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沈獵找準了時機從樹上竄下來,身子猛的將人撲出去,同時跟在秦桑身後的野豬直接掉進了陷阱裏。
秦桑於魂飛魄散之中回過神來,就感覺到男人如同小山一樣的壓在自己的身上。
他粗重的喘息聲震耳欲聾。
“你……你……”秦桑大力的去推身上的人,拉扯之間她看見了男人手臂上的刀疤。
足足有半臂長,秦桑瞬間反應過來這人就是阿荔口中的劫匪。
秦桑嚇得牙齒發顫,身子止不住的開始抖起來,她沒想到自己非但沒有找到爹爹還遇上了劫匪。
沈獵撐着手臂直起身子時,正對上秦桑一雙絕望而又顯然驚嚇過度的眼睛。
不就是一只野豬嗎!這麼膽小?
沈獵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視線掃過陷阱裏的野豬。
鎮子上的野豬肉十文錢一斤,今日這只,至少能賣一兩銀子了。
秦桑瞧着男人的眼睛亮起來,心裏更怕了,她顧不上多疼,忙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就開跑。
“唔!”
結果剛跑出十米又一頭撞上男人鐵一樣硬的胸口,撞的她頭暈眼花,天旋地轉。
沈獵下意識的抬手撐住秦桑的腰。
看着瘦,身上的肉卻軟綿綿的,比新彈的棉花還要好摸。
“你跑啥?”
沈獵冷聲冷臉,秦桑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
“我……我不值錢,求大哥放了我吧。”
聽見女人細細軟軟的聲音,沈獵的掌心忽然癢了癢,他眉頭狠狠一皺,“我只抓豬,不抓人。”
秦桑揚起小臉,這時她才看清男人的長相,明明是一張極爲周正俊朗的臉,可卻因爲顴骨上一道長入鬢角的刀疤顯得又凶又狠。
聽出來男人沒有害人的意思,秦桑稍微鬆了一口氣,可是不抓人爲什麼要攔着自己?
她正胡亂尋思着,身邊忽然落下一把柴刀。
“你的刀忘了拿!”沈獵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着太陽就要下山,他還得把野豬帶回家。
陷阱裏插滿了尖銳的鹿柴,野豬掉進去直接斷了氣,根本不用費什麼力氣。
沈獵跳進去,手腳麻利的往野豬身上套繩子,誰料一抬頭就見剛剛險些被自己嚇得背過氣的女人正蹲在陷阱邊上看他。
沈獵有些莫名,他停下手裏的動作,“你做什麼?”
秦桑閉了閉眼睛,她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把竹筒拿出來往前遞過去,“大哥,你喝水不?”
沈獵挑眉看她。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眼睛占了一半的地方,明明怕的連手都在抖,卻強咬着牙在堅持。
莫不是山裏的精怪化了人形?
秦桑見男人不接,剛要收回去,下一秒手上忽然一空。
竹筒在男人的手心裏顯得格外小巧,秦桑輕輕呼出一口氣,同男人小聲商量道,“大哥……你能不能幫我找找我爹。”
秦桑是想跑的,可是若她跑了爹怎麼辦,可若繼續找下去再遇到野豬怎麼辦?
她剛剛已經見識到了男人的身手,因此想求他幫忙。
秦桑也知道沒人會無緣無故的釋放善意,她從懷中掏出秦大山給她的十文錢,攤開雙手送去,“我只有這麼多,若大哥覺得不夠,你說個數,等我攢夠了就給你。”
沈獵看着女人手中被裏三層外三層包住的銅板,忽然想起她剛剛坐在樹下梨花帶雨的樣子。
心裏一陣莫名的煩躁。
一個晚上十文錢,還不如一斤豬肉值錢,沈獵想拒絕。
秦桑蹲在陷阱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視線剛好能與沈獵齊平。
眼神裏是滿滿的期待。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沈獵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最後他拔開竹筒上的木塞一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
又將野豬用繩子捆緊了一些,而後一只胳膊撐着陷阱邊緣,縱身跳上地面,還順手拿走了秦桑手裏的布包,“跟上!”
秦桑不敢耽擱,忙起來跟上去。
可沈獵的步子太大了,一步可以抵秦桑的兩步,她在身後追的氣喘籲籲,最後實在跟不上了。
“大……大哥……”秦桑掌根撐在膝蓋上,喊道,“我……我跟不上你了。”
沈獵嘖了一聲,只顧着自己走,倒是把後邊的人給忘了。
他又折回來,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木,兩三下扯掉兩側的雜枝,將其中一頭遞到秦桑的面前,“抓着。”
一根木棍兩個人各自攥着一頭,這樣秦桑倒是省了不少勁兒,而且不管沈獵走的多快,她都不會被落下。
男人長得又高又大,走在前邊叫人莫名的安心,哪怕林子裏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哼叫聲,秦桑也覺得自己沒那麼怕了。
秦桑說秦大山是去找鬆根,沈獵倒是想起來自己前兩日進山查看地形時在一片峭壁上見過。
他帶着人往林子裏鑽,天也漸漸暗了下來。
腳下的枯枝被踩的噼啪作響,沈獵在前頭忽然出聲,“你也住在村子裏?哪家的?”
誰家爹娘能放心一個女人獨自進山?
且不說會不會遇到意外,就單論如今的天氣,一個細皮嫩肉的女人也要被凍出個好歹來了。
秦桑跟在沈獵的身後慢着聲的答話,“村西頭秦家,我叫秦桑,桑樹的桑。”
“秦桑”沈獵念叨了兩遍,久久沒等到說話聲,幹脆自己說,“我叫沈獵,住在南邊。”
秦桑點點頭,過了一會又察覺到沈獵瞧不見,於是開口說話,“沈……沈大哥。”
沈獵回頭瞧一眼秦桑,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自己已經二十五了是該叫一聲大哥。
兩人沒在說話了,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沈獵從懷裏掏出火折子,攏一把枯枝點燃,舉在手上照路。
上天垂憐,天亮之前兩個人終於在崖底找到了暈過去的秦大山。
秦桑撲過去抱着秦大山,哭着叫他,“爹!爹!你醒醒,我是桑兒,我來找你了。”
秦大山一天前摔斷了腿,沒吃沒喝的硬扛了一日一夜。
聽見秦桑的聲音,秦大山虛弱的睜開眼睛,待看清來人時,心裏咯噔一下。
“桑兒阿,你咋來了?”秦大山撐着地坐起來,腿上傳來鑽心的疼,又令他哼了兩聲。
秦桑忙擦幹眼淚,“爹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家去。”
秦桑說完,作勢就要去扶秦大山起來,可是她得勁兒太小了,根本拖不動地上的人。
折騰了半天,不僅秦大山疼的哇哇叫,秦桑也是滿臉的汗。
秦桑看着沈獵,想開口求求他,可是之前說好了十文錢幫着找爹,又沒說找到了還要幫忙。
她抿着嘴,眼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