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食堂大廳裏,幾千雙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本黑色封皮的賬本,四周靜得連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王秘書額頭上的汗珠子斷了線似的往下掉,他張了張嘴,想搬出楊廠長來壓場子,可眼角餘光掃過周圍那些穿着油膩工裝、眼神跟餓狼一樣的工人,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咽了回去,變成了求饒的低語:

“何科長……這事兒是不是鬧太大了?傻柱畢竟是楊廠長招待貴客的門面,晚上部裏領導還要吃小灶……”

“門面?”

何衛國輕哼一聲,聲音不大,卻透着股子讓人骨頭發冷的寒意。

他猛地轉身,抄起鐵皮大喇叭,面對着烏壓壓端着鋁飯盒的工人,聲音如洪鍾炸響:

“工友們!有人說,何雨柱是廠裏的金字招牌,是不可或缺的大廚!只要菜做得香,他偷點拿點不算事兒!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放他娘的狗屁!”

“老子們爲了支援國家建設吃糠咽菜,他拿公家的肉養寡婦?!”

怒吼聲差點把食堂房頂給掀了。這年頭,糧食那就是命根子。誰敢動大夥兒嘴裏的口糧,那就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何雨柱被兩名保衛員反剪雙臂按在油膩膩的案板上,臉都被擠變形了,還在梗着脖子嚷嚷:“姓何的!你這是公報私仇!我是八級炊事員,除了我,誰能伺候好那些領導?你抓了我,楊廠長饒不了你!再說了,那都是剩下的邊角料,廚子帶點剩菜那是行規!那是老理兒!”

“老理兒?”

何衛國大步上前,軍靴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咔咔”作響。他一把抓起桌案上那半扇還沒來得及轉移的豬肉,狠狠摜在何雨柱面前。

“啪”的一聲脆響,那一顫一顫的白膘,晃花了工人們的眼。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五花肉的中段,最好的三層標!這就是你嘴裏的邊角料?如果這是邊角料,那工人們碗裏連個油星子都看不見的熬白菜算什麼?豬食嗎?!”

何衛國一把揪住何雨柱的領口,強迫他抬頭看着下面那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你說這是後廚的規矩?我告訴你何雨柱,從今天起,在紅星軋鋼廠,沒有你那偷雞摸狗的江湖規矩,只有國法!”

說完,他轉頭厲喝一聲:“許大茂!”

許大茂正縮在人堆裏看熱鬧看得眉飛色舞,一聽點名,跟安了彈簧似的蹦了出來,腰杆挺得筆直:“到!科長您吩咐!”

“念!給我大聲念這賬本上的爛賬!讓大夥兒都聽聽,咱們這位‘傻柱’平日裏到底有多豪橫!”

許大茂接過賬本,清了清嗓子,那小人得志的勁兒全掛臉上了。這種把死對頭往泥裏踩的機會,他做夢都想笑醒,嗓門扯得比廠區廣播還尖利:

“一月十日,截留招待用大對蝦二斤,轉手送進秦淮茹家!當天工人食堂,只有爛菜葉子湯!”

“一月十五日,私拿富強粉十斤,理由是給棒梗過生日做長壽面!那天食堂饅頭不夠,去晚了的工友只能啃發黴的窩頭!”

“二月二日,特供花生油五斤,整整一桶啊同志們!全進了賈家的油瓶子!咱們大夥兒一個月才多少油票?那是咱們三個月的定量啊!”

每一條念出來,人群裏就爆發出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緊接着就是更猛烈的咒罵。

“打死這個蛀蟲!”

“我說怎麼打菜老抖勺,合着是把我們的肉都抖給秦寡婦了!”

“這種挖社會主義牆角的敗類,必須槍斃!”

群情激憤,幾個脾氣暴躁的鍛工眼瞅着就要沖進後廚動手。保衛幹事們手挽手拉起人牆,才勉強擋住這股子沖天怒火。

何雨柱的臉終於白了,那是真的怕了。

他平日裏在四合院橫行霸道,在食堂作威作福,仗的就是“沒人敢真動他”的錯覺。他覺得給廠長做飯是丹書鐵券,覺得接濟秦姐是“積德行善”。可現在,這層遮羞布被何衛國粗暴地撕開,露出了裏面吸血蛆蟲的本質。

“這……這都是秦姐家困難……我那是做好事……”何雨柱哆嗦着嘴唇,還在試圖用道德綁架來開脫。

“困難?”何衛國冷眼看着他,指着許大茂剛念完的一條,“困難就能吸工人的血?困難就能違法亂紀?這廠裏比賈家困難的多了去了!三車間的劉師傅,工傷斷了腿,家裏六個孩子,人家偷過公家一粒米嗎?人家利用職權搞過特殊嗎?”

