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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他的一推，我的身體順着光滑的沙發皮面滑了下去，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懷裏的全家福也摔了出去，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江軒手裏的蛋糕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精致的奶油和水果濺得到處都是，就像一灘無法收拾的爛泥。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瞳孔在瞬間放大。
他顫抖着，伸出手指，探向我的鼻息。
沒有。
什麼都沒有。
一片死寂。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從他的喉嚨裏爆發出來。
他瘋了一樣撲到我身上，笨拙地給我做心肺復蘇。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按壓我的胸口，我聽到了自己肋骨斷裂的“咔嚓”聲。
可是，我沒有任何反應。
我的身體像一個破敗的布娃娃，任由他擺布。
他的目光瘋狂地掃視着，然後定格在了茶幾上的那個空藥瓶上。
那是他上周親手買回來給失眠的父親的安眠藥。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昨晚他說的那些話。
“不如讓你死了痛快。”
“你死了，我就解脫了。”
“解脫了......”
“不......不......”
他跪倒在地，雙手抱着頭，發出嗚咽。
他抬起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一下，兩下，三下......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蕩蕩的客廳裏回響，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媽......我錯了......我錯了媽......”
他哭着，喊着，求我醒過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東西。
是大白兔奶糖。
那是我最愛吃的糖。
他顫抖着剝開一顆糖紙，把那顆堅硬的糖塊，塞進我冰冷的、已經無法張開的嘴裏。
“媽，吃糖......你最愛吃的糖......”
“你起來吃啊！媽！你吃啊！”
糖塊卡在我的喉嚨裏，帶着他淚水的鹹味。
可是，我再也嚐不出甜味了。
我飄在空中，看着他抱着我漸漸冰冷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絕望得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軒軒，別哭了。
媽媽不疼了。
你，解脫了。
門被猛地推開了。
丈夫江立誠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他懷裏緊緊地抱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他的臉上，帶着一種壓抑不住的狂喜。
“瑤瑤！我借到錢了！我借到了！”
他沖着客廳的方向大喊，聲音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托人問到了！國外有一種新藥，專門治腦萎縮的！雖然貴，但咱們有救了！瑤瑤！咱們有救了！”
他興沖沖地跑進客廳，準備和我分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然後，他看到了跪在地上、如同瘋魔的兒子，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青灰的我。
江立誠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懷裏那個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拉鏈摔開了，一捆捆用橡皮筋扎着的、皺巴巴的鈔票散落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