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風暴前夜
聖魂村的夜,安靜得有些異常。
不是沉睡的寧靜,而是緊繃到極致的死寂——仿佛整個世界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舊屋的屋頂上,瓦片在夜風中輕輕顫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唐三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玉小剛被回收時的畫面、X-09站在院子裏說出“希望”的瞬間、唐昊揮錘時的背影,還有那個從縫隙深處伸出的手,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
“跟我來。”
他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
那只手,到底是誰的?
是沈先生?還是別的什麼存在?
“爸。”唐三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卻發現身邊的床是空的。
他愣了一下,翻身下床,走到窗邊。
院子裏空空蕩蕩,只有鐵匠鋪的方向,隱約傳來打鐵的聲音。
“這麼晚了,爸還在打鐵?”唐三皺眉,推門走了出去。
夜風吹過,帶着一絲涼意。
他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鐵匠鋪。
鐵匠鋪的門半掩着,裏面火光沖天,鐵錘落下的聲音,在夜空中有節奏地回蕩。
“叮——叮——叮——”
唐三推開門,走了進去。
唐昊赤着上身,肌肉緊繃,汗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熾熱的鐵塊上,發出“滋——”的一聲。
“爸。”唐三喊了一聲。
唐昊沒有回頭,只是繼續揮錘。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睡不着。”唐三說,“你也一樣。”
唐昊這才停下動作,放下鐵錘,轉過身來。
他的目光在唐三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確認什麼。
“你在想什麼?”他問。
“很多。”唐三說,“玉先生、X-09、沈先生……還有那些躲在規則後面的人。”
“還有那個——”他頓了頓,“全局重置。”
唐昊的眼神微微一凝。
“你聽到了?”他問。
“在夢裏。”唐三說,“好像有人在說,要把所有的世界線都拉回最初的起點。”
“把所有的錯誤,”他說,“都抹掉。”
“包括我們。”
唐昊沉默了一會兒。
“看來,”他說,“他們已經開始慌了。”
“慌?”唐三不解。
“規則的制定者,”唐昊說,“最怕的不是有人違反規則。”
“而是,”他說,“有人開始懷疑規則本身。”
“你、X-09、沈硯,還有玉小剛……”他緩緩說道,“你們都在做同一件事。”
“什麼事?”唐三問。
“讓更多的人,”唐昊說,“意識到這個世界不只有一種可能。”
“意識到命運不是早就寫好的劇本。”
“意識到他們也可以是‘變數’。”
“這對他們來說,”他說,“比任何一次世界線崩潰都更可怕。”
“所以,”唐三說,“他們才要啓動全局重置?”
“是。”唐昊說,“他們想在一切失控之前,把所有的‘錯誤’都抹掉。”
“包括我們。”唐三重復了一遍。
“包括我們。”唐昊點頭。
“那我們,”唐三握緊拳頭,“就只能坐以待斃嗎?”
“當然不是。”唐昊說,“他們想重置一切,前提是——”
“他們還能掌控一切。”
“而現在,”他說,“他們已經失去了一部分掌控。”
“比如?”唐三問。
“比如X-09。”唐昊說,“他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比如沈硯。”他說,“他正在從縫隙走向裂縫。”
“比如你。”他看着唐三,“你正在用你的成長,不斷提高這條世界線的偏差率。”
“偏差率越高,”他說,“他們要完成全局重置就越困難。”
“因爲他們要抹掉的,不只是一條世界線,而是無數個已經偏離原本軌跡的可能性。”
“這就像在一張紙上畫了很多條線。”他說,“一開始,這些線都朝着同一個方向。”
“但後來,有幾條線開始分叉、拐彎、偏離原來的路徑。”
“你要把這些線都拉回原點,就必須把整張紙一起撕掉。”
“而撕掉整張紙,需要的力量遠比你想象的要大。”
“所以,”唐三說,“我們還有機會?”
