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的醫院會診
早晨七點半,江城中心醫院行政樓第三會議室。
橢圓形的會議桌旁坐了八個人:神經內科陳國棟主任、醫務科科長、醫政科代表、倫理委員會成員、兩位神經科學教授,還有院辦副主任和記錄員。
投影幕布上,正播放着謝啓的治療記錄視頻。
從兩周前全身癱瘓的狀態,到昨天可以握筆寫字,畫面變化讓在座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視頻播完,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這些視頻……沒有剪輯痕跡?”倫理委員會的趙教授扶了扶眼鏡,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
“我們請信息科做過技術鑑定,是原始素材。”醫務科科長回答,“而且有完整的醫療記錄佐證——生命體征數據、檢查報告、護理記錄,所有時間點都能對上。”
“這不可能。”一位神經科學教授搖頭,“ALS是進行性、不可逆的神經退行性疾病。國際上從沒有過如此快速、如此顯著的逆轉案例。”
“但事實擺在眼前。”陳國棟開口,聲音平靜,“謝啓的恢復是客觀存在的。現在的問題是:第一,原因是什麼?第二,我們該怎麼辦?”
醫政科代表清了清嗓子:“陳主任,你昨天提到的那個中醫師……”
“林淵,‘濟世堂’的負責人。”陳主任調出另一段視頻,“這是他昨天直播治療另一位疑似ALS早期患者的錄像。”
屏幕上出現林淵在醫館的畫面。他下針、引導、患者手指活動改善——整個過程只有30分鍾。
會議室裏響起竊竊私語。
“這像是某種表演。”
“但患者的反應很真實。”
“如果是真的,這會是醫學史上的重大突破。”
“我昨天去見過林淵。”陳主任繼續說,“他願意在監管下進行治療。我的建議是:給他一個機會,在醫院設立觀察項目,由我們全程監督。”
“風險太大了。”醫務科科長皺眉,“如果失敗,或者出現醫療事故,醫院要承擔全部責任。”
“但如果成功呢?”陳主任反問,“如果他的方法真的有效,而我們因爲害怕風險而拒絕,那是對患者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醫學進步的不負責任。”
“這需要倫理委員會審批。”趙教授說,“而且必須制定嚴格的方案:患者篩選標準、治療流程、風險評估、應急預案……”
“我已經起草了初步方案。”陳主任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文件,“項目名稱暫定‘中西醫結合能量醫學觀察性研究’。第一期只納入兩名患者:謝啓,和昨天視頻裏的張明偉。治療地點在醫院康復科治療室,全程錄像,所有數據公開。”
他環視會議室:“我知道這很激進。但醫學進步有時候需要一點勇氣。謝啓才24歲,他的人生剛剛開始。如果有一種方法可能救他,哪怕可能性很小,我們難道不該試試嗎?”
會議室再次沉默。
“投票吧。”院長辦公室主任最後說,“同意開展觀察性研究的舉手。”
八個人,五票贊成,三票反對。
通過了。
“好。”陳主任站起來,“我現在就去安排。今天下午就開始第一次正式治療。”
二、監管下的第一次治療
下午兩點,醫院康復科3號治療室。
這是一個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間,牆壁刷成淡綠色,中間一張治療床,四周擺放着各種康復器械。但今天,房間被臨時改造過。
牆角架設了三台攝像機,從不同角度覆蓋整個治療區域。床邊放着生命體征監護儀、肌電圖儀、紅外熱成像儀——都是陳主任調來的設備,準備記錄治療過程中的所有生理變化。
林淵站在房間中央,看着這些設備,心裏有些緊張。
這不是在醫館,不是私下治療。這是在醫院,在專業人員的注視下,在儀器監控下。
任何一點異常,都會被捕捉到。
門開了,陳主任推着輪椅進來。輪椅上坐着張明偉,他的妻子跟在後面。
“林大夫。”張明偉的聲音有些激動,“我真的可以在醫院接受治療了?”
