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易中海的提議 雨下了整整一夜。 何雨柱幾乎沒怎麼睡。他守在屋裏，聽着雨水滴落在盆碗中的聲響，時不時起身檢查漏點，調整接水的位置。雨水倒是睡得沉，小姑娘蜷縮在臨時搭的油布棚下，偶爾在夢裏嘟囔幾句，聽不清內容。 天快亮時，雨終於停了。何雨柱推開窗，一股清冷的、帶着泥土味的空氣涌進來。院子裏積了些水窪，倒映着灰白的天光。 他輕手輕腳地生火做飯。煤不多了，得省着用，只加了夠煮粥的量。米缸裏的棒子面還剩兩碗，他全部舀出來，想了想，又加了一小碗白面——摻着吃，既節省又能改善口感。 和面，醒面，擀開，切成細條。這是手擀面，比掛面筋道，也更能飽腹。灶台上還剩半棵白菜，他切成絲，用昨天熬的豬油炒了炒，加鹽，簡單的白菜滷。 面條下鍋，沸水中翻滾。煮好撈出來，澆上白菜滷，再淋一點香油——這是最後的存貨了。 “雨水，吃飯。” 雨水揉着眼睛坐起來，看見桌上的面條，眼睛亮了：“哥，今天吃面條！” “嗯，快吃，吃完哥要去廠裏。” 兄妹倆面對面坐着吃面。簡單的白菜滷面，但面條筋道，滷汁鹹香，在這個陰冷的早晨，吃得人渾身暖和。 剛吃幾口，敲門聲就響了。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何雨柱開門。門外站着易中海，手裏提着個布兜。 “一大爺。” “柱子，早。”易中海走進來，看了眼桌上的面條，“吃飯呢？我是不是來早了？” “不早，一大爺吃了嗎？沒吃一起吃點？” “吃過了。”易中海把布兜放在桌上，“你一大媽蒸了點包子，給你們拿幾個。白菜餡的，不多，就四個。” 何雨柱打開布兜，裏面是四個白白胖胖的包子，還溫着。面發得好，皮薄餡足，能看見透出來的油漬。 “謝謝一大爺，一大媽費心了。” “客氣啥。”易中海在桌邊坐下，看了眼雨水，“雨水，包子好吃嗎？” 雨水嘴裏塞着面條，含糊地說：“好吃！一大媽做的包子最好吃了！” 易中海笑了，摸摸雨水的頭：“喜歡吃以後常來，一大媽給你做。” 何雨柱心中一動。這話裏有話。 果然，易中海轉過來看他：“柱子，昨天院裏說的事，你再想想。修屋頂不是小事，十萬八萬不是小數目。你剛工作，哪有那麼多錢？” “我能湊。”何雨柱說。 “怎麼湊？”易中海看着他，“借？跟誰借？閻埠貴？他那個人，借錢可以，利息高着呢。劉海中？他更摳門。許家？不坑你就不錯了。” 何雨柱沉默。易中海說得對，院裏這些人，各有各的算計。 “柱子，我不是要幹涉你。”易中海語氣溫和，“我是看你爸不在了，你一個半大小子帶着妹妹，不容易。我想幫你，真心實意地想幫你。” “我知道一大爺是好意。” “那你就聽我一句。”易中海往前傾了傾身子，“我跟你一大媽沒孩子，家裏就我們兩口子。三間正房，住着空落落的。你要是願意，搬來中院，跟我們一起住。你那間屋，租出去，還能收點租金。” 何雨柱心中警鈴大作。來了，正式的收養提議。 “雨水也跟我們住，我們當親閨女養。”易中海繼續說，“上學、吃飯、穿衣，都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工作，掙的錢自己攢着，將來娶媳婦用。” 這話說得誠懇，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感動得答應了。但何雨柱知道易中海的真實目的——他要的不是兒子，是養老的保障。 “一大爺，您和大媽的好意我心領了。”何雨柱斟酌着詞句，“但我爸說不定還回來。再說，我都十六了，能照顧雨水。” “十六歲還是孩子。”易中海搖頭，“你知道柴米油鹽多少錢一斤？知道冬天買煤要多少票？