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大學附屬醫院的出院手續辦理得異常順利。兩天的觀察期內，高橋雄一的各項檢測數據始終保持正常，主治醫生雖仍有疑慮，卻也找不出繼續留院的理由，最終在出院同意書上籤了字。
“回家好好休息，要是有任何不舒服，隨時給我打電話。”醫生握着張河的手反復叮囑，眼神裏的困惑絲毫未減——這種突發高燒昏迷後又毫無後遺症的病例，他從業三十年從未見過。
“多謝醫生費心。”張河笑着回應，語氣神態與記憶中高橋雄一的商務禮儀分毫不差。一旁的高橋美惠提着行李，臉上滿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完全沒察覺丈夫眼中一閃而過的急切。
車子剛駛出醫院大門，張河便對司機說道：“不去家裏，直接去海產興業的中央工廠。”
“社長，您剛出院，不先回家休息嗎？”高橋美惠有些詫異。
“工廠最近有批出口訂單要趕，我得去看看才放心。”張河轉頭看向妻子，語氣帶着安撫，“放心，我就去巡查一圈，很快就回家。”
高橋美惠雖不贊同，卻也知道丈夫對工作的執着，只好不再多言。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位於東京灣的海產興業中央工廠門口，巨大的廠房裏傳來流水線運轉的轟鳴。
張河推門下車，徑直走向生鮮處理車間。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人們正有條不紊地分揀、清洗、切割着剛從港口運來的金槍魚和三文魚，空氣中彌漫着海水與生鮮的腥味。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流水線，最終落在傳送帶上一條體型飽滿的三文魚上。這條魚的新鮮度極高，鱗片完整，眼窩清亮，正是理想的病毒載體。
趁周圍工人不注意，張河彎腰從傳送帶上拿起那條三文魚，轉身就往車間外走。他的動作不算隱蔽，很快就被車間廠長渡邊察覺到了。
渡邊連忙快步追上來，臉上堆着恭敬的笑容：“社長，您拿魚做什麼？這是剛到的一批A級貨，正準備處理後發往歐洲的訂單，絕對的新鮮。”
張河腳步不停，腦中飛速思索着搪塞的理由。他側身看向渡邊，語氣帶着社長特有的威嚴：“哦，沒什麼。”
他頓了頓，順勢將話題轉移：“最近生鮮的質量怎麼樣？產線上有沒有什麼問題？歐洲那邊對食品安全要求嚴格，可不能出岔子。”
提到工作，渡邊立刻收起疑惑，認真匯報起來：“放心社長，和往常一樣，一切沒問題！”
“所有批次的魚都經過了三重質檢，寄生蟲檢測和重金屬篩查全都是合格的，加工流程也完全按歐盟標準執行，絕對不會出問題。”渡邊跟在張河身側，喋喋不休地說着質量管控細節。
張河偶爾點頭回應，腳下絲毫未停，很快就帶着那條三文魚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的瞬間，他立刻將辦公室的反鎖扣按下，確保不會有人打擾。
辦公桌上還堆着前幾天的文件，張河隨手將其掃到一邊，把三文魚放在桌面中央。他從抽屜裏翻出一把美工刀，利落地在魚腹處劃開一道三厘米長的傷口，鮮紅的魚肉和淡粉色的魚籽露了出來。
緊接着，他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口腔內輕輕刮取了一些唾液。他的唾液中蘊含着大量休眠狀態的病毒細胞，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武器”。
手指探入魚腹的傷口中，唾液中的病毒細胞立刻接觸到新鮮的魚肉組織，如同沉睡的軍隊被喚醒，開始瘋狂地吞噬魚體細胞，提取能量並快速復制。
張河的意識能清晰地感知到病毒的擴散過程——從傷口處的一個小點，逐漸蔓延成網狀，再到覆蓋整個魚身。不到一個小時，這條三文魚的每一個細胞都已被病毒細胞完全替代，表面看起來卻與普通三文魚毫無區別。
“很好。”張河滿意地點點頭，提着這條“病毒魚”走出辦公室，不動聲色地將其放回了生鮮處理流水線的起始端。他沒有離開，而是站在車間角落的監控室裏，緊盯着屏幕上的流水線全程。
流水線的流程他早已通過高橋雄一的記憶爛熟於心：分揀、清洗、低溫消毒、切割、真空包裝、二次紫外線消毒、裝箱。他最關注的，是消毒環節對病毒的影響。
當“病毒魚”進入低溫消毒池時，張河能感知到部分病毒細胞開始失活，但大部分仍保持着活性。可當它進入二次紫外線消毒環節時，劇烈的紫外線照射如同利劍，瞬間穿透魚身表面，將殘存的病毒細胞徹底殺滅。
監控屏幕上，真空包裝後的三文魚看起來完好無損，但張河清楚，裏面的病毒已經全軍覆沒。他皺起眉頭，心中暗忖：“常規消毒手段就足以殺死病毒，原材料污染的路子走不通。”
接下來的一天裏，張河又嚐試了多種方法。他甚至嚐試污染處理工具，可工具每天都會經過高溫滅菌，病毒根本無法存活。
所有針對原材料和加工環節的嚐試，都以失敗告終。工廠完善的消毒殺菌體系，成了病毒傳播無法逾越的屏障。
傍晚時分，工人們陸續下班，車間裏的轟鳴漸漸平息。張河站在二樓的觀察隔間裏，透過落地窗俯瞰着空無一人的流水線，眉頭緊鎖。
“原材料和加工環節都不行……難道只能從包裝環節入手？”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浮現。包裝環節是流水線的最後一步，消毒措施相對寬鬆，只要能在包裝時將病毒附着在產品上，就能避開前面的消毒流程。
可新的問題又隨之而來。他盯着下方的包裝工位，低聲自語：“但是怎麼才能在包裝環節上做手腳呢？”
“我總不能一直待在產線上親自操作，目標太大。或者，只能感染產線上的包裝工人？”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否定了。感染工人需要時間篩選目標、進行改造，而且包裝工位有十幾名工人，全部感染不僅耗費大量精神，還容易出現紕漏引發懷疑。
“要是耽誤太久，海洋那邊的變化或許會引起大量關注，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灑在流水平線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張河站在窗前，身影被暮色籠罩，腦中不斷推演着各種可能的方案，卻始終找不到完美的解決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