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絲絹上的三個大字,猩紅如血,宛如三柄淬毒的利刃,狠狠刺入馬致遠的瞳孔!
殺朱棣!
不是秦王,不是晉王,偏偏是那個在奉天門前與他結下死仇的燕王朱棣!
一瞬間,馬致遠腦中電光石火,無數念頭瘋狂炸開!
這是構陷?
是陽謀?
還是......一個潑天的機會?!
他捏着那張薄如蟬翼的絲絹,指尖卻穩如泰山,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師父?”
身後的朱雄英,還處於震驚之中,奶聲奶氣地喚了一聲。
“朱雄!”
馬致遠頭也不回,聲音平靜得可怕。
“去後院,把爲師讓你背的《湯頭歌》第一卷,抄寫一百遍。”
“沒寫完,不準出來。”
“可是師父,這個姐姐她......”朱雄英看着地上那個嘴角淌血,滿眼驚恐的女人,眼中滿是不忍。
“去!”
馬致遠的聲音陡然轉寒,不帶一絲溫度,如臘月的冰碴子,刮得人骨頭發疼。
朱雄英被這股氣勢嚇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言,小跑着進了後院,還懂事地把門關上。
吱呀--
門扉閉合。
整個回春堂前廳,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中,只剩下那草原美人粗重而恐懼的喘息,以及......馬致遠嘴角緩緩勾起的那抹,冰冷到極致的笑意。
“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
他慢條斯理地坐回椅子上,將那張絲絹湊到燭火前,看着它化爲一縷青煙。
火光,映照着他那張俊朗卻毫無表情的臉,宛如地府裏勾魂的判官。
對面的女人,那個自稱海勒的女官,身體篩糠般抖動起來。
她看着馬致遠,像是看着一個從地獄爬出的魔鬼!
他沒有暴怒,沒有驚慌,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
他太平靜了!
這種平靜,比雷霆萬鈞的審問,更加令人膽寒!
“你......你想幹什麼?”海勒的聲音都在發顫。
“不幹什麼。”
馬致遠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只是想跟你玩個遊戲。”
他從功德智能醫藥箱裏,施施然取出一個針盒。
啪嗒。
針盒打開,裏面不是救人的金針、銀針。
而是一排排泛着幽藍光澤的細長鋼針,針尾細如發絲,針尖卻閃爍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此針,名爲‘九幽’。”
馬致遠捻起一根鋼針,在指尖輕輕轉動,動作優雅得如同撫弄情人的發絲。
“乃是我‘龍門十三針’中的禁術(逆回陽三針),不爲救人,只爲......拷問神魂。”
“第一針,入‘神庭穴’,可讓你憶起三歲時尿床的窘迫。”
“第二針,入‘百會穴’,可讓你親身體驗萬蟻噬心之痛,但絕不會損傷你分毫。”
“第三針......”
他每說一句,臉上的笑容就更盛一分,而海勒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你猜,它會扎在哪裏?”
“魔鬼!你是個魔鬼!”海勒尖叫起來,眼中滿是決絕,猛地朝牆壁撞去!
她要自盡!
然而,她快,馬致遠比她更快!
一道殘影閃過!
“想死?”
馬致遠的聲音,如同鬼魅,在她耳邊響起。
“在我這回春堂,閻王爺也得排隊掛號!”
話音未落,他屈指一彈!
“咻!”
那根“九幽”鋼針,已經精準地沒入海勒後頸的“風府穴”!
“呃!”
海勒所有的力氣,仿佛在瞬間被抽空,身體一軟,癱倒在地,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但她的神智,卻清醒無比!
甚至連皮膚上毛孔的收縮,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無邊的恐懼,瞬間將她吞噬!
馬致遠蹲下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裏沒有憐憫,只有一種解剖實驗品般的冷酷與好奇。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第一個問題,你的牙裏,藏着什麼?”
他沒有去碰那顆藏着蠟丸的假牙。
因爲他知道,那只是第一層僞裝。
一個頂級的死士,身上絕不止一個秘密!
海勒緊咬牙關,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
“很好,有骨氣。”
馬致遠點點頭,並指如刀,快如閃電,在她身上連點七下!
截住了她全身的血脈!
緊接着,他拿起第二根“九幽”針,看也不看,直接刺入了她小腹的“氣海穴”!
“嗡——!”
海勒只覺得一股灼熱如岩漿的氣流,在她丹田處轟然炸開,隨即化作億萬根燒紅的鋼針,沿着她奇經八脈瘋狂亂竄!
