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年輕執事的聲音，在清晨的空氣裏，顯得格外冰冷。
他的目光，從唐昊身上掃過，帶着毫不掩飾的威壓。
“我是武魂殿的執事。”他說，“代表的，是武魂殿的意志。”
“你，”他盯着唐昊，“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
“你有什麼資格，”他說，“拒絕武魂殿？”
唐昊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一絲畏懼，只有淡淡的嘲諷。
“武魂殿的意志？”他說，“那是什麼東西？”
“我只知道，”他說，“唐三是我的兒子。”
“他的人生，”他說，“不是你們用來炫耀的工具。”
“也不是你們用來達成某種目的的棋子。”
空地上，一片寂靜。
連風吹過的聲音，都仿佛變得細微。
村民們面面相覷，眼神裏充滿了震驚與不解。
“唐昊……”村長忍不住開口，“你……你少說兩句吧。”
“那可是武魂殿啊！”
“武魂殿又怎麼樣？”唐昊冷冷地說，“當年……”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強行咽了回去。
但那一瞬間閃過的狠厲與痛苦，卻沒有逃過某些人的眼睛。
比如——沈硯。
“當年？”沈硯在心裏重復了一遍，“看來，這個世界線裏，他的過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唐昊情緒波動劇烈。】Ω說，【疑似觸發舊日創傷。】
“創傷？”沈硯說，“對他來說，那不是創傷，是烙印。”
【你打算幹預嗎？】Ω問。
“不。”沈硯說，“這是他作爲父親，必須自己做出的選擇。”
“也是唐三，必須自己邁出的第一步。”
——
年輕執事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看來，”他說，“你對武魂殿，有很大的偏見。”
“不過沒關系。”他說，“偏見，是因爲不了解。”
“等你兒子進入武魂殿，”他說，“他會明白，武魂殿能給他的，遠遠超過你們這個小小的村子。”
他的目光，轉向唐三。
“孩子。”他說，“你父親，是因爲眼界太小，所以才會害怕。”
“他害怕失去你。”
“也害怕，你有一天會超過他。”
“但你不同。”他說，“你有雙生武魂，你有先天滿魂力。”
“你的未來，”他說，“不應該被束縛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
“武魂殿，”他說，“可以讓你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
“你願意，”他說，“跟我走嗎？”
空地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唐三身上。
有期待，有羨慕，有嫉妒，也有擔憂。
唐三的手心，全是汗。
他的目光，在年輕執事、唐昊、沈硯、玉小剛之間，來回遊移。
“我……”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我……”
“唐三。”唐昊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看着我。”他說。
唐三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唐昊。
那雙曾經總是帶着疲憊與醉意的眼睛，此刻卻異常清醒。
“你記住。”唐昊說，“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但是——”他頓了頓，“你要想清楚。”
“你是爲了什麼，做出這個選擇。”
“是爲了別人的眼光，”他說，“還是爲了你自己的心。”
“是爲了一時的榮耀，”他說，“還是爲了不後悔的一生。”
“爸……”唐三的眼睛，有些溼潤。
“還有。”唐昊說，“你要記住。”
“無論你在哪裏，”他說，“無論你變成什麼樣。”
“只要你需要，”他說，“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因爲——”他看着唐三，“你是我的兒子。”
唐三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點頭。
“我知道了，爸。”
——
“真是感人的父子情深。”年輕執事冷笑，“可惜，這改變不了什麼。”
“孩子。”他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他盯着唐三，“願不願意跟我走？”
唐三閉上了眼睛。
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面。
閃過聖魂村的每一條小路，閃過破舊的鐵匠鋪，閃過每天清晨的打鐵聲。
閃過沈硯在院子裏講課的樣子，閃過玉小剛耐心講解武魂理論的樣子。
