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與周恒殺出重圍,與青陽劍宗追兵展開血戰。關鍵時刻,聽雨樓援兵趕到,救下兩人。但在混戰中,陸昭得知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
第九章 血戰青陽
九聲警鍾如同九道催命符,在青陽山的夜空中炸響。
火光從四面八方涌來,映紅了半邊天。山道、屋檐、樹梢...每一個制高點都出現了青陽弟子的身影,少說也有三百人。他們手持長劍,結成劍陣,將陸昭和周恒困在劍閣前的空地上。
爲首的是三位長老,都是罡氣境修爲。中間那位陸昭認識——戒律堂長老嚴正,三年前就是他一掌拍碎陸昭的“丹田”。
“陸昭,你擅闖劍閣,縱火焚毀宗門重地,殺害同門弟子,罪該萬死!”嚴正聲如洪鍾,“還不束手就擒!”
“同門?”陸昭冷笑,“嚴長老說的是那十個幽冥殿的暗子嗎?我替宗門清理門戶,何罪之有?”
“胡言亂語!”左側的長老喝道,“那些都是外門弟子,怎會是幽冥殿的人?分明是你殺人滅口!”
“是不是,查查他們左手小指就知道了。”周恒上前一步,“每個幽冥殿成員小指上都戴黑戒,刻有殘月圖案。若我說錯,我甘願受罰。”
嚴正臉色微變。他顯然知道這個特征,但此刻騎虎難下:“就算如此,也該由宗門處置,輪不到你私自動手!更何況你燒了劍閣——”
“劍閣不是我燒的。”陸昭打斷他,“是幽冥殿的人想殺我滅口,混戰中引燃了書籍。嚴長老若是不信,可以進去看看,那些屍體上的黑戒應該還沒燒毀。”
“不必狡辯!”右側的長老不耐煩了,“宗主有令,陸昭格殺勿論,周恒若敢阻攔,一並拿下!結陣!”
三百弟子齊聲應諾,劍陣發動。
青陽劍宗的“天罡劍陣”,三十六人一組,九組可成,可困罡氣境大成高手。此刻雖然只有三組完整,但威力也不容小覷。
劍光如網,從四面八方罩向兩人。
周恒拔劍,對陸昭低聲道:“我左你右,破其一點!”
“好!”
兩人同時沖出。周恒用的是青陽劍宗的“破陣劍法”,專攻陣法薄弱處。陸昭則直接揮動鏽劍——這一次,他不再隱藏。
暗紅劍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斬器!
沖在最前的十幾個弟子同時感覺手中長劍一輕,劍刃與劍柄的連接處莫名斷裂,長劍前半截掉落在地。
“妖術!”有人驚呼。
劍陣出現缺口。陸昭和周恒如同兩支利箭,直插而入。
但三位長老動了。
嚴正一掌拍來,掌風如雷,罡氣凝成實質的手印,封死了陸昭的所有退路。這是青陽劍宗的絕學“青陽大手印”,練到極致可開山裂石。
陸昭不敢硬接,七星劍出鞘,施展剛剛領悟的北鬥七式第一劍——天樞!
銀白劍光如流星劃過,精準刺中手印最薄弱的一點。
“嗤——”
手印被刺穿一個洞,威力大減。但餘波仍將陸昭震飛三丈,喉嚨一甜,噴出一口血。
罡氣境大成,果然不是他現在能抗衡的。
“師弟!”周恒想去救援,但被另外兩位長老纏住,自顧不暇。
嚴正得勢不饒人,又是一掌拍來。這一次,掌印更大,覆蓋了陸昭所有閃躲空間。
避無可避!
陸昭咬牙,準備動用斬運劍的第五式——斬命!以壽命換殺傷!
但就在他準備揮劍的刹那,懷中的黑色劍鞘突然震動。一股溫潤的力量從劍鞘傳入體內,瞬間治愈了他的內傷,同時...劍鞘表面浮現出一行古老的符文。
那是帝脈煉劍訣的自動運轉!
陸昭福至心靈,將真氣按照玉簡中的路線運行。當真氣流過胸口時,他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沉睡的力量蘇醒了——那是紫微帝脈!
雖然只是初醒,但足夠了。
他再次揮劍,這一次,鏽劍不再暗紅,而是泛起了淡淡的紫金色光華。
劍光與掌印碰撞。
沒有巨響,沒有氣浪。掌印如同冰雪遇火,無聲消融。而劍光去勢不減,直刺嚴正眉心!
