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姓高,名高志,死去的人是他兒子,高元,高志跪在地上稟報,
“回大人,草民兒子高元昨天在百味居吃飯,吃完飯回到家,人就死了。”
高志義憤填膺地指着謝娘子母女,“定是她們在我兒飯裏下了毒。”
“我沒有下毒。”謝明酥急得眼睛都紅了,“大人,您可以去後廚查看,後廚沒有任何有毒的東西。”
高義志冷哼一聲,“你當然不怕被查,毒藥早就被你給丟了。”
謝娘子護住搖搖欲墜的女兒,“我女兒一向心善,不會下毒害人,何況,我們與你家兒子無怨無仇,爲什麼要害他。”
高志眼神猥瑣地打量着謝明酥,謝娘子擋住女兒,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收起你那讓人犯惡的眼神!”
謝娘子一個人帶着女兒打拼,本性溫柔的她,被逼着變成一個外人口中敢罵敢拼的潑婦。
“呯!”孟鶴卿拍一下案桌,凌厲的聲音斥責,“高志,公堂之上,你若再敢放肆,本官罰你十板子。”
高志大驚,慌忙伏下身子,“草民不敢。”
邊上站着的陸縣丞眯了眯眼睛,瞪着高志,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孟鶴卿面色沉靜,“此案疑點衆多,待仵作驗明屍身,本官調查一番,再判此案。”
“大人。”陸縣丞出聲道,“謝明酥爲本案疑犯,在本案未宣判前,需關押入牢獄。”
謝娘子大驚,一把抱住女兒,“要關就關我,此事與我女兒無關。”
“娘。”謝明酥蹙緊眉,紅着眼搖頭,“不可以,那牢裏陰冷潮溼,您年紀大了,怎能去坐牢。”
陸縣丞冷冷地開口,“謝娘子,你當牢獄是你家開的,誰想進就進。”
陸縣丞想關的就是謝明酥,他調查過,百味居做飯的人是謝明酥,謝娘子在旁邊打下手,沒了謝明酥,百味居就得關門。
只要百味居關了鋪子,平時去那裏吃飯的人就得改去對面的食之有味吃飯,一條街上,只他一家吃食,還愁不賺錢嗎。
呵呵,陸縣丞撫着胡須陰笑兩聲。
謝娘子怒道:“我女兒沒害人,你們憑什麼關她?”
陸縣丞眼神輕蔑地盯着她,“害沒害人不是你這刁民說了算,需大人定奪。”
“陸縣丞,退下。”孟鶴卿語氣中夾雜着一絲怒意。
陸縣丞不由得一愣,轉過身一拱手,討好道:“大人,這刁民不服管教,屬下替您訓她幾句。”
“本官讓你退下,你是聽不懂嗎!”孟鶴卿面色陰沉,語氣中怒意更甚。
陸縣丞身形一僵,垂着頭,不甘地退至一邊。
孟鶴卿掃了一眼面色蒼白的謝明酥,這姑娘看上去身子骨柔弱,緊咬的唇瓣毫無血色,在陰冷的牢獄待幾天,恐會要了她半條命。
我朝刑律確有規定,案子未破前,嫌犯需關押牢獄,以備隨時提審,他不能因一時私心,壞了規矩。
一拍案板,“嫌犯關押牢獄,閒雜人等退下。”
“退堂。”孟鶴卿起身離去。
陸縣丞對衙役使個眼神,兩個衙役上前,押着謝明酥去牢獄,
“娘。”謝明酥回頭望去,“您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酥酥,我的女兒,酥酥……”謝娘子快步追上去,被衙役攔下。
陸縣丞嘴角陰惻惻地勾起,只要進了牢獄,就別想活着出去,在牢裏,想弄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太容易了。
謝明酥被衙役扔進牢裏,腳下一個踉蹌,摔在地上,地上又冷又潮,她起身,眼神怯生生地打量一圈牢獄,把地上的幹草堆在一起,坐在幹草堆上,雙手抱膝,下巴搭在膝蓋上。
停屍房內,孟鶴卿盯着屍檢的仵作,“今日務必查出死因。”
孟鶴卿剛走出停屍房,長順怒道:“謝娘子母女倆肯定被人陷害的,定是有人嫉妒她們,所以,故意害她。”
長順盼着大人能爲謝姑娘多說幾句話,孟鶴卿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長順咬咬牙,跺跺腳,跑出去,
“長順小哥。”謝娘子不放心女兒,一直守在衙役門口,直到看見長順出來,忙出聲叫住他,
“謝大娘。”長順快步走過去,“您怎麼還沒走?”
謝娘子紅着眼跪下來,“長順小哥,勞煩你多照顧一下我女兒,她身子骨弱,受不住牢裏那個環境。”
長順忙扶起她,“謝大娘,您快起來,您放心,就算您不說,我也會幫她的,今晚,我悄悄給她送床被子去,絕不叫她凍着。”
“謝謝,謝謝你。”謝娘子不停的點頭致謝。
長順勸道:“您快回去吧,大人在加緊時間查案,很快會有結果,謝姑娘也很快會放出來。”
“好,謝謝你。”謝娘子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回去,
“謝大娘!”鍾青禾坐在百味居門口等着,遠遠地看見謝娘子回來,忙起身迎上去,
“謝大娘,酥酥呢?酥酥怎麼沒回來?”
謝娘子眼淚止不住地流,邊哭邊回屋,“他們說,案子沒破之前,酥酥是嫌犯,不能放回來。”
“什麼!”鍾青禾氣的臉頰都紅了,“酥酥怎麼可能是嫌犯,那個新來的縣令會不會判案!”
謝娘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女兒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罪,這天兒這麼冷,長夜漫漫,她要怎麼度過。”
鍾青禾抱住謝娘子,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夜深露重,孟鶴卿坐在太師椅上,手中的書久久沒翻頁,良久,他放下書,從櫃子裏抱出一床厚重的湖藍色雲紋棉被,往牢獄走去。
牢獄的衙役靠着牆昏昏欲睡,孟鶴卿步伐輕微,走到關着謝明酥的牢獄前,瘦弱的女子靠在牆角,閉着眼,瑟瑟發抖地抱緊自己,
孟鶴卿心猛地一揪,他一手抱棉被,一手開鎖,動作有些急躁。
鐵鏈的哐當聲驚醒了謝明酥,她臉上血色盡失,驚恐地抬頭望去,
“噓。”
孟鶴卿對着她做出噤聲的動作,打開門,抱着被子走進去,拆開被子牢牢地裹緊她,被子溫暖又帶着一絲淡淡的香味。
謝明酥冰冷的身子逐漸暖和,透過若有似無的月光,震驚又不解地望着他。
“孟大人。”
孟鶴卿單膝跪在地上,高大挺拔的身形幾乎籠罩住她,兩人靠的太近,一股清甜的香味縈繞在孟鶴卿鼻息間,
“你身子骨弱,晚上睡覺蓋好被子,萬一等本官開堂,你再病倒了,耽擱了本官的公事。”
謝明酥拘謹地點點頭,一動也不敢動,“大人放心,我不會生病,不會耽誤您的公事。”
他不是這個意思,孟鶴卿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他起身,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謝明酥縮在被窩裏,輕輕地蹭一蹭,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孟大人,心腸真好。
長順抱着一床被子,偷偷摸摸地想送去牢獄,猛地看見大人抱着被子進去,他忙躲在一邊,捂着嘴偷笑,他家大人就是嘴硬心軟。
長順拍拍被子,抱着打道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