也閃過，剛才覺醒時，那耀眼的藍光，和那柄沉重的昊天錘。
“我……”他睜開眼睛，“我……”
“我想留下來。”
這一句話，像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空地上，再次炸開了鍋。
“留……留下來？”
“他……他居然拒絕了武魂殿？”
“這孩子，是不是傻了？”
村長急得直跺腳：“唐三！你……你再好好想想！那可是武魂殿啊！”
“是啊是啊！”有村民附和，“去了武魂殿，你就是大人物了！”
“你留在這破地方，有什麼前途？”
唐三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
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關鍵選擇點結果：唐三拒絕跟隨武魂殿執事離開。】
【世界線偏差率：2.5%。】
“2.5%……”修正者站在樹上，低聲說，“越來越有趣了。”
【規則已高度關注。】Ω說，【建議謹慎行事。】
“謹慎？”沈硯說，“不，這才剛剛開始。”
——
年輕執事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你確定？”他盯着唐三，“你確定要放棄這個機會？”
“我……”唐三說，“我想先在村裏，跟着先生們學習。”
“等我有了足夠的實力，”他說，“我會自己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而不是，”他說，“現在就跟你走。”
“自己出去？”年輕執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就憑你？”
“就憑你這個，連魂環都沒有的小鬼？”
他的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
“武魂殿能給你的，”他說，“是你在這個村子裏，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你現在拒絕，”他說，“將來一定會後悔。”
“後悔不後悔，”唐昊說，“是我兒子自己的事。”
“不需要你來操心。”
“你……”年輕執事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他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空氣，瞬間緊繃。
【警告：沖突風險上升。】
【當前世界線偏差率：2.7%。】
“要動手了嗎？”沈硯在心裏說，“有點意思。”
——
“魂師大人。”玉小剛突然開口。
他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唐三身前。
“我想，”他說，“你可能誤會了。”
“誤會？”年輕執事皺眉，“我誤會什麼？”
“誤會了唐三的價值。”玉小剛說，“也誤會了，我們的立場。”
“唐三是個天才。”他說，“這一點，沒有人否認。”
“但正因爲他是天才，”他說，“他更需要的，是正確的引導。”
“而不是，”他說，“被當成一件‘戰利品’，被你們帶回去炫耀。”
“你說什麼？”年輕執事的聲音，陡然變冷。
“我說，”玉小剛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武魂殿，並不適合他現在去。”
“至少，”他說，“不適合在今天，就跟你走。”
“你算什麼東西？”年輕執事冷笑，“一個連魂環都看不全的廢物理論魂師？”
“也敢在我面前，談論什麼適不適合？”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刺進了玉小剛的心裏。
他的身體，微微一震。
但他的眼神，卻沒有退縮。
“我是不是廢物，”他說，“與你無關。”
“但唐三，”他說，“是我的學生。”
“作爲老師，”他說，“我有責任，爲他的未來，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而我的判斷是——”他頓了頓，“他現在，不適合離開聖魂村。”
——
“你的判斷？”年輕執事笑了，“你的判斷，一文不值。”
“武魂殿要的人，”他說，“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他的手，從劍柄上移開。
但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卻沒有消失。
“不過——”他說，“看在你們村，這麼多年，一直按時繳納供奉的份上。”
“我可以，”他說，“給你們一個機會。”
“一個讓你們，爲今天的決定，付出代價的機會。”
他抬起手，指向唐三。
“孩子。”他說，“我最後問你一次。”
“你，”他說，“願不願意跟我走？”
唐三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唐昊、沈硯、玉小剛，還有那些熟悉的村民。
