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產隊長家出來，剛回到家，隔壁牆上就探出來一個熟悉的腦袋。
“姐~姐~過來！”李秀蘭的聲音鬼鬼祟祟的。
“弄啥嘞？”
李秀蘭趴在牆頭上，做賊似的跟李秀芬說：“我家保國昨個在河灘那邊挖泥鰍，看到那邊長了一片野薺菜，二茬的，可嫩乎！”
李秀芬眼前一亮，一拍大腿：“我家自留地那點菜，剛叫占軍那小子嚯嚯完了，明兒一早，你帶我去把那片野薺菜薅了，我連根鏟回來，擱在牆根下頭，灑點水，還能多養幾天。”
這種二茬薺菜很少見，但味道特別鮮，李秀芬光是聽着口水都快出來了。
顧春苗也從衛生間探出一個頭：“娘，明早我能跟你們一塊去嗎？”
她還沒挖過薺菜呢，聽起來就很好玩……咳！正好她空間裏還有不少空地，回頭趁着挖薺菜的時候，移栽一些小苗進去，要是好吃的話，有空間在，到時候她們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鮮薺菜了。
“去！都去！咱也挖點泥鰍，回來娘給你做泥鰍燉豆腐吃。”
快秋收了，河溝那邊的水都退下去了，露出來一片河灘。
往年一入冬，生產隊都組織壯丁，到河灘這邊來挖河泥。
曬幹的河泥特別肥，是生產隊每年種麥子的主要肥料——其實他們更想要氨水，但那玩意兒要批條子，每年公社就那麼點份額，分到各個生產隊頭上，就沒多少了。
肥料不夠，生產隊只能自己想辦法，發動社員撿羊糞、牛糞，挖河泥，養豬漚肥……
這會兒生產隊還沒開始組織挖河泥，河灘那邊也沒多少人去，怪不得沒人發現那邊長了二茬薺菜。
擔心夜長夢多，第二天一大早，婆媳、姐妹三個，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挎着籃子就出門了。
顧春苗從空間裏摸出來一包“萬年青”餅幹，假裝是從包裏拿出來的，拆開了，給婆婆和二姨婆都分了幾塊。
李秀蘭還舍不得吃，拿出一塊手帕包了起來：“這餅幹聞着真香！留着回頭給我家建軍帶到學校吃……”
顧春苗直接從包裝袋裏拿出來一片餅幹，突然塞進了李秀蘭嘴裏。
“二姨婆，你只管吃，等建軍回來了，到時候我給他拿兩包帶到學校去。”
說完，沖李秀蘭眨了眨眼：“放心，我有門路，能搞到不要票，還比供銷社便宜的餅幹。”
李秀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苗苗，你不會在食品廠也有熟人吧？”
看看周圍沒人，顧春苗做賊似的，從斜挎的黃書包裏，掏出來一個簡陋的塑料袋，裏頭裝着好幾樣不同口味的餅幹，而且這些餅幹還都是小塊的，沒有一個完整的。
“娘，二姨婆，我有個同學的哥哥，是開大車給食品廠送貨的，他們經常能搞到一些碎掉的餅幹、面條什麼的。”
“我不是想在自留地搞個實驗田嘛，回頭我讓他幫我帶一批實驗器材過來，順便再從廠裏弄點不要票的碎餅幹、碎面條什麼的。”
“娘，二姨婆，你們回頭問問看，咱家的親戚朋友什麼的，誰家想要，來我這邊說一聲，我統計一下，看咱們生產隊大概要多少，讓我朋友一次給我捎過來，省得他跑幾次。”
李秀芬拿起顧春苗手裏那個裝餅幹的塑料袋，仔細看了看裏頭的餅幹，眼睛都亮了。
“問啥問？不問！你那個朋友靠譜不？”
“要是人靠譜，你跟他說，以後每個月給我捎個二三百斤過來，回頭我悄悄給賣了，咱娘倆也掙點私房錢。”
這下輪到顧春苗目瞪口呆了：“娘，咱們生產隊才多少人啊？一個月二三百斤，能賣得掉？”
李秀芬還沒開口，李秀蘭已經替堂姐吹上了：
“兩三百斤算啥？也就現在政策管着，不讓敞開了正大光明的賣，不然以你娘的本事，別說兩三百斤了，就是兩三千斤，她也賣得掉。”
“娘你這麼厲害呢？”顧春苗看着李秀芬的眼神，閃閃發光。
李秀芬矜持的咳嗽一聲：“甭聽你二姨婆瞎叨叨，娘就是當年大生產的時候，不小心拿了個生產標兵，跟着公社領導，到下面生產隊宣傳了小半年，順便就混了個臉熟，哈哈~”
顧春苗沒想到她婆婆還有這個本事，忙把婆婆拉住了。
“娘，餅幹跟面條子你能賣出去，那……要是我能搞到蘋果香蕉，紅糖奶粉、大豆油菜籽油這些東西，也能賣出去嗎？”
李秀芬說話的嗓音都顫抖了：“這些……你都能搞到？”
顧春苗重重點頭：“能呀~”
李秀芬把拳頭往手心裏一砸：“你能搞到，娘就能賣得出去！這樣，苗苗，你跟你那個朋友說，先幫俺們少弄點過來，蘋果搞個一百來斤，香蕉四五十斤，紅糖也弄幾十斤，大豆油也要二百斤，奶粉……這個先不要，鄉下賣不掉，回頭我先去黑市上打聽打聽，要是有人要，回頭咱再弄點回來，賺個跑腿錢。”
顧春苗迅速點頭：“好！正好過幾天我朋友就要出車了，我下午就去公社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把貨給我捎過來。”
路上說說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一會兒，她們就溜達到了坡下的河灘附近。
這裏是河流的拐彎處，河水退去，岸邊留下了一片灘塗，大清早的，河灘上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李秀蘭順着老伴給她指的路，穿過河灘，走到下遊一棵歪脖子柳樹後面，果然發現了一片綠油油的野生薺菜！
“快挖！”
李秀芬塞給兒媳婦一把小鏟子，那邊，李秀蘭已經蹲下來，揮舞着小鏟子，咔咔鏟了起來。
怕她不會挖，李秀芬還手把手教了一下。
“苗苗你看，這樣連根鏟起來，帶着一點土，一層一層放在籃子裏，別弄亂了。”
“這樣挖出來的薺菜，帶着根，吃不完的，回頭栽到咱家院子裏牆根下邊，薺菜這玩意兒，只要有根就能活，好好養着，還能再長大點呢。”
“回頭娘給你做薺菜豬肉餡兒的餃子，還有薺菜盒子，薺菜烙饃，薺菜疙瘩湯……”
“娘您別說了，我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