知道街道上那些事怎麼處理？” “我可以學。” “學是要交學費的。”易中海嘆口氣，“柱子，我不是說你不行。我是怕你吃虧，怕你被人算計。這個院裏，人心復雜着呢。” 何雨柱想起昨天閻埠貴的算計，前天許家的刁難，點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易中海看着他，“那你就該明白，有個大人照應，會少走很多彎路。我不逼你，你再想想。想好了，隨時來找我。” 說完，他起身要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修屋頂的事，我認識房管所的老陳。你要是決定自己修，我可以幫你問問他，看能不能便宜點。” “謝謝一大爺。” 送走易中海，何雨柱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長長吐了口氣。 雨水小聲問：“哥，一大爺要咱們去他家住？” “嗯。” “那咱們去嗎？” “不去。”何雨柱斬釘截鐵，“咱們自己有家，爲什麼要去別人家？” “可是一大爺說能幫咱們...” “雨水。”何雨柱蹲下身，看着妹妹的眼睛，“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別人對你好，要麼是真心，要麼是想要你回報。一大爺對咱們好，是想讓咱們以後給他養老。” 雨水似懂非懂：“養老是什麼？” “就是等他老了，照顧他，給他做飯，陪他說話。” “那不是應該的嗎？一大爺對咱們好，咱們也應該對他好啊。” 何雨柱一時語塞。七歲的孩子，世界是非黑即白。他該怎麼解釋成人世界的復雜算計？ “雨水，對別人好是應該的。”他想了想，說，“但不能因爲別人對咱們好，就把自己賣了。咱們要獨立，要靠自己。等咱們強大了，再去回報那些真心對咱們好的人。” 雨水想了想，點頭：“我懂了。就像哥對我好，我也要對哥好。但要是有人對咱們好是爲了讓咱們聽話，那咱們就不聽。” 何雨柱笑了：“對，就是這個意思。” 吃完飯，何雨柱收拾碗筷，準備去廠裏。出門前，他把易中海送的包子用布包好，揣在懷裏——中午熱熱給雨水吃。 走到中院，看見賈張氏正在門口擇菜。看見何雨柱，她招手：“柱子，等等。” “賈嬸。” “東旭今天去食堂找你學炒菜，你別忘了。” “記得，中午休息時間。” “好。”賈張氏壓低聲音，“柱子，我聽說了，易中海想讓你搬去他家住？” 消息傳得真快。何雨柱心想。 “一大爺是好意。” “好意？”賈張氏撇撇嘴，“他那個人，精着呢。他是看中你能幹，想讓你給他養老。你可別上當。” 何雨柱有些意外。賈張氏居然會提醒他？ “賈嬸，我知道。” “知道就好。”賈張氏說，“要我說，你就自己過。有什麼困難，院裏大家幫襯幫襯就行，沒必要去別人家當兒子。” 這話說得實在。何雨柱點頭：“謝謝賈嬸。” “客氣啥。”賈張氏擺擺手，“快上班去吧，別遲到了。” 走出四合院，何雨柱心裏琢磨着。賈張氏提醒他，是真心爲他好，還是另有打算？也許兩者都有。在這個院裏，沒有純粹的好，也沒有純粹的壞，都是利益交織。 到了軋鋼廠食堂，劉胖子已經在等着了。 “傻柱，今天有任務。”劉胖子說，“下午廠裏開表彰大會，會後有聚餐。楊廠長交代了，做八桌，每桌六菜一湯。你主廚，王師傅給你打下手。” 八桌，六菜一湯，這是大場面。何雨柱心裏一緊：“劉主任，食材夠嗎？” “夠，廠裏特批了經費。”劉胖子遞過來一張單子，“你看，雞兩只，魚四條，豬肉五斤，還有豆腐、青菜、雞蛋。調料也足了，連香油都批了一瓶。” 何雨柱看了看單子，心裏有了底：“行，我這就準備。” “好好幹。”劉胖子拍拍他的肩，“今天這頓飯，全廠領導都來。做好了，你以後在食堂就站穩了。做砸了...”他沒說完，但意思明白。 何雨柱點頭，走進廚房。