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主,公主你快看!”晚晴手捧着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獻寶似的拿到倚在窗邊的蕭明月面前,她只想哄得公主展顏一笑。

蕭明月看了看眼前這個和自己一同長大的侍女,伸手輕輕拂過蝴蝶的翅膀:“晚晴,將它放了吧,這四方宮牆,困不住它,它需要更廣闊的天空……”隨即她轉身,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被宮牆切割開的藍天,聲音飄忽,“晚晴,你說,何爲母女親情?”

晚晴鼻尖一酸,知道公主這是傷心了。太後這次是真真的傷了公主。“公主……”她上前一步,附在蕭明月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昨日奴婢借口出宮采買,繞道去了西市,通過‘錦繡軒’的暗線,得到消息,小侯爺那邊……已有重大進展,似乎找到了關鍵的突破口。”

蕭明月聞言,沉靜的眸子裏掠過一絲微光,她微微頷首,“走吧,時辰差不多了,去長樂宮。”

這已是她連續第十三日踏進長樂宮。晨光熹微中她提着食盒穿過宮道,暮色四合時又伴着宮燈沉默而歸。每一步都經過精心計算,每一個笑容都恰到好處。

"母後嚐嚐這新制的桂花糕。"蕭明月奉上白玉碟時,指尖刻意微微發顫,"女兒見母前幾日胃口不佳,特意加了山楂開胃。"

太後並不接碟,先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難爲你這般用心。"她忽然放下茶盞,"聽說皇帝撤了太仆寺卿?那可是跟着先帝的老臣了。"

蕭明月執壺添茶,手腕故意晃了晃,讓茶水在杯中漾起漣漪:"朝堂的事,女兒近來總是記不清......"她聲音漸弱,適時露出迷茫神色,"許是婚期將近,夜裏總睡不安穩。"

太後鳳目微眯:"既如此,該好生調理才是。哀家賜你的安神香,可用了?"

"日日都用着。"蕭明月垂眸,掩去眼底冷笑——那些摻了"失魂引"的熏香,早就被晚晴調了包。她順勢揉了揉額角,"只是不知爲何,越發昏沉了......"

"哦?"太後審視着她,"那嫁衣的圖樣,你可還看得明白?"

蕭明月佯裝努力回想,指尖無意識地絞着衣帶:"嫁衣......是了,尚服局送來的圖樣......"她突然身子一晃,及時扶住案幾,"女兒愚鈍,近來總是忘事......還請母後替女兒掌眼。"

她遞上錦盒時,故意讓錦盒從手中滑落。太後眼疾手快地接住,盯着她蒼白的面色看了片刻。

"既如此,"太後緩緩展開圖樣,"哀家就替你拿個主意。"她語氣溫和,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這金線繡鳳就很好,襯你的身份。"

蕭明月強撐着行禮:"謝母後......"話音未落,又是一個踉蹌。

"回去歇着吧。"太後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明日不必來請安了。"

踏出長樂宮的那一刻,蕭明月依然保持着虛浮的腳步,直到轉過宮牆,確認無人窺視,她才直起腰身,眼中恢復清明。

"公主,"晚晴低聲道,"太後信了?"

"信了。"蕭明月冷笑,"她以爲她的'失魂引'已經奏效。傳話給皇兄,時機到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金碧輝煌的長樂宮。這出戲,她演了十三日。而真正的較量,現在才要開始

而此時御書房內,燭火搖曳。蕭明宸身着玄色常服龍袍,端坐於堆滿奏章的紫檀木大案之後,執筆批閱。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朱筆落下的字跡力透紙背,每一個“準”或“駁”都帶着帝王的威嚴與不容置喙的決絕。案上堆積的奏章如山,最上方攤開的一本,正是御史台彈劾前太仆寺卿貪墨軍餉、結黨營私的折子,朱筆批下的“準奏,着大理寺嚴查”二字,筆鋒凌厲如刀,透着徹骨的寒意。

三日前,他便以這“貪墨軍餉”之罪,將那位在太仆寺任職十餘年的太仆寺卿下了詔獄;五日前,兵部那位負責部分京畿衛戍調度的侍郎,也因“督辦軍械不力、瀆職懈怠”之由,被一紙詔書貶往了苦寒邊疆,那人,則是太後一手提拔起來的門生。這一連串精準而迅速的罷黜貶謫,穩穩地落在太後經營多年的勢力範圍之內,雖未傷其根本,卻足以敲山震虎。