“是的。”林淵點頭,“但和昨天說的一樣,這只是觀察性治療,不承諾效果。”
“我知道,我知道。”張明偉連連點頭,“能有機會就好。”
陳主任調試好設備,對林淵說:“林大夫,可以開始了。按照方案,治療時間控制在40分鍾內。過程中有任何異常,我會隨時叫停。”
“明白。”
林淵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走到治療床邊,對張明偉說:“和昨天一樣,你需要放鬆,閉上眼睛,感受身體的變化。”
張明偉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林淵取出一次性針灸針,在鏡頭下展示包裝和消毒過程,然後開始下針。
百會、大椎、身柱、命門、足三裏、三陰交。
每下一針,他都刻意放慢動作,讓攝像機能夠清晰記錄。同時,他暗中啓動了系統。
【啓動神經重塑治療(第二階段)】
【目標:修復剩餘督脈斷裂點,增強手太陰肺經能量流】
【預計時間:35分鍾】
【消耗貢獻度:100點】
治療開始。
這一次,林淵不再是單純引導能量。晉升正式傳導者後,他可以在治療中加入更多主動操作。
他能“感知”到張明偉督脈上剩餘的兩處斷裂點,以及手太陰肺經中幾處能量淤塞。他的意識像最精細的手術器械,引導着靈能流精準地修補、疏通。
與此同時,房間裏的儀器開始記錄到異常數據。
首先是紅外熱成像儀——屏幕上,張明偉的脊柱區域,從頸椎到腰椎,開始出現不規則的溫度升高。不是整體升高,而是沿着一條線狀路徑,與督脈的循行路線完全吻合。
“溫度變化……”陳主任盯着屏幕,喃喃自語,“集中在脊柱中線,寬度約2厘米,溫度升高0.5-1.2℃。這……這不符合常理。”
然後是肌電圖儀——張明偉左手臂的肌肉,開始出現規律的低頻電信號。不是隨意放電,而是有節奏的、頻率穩定的信號,像是某種“練習”模式。
“他在主動收縮肌肉?”陳主任看向林淵,“你讓他做什麼了嗎?”
“沒有。”林淵回答,眼睛仍閉着,“我只是在進行能量引導。如果他有肌肉收縮,應該是自發的。”
“但這電信號的模式……太規律了。”陳主任皺眉,“像是神經系統在重新學習控制肌肉。”
治療進行到第20分鍾時,張明偉開始有感覺了。
“熱……脊柱很熱……”他低聲說,“然後……左臂……麻,但是舒服的麻……”
林淵沒有回應,繼續專注治療。
他正在沖擊最後一個督脈斷裂點。這一處比其他幾處都頑固,靈能流需要反復沖擊才能修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第30分鍾。
“林大夫,”張明偉忽然開口,聲音帶着顫抖,“我……我的左手……感覺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
“像是……被重新連接了。”他嚐試描述,“之前抬手的時候,感覺中間有一段是斷的,大腦發出的指令傳不過去。現在……好像通了。”
“試着動一下。”陳主任說。
張明偉慢慢抬起左臂。
這一次,動作比昨天更流暢。手臂抬到與肩平齊,顫抖幅度明顯減小。然後,他嚐試握拳——五指能彎曲到80%的程度了。
“肌力測試。”陳主任上前,用專業手法測試張明偉的左上肢肌力,“之前是3級(能抗重力,不能抗阻力),現在……接近4級(能抗部分阻力)。”
他看向林淵,眼神復雜:“林大夫,你做了什麼?”
