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母羊花了三兩銀子，幾乎是她當掉簪子換來的一大半家當。
她懷裏揣着的銀子瞬間就癟了下去，可她心裏卻一點都不慌。
錢這東西，就是用來花的，花在刀刃上，才能錢生錢。
這頭羊，以後就是弟妹們的長期飯票，這錢花得值。
她一手牽着羊，一手拎着剛買的布料和棉花，東西又多又重，那頭羊還不怎麼聽話，時不時就想往旁邊的菜攤子湊。
蘇淺淺廢了好大的勁，才把這新添的家庭成員給拽住。
“你個小東西，還挺有脾氣。”她拍了拍羊腦袋，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了看天色，離牛車回去的時間還早，索性也不着急，牽着羊，慢慢地在集市上又逛了逛。
她得再買點東西。
鹽快沒了，油也只剩個底，空間雖然有這些東西，但還是要買一點應付一下吧。
還有家裏的鍋碗瓢盆更是缺得厲害，就那麼一兩個豁了口的，根本不夠用。
她走到一個賣雜貨的攤子前，攤主是個看起來很和氣的中年大叔。
“大叔，這鹽怎麼賣？”
“小袋的五文，大袋的十二文。”
“來袋大的。”蘇淺淺毫不猶豫。
她又指了指旁邊掛着的一串粗陶碗，“這個呢？”
“這碗三文錢一個，你要是多拿幾個，算你便宜點。”
“行，給我來四個。”蘇淺淺想了想，家裏三個孩子，加上她，一人一個，剛剛好。
她又挑了一口小鐵鍋，一個木頭鍋鏟，還有幾個碟子。
這些都是過日子的必需品，省不得。
最後結賬，一共花了一百二十文。
蘇淺淺付錢的時候，心都在滴血，這錢，真是不經花。
她把新買的鍋碗用繩子串起來，掛在羊背上，叮叮當當的，像個移動的雜貨鋪。
等她緊趕慢趕回到牛車停靠的地方時，馬大爺正準備回家。
“馬大爺！”蘇淺淺喊了一聲。
馬大爺回頭，看到她，還有她身後那頭掛滿東西的羊，眼睛都瞪圓了。
“淺淺丫頭，你買這麼多東西？”
蘇淺淺笑了笑，“家裏都缺，都要添點東西，大爺，還能捎我一程不？”
馬大爺爲難地看了一眼那頭羊，“你這羊……可上不了車，驚着牛咋辦？再說了，車上也沒地方啊。”
蘇淺淺也知道這要求有點過分，牛車就那麼大點地方，坐幾個人都嫌擠，更別說塞進去一頭羊了。
“那沒事，大爺您先走，我自個兒走回去就行。”
“你一個人？”馬大爺皺起眉，“這天都快黑了，從縣城走回村裏，少說也得一個多時辰，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沒事，我走得快。”蘇淺淺淺說着，把手裏的布料和棉花遞過去，“大爺，能麻煩您個事不？我這布太占地方，您幫我捎回村裏，我給您十文錢車費。”
“嗨，說啥錢不錢的。”馬大爺擺擺手，接過布料，“就這點東西，我給你放車上就是，你自己路上可得小心點。”
“謝謝您了，大爺。”
蘇淺淺心裏一暖，這村裏，還是有好心人的。
送走了馬大爺，蘇淺淺深吸一口氣，牽着叮叮當當響的羊，踏上了回家的路。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一個人走夜路，說不害怕是假的。
尤其是在這種沒有任何路燈的古代，天一黑，路上就伸手不見五指。
她不敢走大路，怕碰上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只能挑着鄉間的小道走。
那頭羊一開始還挺精神，走了半個時辰，也累了，蔫頭耷腦地跟在她屁股後頭，倒是省了不少事。
周圍是黑漆漆的田野，風一吹，莊稼地裏就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還會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聽着有點瘮人。
蘇淺淺把拴羊的繩子在手腕上纏了兩圈，另一只手，悄悄摸向了自己腰間。
那裏，藏着她早上出門時順手帶上的一把小巧的柴刀。
有武器在手，心裏總歸能踏實一點。
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盤算。
今天一共花了六兩多銀子，十五兩的本錢，現在只剩下不到九兩了。
修房子要一大筆錢，王栓的工錢，買木料、買瓦片，哪樣都要花錢。
這麼算下來，手裏的錢還是緊張。
她得盡快想個別的法子賺錢。
正想着，前面不遠處突然亮起了兩點幽綠色的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
蘇淺淺渾身一僵，腳步瞬間停了下來。
狼？
她心髒咚咚狂跳，手下意識地就握緊了柴刀。
她一停，身後的羊也跟着停了下來，還不安地叫喚了兩聲。
“咩……”
那兩點綠光似乎被聲音驚動了，朝着她們這邊靠近了一些。
蘇淺淺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兩點光。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已經能看清，那不是狼，而是一雙貓的眼睛。
一只野貓從草叢裏躥了出來，看了她們一眼，又飛快地消失在了夜色裏。
虛驚一場。
蘇淺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後背都溼了。
她不敢再耽擱，加快了腳步。
等她終於看到大河村的輪廓時，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她牽着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
村裏大部分人家都已經熄了燈，只有零星幾戶還亮着微弱的油燈光。
她家的那間破屋，也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
蘇淺淺心裏一緊，加快了腳步。
她走到院門口，輕輕推了推門，門從裏面插着。
“明瑞？明哲？開門，是姐姐回來了。”她壓低聲音喊道。
屋裏很快就有了動靜，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門栓被拉開，門開了一條縫。
蘇明瑞的小腦袋從門後探了出來，看到是蘇淺淺，眼睛瞬間就亮了。
“姐！你回來了！”
他把門拉開，蘇淺淺牽着羊走了進去。
“咩——”
羊叫了一聲，把屋裏另外兩個剛睡醒的小家夥嚇了一跳。
“姐……這是什麼？”蘇明哲揉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個比他還高的大家夥，聲音裏帶着一絲害怕。
最小的蘇明珠更是直接躲到了蘇明瑞的身後，只敢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