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忍着淚意,笑着說:
“不怕,伯伯幫你拿着爸爸。
換上衣服,爸爸看着也高興,對不對?”
他小心翼翼地從想想懷裏接過那塊靈牌,
鄭重地把它立在旁邊的桌子上,
就像對待一位最尊敬的戰友。
想想這才在女職工的幫助下,
換上了幹淨暖和的衣服。
當食堂的師傅親自端來那碗熱氣騰騰、臥着兩個金黃荷包蛋的雞蛋面時,
想想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了。
她捧着碗,先是看了看站長,
又看了看那塊立着的靈牌,
然後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她吃得很慢,很珍惜,
眼淚卻一滴一滴地掉進了面碗裏。
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害怕和悲傷,
仿佛都融化在了這碗熱湯面裏。
這個陌生的、穿着制服的伯伯,
是除了狼王之外,第二個對她這麼好的人。
吃完面,站長把一張臥鋪票塞進想想的新棉襖口袋裏,
又給她裝了一大袋子餅幹和蘋果,
一遍遍地叮囑她:
“在車上要跟緊列車員阿姨,
不要跟陌生人走,餓了就吃東西……”
當火車即將進站時,站長再次抱起想想,
親自把她送上了車廂,
把她交給了當班的列車長,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同志!這是烈士張建軍的女兒,拜托你了!”
列車長看着想想和她懷裏的靈牌,
神情肅穆地回了一個禮:
“站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火車“況且況且”地啓動了,想想趴在車窗上,
看着站台上那個向她揮手的站長伯伯,
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她伸出小手,也用力地揮了揮。
而在火車窗外,在那些飛速後退的荒山野嶺中,
巨大的銀狼帶領着狼群,
矯健的身影在夜色下若隱若現,
它們始終保持着與火車平行的速度,
堅定地守護着它們的小主人,
奔向那未知的遠方。
......
綠皮火車“況且況快且”地行駛在廣袤的原野上,
單調而富有節奏的聲音,
像一首怎麼也唱不完的搖籃曲。
這是想想第一次坐火車。
她的小身子縮在臥鋪下鋪的角落裏,
身上穿着站長伯伯給的粉色新棉襖,
暖洋洋的。
懷裏,依舊緊緊抱着爸爸那塊冰冷的靈牌,
仿佛只有抱着它,心裏才能踏實一點。
列車長阿姨對她格外關照,時不時就會過來看她一眼,
給她塞個蘋果或者一塊糖。
同車廂的旅客們在得知她的身世後,
看她的眼神也都充滿了憐惜。
一個抱着孩子的嬸嬸,
還把自己的麥乳精沖了一缸子,非要讓想想喝。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大伯那樣……】
想想小小的世界裏,那扇被親情關上的門,
似乎又被這些萍水相逢的善意,
悄悄推開了一絲縫隙。
她緊繃了很久很久的小臉,
也終於有了一點點放鬆。
火車在一個叫做“野馬灣”的小站短暫停靠。
這個站點很偏僻,
周圍都是光禿禿的黃土坡。
車門打開,呼啦啦上來了幾個人,
又呼啦啦下去了幾個人。
想想好奇地從車窗往外看,
只見幾個穿着破舊中山裝、面色黝黑的男人擠了上來。
他們拎着簡單的行李包,
看起來和普通旅客沒什麼兩樣,
只是眼神都有些飄忽,相互之間遞着眼色。
車廂裏的人們大多昏昏欲睡,
誰也沒有在意這幾個新上來的乘客。
火車緩緩開動,再次恢復了那單調的“況且”聲。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幾個剛剛上車的男人,
突然從行李包裏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爲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他把刀往車廂的鐵皮上一拍,
發出“當”的一聲巨響,惡狠狠地吼道:
“都他媽別動!打劫!把錢都拿出來!”
整個車廂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
打盹的旅客驚醒了,
聊天的也閉上了嘴,
連孩子的哭聲都戛然而止。
空氣中彌漫着恐懼,
人們臉上血色盡褪,驚恐地看着那幾把在燈光下閃着寒光的刀。
“快點!磨蹭什麼!”
另一個劫匪拿着刀,
開始挨個搜刮旅客的財物。
一個穿着時髦、燙着卷發的女人下意識地把自己胸前的皮包往懷裏藏了藏。
“臭娘們!找死!”
劫匪看見了她的動作,一把揪住她的頭發,
手裏的刀子毫不猶豫地就捅了過去!
“噗嗤”一聲悶響。
女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白色的襯衫。
她癱軟下去,不知死活。
這血腥的一幕,像一盆冰水澆在所有人頭上,
徹底擊潰了大家的心理防線。
車廂裏頓時亂成一團,
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旅客們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的錢包、手表,不敢有絲毫反抗。
想想被嚇壞了。
她從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場面,
那紅色的血比她摔破膝蓋流的血要多得多,
也紅得多。
她下意識地往床鋪最裏面縮,
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壞人……好多壞人……比大伯還壞……】
她把爸爸的靈牌死死地抱在胸前,
小臉埋在冰冷的木牌上,
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只能發出小貓一樣的嗚咽。
就在這片混亂和絕望中,
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住手!”
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聲望去。
只見在車廂連接處,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
他身材不高,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軍裝,
相貌普通,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像鷹一樣銳利。
他就坐在想想那個鋪位的斜對面,
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一路上都沒怎麼說過話。
獨眼龍劫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屑地“呸”了一口:
“哪兒來的蔥,敢管爺爺的閒事?給我坐下!”
中年男人沒有坐下,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沉聲說道:
“我是個軍人。你們現在收手下車,還來得及。”
“軍人?”獨眼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和同夥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嚇唬誰呢?老子捅的就是軍人!給臉不要臉,兄弟們,先廢了他!”
話音未落,離他最近的兩個劫匪就獰笑着,
舉着刀子撲了上去!
車廂裏又是一陣尖叫,膽小的已經閉上了眼睛。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見那退伍軍人身體微微一側,
閃過當頭劈來的一刀,
隨即一個幹淨利落的肘擊,
正中第一個劫匪的下頜骨,
“咔嚓”一聲脆響,那劫匪連哼都沒哼一聲,
眼珠一翻就軟倒在地。
與此同時,他一記迅猛的側踢,
踢在第二個劫匪持刀的手腕上。
那劫匪吃痛慘叫,刀子脫手飛出。
退伍軍人毫不拖泥帶水,
上前一步,屈起膝蓋狠狠地撞在對方的小腹上,
那人立刻像煮熟的大蝦一樣弓起了身子,
倒在地上幹嘔不止。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幹淨、利落、凶狠!
車廂裏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被他展現出的強大戰鬥力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