“只是用針灸引導了能量。”林淵睜開眼睛,緩緩起針,“經絡疏通後,氣血運行改善,神經功能自然有所恢復。”
“但這改善速度……”陳主任搖頭,“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理學原理。”
“所以這才是觀察性研究的價值。”林淵說,“記錄現象,分析原因,尋找規律。”
治療結束。
張明偉坐起來,活動着左手,臉上是難以置信的喜悅:“陳主任,林大夫,我真的感覺好多了。手臂有力量了,肩膀也不疼了。”
“不要激動。”陳主任提醒,“這只是單次治療的效果,能維持多久還不確定。而且ALS是進行性疾病,即使短期改善,長期趨勢還需要觀察。”
“我明白。”張明偉點頭,但笑容抑制不住。
林淵收拾好針具,看向系統提示:
【第二階段治療完成】
【督脈斷裂點完全修復(7/7)】
【手太陰肺經能量流增強38%】
【患者運動功能改善評估:上肢肌力提升至4級,疼痛基本消失】
【貢獻度消耗:100點】
【當前貢獻度:500點(含預支300需66小時償還)】
【監管下治療任務進度:1/3】
還差兩次。
“林大夫,”陳主任走過來,壓低聲音,“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三、走廊裏的對話
治療室外走廊盡頭的窗戶邊,陳主任遞給林淵一瓶礦泉水。
“謝謝。”林淵接過,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汗。
“剛才的治療過程,我都錄下來了。”陳主任看着窗外,“紅外熱成像、肌電圖、患者的實時反饋……所有這些,都指向一個事實:你的方法確實產生了生理效應。”
他轉過頭,直視林淵:“但我想知道的是,這到底是什麼原理?真的只是針灸和能量引導?”
林淵知道,這個問題遲早要來。
他喝了一口水,緩緩說:“陳主任,您相信人體有能量場嗎?”
“作爲科學家,我只相信可觀測、可重復的證據。”
“那您剛才看到的是證據嗎?”
“是現象,不是原理。”陳主任搖頭,“現象可能是多種原因造成的。比如溫度升高,可能是局部血液循環加快;肌電信號,可能是神經興奮性改變。這些都可以用現有生理學解釋。”
“但如果這些變化是沿着經絡路線發生的呢?”林淵問,“而且剛好與針灸穴位對應?”
陳主任沉默了。
這正是他最困惑的地方。紅外熱成像顯示的溫度升高路徑,與中醫督脈的循行幾乎完全重合。這太精準了,不像是隨機的生理反應。
“林大夫,”他最終說,“我不否認你有效果。但作爲醫生,我必須謹慎。接下來兩次治療,我會邀請更多專家旁觀,還會增加更多檢測項目。你介意嗎?”
“不介意。”林淵說,“但有一個條件:無論結果如何,請給我一個公平的評估。”
“當然。”陳主任鄭重承諾,“科學只認事實。如果事實證明你有效,我會親自爲你爭取進一步研究的機會。”
兩人握手。
回到治療室,張明偉已經在妻子的攙扶下站起來了。他嚐試走了幾步,左腿拖拽的情況明顯改善。
“林大夫,我下次什麼時候來?”他急切地問。
“三天後。”林淵說,“治療需要間隔,讓身體有時間適應和鞏固。”
“好,我一定準時!”
送走張明偉夫婦,林淵也準備離開。
“林大夫,”陳主任叫住他,“謝啓的治療,安排在明天上午。他的情況更復雜,需要更多準備。你可以嗎?”
林淵想了想,點頭:“可以。但需要提前說清楚:謝啓的損傷更嚴重,治療過程會更長,效果可能更慢。”
“我明白。”陳主任說,“明天上午九點,還是這裏見。”
離開醫院,林淵走在回醫館的路上。
手機震動,是系統消息:
【檢測到外界認可度提升】
【傳導者社會影響力:從“默默無聞”提升至“小範圍關注”】
【解鎖新功能:患者口碑傳播】
【說明:已治療患者的好評,將微弱提升新患者的靈性共鳴指數】
口碑傳播?
