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婆子就是會說話，所以她才讓她留在身邊近身伺候的。
顧如夢卻非但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你說得真不錯，可惜了你這口才。本夫人也是替你可惜，一心一意爲老太太辦事兒，老太太最後卻未能護着你。”
黃婆子到現在都並不害怕，因爲她知道賣身契在趙老太太手裏。
而且她幫趙老太太辦了那麼多事情，趙老太太不可能讓顧如夢賣掉自己。
“夫人！”
綠芽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三個婆子和兩個丫鬟。
其中一個穿得十分喜慶，另外幾個則穿得較爲素淡。
那喜慶的婆子是牙行的牙婆，笑得熱情，“老太太，侯爺，侯夫人，奴家是永春牙行的，方才綠芽姑娘拿來的賣身契永春已經收了，這便來帶人。此外，綠芽姑娘買了四個人，奴家也一並帶來了。”
顧如夢：“按說應該將人帶到貴處，但事出有因，勞煩掌櫃的走一趟。”
“侯夫人您客氣了。綠芽姑娘說貴府事兒忙，奴家也不便多叨擾，不知道是哪位要賣掉？”
顧如夢指着跪在地上的黃婆子和秋兒幾人，“原本只是這個婆子要發賣，現今這幾個丫鬟也一並賣掉。綠芽，你把賣身契給掌櫃的。”
綠芽道：“是，夫人。”
打開布包，從一疊賣身契裏挑選起來。
此時此刻，黃婆子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賣身契怎麼會在顧如夢手裏？
她看向趙老太太，卻發現趙老太太也是一臉震驚。
秋兒幾個也發現了不對勁，害怕起來，面面相覷。
趙老太太和盧集交換着眼神，盧集神色一厲，“且慢！夫人，這些賣身契不是都在母親手裏嗎？你是從何偷到的？”
顧如夢莫名其妙：“侯爺這話問得奇怪，我嫁入侯府的時候，侯府還剩幾名仆從？是我見人太少，老太太的日子過得不順，我出於孝心，掏出陪嫁的錢買了三十幾個人進門，一共花了我三百多兩銀子。我買的人，賣身契怎麼可能在老太太手裏？難不成我陪嫁是老太太給的？”
趙老太太此時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叫：“可那些賣身契你都給我了！”
顧如夢更加莫名其妙了，“老太太這話我不敢接。人是我買的，我又是當家主母，爲何要把賣身契給老太太？”
黃婆子急急說：“老太太問你要，你就給老太太了！”
顧如夢斥道：“哪有婆婆問兒媳婦要陪嫁買的下人賣身契的？你說這話是何居心？侯爺，你也看見了，這婆子如此污蔑老太太，這讓外人聽去，少不得要說老太太想法設法霸占媳婦兒的嫁妝，老太太以後還有何臉面見人？侯爺還有何面目在朝爲官？”
說到這裏，顧如夢故意停下。
趙老太太最在意的就是她兒子了，盧集最在意的自然是他的前程。
之前顧如夢說這說那他還樂得看顧如夢笑話，現在有了外人，盧集是有顧忌了。
顧如夢這一刀插得準，盧集一腳踹上黃婆子胸口：“大膽刁奴，竟然信口雌黃！”
顧如夢：呵呵，露出本來面目了吧！裝什麼風雅高人，不也要腳踹婦孺？
黃婆子被踹得心口疼，卻還不得不求趙老太太：“……老太太，你說句話啊，老奴不想走，老奴也不能走啊！”
她這麼老了，再被發賣，又是被主人家嫌棄賣掉的，再被買去肯定只能做最髒苦累的活兒，那麼一折騰，她還能活幾天？
她手裏可有趙老太太殘害顧如夢的把柄，她知道的事情不少，趙老太太要是敢賣掉她，她就什麼都給抖出來！
黃婆子雖然幫助趙老太太做了很多昧良心的事情，但她和趙老太太相處畢竟也只有三年，說什麼忠心、規矩，那一概是不存在的。
不過是利益驅使，才將兩人綁在一起。
趙老太太自然也懂這個道理，怒斥顧如夢：“黃婆子她侍奉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年紀大了，離不得她！顧如夢，你若還有一點兒孝義，就不該賣掉她！”
顧如夢很好說話，笑了起來，“既然老太太舍不得她，我自然沒有意見。不過，這賣身契都已經給了掌櫃的，老太太想買她，再花錢買回來便是了。”
那牙婆喜笑顏開，“老太太，這婆子您要買回來，奴家哪有不願意的？五百兩銀子。”
趙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氣：“五百兩？你，你這是搶劫嗎？這到哪兒去買個婆子不是十幾兩！”
牙婆嘿嘿笑着：“老太太若是舍不得銀子，奴家領回去便是了。話說回來，老太太身子金貴，身邊又離不得這婆子，這婆子的身價也是老太太自個兒抬高的。這好比那一碗槽肉，愛吃的人千金不換，不愛的人白送也不吃。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顧如夢意外地看了看綠芽，但見綠芽也是一臉困惑。
這婆子也太上道了吧！
不對，這婆子上道有點過頭了。
給趙老太太添堵這添得那叫一個恰到好處。
要不是顧如夢人生地不熟的，綠芽也勢單力薄，她還會以爲自己有不少同盟，是同盟在幫她。
趙老太太氣得牙疼，盧集也氣悶。
五百兩銀子！
他哪來那麼多閒錢？
牙婆笑得歡快，“侯夫人，賣身契在您手裏，奴家便只能和您交易。這幾個丫鬟奴家帶走了，那四個人留下來。綠芽姑娘，這是賣人的銀子。”
綠芽和牙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秋兒幾個的賣身契就到了牙婆手裏。
“老太太，既然貴府還有事情，奴家不便過多打擾，這便將人都帶走。老太太若真舍不得這婆子，隨時可以來永春將人買回來。來人啊，帶走！”
說着，門外就進來了六個彪形大漢，牙婆指着黃婆子幾個，“這幾個人，都帶走！”
綠芽更是傻了眼，她剛才來的時候不是只帶了兩個彪形大漢嗎？
六個人齊刷刷應聲，又對盧集一拱手：“侯爺！”
有禮有節，盧集也說不出什麼來，只黃婆子撲上去抱住趙老太太的腿：“老太太，老奴不能走，不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