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喬大夫,貴客貴客。”後勤處管人事的馬副處長見喬安寧,熱情得不得了,喬安寧的婚姻狀況有點兒特殊,人事科長不敢下手辦,找他去請示,一看是喬安寧,馬副處親自過來了。
喬安寧就是他費了老大的勁,請林場的老周喝了三頓酒,搭出去那麼些好東西,才讓老周願意放人。
喬大夫這樣的人才,就該到更大的醫院,爲更廣大的軍民同志救死扶傷嘛,窩在農場那樣的小地方,太浪費人才。
先調到養豬廠,過渡上一兩年,順勢往軍區總院一調,合情合理,一點兒毛病不犯。
幹休所也歸後勤處管,裏面常接待回來療養的老首長,有個特別擅長養生的好大夫,說不定有用得上的時候。處長年齡快到線了,他想往上沖一沖,要是有老領導幫着說上一句話,那比什麼都管用。
喬安寧在他眼裏,就是他的登雲梯,能不熱情嘛。
“咋自己來辦入職了?這個老朱啊,我得打電話說說他,人事手續統一送過來就行,怎麼能讓你專門折騰這一趟呢?對人才,太不尊重了,不像話。”
老朱是養豬廠的人事科長。
喬安寧連養豬廠的大門都沒進過,知道誰是誰呀?
趕緊解釋,“是我來軍區辦事,老領導說順便把手續一走,省了去養豬廠再多走一道手續了。不過回頭您還得跟朱科長打個電話,幫我解釋一下……”
周書記打電話肯定也會說,不過這邊兒再解釋一下,是有必要的。
“行,回頭我就打電話。走走走,讓我辦公室,我親自給你辦手續。”
馬副處說完,這才問簡成蹊,“簡參謀是來辦什麼業務?”
他比簡成蹊高着兩級,年紀又大上十多歲,進門點個頭就處是招呼過,現在親自動問一句,很給面子了。
簡成蹊看看喬安寧,“我陪她來的。”
嗯?
馬副處在兩人之間看了兩眼,到底沒多問,領着人往自己辦公室去了。
“婚姻狀況這一欄得補充一下,戶口本上還是單身呢。咱這邊兒,審核比較嚴格,按最新情況來填,喬大夫是喪偶是吧?”
手工填檔案,寫到婚姻狀況那一欄的時候,馬副處隨口問了一句。
他要調人,能不先把人基本情況打聽清楚嗎?農場那邊兒打聽到的消息就是喬大夫喪偶,自己帶着仨孩子生活。仨姑娘裏兩個大的是領養的,小的是親生。
喪偶?
簡成蹊心裏就不得勁兒,他一個大活人站在這兒呢,他啥時候死的?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喬安寧尷尬的笑,誰知道能出這麼個情況呢。
“那什麼……馬處長,這有一個新情況,得跟您匯報一下。”
馬副處看看她那表情,再看看她身後站着的簡成蹊,滿臉不爽氣的樣子,他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有啥看不明白的,放下筆,看着喬安寧,“你說。”
心裏想的是,簡成蹊不是一直說鄉下有媳婦嗎?這是幹啥?大前年他老領導家的閨女看上簡成蹊了,還托過他做媒,那會兒這位簡參謀就是這麼打發他的。現在這是幹啥?以前說有媳婦是順嘴胡謅的?
對簡成蹊的觀感立馬降了兩個度,不把他當回事兒還是怎麼滴?太狂妄了!
喬安寧就把之前給簡成蹊那些證明材料從他的包裏拿出來,一件一件的擺在馬副處的辦公桌上,擺一件兒,說明一下內容,擺到結婚證的時候,又跟戶口本和林場派出所的證明放一起對比着說明,年紀不對。又詳細說明了自己年少時的情況,怎麼被收養的,怎麼成了孤兒去的叔嬸家,怎麼受的虐待,嬸子高桂荷怎麼利用她訛詐簡成蹊的,一一都說明了。
“……所以,要是按結婚證算,我們確實結婚十年了。但是我其實一直不知道結婚的這個事兒。而且,十年前,我年紀不夠,這個證是有問題的。處長,您看這個情況,該怎麼辦?”