這一番話,說得不少老工人眼圈發紅。那是委屈,更是共鳴。

王秘書此時已經面如土色,悄悄往人後縮,生怕被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他知道,何雨柱完了。在鐵證如山和滔天民憤面前,別說楊廠長,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

何衛國看火候到了,大手一揮,如同斬下的軍刀:“帶走!連同證物,全部移送市局!另外通知廣播站,全廠循環通報何雨柱罪行,以此爲戒,開展‘反貪污、反浪費、反特權’整風運動!”

“是!”

何雨柱像條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經過許大茂身邊時,許大茂壓低聲音,陰惻惻地笑了:“傻柱,這一回,你的秦姐可救不了你了。進去好好改造,沒事兒多想想你的賈東旭大哥,哈哈哈!”

何雨柱雙眼通紅,想罵卻被保衛員一把按住腦袋,粗暴地塞進了吉普車後座。

隨着警笛聲呼嘯遠去,何衛國轉頭看向辦公樓二樓——李寶國副廠長的辦公室窗口。這一仗,不僅打掉了傻柱,更是狠狠扇了楊廠長一巴掌。

從今往後,這紅星軋鋼廠的保衛科,是他何衛國的一言堂,是一把懸在所有“禽獸”頭上的利劍。

……

傍晚,北風卷着雪粒子,打在臉上跟刀割一樣。

南鑼鼓巷95號院,此時卻靜得像亂墳崗子。

往日裏這個時候,中院該是充滿了飯菜香和孩子的吵鬧聲。可今天,易中海家被貼了封條,賈家被查抄一空,連那一向傳出肉香的傻柱屋裏,也是漆黑一片,透着股淒涼勁兒。

何衛國一身筆挺的制服,帶着何雨水剛跨進前院門檻,就感覺氣氛不對。

閻埠貴正縮在影壁後面,那眼鏡片在昏黃的路燈下反着賊光。看見何衛國,他嚇得一哆嗦,趕緊賠着那副標志性的算計笑臉湊上來:“哎喲,衛國回來啦?今兒個廠裏的廣播我們都聽見了,那叫一個雷厲風行!我就說嘛,傻柱那小子平時手腳就不幹淨,也就易中海老護着他……”

這三大爺,牆頭草隨風倒的本事是一絕。前兩天還在幫易中海說話,現在立馬就開始踩上一腳,生怕沾上晦氣。

何衛國停下腳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三大爺,您那算盤珠子還是少撥弄點。院裏的風氣不正,您這個管事大爺知情不報,也是失職。我要是深究,您這三大爺的帽子,恐怕也戴不穩。”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一僵,尷尬地搓着手,汗都下來了:“是是是,衛國批評得對,以後一定改正,緊跟組織走。”

何衛國沒再搭理他,徑直往中院走。剛過垂花門,就見一個拄着拐杖的佝僂身影,像尊門神一樣堵在路中間。

後院,聾老太太。

這老太太穿着厚棉襖,滿臉褶子堆在一起,看似慈眉善目,那雙渾濁的老眼裏卻透着股子陰狠勁兒。她是這院裏的“老祖宗”,平日裏裝聾作啞,但只要誰動了她的乖孫子傻柱,那是絕對要拼老命的。

“衛國啊……”聾老太太開了口,聲音沙啞,帶着倚老賣老的腔調,拐杖在地上頓得咚咚響,“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柱子是個好孩子,就是一時糊塗。你看在他給你做過飯,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份上,去跟廠裏求個情,把他放了吧。這院裏沒了柱子,我這老婆子這口飯都吃不香,要是餓死了,你良心過得去嗎?”

這番話要是換了原主,可能就被這“烈屬”的名頭和長輩的架子給壓住了。但何衛國是誰?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偵察連連長,這套道德綁架對他來說,連個屁都不如。

何衛國身姿筆挺如鬆,居高臨下地看着聾老太太,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老太太,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何雨柱貪污公產、盜竊國家物資,那是犯罪!您讓我去求情?您是想讓我徇私枉法,還是想讓我陪着他一起吃牢飯?”

聾老太太舉起拐杖,顫巍巍地指着何衛國:“混賬!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死呢!這院裏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小輩來撒野?柱子那是接濟窮人,是善心!你把他抓了,誰給我養老?誰給秦家那孤兒寡母活路?”

“接濟窮人?”何衛國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拿公家的東西做人情,那叫慷國家之慨!至於養老……”

何衛國猛地上前一步,逼視着聾老太太,聲音壓低,卻字字如刀:

“老太太,您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五保戶,是烈屬。可據我所知,當年那個給紅軍送草鞋的故事,好像版本挺多啊?有的說是送紅軍,有的說是賣給……哼,經得起推敲嗎?”

