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科辦公室裏,煤爐子燒得正旺,鐵皮壺嘴裏噴着白氣,滋滋作響。
何衛國坐在辦公桌後,手指輕輕摩挲着那盒沒拆封的“大前門”,冷冽的目光往下一壓,在許大茂那張馬臉上打了個轉。
許大茂半個屁股懸在椅子邊上,身子前傾,兩只小眼睛滴溜溜亂轉,活像只剛鑽進油坊的耗子。
“何科長,您是不知道,那傻柱在食堂裏,簡直就是土皇上!”許大茂壓低嗓門,神神秘秘地白活,“平日裏克扣工友那點油水我就不說了。但這孫子膽兒大包天,他跟秦淮茹,那是真有那檔子事兒!”
何衛國劃着一根火柴,許大茂眼疾手快,兩只手捧着火苗就湊了上來。
何衛國就着火點着煙,深吸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裏過了一遭:“大茂,保衛科辦案講究的是人證物證。你要是捕風捉影,誣告在這年月是什麼罪名,你心裏有數。”
“哎喲喂,我的親科長!借我倆膽子我也不敢忽悠您啊!”許大茂急得直拍大腿,“您瞅秦淮茹家,一個月二十二塊多工資,養活五張嘴,憑啥全家老小油光水滑的?全靠傻柱往外順公家的好東西!”
說到這,許大茂左右掃了一眼,嗓門壓到了嗓子眼兒:
“每個月月底,采購科送完菜,傻柱都會把倉庫後門鎖上半個鍾頭。有一回我尿急繞到窗戶根兒,親耳聽見他在裏頭說,這五斤特供面他給‘抹平’,讓秦淮茹麻利兒帶走!”
何衛國眼神一厲。
如果只是搞破鞋,頂多算作風不正;但要是涉及“平賬”和侵占公產,那是挖社會主義牆角,是跟全廠工人過不去!
“叮!觸發關鍵線索:食堂黑賬。罪惡值判定:何雨柱(侵吞公產)+50,許大茂(知情不報)+10。”
系統面板跳動,何衛國心中嗤笑。
許大茂雖是個投機的真小人,但這把刀,割禽獸的肉最快。
“行了。”何衛國按滅煙頭,起身扣緊武裝帶,金屬扣扣合的聲音清脆扎實,“許大茂,這回算你立了一功。跟我去見李副廠長。”
……
副廠長辦公室。
李寶國聽完匯報,摘下眼鏡,拿絨布緩緩擦拭着,鏡片後的眼神透着老牌官僚的精明。
“衛國啊,你這個同志,原則性很強,眼裏揉不得沙子嘛!”李寶國心裏樂開了花,他早就想動楊廠長手底下的這個“紅人廚子”了。
“食堂是工人的命根子。要是有人敢在這上頭動歪心思,不管是幾級廚師,必須查個底掉!”
李寶國大筆一揮,在搜查令上籤了名:“去吧,動作要快,手腕要硬,要讓全廠都看看證據!”
……
正午時分,紅星廠第一食堂。
正是飯點,工人們排着長龍,攥着鋁飯盒,盯着那鍋沒油水的熬白菜直咽唾沫。
“哐當!”
食堂大門被一腳踹開。何衛國橫刀立馬站在門口,身後跟着十幾個挎着沖鋒槍、扎着武裝帶的保衛幹事。
“保衛科辦案!所有人原地站好!後廚的,全都滾出來大廳集合!”
何衛國這一嗓子,帶着偵察連長的血腥氣,震得房梁灰塵簌簌往下落。幾千號工人頓時靜得連口水聲都聽得見。
“哎哎!你們幹嘛呢?”傻柱的徒弟馬華正顛着勺,梗着脖子喊,“這是食堂重地,我師父是何雨柱!楊廠長都誇過……”
“啪!”
許大茂沖上去就是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抽得馬華在灶台邊轉了三圈:“什麼師父徒弟的,你師父犯了王法了!再敢叫喚,連你一鍋端了!”
“搜!”
何衛國大手一揮。保衛幹事們像餓狼進了羊群,沖進後廚翻箱倒櫃。
何衛國徑直走到最裏頭那個上鎖的紅鬆木大櫃前,眼皮子都沒抬:“砸了。”
“咣!”
消防斧暴力落下,銅鎖應聲崩斷。
櫃門拉開的刹那,圍觀的工人們爆發出了一陣驚恐的、夾雜着憤怒的譁然聲。
櫃子裏,兩袋印着“特供”字樣的白面鼓鼓囊囊;中間擺着幾瓶茅台、兩條大前門;最扎眼的是最上層,油紙包着半扇豬肉,旁邊是一大罐雪白的豬大油,在燈光下白得晃眼!
這個月供只有半斤油、細糧按兩算的年代,這一櫃子油水,足以讓傻柱把牢底坐穿!
“好你個何雨柱!”何衛國從櫃底翻出一本破舊的筆記本,聲如驚雷:
“工友們,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們尊重的‘何師傅’!三月五日,截留招待餐半只雞;三月八日,偷挪二十斤棒子面給秦家平賬……”
“每一筆,都是在喝你們的血,掏你們的兜!”
食堂徹底炸了鍋!
工人的憤怒像火山爆發一樣壓不住了:“太缺德了!我說這菜怎麼跟刷鍋水似的,合着油都在他櫃子裏醃着呢!”
“槍斃他!這種蛀蟲不殺,咱們還吃什麼飯!”
“打倒傻柱!保衛公產!”
就在人群快要失控時,楊廠長的貼身王秘書滿頭大汗地擠了進來:“何科長!快住手!楊廠長說了,何雨柱同志的問題要內部研究,請你先把人……”
“晚了!”
何衛國猛地跨出一步,將黑賬本狠狠摜在桌上,目光如刀:“王秘書,這是貪污公產的重案!人證物證俱在,楊廠長是想爲了一個廚子,站在幾千名飢腸轆轆的工人對立面,站在國法的對立面嗎?”
王秘書看着周圍工人們那殺人般的眼神,冷汗瞬間打透了襯衫。
何衛國冷哼一聲,揮手下令:“封存證物,移交分局!通知廣播站,全廠通報何雨柱的罪行!”
風暴,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