林淵點開詳情,發現這其實是一個被動技能:每個被他有效治療的患者,如果真心認可他的幫助,就會產生一種微弱的“正面能量場”。這種能量場雖然不強,但可以略微提升周圍潛在患者的“靈性共鳴指數”,讓他們更容易被系統檢測到,或者更容易響應呼喚。
這就像是……一種良性的傳播循環。
林淵若有所思。
如果這個機制成立,那麼隨着他治療的患者越多,口碑越好,找到新患者的效率就會越高。
這是個好消息。
但前提是,治療必須有效,患者必須認可。
回到醫館時,已經是下午四點。
林淵打開門,發現門縫裏塞了幾封信。不是郵件,是手寫信。
拆開第一封:
“林大夫您好,我是昨天看您直播的觀衆。我母親帕金森五年了,看了您的視頻後,我們想問問能不能找您看看。我們知道這病難治,不抱不切實際的希望,只求能改善一點生活質量。盼回復。”
第二封:
“林大夫,我兒子腦癱,今年八歲。看了您治療漸凍症患者的視頻,我想問問,您的方法對腦癱有沒有可能有效?我們已經嚐試了所有現代醫學方法,效果有限。如果您願意試試,我們願意配合任何要求。”
第三封:
“林大夫,我本人多發性硬化三年,最近一次復發後左腿無力嚴重。看到您直播中那位女士的改善,我燃起了一點希望。請問您接診外地患者嗎?我可以過來。”
三封信,三個不同的家庭,同樣的絕望和希望。
林淵握着信紙,手在微微顫抖。
他知道,自己打開了一扇門。
一扇可能改變很多人命運的門。
但這也意味着巨大的責任。
他坐在診桌前,開始逐一回復。
回復很謹慎:說明情況,強調這是探索性治療,不承諾效果,需要醫院監管,可能需要等待……
但每一封回信的最後,他都寫道:“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先來面診評估。第一次免費。”
他知道這可能會讓自己更忙,壓力更大。
但他想起爺爺的話:“醫者,見病就要治,見人就要救。能力大小是一回事,有沒有心是另一回事。”
傍晚六點,林淵回復完所有信件。
他站起來,走到藥櫃前,開始整理藥材。
明天要治療謝啓,需要更多準備。他挑選了幾味藥材:黃芪、黨參、當歸、川芎……準備熬制一種輔助性的藥湯,雖然系統治療是核心,但傳統中藥可以作爲輔助,也能讓整個過程看起來更“常規”一些。
手機忽然響起。
是母親打來的。
“淵,吃飯了嗎?”
“還沒,正準備做。”
“別總湊合。媽看到新聞了……說有個年輕中醫治漸凍症,是不是你?”
林淵一愣:“什麼新聞?”
“你看手機,熱搜上都有。”
林淵趕緊點開社交平台。
果然,熱搜榜第七位:#江城中醫師治療漸凍症獲醫院認可#
點進去,是一篇簡短的報道,沒有署名,但內容基本準確:江城中心醫院與“濟世堂”中醫師林淵合作,開展中西醫結合治療運動神經元病的觀察性研究,首批納入兩名患者……
報道很短,但評論區已經炸了。
“中醫終於要正名了嗎?”
“肯定是炒作,坐等翻車。”
“如果真有效,那將是醫學革命!”
“我姑姑就是漸凍症,跪求林醫師聯系方式!”
點贊最多的一條評論是:“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如果真能治病,管他中醫西醫,管他科學玄學!”
林淵看着屏幕,心裏五味雜陳。
曝光度提高了,但壓力也更大了。
“淵,”母親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真的是你嗎?”
“是我,媽。”
“你……你什麼時候學會治這種病的?”
“最近在研究一些新方法。”林淵含糊地說,“還在試驗階段,不一定成功。”
“不管成不成功,都要小心。”母親的聲音充滿擔憂,“媽不圖你成名,只求你平安。”
“我知道,媽。”
“錢夠用嗎?不夠媽這裏還有……”
“夠了,真的夠了。”林淵鼻子發酸,“您自己多保重,我這邊……忙完這段就回去看您。”
掛斷電話,林淵站在醫館中央,環顧四周。
這個祖傳三代的小醫館,從未像今天這樣,站在風口浪尖。
而他,這個差點破產的年輕中醫,也從未像今天這樣,承載着這麼多人的希望。
窗外,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城市依然喧囂,生活依然繼續。
但有些人的人生,可能因爲今天而改變。
林淵關掉手機,走到爺爺的照片前,點上一炷香。
青煙嫋嫋升起。
他在心裏說:爺爺,您看到了嗎?您的孫子,正在走一條沒人走過的路。
照片裏的老人,目光如炬。
仿佛在回答:路是人走出來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