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
偏偏她被點了穴,喊不出,動不了,只能圓睜着雙眼,承受着這煉獄般的酷刑!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瞬間浸溼了衣襟。
她的眼神,從憤怒,到痛苦,再到哀求......
“看來,你還是不想說。”
馬致遠的聲音依舊平淡,仿佛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
他伸出手,輕輕捏住了海勒的下巴。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那顆藏着蠟丸的假牙。
“咔!”
他發力一撬!
但撬開的,不是牙齒,而是整片牙床!
一片薄如蟬翼,用特殊材質制成的人皮面具,從她的牙齦內側被撕了下來!
面具之下,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牙齒構造!
其中一顆臼齒上,赫然刻着一個微小卻清晰的狼頭圖騰!
--北元,探馬軍司,黃金家族的直屬密探!
“原來是王帳裏的狼崽子,失敬失敬。”
馬致遠恍然大悟,隨手將那人皮面具扔在地上。
“秦王妃觀音奴,是你姑姑吧?”
“替她給朱元璋和馬皇後當了這麼多年眼線,辛苦你了。”
轟!!!
這兩句話,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劈在海勒的心頭!
她那雙因劇痛而渙散的眸子,瞬間被無盡的駭然與恐懼所填滿!
他怎麼知道?!
這個秘密,除了她和姑姑,普天之下,再無第三人知曉!
這個男人,他不是人!
他是能洞察人心的妖魔!
她最後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我說......我什麼都說......”
海勒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呐,充滿了絕望。
“早說不就好了?”
馬致遠微笑着,拔出了她身上的兩根“九幽”針。
“說吧,那張‘殺朱棣’的紙條,到底是怎麼回事?”
劇痛褪去,海勒貪婪地呼吸着空氣,顫抖着說道:“紙條......是真的。”
“是姑姑......秦王妃的意思。”
“但......但不是要殺燕王,而是要......嫁禍給另一個人!”
“誰?”馬致遠眼神一凜。
“太子!”
海勒吐出兩個字,讓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降到了冰點!
“嫁禍太子,謀反弑兄?”馬致遠笑了,“好大一盤棋。”
“燕王朱棣手握北平雄兵,一旦他認爲太子要殺他,以他的性格,必反!”
“屆時,天下大亂,你們北元,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馬致遠撫掌而笑,眼中卻閃爍着駭人的精光。
他終於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一次簡單的刺殺。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足以顛覆整個大明王朝的絕世陰謀!
而他馬致遠,和他剛剛救活的皇長孫朱雄英,就是這盤棋局風暴的正中心!
“計劃什麼時候開始?”馬致“遠”追問。
“今晚......子時!”
海勒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燕王府別院,一場‘鴻門宴’,已經備好。”
“執行者,是錦衣衛內部,被我們收買的一名千戶!”
“他會用一把淬了苗疆奇毒‘見血封喉’的弩箭,在宴會上,當着所有人的面,射殺燕王!”
“而那把弩箭上,刻着東宮的標記!”
子時!
馬致遠抬頭看了看天色。
夜幕已深,距離子時,已不足一個時辰!
時間,來不及了!
“最後一個問題。”
馬致遠死死盯着海勒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們的最終目的,除了攪亂大明,是不是還跟朱雄英有關?”
“是不是你們,策劃了當初他墜馬的‘意外’和天花?!”
聽到這話,海勒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
那笑容裏,帶着嘲諷,帶着憐憫,更帶着一絲大功告成的快意!
“馬神醫,你很聰明。”
“但你現在才想明白,太晚了!”
“噗--!”
一股黑血,猛地從海勒的七竅中噴涌而出!
她的生機,在瞬間斷絕!
是藏在心脈中的奇毒!一旦情緒劇烈波動,或者被外力引導,就會瞬間爆發,神仙難救!
她剛才,是故意說出一切,引自己心神激蕩,來自盡的!
馬致遠瞳孔驟縮!
不好!
他猛地回頭,望向後院的方向!
這是一個連環計!
海勒來他這裏,根本不是爲了傳遞“殺朱棣”的情報!
她是來拖住自己的!
她的死,就是一個信號!
真正的殺招--
在後院!
在朱雄英那裏!
“朱雄!!!”
馬致遠發出一聲怒吼,身形化作一道閃電,瘋狂沖向後院!
然而,已經晚了!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但那聲音,不是朱雄英的!
而是......
一個陌生男人的!
馬致遠一腳踹開後院的門,眼前的一幕,讓他如遭雷擊,徹底愣在原地!
只見平日裏乖巧懂事的皇長孫朱雄英,此刻正一臉冰冷地站在院中。
他的腳下,踩着一個黑衣刺客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