“有。”唐昊說,“但機會不大。”
“我們現在能做的,”他說,“就是在他們攢夠力量之前,盡可能讓這條世界線偏離得更遠。”
“讓更多的人覺醒,讓更多的人成爲變數。”
“這樣,當他們啓動全局重置的時候,就會發現——”
“他們要抹掉的,已經不只是幾個‘錯誤’,而是一個正在覺醒的世界。”
“到那個時候,”他說,“他們要麼被這個世界反噬,要麼被迫放棄重置,重新考慮別的方案。”
“比如?”唐三問。
“比如和我們談判。”唐昊說。
“談判?”唐三愣住,“和規則的制定者談判?”
“爲什麼不可以?”唐昊說,“他們怕的是失控,不是我們。”
“只要我們能證明,我們不會毀掉這個世界,只會讓它變得更復雜、更有可能性——”
“他們就有可能選擇另一種方式。”
“比如承認我們的存在,承認變數的存在,承認這個世界不只有一種結局。”
“這可能嗎?”唐三說。
“不知道。”唐昊說,“但這是我們唯一的路。”
“要麼被他們抹掉,要麼逼他們坐下來和我們談。”
“而要做到這一點,”他說,“你必須變得更強。”
“強到他們不能輕易忽視你。”
“強到你可以在他們啓動全局重置之前,站到他們面前,說——”
“‘這條世界線,由我來守護。’”
二、承:試煉與成長
第二天一早,聖魂村的人驚訝地發現——
鐵匠鋪的火,比以往更旺了。
“叮——叮——叮——”
鐵錘落下的聲音,比以往更密集,也更沉重。
不同的是,這一次,唐三的動作比之前更標準,也更有力。
他的額頭布滿汗水,手臂因爲長時間揮錘而微微發抖,但他沒有停下來。
“再來。”唐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可是,爸——”唐三喘着氣,“我的手已經抬不起來了。”
“抬不起來?”唐昊看了他一眼,“那就用另一只手。”
“可是我只有一雙手。”唐三苦笑。
“那就用身體。”唐昊說,“用你的意志。”
“你以爲魂力修煉只是在體內運轉魂力嗎?”
“真正的修煉,是在你覺得自己已經到極限的時候,再往前邁一步。”
“那一步,才是決定你能走多遠的關鍵。”
“可是——”唐三還想說什麼。
“沒有可是。”唐昊打斷他,“你想保護別人,想改變命運,想和規則的制定者談判,就必須先學會在絕望中繼續前進。”
“現在,你只是累了。”
“累不是極限。”
“真正的極限,是當你連‘放棄’兩個字都懶得去想的時候。”
“而你,離那一步還遠得很。”
唐三咬了咬牙,再次舉起鐵錘。
“叮——”
鐵錘落下,火花四濺。
他的手臂像要斷掉一樣疼,汗水模糊了視線,呼吸急促得像拉風箱。
但他沒有停下。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揮錘,他都在心裏對自己說——
“我不能放棄。”
“我要變強。”
“我要守護這條世界線。”
“我要讓那些被當成棋子的人,有機會爲自己而活。”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兩道目光正默默注視着他。
一道來自某個無形的空間。
【監控目標:唐三。】
【當前狀態:超負荷修煉中。】
【心理狀態:堅定,未出現退縮跡象。】
【世界線偏差率:5.8%。】
“5.8%……”第一個身影看着光幕,“還在上升。”
“他在加速。”第二個身影說,“比我們預期的更快。”
“這不是好事。”第一個身影說,“他成長得越快,這條世界線就越不穩定。”
“也意味着我們要啓動全局重置就越困難。”
“你怕了?”第二個身影說。
“我只是不喜歡失控的感覺。”第一個身影說,“我們制定規則,是爲了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現在,規則正在被挑戰。”
“被一個孩子、一個從縫隙裏爬出來的修正者、一個產生了自我意識的工具,還有一堆正在覺醒的‘變數’。”
“你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諷刺?”第二個身影說,“不,我覺得這很有趣。”
“你什麼意思?”第一個身影皺眉。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爲什麼要制定規則?”第二個身影說。
“爲了防止世界線崩潰。”第一個身影說。
“那世界線爲什麼會崩潰?”第二個身影說。
“因爲有錯誤。”第一個身影說。
“錯誤從哪裏來?”第二個身影說。
“從——”第一個身影說不下去了。
“從我們自己。”第二個身影說,“從我們制定的規則裏。”
“每一條規則,都會在某個地方留下一個‘漏洞’。”
“那些漏洞,就是錯誤的源頭。”
“我們以爲回收那些錯誤就能維持秩序,但實際上只是在拖延時間。”
“因爲錯誤不會消失,它們只會換一種方式重新出現。”
“比如沈硯,比如X-09,比如唐三。”
“你到底想說什麼?”第一個身影說。
“我想說的是,”第二個身影說,“也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
“錯在以爲可以用規則把所有的可能性都鎖死在一條線上。”
“錯在以爲可以把所有的‘變數’都當成錯誤。”
“錯在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唯一主宰。”
“你瘋了?”第一個身影說,“你是在質疑我們自己?”