“飛劍、影流、南風、暮山。”蕭明宸頭也未抬,聲音不高,卻帶着金石之音,在空曠的殿內回蕩。

“陛下。”陰影之中,四道身着玄色勁裝、幾乎與黑暗融爲一體的身影如鬼魅般無聲浮現,齊刷刷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劃

這四人,正是他登基之初便秘密培養、直屬於天子的暗影衛首領,非到萬不得已不暴露。

蕭明宸終於抬眸,眸光冷冽。“飛劍,”他的目光落在左首那人身上,“你去告訴陸之行,朕只給他三日時間。三日內,朕要看到顧承譯實實在在的‘投名狀’。他的話語如同出鞘的利劍,寒光逼人。

“影流,”他轉向第二人,“你帶一隊精幹人手,暗中協助陸之行,加快收集顧黨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尤其是與北境兵敗、落鷹峽之變相關的實證。記住,要鐵證,要能一擊斃命!”

“南風,”第三人應聲低頭,“長樂宮內外,給朕盯死了,尤其是太後身邊那幾個心腹老人,以及所有出入宮禁的可疑人物,一有異動,即刻來報,不得有誤。”

“暮山,”最後,他看向最右側那名氣息最爲內斂沉穩的首領,“你隨侍在朕左右,統籌全局,聽候最終安排。”

“屬下遵命!”四人齊聲應道。隨即,身影如煙般一晃,便已消失在御書房門外的沉沉黑暗之中,只留下一縷極淡、若有若無的血腥與冷鐵混合的氣息,那是暗影衛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所獨有的味道。

蕭明宸放下手中的朱筆,站起身,踱步到窗邊。他伸手推開半扇雕花木窗,夜風立刻呼嘯着灌入,吹得案頭燭火劇烈搖曳,光影在他冷硬的側臉上明滅不定。

遠處,長樂宮的輪廓在濃鬱的夜色中若隱若現,宮燈閃爍,像是一頭蟄伏在黑暗深處、隨時可能暴起噬人的巨獸,正冷冷地注視着皇宮的每一個角落。他負在身後的手緩緩握緊,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母後,你我母子一場,何至於走到今日這般劍拔弩張、不死不休的地步?若你肯安然放權,頤養天年,朕或許……或許還能顧念生養之恩,予你一份太後的尊榮與體面。可你偏要貪戀權位,步步緊逼,甚至不惜勾結外藩,動搖國本……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冰涼的夜氣。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朕……不念最後一絲母子情分了。

亥時,陸府書房內,亦是燭火昏黃。陸之行身着墨色便服,身形挺拔如鬆,正就着燈光,展開一封剛剛收到的密信。信紙是特制的暗紋水印紙,上面的字跡需以特殊藥水浸潤方能顯現。他眉頭微蹙,目光銳利地掃過信上內容,沉吟片刻,取過案上的狼毫筆,在一張尋常的素箋上,揮毫寫下“西山夜宴,依計行事,速交顧二公子”十三個字,字跡剛勁凌厲,透着一往無前的決絕。

“凌風。”他沉聲喚道。

親衛凌風應聲而入。“將軍。”

“即刻將此信送往相府西院,親手交到顧承譯手中。”陸之行將素箋遞過,目光凝重,“切記,相府如今是龍潭虎穴,耳目衆多,務必謹慎,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是,將軍放心。”凌風接過素箋,看也未看,便熟練地將其卷成細條,塞入一枚中空的銅扣之內,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銅扣系在自己內袍的衣帶上,轉身便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相府西院,顧承譯的書房內,同樣只點着一盞孤燈。他身着月白色家常長衫,並未就寢,而是對着一幅掛在牆上的畫像怔怔出神。畫像已經有些年歲,紙張泛黃,邊角被反復摩挲得起了毛邊,畫中的女子梳着未出閣時的雙環髻,眉眼溫婉如水,唇角噙着一抹淺淡而寧靜的笑意,那容貌,與顧承譯本人有着七分驚人的相似。那是他的生母,林氏靜婉。

“二公子。”貼身小廝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壓低聲音,面帶警惕,“陸將軍那邊……有信傳來。”

