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柔沒能掙脫,便重新換了個姿勢:“所以,那時你不是被人扔下去的?”
他們當時都說,剛來的北昊太子,被人打了一頓,扔進枯井裏去了。
殷素柔是幸災樂禍,跑去看他笑話的。
她只顧好奇當年的事,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某人完全籠罩在懷中,被他劃歸到他的所有物之中了。
“呵,”黑暗中,蕭鬱笑了一聲,“傻瓜,我只是初來乍到,不太習慣,想找個地方靜靜。”
她又問:“那爲什麼我潑你冰水,你不躲,就在下面老老實實受着?”
“因爲戰魔焚川,你沒了兩個哥哥,又小小年紀,間接沒了娘。我替焚川,向你致歉。”
他的嗓音,在黑暗中,分外好聽。
如淙淙流水,如鬱鬱春山,如耀耀星子。
“原來,不是因爲我可憐你,而是你,一直在可憐我……”
殷素柔整個人暖和了起來,又漸漸放鬆了下來,便不知不覺,伏在他懷抱中,昏昏欲睡。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靠近,沙沙作響。
“有蛇?”殷素柔驚覺起來,“等等,我找找,我帶了雄黃。”
她去摸她的蹀躞帶。
“不必了。”蕭鬱伸手,黑暗中準確抓住蛇的七寸,兩手一扯,將蛇扯成兩段,丟的遠遠地。
殷素柔看不見血腥場面,也沒放在心上,只知道自己現在很安全,不知不覺間,重新慢慢睡去。
蕭鬱輕撫她柔軟的發。
“妙妙,你已經知道我最深的秘密了,從今以後,永遠不準背叛我。”
……
清晨,蕭鬱被外面的喊叫聲吵醒。
是陳白術他們發現殷素柔不見了,大雨過後,衆人正在滿山尋找。
然而,殷素柔沒醒。
蕭鬱推了推她,“醒醒,來人了,把衣裳穿上。”
然而,懷裏的人全身冰涼,沒動。
蕭鬱這才感覺到,她窩在他腿上的地方,已經徹底溼透了。
用手一摸,全是血。
“妙妙!妙妙!”
他胡亂幫她將衣裳穿好,對外面喊:“陳白術進來!一個人!”
聲音洪亮,極具穿透力。
果然沒過多久,陳白術一個人摸摸索索進來了。
她到底是經常上山采藥的醫女,膽子大,情緒也異常穩定,見到門口的死狼也不曾驚慌失措。
旁的人多少都害怕蕭鬱,聽他剛才喊的那一嗓子,都避之不及,誰也不敢靠近。
“出什麼事了?”陳白術進洞,見蕭鬱赤着上身,抱着昏死過去的殷素柔。
她第一反應,這倆人昨晚大做,特做?
做出事了?
蕭鬱拎起半件已經被血浸透的裏衣,“她昨晚來了月事,淋了雨,今早就這樣了,這正常嗎?”
陳白術立刻抹去腦子裏羞羞的想法。
這絕對不正常!
她心裏一個咯噔,捉過殷素柔手腕,眉間越來越緊。
“她被人用了極寒的活血藥,又受了大涼,根本無法止血。若不盡快解毒,就算不血崩而死,也會對胞宮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終生不孕。”
蕭鬱抱着懷中人的手臂一緊,仿佛剛剛得到的寶貝,就要立刻失去了。
“你可有解毒之法?”
陳白術點頭:“我來時路上剛好采到了幾樣稀罕的草藥,其中有兩味是止血的,可以一試。至於根除,還要盡快回宮,請太醫診治。”
“好,你用藥。”蕭鬱不假思索。
陳白術將背簍中的幾樣草藥挑出來,麻利搗碎,喂進殷素柔口中,之後,發愁道:
“沒有引子,恐怕藥效太慢,抵不過她失血的速度。”
“可還有別的法子?”蕭鬱問。
陳白術:“若是有內功深厚之人,以內力助藥力發揮,倒是可以救她一命。可惜,我們這些人,都是些舞文弄墨的,毫無用處。”
蕭鬱垂下眼簾,思索了片刻,之後謹慎道:“孤可以。”
陳白術不太相信的樣子,“你?”
北昊太子,是個在太學院天天挨揍的狗東西,全京城都知道。
蕭鬱抬起手掌,掌心泛起圓融的光,“但是你……”
他眸光裏帶了威脅的意味。
仿佛陳白術出去之後,敢胡說八道一個字,他這一掌,就打在她天靈蓋上。
陳白術:……
她身子保命地往後欠了欠,飛快四下張望,見到被撕成兩截的蛇,立刻指着那蛇發誓:
“今日之事,我……我若敢泄露半個字,下場就如那蛇!”
蕭鬱眸中殺機淡去,“好,你說,我做。”
陳白術鎮定下來。
“那……那你將一只手掌覆在她後腰督脈,另一只手覆在身柱,以意導氣,先助她運行一個小周天,我看看再說。”
“嗯。”蕭鬱將殷素柔扶起,按陳白術的說法照做。
氤氳的霧氣,開始從兩人周身四散。
陳白術這回真的信了。
她在旁邊有條不紊地指導蕭鬱行氣救人,表面冷靜,訓練有素,內心瘋狂尖叫。
北昊太子,深藏不露,竟然踏馬是個絕世大大大大高手!
這種事,如果知情不報,那就是叛國大罪。
可若是報了,就是不仁不義,還要被他追殺,怎麼辦?
陳白術內心瘋狂爭鬥,最後,看了眼體溫漸漸回暖的殷素柔,決定把選擇權交給她。
等殷素柔醒來,身上已經蓋了幾個少女七拼八湊的衣裳。
身下也墊了陳白術隨身帶的月事帶。
“你……怎麼會有這個。”更衣的時候,蕭鬱回避出去了,殷素柔虛弱問陳白術。
陳白術伸手幫她換衣裳,笑道:“我是醫者,隨身帶的東西多,況且這東西,是個女人或許就用得到,帶着也不沉。你放心吧,新的。”
“多謝。”
“不必客氣,對了,我有個難題,想問問你的想法。”陳白術眼珠兒悄悄轉了轉。
“你說。你對我有恩,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白術:“好,我問你,如果有一件事,你若做了,就對不起朋友,可若不做,就對不起皇上,你怎麼選?”
殷素柔想不出,她一個小小醫女,會幹了什麼事,能對不起皇上。
除非……,是哪個妃子與人通奸,找她悄悄墮胎了。
而妃嬪與人通奸,通常是青梅竹馬,或者深宮寂寞。
大家同爲女人,都是可憐人。
於是,她稍加思索,便道:“如果是我,我選擇幫朋友。”
“哦……”陳白術點點頭,“那行,我也選擇幫朋友吧。”
她扶着殷素柔出了山洞。
蕭鬱就在洞外。
他見殷素柔兩條腿軟如面條般的,想抱着她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