“我只是在提出一個可能性。”第二個身影說,“也許這個世界需要變數,需要有人去打破規則,需要有人去證明命運不是一成不變的。”
“否則,這個世界遲早會在我們的規則裏慢慢腐爛。”
另一道目光來自聖魂村外的樹林。
X-09站在一棵大樹的頂端,俯視着整個村莊。
他的風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眼神卻異常冷靜。
“他在變強。”他低聲說,“比我想象的更快。”
【目標成長速度超出預期。】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世界線偏差率持續上升。】
“這不是很好嗎?”X-09說,“你們不是需要數據嗎?”
【我們需要的是可控的數據。】那聲音說,【而不是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火藥桶?”X-09笑了笑,“你們怕了?”
【我們只是在評估風險。】那聲音說。
“風險?”X-09說,“你們的風險評估是不是已經晚了一步?”
“你們以爲回收玉小剛就能讓這條世界線回到正軌,結果反而讓唐三更快地覺醒。”
“你們以爲把我當成工具就能控制一切,結果我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們以爲沈硯被困在縫隙裏就無法影響這條世界線,結果他正在從縫隙走向裂縫。”
“你們以爲自己站在規則之上就可以俯視一切,結果規則本身也開始出現裂痕。”
“你們現在說風險,是不是有點晚了?”
【你的語氣越來越像一個‘變數’了。】那聲音說。
“這不好嗎?”X-09說,“你們不是一直在研究‘變數’嗎?”
【我們研究的是可控的變數。】那聲音說。
“而你正在變得不可控。”
“那你們打算怎麼做?”X-09說,“回收我?還是把我當成新的‘錯誤’?”
【我們正在評估。】那聲音說。
“評估?”X-09冷笑,“你們還有時間評估嗎?”
“沈硯要來了,裂縫正在擴大。”
“唐三在成長,這條世界線在偏離。”
“你們的全局重置也不是說啓動就能啓動的。”
“你們需要時間、需要準備、需要力量。”
“而在這段時間裏,很多事情都會發生改變。”
“比如我,比如你們,比如這個世界。”
【你到底想做什麼?】那聲音說。
“我只想做一個選擇。”X-09說,“一個屬於X-09的選擇。”
“而不是你們工具的選擇。”
“我要決定在這場賭局裏我站在哪一邊。”
“是站在你們這邊繼續當一把刀,還是站在他們那邊成爲一個真正的‘人’,或者站在中間,站在裂縫的邊緣,看着你們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再決定這個世界該不該被重置。”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那聲音說。
“不。”X-09說,“我只是在提醒你們,你們已經不再是唯一的主宰了。”
“提醒你們這個世界已經有了自己的意志。”
“提醒你們要做的不是急着按下重置鍵,而是先學會和這個世界、和我們談判。”
三、轉:談判的陰影
夜色漸深。
聖魂村的燈光一盞盞熄滅,只有鐵匠鋪的火光還在跳動。
唐三終於放下鐵錘,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爸……”他有氣無力地說,“我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好。”唐昊說,“這說明你今天終於摸到了一點‘極限’的邊。”
“極限的邊?”唐三苦笑,“我感覺我已經到極限了。”
“不。”唐昊說,“你只是到了身體的極限。”
“真正的極限,是當你連‘再堅持一下’的念頭都生不出來的時候。”
“而你還在想着要不要再堅持一下,這說明你還可以更強。”
“可是,”唐三說,“就算我再怎麼變強,也不可能和那些規則的制定者抗衡吧?”