王師傅已經在了，正在磨刀。 “王師傅。” “來了？”王師傅抬頭，“單子看了？” “看了。八桌，六菜一湯。我想做：紅燒雞塊、糖醋魚、紅燒肉、麻婆豆腐、炒青菜、西紅柿炒雞蛋，湯就做酸辣湯。” “行。”王師傅說，“這些菜你會做？” “會。” “那好，你指揮，我配合。” 兩人開始忙碌。廚房裏其他幫工也來幫忙，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氣氛緊張但有序。 何雨柱先處理雞。兩只雞，斬成小塊，用料酒、鹽、醬油醃制。魚去鱗去內髒，改花刀。豬肉切方塊，焯水去腥。 準備工作做了整整一上午。十一點，開始炒菜。 第一道，紅燒雞塊。熱鍋涼油，下冰糖炒糖色，炒到棗紅色時下雞塊翻炒上色。加蔥姜蒜、八角、桂皮、醬油、料酒，加水沒過雞塊，大火燒開轉小火慢燉。 第二道，糖醋魚。魚裹幹澱粉下鍋炸至金黃酥脆。另起鍋炒糖醋汁：糖、醋、醬油、水，燒開勾芡，澆在炸好的魚上。 第三道，紅燒肉。五花肉切方塊，焯水後下鍋煸炒出油，加糖色、醬油、料酒、香料，加水慢燉。 第四道，麻婆豆腐。豆腐切塊焯水，肉末煸炒，下豆瓣醬、辣椒面炒出紅油，加高湯，下豆腐，小火慢燒，勾芡撒花椒面。 第五道，炒青菜。簡單，但要火候到位，翠綠爽口。 第六道，西紅柿炒雞蛋。家常菜，但要做得精致。 最後是酸辣湯：豆腐絲、肉絲、木耳絲、雞蛋花，酸辣開胃。 十二點，八桌菜全部做好，擺盤上桌。食堂大廳裏，八張圓桌擺開，每桌六菜一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十二點半，表彰大會結束，領導和工人們陸續進來。楊廠長陪着幾位廠領導坐在主桌，看見滿桌的菜，滿意地點頭。 “大家坐，今天食堂特意準備了飯菜，大家吃好喝好！” 衆人落座，開吃。很快，贊嘆聲響起： “這紅燒肉，肥而不膩，香！” “糖醋魚做得地道，外酥裏嫩，酸甜適口！” “麻婆豆腐麻辣鮮香，下飯！” 楊廠長每樣嚐了一口，把劉胖子叫過來：“這菜誰做的？” “何雨柱，就是昨天做招待宴那個小夥子。” “好！”楊廠長說，“叫他過來。” 何雨柱從廚房出來，走到主桌前。桌上的人都看着他，有好奇，有贊賞，也有懷疑。 “小何同志，今天這菜做得不錯。”楊廠長說，“特別是這紅燒肉，我吃了幾十年紅燒肉，你這個能排前三。” “謝謝廠長誇獎。” “你多大？” “十六。” “十六歲就有這手藝，難得。”楊廠長對旁邊的人說，“咱們廠食堂，以前是何大清掌勺，現在他兒子青出於藍啊。” 旁邊一位副廠長說：“老楊，這樣的人才，得好好培養。要不送他去廚師學校進修進修？” 楊廠長想了想：“這個建議好。小何，你有興趣去學習嗎？” 何雨柱心中一動。廚師學校？這個年代有正規的廚藝培訓？ “廠長，我願意學習。” “好，我讓人打聽打聽。”楊廠長說，“你先在食堂好好幹，有機會送你去深造。” “謝謝廠長！” 回到廚房，王師傅已經聽說了，拍着何雨柱的肩膀：“行啊小子，廠長都看上你了。要是真能去廚師學校，那是大好事。” “還早呢。”何雨柱說，“先把手頭的事做好。” 下午，聚餐結束，收拾完廚房，何雨柱準備回家。劉胖子又塞給他一個信封：“今天表現好，廠長特批的獎勵。” 何雨柱打開一看，裏面是三萬元。 “劉主任，這...” “收着。”劉胖子說，“好好幹，以後好處少不了。” 走出軋鋼廠，何雨柱心裏暖洋洋的。今天不僅完成了大任務，還得到了廠長的認可，甚至可能有深造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又多了三萬收入。 加上之前的，現在手裏有二十九萬左右了。離修屋頂的十萬目標，越來越近。 回到四合院，已經是下午四點。院裏很安靜，大部分人都還沒下班。