聾老太太臉色瞬間變了,那原本僞裝出的憤怒瞬間化作了一絲慌亂。她握着拐杖的手猛地收緊,幹枯的指節因爲用力而發青:“你……你胡說什麼!我去找街道王主任!我要告你欺負老人!告你迫害烈屬!”

“去告。”何衛國不屑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正好,保衛科最近在配合市局搞‘人員背景深挖’。我也挺好奇,您這常年不需要糧票就能吃上細糧的日子,到底經不經得起查。易中海給您的那些孝敬,是不是也是贓款的一部分?如果是,那叫收受贓物,包庇罪犯。”

這一句話,直接擊中了聾老太太的七寸。

易中海爲什麼那麼孝敬她?不僅是爲了那所謂的“孝順名聲”,更是因爲兩人是利益共同體。現在易中海倒了,這老太太就是沒了牙的老虎,只剩一張皮在撐着。

聾老太太嘴唇哆嗦着,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她死死盯着何衛國,眼神裏終於露出了恐懼。

那是對這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手裏掌握着絕對權力和信息的狠人的恐懼。

“雨水,回家。”何衛國不再看她一眼,繞過呆立當場的聾老太太,帶着妹妹大步走向正房。

身後的陰影裏,秦京茹縮在角落裏,手裏還抓着半個窩頭,眼睛死死盯着何衛國那高大冷峻的背影,眼裏的光亮得嚇人。

她剛從鄉下來,本想投奔表姐嫁個城裏人,結果表姐家塌了,傻柱也被抓了。原本她心裏慌得不行,可現在……

她咬了咬下嘴唇,心裏那個原本屬於“傻柱”的位置,瞬間被這個一身制服、冷硬如鐵的男人給填滿了。

“這才是真正的爺們……”秦京茹小聲嘀咕了一句,臉頰有些發燙,“跟這一比,傻柱就是個廚子,許大茂就是個太監。”

何衛國回到屋裏,何雨水手腳麻利地生起了爐子。她看着哥哥,眼裏滿是崇拜,但又帶着一絲擔憂:“哥,聾老太太在這一片威望挺高,咱們這麼頂撞她,會不會……”

“威望?”何衛國解下武裝帶,掛在衣架上,語氣淡然,“那是建立在沒人敢查她的基礎上。雨水,你要記住,在這個新社會,只有一種威望是真的一一那就是國法!那些靠着舊社會那一套把戲裝神弄鬼的人,好日子到頭了。”

他坐在太師椅上,從懷裏掏出一包還沒拆封的“中華”——這是李副廠長剛才硬塞給他的獎勵。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清理食堂碩鼠】。”

“獲得獎勵:大師級偵查技能書×1、隨身空間擴展10立方米、特供大米50斤、豬肉罐頭10箱。”

“觸發新任務:【肅清大院餘毒】。目標:徹底查清聾老太太真實身份,清理許大茂等投機分子。”

何衛國劃着火柴,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看着青煙嫋嫋升起。

易中海進去了,傻柱進去了,賈家倒了。但這四合院的水,還沒幹透。

許大茂那種小人,今天能咬傻柱,明天就能爲了利益反咬自己一口。還有那個一直在裝聾作啞的聾老太太,這老太婆藏得比誰都深。

“哥,我想好了。”何雨水突然轉過身,眼神堅定,“明天我就去廠裏申請,跟傻柱斷絕兄妹關系!他做的那些醜事,我不能跟着背黑鍋。”

何衛國贊賞地點了點頭:“早就該斷了。不僅要斷,屬於你的東西,咱們還得拿回來。傻柱這幾年爲了接濟秦淮茹,把你那間耳房都快騰空了吧?”

正說着,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那是那種要把門板砸爛的急切。

“何科長!何科長在家嗎?出大事了!”

是閻解成的聲音,聽着像是嚇破了膽,帶着哭腔。

何衛國眉頭一皺,起身開門。只見閻解成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指着後院的方向,語無倫次:“聾……聾老太太……暈倒了!一大媽在那哭着喊人呢,說……說是被您氣死的!”

何衛國眼睛一眯,彈了彈煙灰,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反而露出一絲冷笑。

這是玩不贏硬的,開始玩賴的了?想用“死人”來訛詐保衛科科長?這手段,太低級。

“慌什麼。”何衛國整了整衣領,聲音平穩得讓人害怕,“暈了就送醫院。如果是裝的,那就是破壞社會治安,訛詐國家幹部,罪加一等。走,去看看這老祖宗又要演哪一出大戲!”

這一夜,南鑼鼓巷注定無人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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