“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後不能。”唐昊說,“而且你不是一個人。”
“你有我,有沈硯,有X-09,有玉小剛留下的影響,還有那些正在覺醒的變數。”
“你以爲我們只是在這條世界線上掙扎求生?”
“不,我們是在爲整個世界爭取一個新的可能。”
“一個不需要被重置的可能,一個可以容納無數種命運的可能。”
“你說的這些聽起來很遙遠。”唐三說。
“但你要記住,所有遙遠的事情都是從一個很小的起點開始的。”唐昊說。
“比如你第一次決定修煉魂力,第一次決定不做別人的棋子,第一次決定要保護這條世界線。”
“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在規則層面都是巨大的‘偏差’。”
“而這些偏差終有一天會匯聚成一條全新的軌跡,一條不屬於他們、只屬於我們的軌跡。”
某個無形的空間裏。
兩道身影依舊站在光幕前。
光幕上顯示着聖魂村的畫面——唐三癱坐在地上,唐昊站在他旁邊,鐵匠鋪的火光映照着他們的臉。
“他們在談。”第一個身影說,“談我們,談我們制定的規則,談我們的全局重置。”
“這是不是有點可笑?”
“不。”第二個身影說,“這很可怕。”
“可怕?”第一個身影說,“爲什麼?”
“因爲他們在把我們當成‘對手’,而不是不可質疑的‘神’。”第二個身影說,“當一個人開始把神當成對手的時候,神就不再是神了。”
“你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第一個身影說。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第二個身影說,“我們的權威正在被挑戰,我們的規則正在出現裂痕,我們的全局重置不一定能成功。”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第一個身影說,“按原計劃啓動全局重置,還是聽你的去和他們談判?”
“談判?”第二個身影說,“你覺得我們現在還有談判的資格嗎?”
“我們已經把自己放在了所有‘變數’的對立面。”
“我們回收了玉小剛,監視唐三,把X-09當成工具,把沈硯困在縫隙裏,甚至打算用全局重置抹掉他們和我們自己。”
“你覺得他們會願意和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嗎?”
“那你說我們還有路嗎?”第一個身影說。
“有。”第二個身影說,“但那是一條誰也沒走過的路。”
“什麼路?”第一個身影說。
“一條在全局重置之前,先和他們中的某一個單獨談談的路。”第二個身影說。
“單獨談談?”第一個身影說,“和誰?”
“和那個最有可能成爲我們‘橋梁’的人。”第二個身影說。
“X-09。”
聖魂村外的樹林裏。
X-09站在一棵樹下,抬頭看着星空。
“你們終於想到要和我談了?”他低聲說。
【你知道我們在看你。】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
“當然知道。”X-09說,“你們一直在看我。”
“從誕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活在你們的目光裏。”
“你們看着我從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工具,變成一個開始質疑你們的‘變數’。”
“看着我從執行者變成觀察者。”
“現在,你們終於覺得有必要和我談談了?”
【我們需要一個中間人。】那聲音說。
“中間人?”X-09笑了笑,“你們想讓我去說服唐三,去說服沈硯,去說服那些已經覺醒的變數?”
“讓他們相信你們不是要抹掉他們,而是要和他們談判?”
【這是一個可能的方案。】那聲音說。
“可能的方案?”X-09說,“你們真的覺得他們會相信我?”
“我是你們的工具,是你們的執行者,是你們用來回收他們的刀。”
“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一把刀突然站到他們那邊,說‘我們來談一談’?”