“我……”他說，“我還是想留下來。”
“很好。”年輕執事的笑容，徹底消失。
“那就——”他說，“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他轉身，看向村長。
“從今天起，”他說，“聖魂村的供奉，加倍。”
“另外，”他說，“每年，必須額外上繳一份‘天才稅’。”
“因爲——”他冷冷地說，“你們村，出了一個拒絕武魂殿的天才。”
“這份稅，”他說，“是你們爲自己的選擇，付出的代價。”
“什……什麼？”村長臉色瞬間慘白，“加倍？還要……天才稅？”
“我們……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
“那是你們的事。”年輕執事說，“與我無關。”
“如果你們交不上——”他說，“武魂殿會親自來‘提醒’你們。”
他的話，讓在場的村民，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世界線偏差率：3.0%。】
【警告：已超過二級警戒線。】
【規則介入概率：67%。】
“3.0%……”沈硯低聲說，“終於，到了一個有趣的數值。”
——
“還有你。”年輕執事的目光，再次落在唐昊身上。
“你拒絕武魂殿的好意。”他說，“你，會後悔的。”
“後悔？”唐昊笑了，“我這一輩子，後悔的事情很多。”
“但有一件事，”他說，“我永遠不會後悔。”
“哪一件？”年輕執事問。
“生下他。”唐昊看着唐三，眼神裏充滿了驕傲。
“爲了他，”他說，“我可以和任何人翻臉。”
“哪怕，”他說，“那個人，是武魂殿。”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年輕執事盯着唐昊，眼神冰冷。
“很好。”他說，“你會爲你今天的話，付出代價。”
“我等着。”唐昊說。
——
“我們走。”年輕執事轉身，對隨行的兩名護衛說。
他沒有再看唐三一眼。
仿佛剛才那個讓他激動不已的天才，只是一塊被他隨手丟棄的石頭。
“魂……魂師大人。”村長忍不住追了兩步，“真的……不能再商量一下嗎？”
“商量？”年輕執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武魂殿的決定，是可以商量的？”
村長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輛黑色的馬車，緩緩駛離村口。
直到馬車的影子，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
空地上，一片死寂。
——
“完了完了完了……”村長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不停念叨，“這下完了……”
“供奉加倍，還要天才稅……”
“我們拿什麼交啊？”
“武魂殿要是真的來‘提醒’，我們村……”
村民們也紛紛慌了神。
有的唉聲嘆氣，有的低聲咒罵，有的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唐三。
“都怪他……”
“要不是他拒絕武魂殿，我們也不會被加稅……”
“是啊，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武魂殿要他，他就去唄，還能給村裏爭光……”
這些話，像一根根針，扎進了唐三的心裏。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
“我……”他低下頭，“是不是……做錯了？”
“錯？”唐昊猛地抬起頭，“你哪裏錯了？”
“他們……”唐三咬了咬嘴唇，“他們說，都是因爲我……”
“閉嘴！”唐昊的聲音，陡然拔高。
他猛地轉身，看向那些竊竊私語的村民。
“你們說什麼？”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有本事，再說一遍？”
村民們被他的目光一瞪，紛紛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唐三拒絕武魂殿，”唐昊說，“是他自己的選擇。”
“要怪，”他說，“也只能怪他自己。”
“輪不到你們，在這裏說三道四。”
“可……可供奉……”有人小聲說，“還有天才稅……”
“供奉和稅，”唐昊說，“是武魂殿加的。”
“要怪，”他說，“也該怪武魂殿。”
“而不是，”他說，“怪一個六歲的孩子。”
他的話，讓那些村民，都沉默了下來。
——
“好了。”沈硯開口，打破了現場的沉默。
“事情，”他說，“已經發生了。”
“現在再去責怪誰，”他說，“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要做的，”他說，“是想辦法，解決問題。”
“解決？”村長苦着臉，“怎麼解決？”
“武魂殿要的，是錢。”沈硯說，“那我們，就想辦法賺錢。”