顧承譯猛地從回憶中被拉回現實,眼底那片刻的溫情與脆弱瞬間被高度的警惕與復雜所取代。他接過小廝遞來的、帶着室外寒氣的素箋,迅速展開,“西山夜宴”四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微微一顫。

依舊是醉仙樓那間隱秘的天字一號房。燭光搖曳,將兩人對坐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扭曲變形,如同他們此刻復雜的心境。窗外夜市喧囂依舊,絲竹管弦與販夫走卒的叫賣聲隱隱傳來,卻被厚重的門窗隔絕,顯得遙遠而模糊,房內只餘下燈花偶爾爆開的噼啪聲,以及兩人壓抑着的、沉滯的呼吸聲。

顧承譯眉頭緊鎖,指尖死死捏着那張仿佛有千鈞重的素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出慘白。他抬眸,目光如鉤,緊緊盯着對面神色沉靜的陸之行,聲音幹澀:“陸將軍,事成之後……你,當真能確保我母親平安無恙?我要的不是空口許諾!”

陸之行身着便於行動的銀色勁裝,即使在室內,腰背也挺得筆直。他目光沉靜,,語氣沉穩而有力:“二公子,事到如今,你認爲你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顧承譯眼中無法掩飾的掙扎,繼續道,“顧相囚禁你母親長達十年,並非念及舊情,不過是爲了榨取林氏娘家留下的舊部人脈與名冊,用以鞏固他自己的權位,此事關乎朝堂格局,更關乎國本。你母親的安危,你的前程,乃至林氏一門的清譽,如今皆系於此一舉。陛下要的是鏟除奸佞,肅清朝綱,而非牽連無辜婦孺。”

顧承譯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將滿室的壓抑空氣都吸入肺中。眼中閃過痛苦、掙扎、恐懼,最終盡數化爲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猛地將手中素箋拍在堅硬的梨花木案幾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好!我明白了!西山夜宴,我會依計行事,絕不會臨陣退縮!但是,”他死死盯住陸之行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不管事成與否,請陸將軍務必,保我母親安全!這是承譯……唯一的請求!”

“陸某以亡父在天之靈起誓,必竭盡全力,護林夫人周全。”陸之行鄭重頷首,眼神坦蕩而堅定。

兩人相視一眼,某種無形的契約在目光交匯間達成。屋內的空氣仿佛直到此刻,才終於重新開始流動。窗外的月光掙扎着透過窗櫺上厚厚的棉紙,在地上投下幾道細長而微弱的光痕,幽幽地,像是一條條通往未知與危險,卻又不得不前行的道路。

醜時,樂安宮內,蕭明月躺在柔軟舒適的雲錦被褥中,卻輾轉難眠,白日裏太後的審視、皇兄的隱忍、未知的前路,如同蛛網般纏繞着她,讓她心緒不寧,渾身都不自在。

“公主,可是心裏煩悶,要出去走走?”晚晴睡眠極淺,聽到內殿細微的動靜,立刻披衣起身,隔着紗帳輕聲詢問。她深知公主近日承受的壓力。

“……好。”帳內沉默片刻,傳來蕭明月略帶疲憊的聲音,“夜裏風涼,你也多穿些,陪我去透透氣。”

主仆二人換上顏色素淨、毫不起眼的宮裝,披上暗色鬥篷,沿着寂靜無人的宮道緩步而行。宮道兩旁的石制宮燈早已熄滅,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宮殿巍峨的輪廓,她們踩在冰涼青石磚上的腳步聲,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裏,被放大得格外清晰,一下下,敲在心上。

行至長樂宮西北角,靠近那片據說因多年前走水而徹底荒廢的宮苑時,晚晴忽然猛地頓住腳步,一把拉住蕭明月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緊張:“公主留步!您聽……那邊,好像有動靜!”

蕭明月立刻屏住呼吸,順着晚晴示意的方向凝神望去。只見不遠處,那座被枯藤敗草半掩的荒廢小軒陰影裏,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快速閃過,動作敏捷得異乎尋常,瞬間便消失在斷壁殘垣之後,那姿態,分明是怕被人察覺。借着月光,蕭明月瞳孔驟然收縮——那背影的輪廓、那官袍的樣式……竟是丞相顧文淵!