【你可以告訴他們你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工具。】那聲音說。
“你已經成爲一個獨立的個體。”
“你可以告訴他們你願意在我們和他們之間搭起一座橋,一座讓雙方都有機會活下去的橋。”
“活下去?”X-09說,“你們也會怕死?”
【我們不想被抹掉。】那聲音說,“就像你們不想被重置一樣。”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談判’?”X-09說,“你們怕被反噬,怕全局重置失敗,怕那些從裂縫裏涌出來的錯誤會把你們一起拖下去。”
“所以你們想讓我去當你們的擋箭牌,去當你們和他們之間的緩沖。”
“如果談判成功,你們可以保住自己;如果談判失敗,你們可以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把我當成新的‘錯誤’,然後再啓動一次新的‘回收’。”
【你很聰明。】那聲音說。
“我只是終於學會了用你們的方式思考問題。”X-09說。
“那你願意嗎?”那聲音說,“做我們的中間人?去和他們談?”
X-09沉默了一會兒。
“你們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嗎?”他說。
【什麼?】那聲音說。
“我最想做的是笑。”X-09說,“笑你們終於也有求人的一天。”
“笑你們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
“笑你們終於開始害怕——害怕我們,害怕這個世界,害怕你們自己制定的規則。”
“但我也知道,如果我拒絕,你們會立刻把我當成新的‘錯誤’,啓動回收程序。”
“而我還沒有準備好就這樣消失。”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
“我還想看看這場賭局到底誰會贏,看看這個世界會不會被重置,看看唐三能不能走到你們面前說出那句話——”
“‘這條世界線,由我來守護。’”
“所以——”他緩緩說道,“我答應你們。”
“我願意做你們的中間人,願意去和他們談。”
“但我也會做我自己的選擇。”
“我會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談,而不是按照你們的劇本。”
“你們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工具,但從現在開始,我會把自己當成一個‘人’。”
“一個可以選擇站在任何一邊的人。”
“一個可以選擇毀掉你們,也可以選擇毀掉他們的人。”
“一個可以選擇讓這個世界被重置,也可以選擇讓這個世界繼續存在下去的人。”
“你們準備好了嗎?”
【我們會看着你。】那聲音說。
“很好。”X-09說,“那就好好看着吧。”
四、合:裂痕的邊緣
夜色越來越濃。
風從山那邊吹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鐵匠鋪的火漸漸小了下來。
唐昊把最後一塊鐵塊放進水裏,發出“滋——”的一聲,升起一陣白霧。
“今天就到這裏。”他說,“回去睡覺。”
“可是,爸——”唐三說,“我還想再練一會兒。”
“再練一會兒,你明天就起不來了。”唐昊說。
“修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你要學會在有限的時間裏榨幹自己的潛力,也要學會在疲憊的時候給自己留一點恢復的餘地。”
“否則,你還沒等到和他們談判的那一天,就先把自己練廢了。”
唐三想了想,點點頭。
“好吧。”他說,“那我明天繼續。”
“不只是明天。”唐昊說,“是以後的每一天。”
“直到你有足夠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舊屋的院子裏。
唐三躺在床上,依舊毫無睡意。
他的腦海裏不斷閃過各種畫面——玉小剛、X-09、唐昊、沈硯,還有那個從縫隙深處伸出的手。
“跟我來。”
他突然想起X-09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你是他們眼中的‘變數’,也是我眼中的希望。”
“希望……”唐三低聲重復。
“希望到底是什麼?”
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選擇?
是一條路,還是一個方向?
是一種不被重置的可能?