“可……可我們只是個小村子……”村長說，“哪有那麼多錢啊？”
“沒有，就去賺。”沈硯說，“賺不到，就去借。”
“借不到，”他說，“就去搶。”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輕，卻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搶？”村長瞪大了眼睛，“搶誰？搶武魂殿？”
“當然不是。”沈硯說，“搶那些，比我們更有錢，卻比我們更怕死的人。”
“比如——”他說，“那些欺壓弱小的魂師。”
“那些，靠剝削普通人，來養活自己的家夥。”
“你……你這是……”村長說，“讓我們去當……盜匪？”
“盜匪？”沈硯笑了，“不。”
“我們只是，”他說，“把本就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拿回來而已。”
“這叫——”他說，“替天行道。”
【世界線偏差率：3.3%。】
【警告：已接近三級警戒線。】
【規則介入概率：82%。】
“替天行道？”Ω說，“你這是，在給這個世界，埋下一顆炸彈。”
“炸彈？”沈硯說，“不，是火種。”
“火種，”他說，“總會點燃些什麼。”
——
“好了。”玉小剛說，“這些事情，不是現在該討論的。”
“今天，”他說，“是孩子們覺醒武魂的日子。”
“我們，”他說，“先把儀式完成。”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回過神來。
對了。
還有幾個孩子，沒有覺醒。
“對對對！”村長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差點忘了正事！”
“剩下的孩子，”他說，“快上來覺醒！”
——
儀式，繼續進行。
但氣氛，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
剛才那些羨慕、期待的目光，如今多了幾分復雜。
有對未來的擔憂，也有對武魂殿的恐懼。
但孩子們，卻依舊緊張而興奮。
他們還不明白，供奉加倍意味着什麼。
也不明白，天才稅，對這個村子來說，是多麼沉重的負擔。
他們只知道——
今天，是他們的“覺醒之日”。
是他們，決定自己未來的日子。
——
最後一個孩子，也完成了覺醒。
是一個普通的鐮刀武魂。
“鐮刀武魂，”年輕執事已經走了，只能由玉小剛來評價，“器武魂，偏向於收割與切割。”
“好好練，”他說，“將來也能成爲一個不錯的魂師。”
那孩子用力點頭，眼神裏滿是興奮。
儀式，終於結束了。
村長看着空地上的孩子們，嘆了口氣。
“好了。”他說，“都回家吧。”
“今天……”他說，“大家都累了。”
村民們三三兩兩散去。
有的回家，有的去村口張望，有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
舊屋的院子裏。
沈硯、玉小剛、唐昊、唐三，四個人圍坐在石桌旁。
桌上，放着一壺已經涼了的茶水。
“爸。”唐三低着頭，“是不是……我不該拒絕武魂殿？”
“如果我跟他們走了，”他說，“村裏就不會被加稅了，對嗎？”
“錯。”唐昊說。
“就算你跟他們走了，”他說，“武魂殿也不會放過這個村子。”
“爲什麼？”唐三問。
“因爲，”唐昊說，“他們需要一個‘榜樣’。”
“一個，”他說，“乖乖聽話的榜樣。”
“也需要一個，”他說，“不聽話的反面教材。”
“而我們村，”他說，“很不幸，成了那個反面教材。”
“可……”唐三說，“我還是覺得……”
“覺得什麼？”唐昊問。
“覺得，”唐三說，“是我害了大家。”
“傻孩子。”唐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你沒有害任何人。”
“你只是，”他說，“做了一個，你認爲不會後悔的選擇。”
“而這，”他說，“就夠了。”
——
“話雖如此。”玉小剛說，“但供奉加倍，天才稅，確實是個大問題。”
“以聖魂村的財力，”他說，“很難承擔。”
“尤其是，”他說，“武魂殿隨時可能派人來‘檢查’。”
“一旦發現交不上，”他說，“後果……不堪設想。”
“那我們，”唐三抬起頭，“就努力賺錢。”
“我可以去幫別人幹活，”他說，“我可以去打鐵，我可以……”
“你？”唐昊笑了，“你現在，連魂環都沒有。”
“你能做的，”他說，“就是好好修煉。”
“等你有了足夠的實力，”他說，“再去考慮這些事情。”
“可……”唐三說，“我不想什麼都不做。”
“你不是什麼都不做。”沈硯說。
他一直沒說話，此刻卻突然開口。
“你現在做的，”他說，“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事？”唐三問。
“變強。”沈硯說，“讓自己，變得足夠強。”
“強到，”他說，“有一天，當武魂殿再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
“他們，”他說，“不敢再用那種語氣，和你說話。”