何雨柱走到自家門口，卻看見門虛掩着。 他心裏一緊，推門進去。 屋裏，雨水正坐在桌前寫字，易中海坐在旁邊，手裏拿着個筆記本，正在教她。 “哥！”看見何雨柱，雨水高興地喊。 易中海抬起頭：“柱子回來了？我正好路過，看雨水一個人在家，就進來看看。順便教她幾個字。” “謝謝一大爺。”何雨柱說，“雨水，一大爺教你什麼了？” “一大爺教我寫‘北京’、‘中國’。”雨水舉着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字。 字寫得不好，但很認真。 “雨水很聰明，一教就會。”易中海起身，“柱子，今天廠裏忙嗎？” “忙，下午有聚餐。” “聽說你做得很好，廠長都表揚了？”易中海消息真靈通。 “還行。” “那就好。”易中海看着他，“柱子，早上的事，你再想想。我不逼你，但你要知道，我是真心爲你們好。” “我知道，一大爺。” 送走易中海，何雨柱關上門。雨水跑過來：“哥，一大爺真好，教我寫字，還給我糖吃。” 她攤開手心，裏面有兩顆水果糖。 何雨柱心中復雜。易中海確實對雨水好，但這份好，是有目的的。 “雨水，一大爺對你好，你要記住。但也要記住哥說的話。” “我記得。”雨水說，“不能因爲別人對咱們好，就把自己賣了。” “對。” 晚上，何雨柱做了簡單的晚飯——熱了早上剩的面條，配上易中海送的包子。兄妹倆吃得飽飽的。 飯後，何雨柱繼續教雨水認字。今天教的是“工人”、“農民”、“學習”、“勞動”。雨水學得很認真，每個字都寫好幾遍。 正教着，敲門聲又響了。這次是閻埠貴。 “三大爺。” “柱子，沒打擾吧？”閻埠貴進來，看見雨水在寫字，“喲，雨水開始學字了？好好學，將來考大學。” “三大爺有事？” “修屋頂的事，我打聽好了。”閻埠貴說，“房管所老陳說了，油氈一平米五千，瀝青一桶三萬，瓦工一天工錢一萬。你家屋頂大概二十平米，材料費十萬，工錢至少三萬，一共十三萬。” 十三萬。比易中海說的還貴。 何雨柱皺眉：“這麼貴？” “這還是看我的面子，便宜了。”閻埠貴說，“要是你自己去，至少十五萬。” “材料能再便宜點嗎？” “難。”閻埠貴搖頭，“油氈和瀝青都是統購統銷的物資，價格是死的。除非...”他壓低聲音，“除非買二手的，或者有瑕疵的，能便宜一半。” “二手的能用嗎？” “能用，就是可能薄點，或者有點破損。但補補也能用。” 何雨柱想了想：“那麻煩三大爺幫我問問二手的，盡量便宜點。” “行。”閻埠貴說，“那教做飯的事...” “這周日，上午九點，您讓三大媽來。” “好！”閻埠貴高興了，“那就這麼說定了。” 送走閻埠貴，何雨柱算賬。如果買二手材料，能省五萬，加上工錢三萬，一共八萬。他現在有二十九萬，夠了。 但還要留出生活費，雨水上學的雜費，冬天的煤錢... 得想辦法再掙點。 夜裏，何雨柱躺在床上，聽着雨水均勻的呼吸聲，腦中思緒萬千。 易中海的收養提議，閻埠貴的交易，廠裏的機會，修屋頂的緊迫...一切都壓在十六歲的肩膀上。 但他不怕。前世他從孤兒院走到米其林廚房，什麼苦沒吃過，什麼難沒闖過？這一世，他有手藝，有頭腦，有要保護的妹妹。足夠了。 窗外，月亮出來了，清冷的光透過窗紙灑進來。 何雨柱閉上眼睛，慢慢睡去。 夢裏，他好像站在一個高高的屋頂上，下面是四合院的全景。雨水在院子裏玩，笑得很開心。易中海、閻埠貴、許大茂、賈張氏...所有人都在院子裏，仰頭看着他。 他手裏拿着瓦刀，正在修屋頂。瓦片一片片鋪好，嚴絲合縫，再也不漏雨。 雨水抬頭喊：“哥，你真棒！” 他笑了，繼續修屋頂。 這個家，他會修好。這個生活，他會過好。 一定。 （第五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