兩人屏息凝神,在原地潛伏了許久,直到確認顧文淵的氣息徹底遠去,周圍再無異動,蕭明月才拉着晚晴,貓着腰,緩步靠近那座在月光下更顯陰森的小軒。小軒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草叢中,朱漆的門窗早已斑駁脫落,露出裏面被煙火熏得發黑的木骨,牆頭上爬滿了幹枯的藤蔓,在夜風中發出窸窣的聲響,處處透着年久失修的破敗。然而,就在這片破敗之中,那扇緊閉的、看似搖搖欲墜的木門上,卻掛着一把嶄新的黃銅大鎖,鎖身泛着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冷硬的光澤。更令人起疑的是,門前的石階上,原本覆蓋的青苔被踩出了幾道深淺不一的痕跡,痕跡邊緣的泥土尚且帶着夜露的溼潤氣息,顯然是剛有人頻繁出入所致。

“晚晴,你可還記得,這小軒具體是因何荒廢?宮中對此有何說法?”蕭明月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石階上被踩亂的青苔,聲音低沉而冷靜。

晚晴蹙眉仔細回想了片刻,壓低聲音答道:“奴婢隱約聽一些老宮人提起過,說是先帝在位晚期,這裏曾莫名起了一場大火,火勢極猛,燒毀了大半殿宇,還……還燒死了幾個當時值守的太監宮女。之後便被視爲不祥之地,一直閒置,再未撥款修繕。都說當年那場火起得蹊蹺,連殿內最粗的梁柱都燒得焦黑崩裂,故而無人敢靠近,漸漸也就荒蕪至此了。”

“走水?蹊蹺的大火……”蕭明月心中疑竇如同野草般瘋長。一座因“不祥”大火而徹底荒廢數十年的宮殿,爲何要更換如此嶄新的門鎖?權傾朝野的丞相顧文淵,又爲何要在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入此地?看他對路徑的熟悉程度和那敏捷的身手,顯然絕非第一次來此。這座看似廢棄的小軒底下,究竟埋藏着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她將這個小軒的位置、異常之處牢牢刻在心底,拉着晚晴,沿着來時的陰影,悄無聲息地離去,腳步放得比來時更輕,更緩。

次日,蕭明月依舊準時前往長樂宮問安。踏進宮門時,她刻意讓腳步略顯虛浮,眼角餘光卻敏銳地掃視着四周。就在宮門處,她瞥見一個面生的小太監正在更換香爐裏的香灰,動作慌亂,神色緊張。

就在小太監轉身時,一枚蠟丸從他袖中滾落。蕭明月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保持着恰到好處的恍惚神情。

(蠟丸傳信......太後這是要破釜沉舟了。不知這蠟丸裏,藏着怎樣的驚天密謀?)

殿內,太後正在用早膳,見她進來便放下玉筷:"明月來了?正好,尚服局將你的嫁衣趕制出來了,去試試吧。"

蕭明月適時地露出迷茫神色:"嫁衣......是了,今日要試嫁衣......"

偏殿內,華美的嫁衣在燭光下流光溢彩。蕭明月在試衣時,敏銳地嗅到嫁衣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異香——那正是"失魂引"特有的氣味。

(原來如此!太後不僅在飲食、熏香中下藥,連嫁衣都熏染了"失魂引"。這是要確保我在大婚之日完全受她掌控啊!)

她佯裝被嫁衣的香氣熏得頭暈,身子微微晃動:"這香氣......好生特別......"

侍立的宮女連忙扶住她:"公主小心,這是太後特意吩咐熏的安神香。"

(安神香?好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強撐着換回常服,步履蹣跚地走出偏殿:"母後,嫁衣很合身......只是這香氣,讓女兒有些頭暈......"