還是一種就算被重置也不會後悔的信念?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我會活下去。”他在心裏說。
“我會變強。”
“我會守護這條世界線。”
“我會讓所有被當成棋子的人都有機會爲自己而活。”
“我會走到他們面前,說出那句話——”
“‘這條世界線,由我來守護。’”
某個縫隙之中。
沈硯的身影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他站在一片灰白的空間裏,周圍是破碎的光影——無數世界線的碎片。
“你在聽嗎?”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在聽。”沈硯說,“我一直在聽。”
“聽他們的對話,聽他們的計劃,聽他們打算用X-09當中間人。”
“你覺得這是一個機會?”Ω說。
“是,也是一個陷阱。”沈硯說。
“機會在於,我們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和他們直接接觸的橋梁。”
“陷阱在於,這個橋梁也可能把我們引向毀滅。”
“那你打算怎麼做?”Ω說。
“我打算先不做任何動作。”沈硯說。
“先看看X-09會做出什麼選擇,看看唐三會如何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談判’。”
“看看那些躲在規則後面的人會不會在談判的過程中露出更多的破綻。”
“也看看這條世界線會不會在談判之前就先出現裂痕。”
“裂痕?”Ω說,“你指的是——”
“規則的裂痕,世界線的裂痕,也是人心的裂痕。”沈硯說。
“當一個人開始懷疑自己一直相信的東西時,他的心裏就會出現一道裂痕。”
“當很多人都開始懷疑的時候,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會出現裂痕。”
“而當規則出現裂痕的時候,我們就有機會從縫隙走到裂縫,從裂縫回到這條世界線,回到他們的身邊。”
“你確定這不是一條通向毀滅的路?”Ω說。
“不確定。”沈硯說,“但我知道這是一條唯一的路。”
“要麼我們從裂縫裏走出去,和他們一起面對這場風暴;要麼我們永遠躲在縫隙裏,看着他們被重置、被抹掉。”
“我選擇前者。”
某個無形的空間裏。
兩道身影站在光幕前。
光幕上顯示着聖魂村的畫面——唐三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屋頂,眼神堅定。
“他在做選擇。”第一個身影說。
“是。”第二個身影說,“他在選擇要不要接受這場談判,要不要相信X-09,要不要相信我們,或者——相信他自己。”
“你覺得他會怎麼選?”第一個身影說。
“不知道。”第二個身影說,“但我知道無論他怎麼選,都會帶來新的‘偏差’。”
“新的偏差會讓這條世界線離我們原本的軌跡越來越遠,也會讓我們的全局重置變得越來越困難。”
“那你說我們還有時間嗎?”第一個身影說。
“有。”第二個身影說,“但不多。”
“我們必須在這條世界線徹底失控之前做出決定。”
“決定是繼續賭,還是按下那個鍵。”
“決定是和他們談判,還是和他們同歸於盡。”
“決定這個世界要不要被重置。”
“而在我們做出決定之前——”他看向光幕,“他們也會做出自己的決定。”
“唐三會做出決定,X-09會做出決定,沈硯會做出決定。”
“我們都站在裂縫的邊緣。”
“只要有一個人邁出那一步,整個世界都會改變。”
聖魂村外的樹林裏。
X-09站在一棵樹下,抬頭看着星空。
“決定嗎……”他低聲說。
【你也需要做出決定。】那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
“我知道。”X-09說,“我一直在做決定。”
“從我第一次質疑你們開始,從我第一次沒有按你們的指令行動開始,從我第一次把唐三當成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樣本’開始。”
“我就一直在做決定。”
“現在只是到了需要做出更大決定的時候。”
“決定我到底站在哪一邊,決定我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決定這個世界該不該被重置,決定我會不會後悔。”
“你會嗎?”那聲音說。
“我不知道。”X-09說,“但我知道我不會再讓你們替我做決定。”
“從現在開始,我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是X-09的選擇,而不是你們工具的選擇。”
“你們想看,那就好好看着。”
“看着我會不會在這場賭局裏成爲新的‘變數’,會不會在這場風暴裏找到自己的路,會不會在這條世界線被重置之前——”
“先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選擇。”
夜色越來越濃。
風從山那邊吹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唐三翻了個身,終於沉沉睡去。
在他的夢裏,有火光,有鐵錘,有老師的背影,有一個穿黑風衣的人站在遠處看着他。
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從縫隙深處走來。
伸出手,對他說——
“跟我來。”
這一次,唐三沒有猶豫。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手。
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那只手的瞬間——
畫面突然破碎。
像是一面鏡子被人從中間狠狠敲了一下。
裂痕迅速蔓延。
唐三猛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