐住趙虎的喉嚨，另一只手握拳，懸在趙虎的眼球上方。
那只拳頭上，雖然沒有靈力光芒，但卻散發着一種令人窒息的血腥煞氣——那是林夜的靈根渴望殺戮的本能。
趙虎驚恐地看着上方的青年。
此刻的林夜，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的鬆弛？那雙眼睛裏，暗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逝，仿佛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遠古凶獸，正在審視着自己的獵物。
“你剛才說，絕對的力量？”
林夜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力量，只有被浪費的能量。趙師兄，你的發力技巧太粗糙了，靈力用的太垃圾了。如果你能多學點，也不至於輸得這麼難看。”
趙虎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只能發出荷荷的喘息聲。他的驕傲，他的自信，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林夜鬆開手，站起身，嫌棄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跡。
他轉過頭，看向已經嚇傻了的王富貴。
“現在，我們來談談精神損失費的問題。”林夜露出了那標志性的、人畜無害的微笑。
……
一炷香後。
丁字號偏房的木門重新關上。
屋外，橫七豎八地躺着一地哀嚎的人。王富貴和趙虎等人已經被剝得只剩下底褲，連襪子都沒剩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互相攙扶着狼狽逃離。
屋內。
林夜將一大堆戰利品倒在桌子上。
下品靈石二十塊，中品靈石兩塊（王富貴貢獻的），幾瓶療傷丹藥，還有一本皺皺巴巴的《鐵岩身》秘籍。
“發財了。”
林夜拿起一塊中品靈石，感受着裏面澎湃的能量，靈根再次發出了飢渴的信號。但他這次忍住了，沒有直接吞噬。
一旁的洛雪，此時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着他。
她全程目睹了剛才的戰鬥。
如果說白天在登天梯上，林夜表現出的是堅韌和毅力；那麼剛才那一戰，他展現出的就是一種令人絕望的掌控力。
他沒有用任何強大的法術，僅僅是用最簡單的動作，最精準的時機，就將比他高出兩個小境界的趙虎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洛雪咽了口唾沫，小聲問道，“你剛才說的那個牛頓，是哪位大能？”
林夜正在清點靈石的手頓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牛頓啊……某種意義上說，他確實是位大能。不過他修的不是仙，是真理。”
林夜拿起那本《鐵岩身》，隨手翻了幾頁。
“垃圾。”
林夜隨手將秘籍扔給洛雪，“這玩意兒練多了會變傻大個，不過裏面的硬化有點意思，可以借鑑一下，改良成局部防御。”
洛雪捧着秘籍，像是捧着燙手山芋。在妖族，這種人類的煉體功法也是稀罕物，怎麼到了這家夥嘴裏就成垃圾了？
“林夜。”洛雪突然正色道，“你今天雖然贏了，但也徹底得罪了王富貴和趙虎。王富貴家裏有錢，趙虎背後還有外門長老的關系。你接下來在白玉宗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林夜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我要的就是不好過。”
他的聲音平靜而深邃。
“如果不把水攪渾，我怎麼摸魚？如果不表現出足夠的刺頭屬性和潛力，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們怎麼會注意到我？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低調是死，高調也是死。唯有展現出讓人忌憚的價值，才能活得滋潤。”
他回過頭，看着洛雪，眼中閃爍着野心的火花。
“而且，我需要資源。大量的資源。光靠每個月那點例錢，我什麼時候才能築基？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回去？”洛雪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回哪裏？”
林夜愣了一下，隨即聳了聳肩，掩飾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落寞。
“回我的家鄉，一個沒有靈氣，但有可樂和空調的地方。”
他拍了拍手，將桌上的靈石分出一半推給洛雪。
“拿着。你現在太弱了，連個暖床丫頭都當不好。趕緊恢復實力，我聽說這裏過幾天宗門會有個什麼任務堂開啓，我們需要去接點私活。”
洛雪看着面前的靈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嘴上卻不饒人：“呸！誰要給你暖床！本公主將來是要統御萬妖的！”
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乖乖收起了靈石。在這個殘酷的夜晚，這個看似無賴的人類，卻是她唯一的依靠。
次日清晨，白玉宗任務堂
天剛蒙蒙亮，林夜就已經站在了任務堂的大廳裏。
經過一夜的修煉，加上那兩塊中品靈石的助攻，他的修爲已經穩固在了煉氣三層巔峰，距離四層只有一步之遙。體內的靈根似乎吃飽了，暫時陷入了沉睡，正在緩慢地改造着他的經脈強度。林夜對自己的這個靈根越來越好奇。
任務堂內人頭攢動，大多是外門弟子在尋找賺取宗門貢獻點的機會。
在白玉宗，貢獻點比靈石更重要。它可以兌換功法、法寶、丹藥，甚至可以請長老指點迷津。
林夜擠過人群，來到巨大的任務告示板前。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任務條。
“尋找走失的靈貓（報酬：5貢獻點）——無聊。”
“清理藥園雜草（報酬：10貢獻點）——浪費時間。”
“協助煉器堂搬運礦石（報酬：20貢獻點）——我是來修仙的，不是來當搬運工的。”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張紅色的任務條上。
“【加急任務】：采集幽冥草。地點：黑風秘境邊緣。要求：煉氣五層以上小隊。報酬：100貢獻點/株。備注：黑風秘境近期有異動，妖獸活躍，極度危險！”
“黑風秘境……”
林夜摸了摸下巴。
“就這個了。”
林夜伸手就要去揭那張任務條。
“慢着！”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突然橫插進來，按住了林夜的手腕。
林夜轉頭，只見一名身穿白衣、背負長劍的少女正冷冷地看着他。
少女容貌極美，氣質清冷如雪，眉宇間帶着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傲。最關鍵的是，她身上的氣息波動，赫然是——煉氣九層！
外門第一人，號稱“冰山美人”的蘇清寒。
“這任務，你接不了。”蘇清寒的聲音清脆悅耳，卻不帶一絲感情，“煉氣三層去黑風秘境，是送死。別爲了博眼球，把命丟了。”
林夜看着被按住的手腕，感受到對方掌心傳來的冰冷靈力，嘴角微微上揚。
又來一個教我做事的？
“這位師姐，”林夜並沒有抽回手，反而順勢反握住對方的手指，用一種探討學術的語氣說道，“根據概率學，死亡通常伴隨着兩個因素：無知和傲慢。我知道我要去哪，也知道我要幹什麼。所以，這不叫送死，這叫富貴險中求。”
蘇清寒眉頭微蹙，想要抽回手，卻驚訝地發現，這個看似只有煉氣三層的雜役弟子，手勁大得驚人，而且那種握持的手法極其古怪，正好卡在她靈力運轉的關鍵節點上，讓她一時竟無法發力。
“你……”蘇清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林夜鬆開手，迅速揭下任務條，在蘇清寒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瀟灑地揮了揮手中的紅紙。
“多謝師姐關心。不過，我的命硬得很，閻王爺嫌我太吵，不肯收。”
說完，他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個瀟灑、欠揍的背影。
蘇清寒看着林夜離去的方向，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腕，原本古井無波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好奇。
“煉氣三層……卻能封鎖我的靈力節點？這個新來的雜役，有點意思。”
她沉思片刻，對身後的幾名同伴說道：“我們也去黑風秘境。我有預感，這次秘境之行，會有變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