太後滿意地打量着她蒼白的面色:"既然合身,就帶回去吧。這安神香聞慣了就好,大婚之日可不能失了儀態。"

太後果然在確認藥效。看來她對我"中毒"的程度很是滿意,蕭明月暗自肺腑。

回到樂安宮,蕭明月立即屏退衆人。她仔細檢查那件嫁衣,果然在衣料深處發現了"失魂引"的痕跡。

"晚晴,"她神色凝重,"太後連嫁衣都動了手腳,看來大婚之日必定有變。你立即去西市錦繡軒,將這個消息傳給皇兄。"

嫁衣熏香,蠟丸傳信,太後這是在做最後的部署。我們必須搶在她前面行動。

"奴婢明白!"晚晴接過特制銀簪,眼神堅定。

御書房內,蕭明宸看罷特殊藥水顯形後的密信內容,面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手中的密信被他修長的手指捏得皺成一團。他將密信重重拍在紫檀木大案上,指尖無意識地、一下下敲擊着光滑的桌面,發出沉悶而壓抑的“篤篤”聲響,在寂靜的殿內回蕩,敲在人心上。

“暮山。”他聲音低沉,帶着山雨欲來的風暴。

一道玄色身影應聲而現,如同從地底鑽出,單膝跪地,頭顱低垂:“屬下在。”

立即去查兩件事:“一是那個掉落蠟丸的小太監,二是尚服局負責熏香的宮女與繡禮服的蘇繡娘。記住,要暗中查訪。"

“屬下遵命!”暮山毫無遲疑,躬身領命,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御書房的門檻之外。

“皇上,”幾乎是前後腳,另一道玄衣身影(南風)悄然出現在殿中,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屬下今日潛伏於長樂宮飛檐之上,親眼看到顧文淵從一條極其隱蔽的密道,進入了長樂宮的偏殿,與太後密談近一個時辰,似乎在暗中謀劃着什麼。另外,屬下觀察多日,發現長樂宮外圍增派了些許陌生守衛,其站姿、眼神、彼此交流的手勢……似乎並非我大盛軍中慣用的路數,倒像是……像是北狄軍中訓練有素的斥候風格。”

“並非大盛之人……北狄斥候……”蕭明宸內心瞬間掀起驚濤駭浪,一股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急速竄上。他強行穩住幾乎要失態的心神,放在案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骨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沉鬱:“很好。繼續盯緊,給朕探清楚,他們究竟在謀劃什麼,還有哪些人參與其中!”

“是!”南風領命,身影再度融入陰影。

三日後,暮山將蠟丸奉上,“陛下,那個小太監已經招認,蠟丸還未來的及送去,屬下已經取來。至於尚服局的熏香,確實摻了'失魂引'。"

蕭明宸接過蠟丸取出密信,只看了一眼,眼中積蓄的風暴瞬間炸裂,猛地將那張紙拍在案上,力道之大,震得筆架上的御筆都跳動了一下:“果然如此!她竟真的……真的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暗中勾結北狄勢力,欲借外藩之力,行逼宮篡位之實!”震怒之下,是徹骨的心寒與悲哀。

暮山垂首,繼續冷靜地匯報道:“陛下,還有兩事。經查,那荒廢小軒內確實暗藏玄機,有一條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狹窄密道,入口隱藏在殿內殘破的佛龕供桌之下,出口……直通丞相府後院一間廢棄書房的密室。密道內牆壁上有明顯是新近開鑿打磨過的痕跡,想來是近期才被重新啓用或修葺過。另外,那位繡娘……屬下帶人找到她時,她已氣絕身亡多時,被棄屍於城南一座荒廢已久的破廟之中,經仵作初驗,是中了劇毒。”

蕭明宸沉默地聽着,緩緩自龍椅上站起身,走到那扇可以遙望長樂宮的窗邊。窗外,夜色如墨,將整座皇宮深深籠罩,一片靜謐祥和。可他知道,這看似平靜的夜幕之下,是早已洶涌澎湃、即將吞噬一切的暗流與殺機。他隱忍多年,暗中布局,等的就是徹底看清對手底牌、掌握確鑿證據的這一刻。太後的野心,他早已窺見端倪,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爲了權力,竟會如此決絕,不惜勾結外敵,引狼入室,妄圖發動宮變,將這蕭家的江山,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傳令下去,”蕭明宸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如同暴風雪前的死寂,卻帶着足以凍結一切的寒意與不容置疑的決心,“所有部署,按最終計劃啓動。告訴陸之行,加快步伐,西山夜宴,不容有失!顧承譯那邊,務必確保他按照約定,準時發出致命一擊!另外,”他霍然轉身,目光如電,“加派人手,給朕死死盯住長樂宮!密切關注太後與其所有心腹的一舉一動,如有異動,及時來報”

“屬下遵命!”暮山深深叩首,旋即起身,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燭火依舊搖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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