這個……
馬副處在倆人之間來回來去的看,看着看着,失笑出聲,抬手點着倆人,邊搖頭,“你們倆這倒黴孩子呀……”
然後看看那一堆證明,他幹了半輩子人事工作,啥事兒沒經過,結婚證和身份證明日期不一致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就是現如今,辦戶口的時候,孩子的出生日期隨口瞎編的,都多不勝數。
“你這證件都是齊全的,這個事兒不難辦,這麼着,你們先把結婚證掛失,再補辦一個新的,辦新證的時候,按你正確的年齡來,領證日期改到法定年齡之後就可以。我這邊給你們開證明,還有你工作的接收手續,派出所那邊不會爲難。戶口也能直接遷移到軍區。”
又說簡成蹊,“小簡啊,你再補一份結婚申請。回頭再來補一下配偶和子女的資料。”
子女?
簡成蹊還沒反應過來子女是怎麼個事兒,就聽喬安寧又說話了,“那馬處,我家孩子的學籍也要變嗎?養豬廠沒有子弟學校,她們還得在農場上學。”
馬副處點頭,“學籍肯定得跟着戶口走,以後在農場補個借讀手續就行,回頭你若是隨軍來軍區總部,或者調到軍總醫院工作,孩子就可以在咱們軍區的學校直接入學。”
不是,怎麼聽着這個意思,她真有孩子呢?
哪來的?
怎麼個意思?跟別人結婚了,還有娃了?
簡成蹊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跟揣了個醋菜缸似的,又酸又臭,冒酸水。
“好的,明白了,謝謝馬處,那我們這就去派出所辦手續,回來再把資料補充上?”
行,“就這麼辦。今兒個沒有回農場的車了,晚上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喬大夫和簡參謀賞個臉?”
馬副處姿態都放這麼低了,那他們能說不嗎?
約好了不管派出所那邊辦得完辦不完,下班時候都在招待所等馬副處招喚。
……
出了後勤處,簡成蹊帶着喬安寧往大門外走,派出所就在對面街上。
離得遠一點兒,說話沒人能聽見了,簡成踩才問呢,“孩子是怎麼回事?”
喬安寧看他一眼,回答得理所當然,“兩個大的是領養的孤兒,小的是我生的唄,還能怎麼回事。哦對,她叫喬月,今年九歲。”
姓喬?
簡成蹊才想罵,找了個什麼玩意兒,生了孩子不管,還得跟她姓?
哎不對呀,九歲?
九歲呀……
那……那……那……
簡成蹊腳下突然灌了鉛,走不動了,看着喬安寧,話也說不利索,“你……你……你……那……那……那……孩……孩……孩子……”
喬安寧看着他,眼神要多真誠有多真誠,“對對對,就……就……就……就是你想的那樣。是你的。話說,當年救了我,跟我入了洞房的,確定是你吧?我那會兒發燒燒迷糊了,不知道跟我洞房的人長啥樣兒……”
咳咳咳……
簡成蹊臉燒起來,左右看了看,這青天白日的,這女人,說什麼洞房不洞房的,臉皮咋那麼厚呢。
“就……就……就……一晚上,就有了?”
“那你看看,我這地好,你的種好。別說一晚上你一身的牛勁不知道折騰多少回了,一回就懷上,也不是啥稀奇事兒。”
咳咳咳……
簡成蹊的腳恢復知覺了,他在這裏站不住了,拉上人就跑,這裏離後勤處太近了,要是讓人聽見,他以後還怎麼見人……
什麼種啊,地的,不像話。
喬安寧也不反抗,由着人拉着她的手跑。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滿大院的人都知道了,簡參謀的媳婦兒來了,人家兩口子可不是之前大家夥猜的,沒感情什麼的。感情不知道多好,拉着手在大院裏跑呢……
比小年輕的膽子可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