“什麼?!”嚴正大驚,倉促間側身閃避。
劍光擦着他的臉頰飛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若是慢上半分,此刻他已經是個死人。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看傻了。一個真氣境大成的弟子,竟然傷到了罡氣境大成的長老?!
這怎麼可能?!
只有陸昭知道原因。剛才那一劍,他無意中激發了帝脈之力。紫微帝脈號稱“天道眷顧”,對任何真氣、罡氣都有天然的壓制效果。雖然他現在只能激發一絲,但足夠扭轉戰局。
“紫...紫微帝脈...”嚴正捂着傷口,眼中滿是驚恐,“你竟然是帝脈傳人...”
這句話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千層浪。
“帝脈傳人?那個傳說中能啓動蝕日大陣的...”
“難怪斬運劍會認他爲主!”
“宗主知道嗎?”
弟子們議論紛紛,劍陣出現了騷動。
周恒趁機擊退兩位長老,與陸昭匯合:“師弟,你...”
“待會兒解釋。”陸昭打斷他,“先殺出去!”
但嚴正已經反應過來,厲聲喝道:“所有弟子聽令!陸昭是幽冥殿尋找的帝脈傳人,今日若讓他逃脫,後患無窮!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三百弟子再次結陣,這一次不再留手,劍氣縱橫,殺氣沖天。
陸昭深吸一口氣,知道不能再保留了。他看向周恒:“二師兄,跟緊我。”
他將七星劍插回劍鞘,雙手握住鏽劍。帝脈之力全力運轉,紫金色光華越來越盛。
斬運劍第五式——斬命!
但不是斬敵人的命,而是...以壽元換力量!
一年壽命,換一擊!
鏽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暗紅色與紫金色交織,形成一道詭異的劍虹。劍虹過處,空間扭曲,時間仿佛變慢。
陸昭揮劍。
不是劈,不是刺,而是...橫掃。
劍虹呈扇形擴散,所過之處,一切都在崩解。
弟子的長劍斷裂,衣衫破碎,身體倒飛。
三位長老的罡氣護罩如同紙糊,一觸即潰。
地面被犁出一道三丈寬、十丈長的溝壑,深達三尺。
一劍之威,恐怖如斯!
但代價也是巨大的。陸昭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壽命減少了整整一年。原本以他的修爲,活到百歲不成問題。但現在...他只剩下九十九年了。
而且這一劍抽幹了他所有真氣和帝脈之力,此刻他渾身虛弱,連站都站不穩。
“走!”周恒攙住他,沖向山門。
前方已經無人敢攔。那一劍嚇破了所有人的膽,三百弟子潰不成軍,三位長老重傷不起。
兩人順利沖下山道,眼看就要逃出青陽山範圍。
但就在這時,前方山門處,出現了一個人。
蕭天南。
他獨自一人站在那裏,沒有帶任何弟子,也沒有持劍。但那股氣勢,卻比剛才三百人的劍陣還要可怕。
“陸昭,你走不了。”蕭天南聲音平靜,卻蘊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恒擋在陸昭身前:“宗主,請放我師弟一條生路。”
“周恒,你太讓我失望了。”蕭天南嘆息,“我待你不薄,你卻背叛宗門,幫助一個叛徒。”
“陸昭不是叛徒!”周恒怒道,“三年前他是被陷害的!真正的叛徒是林驚雲,是他勾結幽冥殿!”
“我知道。”蕭天南語出驚人。
陸昭和周恒都愣住了。
“你...你知道?”周恒難以置信。
“我知道林驚雲勾結幽冥殿,知道他陷害陸昭,甚至知道...”蕭天南看向陸昭,“你是紫微帝脈傳人,是三百年前凌霄子師祖的後人。”
陸昭心頭巨震:“那你爲何...”
“爲何縱容他?爲何不揭穿?”蕭天南苦笑,“因爲我不敢。幽冥殿的勢力滲透太深,宗門內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長老和弟子是他們的人。如果我貿然動手,青陽劍宗立刻就會分裂、內亂,甚至...覆滅。”
“所以你選擇犧牲我?”陸昭聲音冰冷。
“是。”蕭天南坦然承認,“三年前,幽冥殿給我兩個選擇:要麼交出帝脈傳人,要麼看着青陽劍宗被滅。我選擇了後者...但我做了補償。”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扔給陸昭。
陸昭接住,發現這玉佩和他那塊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他的是白色,這塊是黑色。
“這是‘陰陽玉佩’,本是一對。”蕭天南說,“白色那塊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黑色這塊...是你父親給我的。他托我照顧你,但條件是,不能讓你知道身世,不能讓你修煉,要讓你做個普通人,安穩一生。”
“我父親...還活着?”陸昭顫聲問。
“活着,但被困在一個地方。”蕭天南說,“三百年前,凌霄子師祖封印蝕日大陣時,你父親陸擎天以自身爲祭,鎮守大陣核心。他還活着,但永生永世無法離開。”
陸昭握緊玉佩。父親...原來他父親不是拋棄他,而是...