“不敢再用‘供奉’和‘稅’，來威脅這個村子。”
“甚至——”他說，“不敢再踏進這裏。”
唐三愣住了。
“我……”他說，“我可以嗎？”
“你當然可以。”玉小剛說，“你是雙生武魂，你是先天滿魂力。”
“你有這個天賦。”他說，“也有這個潛力。”
“只要，”他說，“你願意努力。”
“我願意！”唐三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我會努力修煉。”他說，“我會變得很強。”
“有一天，”他說，“我會讓武魂殿，後悔今天的決定。”
——
“後悔？”沈硯笑了，“不。”
“他們不會後悔。”他說，“他們只會——”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
因爲，在他的視野邊緣，出現了一行字。
【規則介入：開始。】
“來了。”沈硯在心裏說。
——
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明明是清晨，卻像是黃昏。
雲層翻滾，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雲層深處，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是……”玉小剛皺眉，“怎麼回事？”
“魂師大人的武魂？”唐三下意識地抬頭。
“不。”唐昊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這不是武魂。”他說，“這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
因爲，在那翻滾的雲層中，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落下。
不是魂力，不是魂技。
而是——
一道，只有沈硯能看到的，金色的數據流。
【檢測到異常世界線波動。】
【世界線編號：D-137。】
【當前偏差率：3.5%。】
【已超過三級警戒線。】
【規則介入：執行修正。】
“修正？”沈硯笑了，“終於肯露面了嗎？”
【修正目標：沈硯。】
【修正方式：強制遣返。】
【倒計時：10。】
“10？”沈硯挑眉，“這麼長？”
【這是，】Ω說，【規則給你的‘告別時間’。】
“告別？”沈硯說，“我可不打算告別。”
【你想反抗？】Ω問。
“反抗？”沈硯說，“不。”
“我只是，”他說，“想試試，能不能把這條線，再拉偏一點。”
——
“沈先生？”唐三注意到了沈硯的異常，“你怎麼了？”
“沒什麼。”沈硯說，“只是有點……困。”
“困？”唐三愣住了，“現在？”
“嗯。”沈硯說，“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
“你先去修煉。”他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哦……”唐三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他說，“記得休息。”
“會的。”沈硯說。
——
雲層翻滾得越來越厲害。
金色的數據流，在空中交織，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渦。
漩渦中心，隱約出現了一扇門。
一扇，只有沈硯能看到的門。
【規則之門：開啓。】
【強制遣返程序：啓動。】
【倒計時：5。】
“5。”沈硯說，“看來，是真的要動手了。”
【你還有什麼要做的嗎？】Ω問。
“有。”沈硯說。
他抬起頭，看向唐三。
“唐三。”他說。
“先生？”唐三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記住。”沈硯說，“無論發生什麼。”
“無論你將來，”他說，“遇到什麼樣的敵人。”
“無論這個世界，”他說，“對你有多不公平。”
“你都要——”他說，“活下去。”
“活下來，”他說，“比什麼都重要。”
“我……”唐三說，“我會的。”
“還有。”沈硯說，“照顧好你爸爸。”
“他……”他頓了頓，“比你想象的，更不容易。”
“我會的。”唐三用力點頭。
——
【倒計時：3。】
“還有三分鍾。”Ω說，“你確定，不做別的？”
“別的？”沈硯說，“比如？”
【比如，】Ω說，“帶走一些東西。”
“帶走？”沈硯說，“帶走什麼？”
【帶走，】Ω說，“你在這裏，留下的痕跡。”
“痕跡？”沈硯笑了，“你覺得，他們會讓我帶走嗎？”
【不會。】Ω說，“但你可以試試。”
“試試？”沈硯說，“不用。”
“我留下的痕跡，”他說，“不是用來帶走的。”
“是用來——”他說，“讓他們，永遠忘不掉的。”
——
【倒計時：1。】
雲層，突然停止了翻滾。
那扇金色的門，緩緩打開。
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門後傳來，直接鎖定了沈硯。