“那林驚雲...”
“是我安排的。”蕭天南說,“你被寄養在農戶家後,我暗中觀察,發現那農戶貪財忘義,恐對你不利。所以我將林驚雲——我早逝師弟的遺孤——送到那戶人家,讓他成爲農戶的‘親生兒子’,而將你以‘遠親遺孤’的名義送進青陽劍宗。這樣既能保護你,又能監視你。”
“但你沒想到,林驚雲會反噬。”周恒冷冷道。
“是,我沒想到。”蕭天南嘆息,“我低估了人性的貪婪,也低估了幽冥殿的滲透能力。林驚雲不知從何處得知了真相,暗中勾結幽冥殿,布下了三年前的局。等我發現時,已經晚了。”
“那現在呢?”陸昭問,“你現在攔在這裏,是要殺我,還是要幫我?”
蕭天南沉默良久,最終讓開了道路。
“走吧。”他說,“帶着斬運劍和陣圖碎片,離開青陽山。去找聽雨樓,去找你父親留給你的力量。等到足夠強大時,再回來清理門戶。”
陸昭難以置信:“你放我走?”
“我不是放你走,我是...贖罪。”蕭天南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遞給陸昭,“這是青陽劍宗的宗主令,見令如見我。拿着它,若有一天你需要幫助,持此令可調動青陽劍宗所有非幽冥殿的力量。”
“宗主!”周恒驚呼,“這太貴重了!”
“再貴重,也抵不過我對這孩子的虧欠。”蕭天南看着陸昭,“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有一天你清理了幽冥殿,請...留林驚雲一命。他終究是我師弟的兒子。”
陸昭接過令牌,心情復雜。
眼前這個人,既是縱容仇人的幫凶,又是暗中保護他的長輩。他該恨他,還是該謝他?
最終,他深深一躬:“蕭宗主,三年前的仇,我不會忘。但今日之恩,我也銘記。至於林驚雲...”
他抬起頭,眼神堅定:“若他悔改,我可饒他不死。若他執迷不悟...我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蕭天南點頭:“夠了。去吧,追兵我來處理。記住,出山後立刻前往北涼,聽雨樓主在等你。”
陸昭和周恒再次行禮,轉身沖下山門。
蕭天南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喃喃自語:
“凌霄子師祖,您托付給我的事,我終於...做了一件對的。”
他轉身,面對追來的弟子和長老,臉色一肅:
“傳我命令,陸昭與周恒已被我擊退,逃往西山。所有弟子,即刻前往西山搜索,不得有誤!”
這是明面上的追捕令。實際上,是爲陸昭爭取時間。
弟子們不疑有他,紛紛轉向西山。
只有嚴正捂着臉上的傷,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但最終沒有說什麼。
青陽山的夜,漸漸恢復平靜。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已經拉開序幕。
山道上,陸昭和周恒一路狂奔。
“師弟,你怎麼樣?”周恒關切地問。
“還能撐住。”陸昭臉色蒼白,但眼神明亮,“二師兄,謝謝你。”
“說什麼傻話。”周恒笑道,“我們是兄弟,就該同生共死。”
兄弟...這個詞讓陸昭心中一暖。
三年了,他終於再次感受到這種溫暖。
兩人又跑了一炷香時間,確定沒有追兵後,才在一處溪邊停下休息。
陸昭盤膝調息,運轉帝脈煉劍訣。溫潤的力量在經脈中流淌,迅速修復着損傷。斬命一劍的代價無法挽回,但至少能恢復真氣。
周恒在一旁警戒,忽然臉色一變:
“有人來了!”
陸昭睜眼,看到溪流上遊走來三個人。
爲首的是個紅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容貌姣好,腰間掛着一對短劍。她身後跟着兩個黑衣老者,氣息深沉,至少是罡氣境小成。
“陸昭公子?”紅衣女子開口,聲音清脆。
“你們是...”陸昭警惕地握劍。
“聽雨樓,葉輕眉。”女子抱拳,“奉樓主之命,前來接應公子。”
聽雨樓的人!來得這麼快?