“看來，”沈硯說，“時間到了。”
【你要走了。】Ω說。
“是。”沈硯說，“但不是被‘遣返’。”
“而是——”他說，“去見一見，那些躲在規則後面的人。”
【你要強行進入規則空間？】Ω問。
“不行嗎？”沈硯說。
【危險。】Ω說，【非常危險。】
“危險？”沈硯說，“我本來，就是從危險裏來的。”
“再回去一次，”他說，“也沒什麼。”
——
吸力，越來越強。
沈硯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
“沈先生！”唐三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你怎麼了？！”
“別過來！”沈硯說。
他的聲音，已經有些飄忽。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他說，“活下去！”
“還有——”他說，“別相信任何人。”
“包括——”他的聲音，漸漸遠去，“包括我。”
——
下一秒。
沈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有那扇金色的門，在天空中緩緩關閉。
雲層，漸漸散開。
陽光，重新灑在聖魂村的土地上。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
“沈先生……”唐三呆呆地站在原地，“沈先生！”
他瘋了一樣地跑向剛才沈硯站着的地方。
那裏，什麼都沒有。
沒有氣息，沒有溫度，沒有任何痕跡。
“他……他去哪了？”唐三的聲音，帶着哭腔，“他怎麼會突然消失？”
“我不知道。”玉小剛的臉色，也異常凝重。
“但我知道，”他說，“這絕不是普通的魂技。”
“這是……”他說，“某種，超出我們認知的力量。”
“超出認知？”唐昊低聲重復了一遍。
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復雜。
“看來，”他說，“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
——
【世界線偏差率：4.0%。】
【規則介入：失敗。】
【目標：沈硯。】
【狀態：未知。】
“未知？”某個冰冷的聲音，在某個看不見的空間裏響起。
“一個修正者，”那聲音說，“居然在規則之門開啓的時候，消失了？”
“這……”另一個聲音說，“是第一次發生。”
“看來，”第一個聲音說，“我們，遇到了一個有趣的‘變量’。”
“有趣？”第二個聲音說，“不。”
“是危險。”
——
聖魂村。
舊屋的院子裏。
唐三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着泥土。
“沈先生……”他哽咽着，“你說過，會看着我成長的……”
“你說過，”他說，“會教我很多東西的……”
“你怎麼能……”他說，“突然就走了？”
玉小剛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沒有走。”他說。
“可他……”唐三說，“他明明已經……”
“他只是，”玉小剛說，“去了一個，我們暫時去不了的地方。”
“總有一天，”他說，“你會再見到他。”
“真的？”唐三抬起頭，眼裏滿是期待。
“真的。”玉小剛說。
他的眼神，異常堅定。
“因爲——”他說，“他留下了太多的‘痕跡’。”
“而這些痕跡，”他說，“遲早會，把他自己，拉回來。”
——
【世界線編號：D-137。】
【當前偏差率：4.2%。】
【規則狀態：不穩定。】
【警告：變量已脫離控制。】
某個看不見的角落。
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周，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這裏……”沈硯說，“就是規則空間？”
【不。】Ω說，【這裏，是規則與規則之間的縫隙。】
“縫隙？”沈硯說，“聽起來，很危險。”
【非常危險。】Ω說，【但也……】
“也？”沈硯問。
【也充滿了機會。】Ω說。
“機會？”沈硯笑了，“那就——”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漸漸消失。
“開始吧。”
——
聖魂村的夜，悄悄降臨。
唐三坐在舊屋的屋頂上，抬頭看着星空。
“沈先生。”他輕聲說，“你說，我會有一天，變得很強。”
“那我就，”他說，“努力變得很強。”
“強到，”他說，“有一天，能把你，從那個地方，帶回來。”
他的眼神，異常堅定。
仿佛，已經做出了某種，足以改變整個世界的決定。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某條原本已經被“固定”的世界線，正在悄然分叉。
一條，通向原本的“命運”。
另一條，通向——
未知。
——
【第九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