葉輕眉似乎看出他的疑慮,取出一枚令牌——和老吳那塊一模一樣。
“老吳傳訊,說公子已得陣圖碎片,正被青陽劍宗追殺。樓主命我率‘暗影衛’前來接應。”她指了指身後的兩個老者,“這兩位是樓中供奉,修爲在罡氣境,足以護公子周全。”
陸昭鬆了口氣。看來蕭天南沒有騙他,聽雨樓確實在等他。
“有勞葉姑娘。”他抱拳還禮。
“公子客氣了。”葉輕眉打量着他,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樓主說公子身負帝脈,手握斬運劍,是破局的關鍵。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陸昭苦笑:“不過是僥幸活下來的喪家之犬罷了。”
“公子何必妄自菲薄。”葉輕眉正色道,“能從青陽劍宗的天羅地網中殺出來,本身就是實力的證明。更何況...”
她看了一眼陸昭腰間的鏽劍:“能讓斬運劍認主的人,三百年來你是第一個。”
陸昭摸了摸劍柄,沒有接話。
葉輕眉也不多問,道:“此地不宜久留,青陽劍宗的追兵隨時可能調頭。我們準備了馬車和快馬,公子是想乘車還是騎馬?”
“騎馬吧,快些。”陸昭說。
“好。”葉輕眉吹了聲口哨,林中走出五匹駿馬,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駒。
五人上馬,葉輕眉在前引路,兩個黑衣老者斷後,陸昭和周恒在中間。
馬隊疾馳,在夜色中如同一道黑色閃電。
路上,葉輕眉簡單介紹了聽雨樓的情況:
聽雨樓創立於二百年前,初代樓主是凌絕霄的記名弟子,奉師命監視幽冥殿動向。這些年來,聽雨樓一直與幽冥殿暗中對抗,但因爲實力懸殊,始終處於下風。
“樓主說,公子手中的陣圖碎片是關鍵。”葉輕眉道,“集齊九塊碎片,就能找到蝕日大陣的所有陣眼,從而徹底摧毀它。”
“幽冥殿也在找碎片。”陸昭說,“他們已經有三塊了。”
“不,他們只有兩塊。”葉輕眉糾正,“公子手中的三塊,加上我們聽雨樓保存的兩塊,我們這邊有五塊優勢。剩下四塊,一塊在東海歸墟,一塊在西域魔淵,一塊在南疆巫神山,還有一塊...在幽冥殿總壇。”
“那我們該先去哪裏?”
“樓主建議先去東海。”葉輕眉說,“歸墟每三十年開啓一次,下次開啓就在三個月後。錯過這次,就要再等三十年。而且...”
她頓了頓:“樓主說,歸墟之中,可能有公子父親的線索。”
陸昭心頭一震:“我父親...在歸墟?”
“不確定,但三百年前陸擎天前輩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東海。”葉輕眉說,“樓主推測,他可能被困在歸墟深處的某個地方。”
父親...
陸昭握緊繮繩。三年來,他以爲自己是個孤兒,無親無故。但現在,他知道父親還活着,在某個地方等他...
“去東海。”他堅定地說。
“好。”葉輕眉點頭,“不過在此之前,公子需要先去一趟北涼。樓主有要事相告,而且...公子需要時間提升實力。歸墟凶險萬分,沒有罡氣境的修爲,進去就是送死。”
陸昭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氣境大成...距離罡氣境還差一個境界。三個月,來得及嗎?
“放心,樓主已經爲公子準備好了修煉資源。”葉輕眉笑道,“聽雨樓雖然比不上青陽劍宗,但供養一個天才還是沒問題的。”
陸昭抱拳:“多謝。”
“公子不必客氣。”葉輕眉看着前方漸亮的天色,“我們都希望,這場延續了三百年的戰爭,能在我們這一代終結。”
是啊,終結。
陸昭望向東方,那裏,朝陽正在升起。
新的一天開始了。
而他的路,也剛剛開始。
青陽山的仇,他要報。
蝕日大陣,他要毀。
父親,他要救。
這條路很難,很長,但...他會走下去。
握緊鏽劍,陸昭眼中閃過一絲紫金色光華。
帝脈已醒,斬運在手。
這天下風雲,且看他如何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