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報是孫二狗趴在鎮子茶館的窗戶底下聽來的。

兩個僞軍軍官在裏頭喝茶,桌上擺着花生米和滷豬耳,說得唾沫橫飛。說“皇軍”要從縣城往東邊據點運一批物資,有五輛馬車,押送的只有六個日本兵和八個僞軍——因爲大部隊都調去南邊“掃蕩”了。

“後天夜裏走,不走大路,走老官道。”孫二狗喘着氣跑回山洞報告,眼睛亮得嚇人,“說是……有汽油!整整五桶!”

汽油。

這個詞在岩洞裏激起一陣低低的騷動。所有人都知道汽油是什麼——能燒,能點燈,能讓汽車跑,能讓飛機飛。在煤油都金貴的年月,汽油是比黃金還稀罕的東西。

周鐵柱從地上站起來,瘸腿的姿勢在火光裏像個問號:“老官道?那條路荒了七八年了。”

“所以鬼子才敢走。”孫二狗抹了把臉上的汗,“他們覺得沒人會盯着那條破路。”

“路上有什麼地方能動手?”趙大錘問。

李子榮已經在地上畫開了。他用樹枝在泥地上劃出老官道的走向:從縣城出來,過三道河,穿黑鬆林,上野狼坡,最後到東邊的炮樓。全程三十裏,全是山路。

“黑鬆林這段最好。”他指着地圖中間一段彎曲的線條,“林子密,路窄,馬車得排着隊過。我們在兩邊埋伏,用繩子絆馬腿,馬車一翻,就亂了。”

“怎麼知道是哪輛馬車運汽油?”王老七小聲問。

“聞。”李子榮說,“汽油有味道,刺鼻。夜裏風往東吹,我們在上風口,能聞見。”

岩洞裏安靜下來。篝火“噼啪”響着,火光在八張臉上跳躍。每個人都看着地上那幅簡陋的地圖,看着那條代表老官道的線,看着黑鬆林那個點。

“幹不幹?”周鐵柱環視衆人。

“幹!”趙大錘第一個響應,“五桶汽油,夠點多少盞燈!”

“可是……”李瘸子猶豫,“六個鬼子,八個僞軍,十四個人,十四條槍。我們只有八個人,兩條三八大蓋,四杆土銃。”

“不是硬拼。”李子榮說,“是偷襲。趁亂下手,搶了就跑。”

“萬一跑不掉呢?”

“那就死。”李子榮的聲音很平靜,“反正這樣活着,跟死也差不多。”

沒人再說話。岩洞裏只有火聲,和洞外隱約的風聲。過了很久,周鐵柱點頭:“那就幹。後天夜裏,黑鬆林。”

---

埋伏從傍晚開始。

八個人分散在黑鬆林兩側的樹叢裏,身上蓋着枯枝敗葉,只露出眼睛。李子榮和周鐵柱趴在路東的高坡上,這裏視野最好,能看清整段路。兩人中間放着那兩把三八大蓋——繳獲來的,擦得鋥亮,子彈壓滿了膛。

天慢慢黑透。沒有月亮,只有幾顆慘淡的星,在雲縫裏時隱時現。風起來了,吹得鬆濤“嗚嗚”響,像無數冤魂在哭。李子榮趴在地上,臉貼着冰冷的泥土,聞見泥土的腥味,鬆針的苦味,還有自己身上那股洗不掉的、混合了血腥和焦糊的味道。

“來了。”周鐵柱忽然低聲道。

遠處傳來隱約的車輪聲,和皮靴踩在碎石路上的“咔嚓”聲。李子榮屏住呼吸,透過樹叢的縫隙看去——先是幾點晃動的燈光,是馬燈,在黑暗裏像鬼火。接着是馬車的輪廓,一共五輛,每輛由兩匹馬拉着,車上蓋着油布,鼓鼓囊囊的。馬車前後都有士兵,穿土黃色軍裝的是鬼子,穿灰布軍裝的是僞軍。他們走得很隨意,槍斜挎在肩上,有的在抽煙,火星在黑暗裏一明一滅。

距離越來越近。能聽見馬蹄“得得”的聲音,能聽見車輪碾過石子的“嘎吱”聲,能聽見僞軍用東北口音說笑:“這趟差使完,能歇兩天了吧?”

“想得美,明天還得去王家莊征糧……”

李子榮的手摸向腰間的繩子。繩子是麻繩,有拇指粗,兩頭系在路兩邊的樹幹上,離地一尺高,剛好能絆馬腿。繩子中間用枯葉蓋着,在黑暗裏看不出來。

第一輛馬車進入了埋伏圈。

駕車的僞軍哼着小調,馬鞭輕輕甩着。馬走得很穩,蹄子“得得”地敲在路面上。十丈,五丈,三丈……

“拉!”李子榮低吼。

路兩側同時發力,繩子猛地繃直。馬腿絆在繩子上,前蹄一軟,“嘶鳴”着往前栽倒。馬車跟着傾斜,車上的油布滑落,露出底下圓滾滾的鐵桶——正是汽油桶,桶身上印着日文和英文,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屬光澤。

“敵襲!”僞軍尖叫。

槍聲炸開了。不是從埋伏者這裏,是從鬼子那裏——訓練有素,遇襲瞬間就臥倒、舉槍、射擊。子彈“嗖嗖”地飛過,打在樹幹上,“噗噗”作響,木屑紛飛。

“打!”周鐵柱開了一槍。

三八大蓋的聲音清脆,在混亂中格外刺耳。一個剛舉槍的鬼子應聲倒地,鋼盔滾出去老遠。緊接着是土銃的轟鳴,“轟!轟!”鐵砂亂飛,打在馬車和士兵身上,雖然打不死人,但聲勢駭人。

李子榮沒開槍。他盯着第二輛馬車——那輛車的油布也滑落了,車上也是汽油桶。他貓着腰,借着馬車和樹木的掩護,快速接近。斷腿處疼得鑽心,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挪。

一個僞軍發現了他,舉槍要射。趙大錘從側面撲過來,砍刀砍在僞軍手腕上,槍掉在地上。僞軍慘叫,趙大錘又補一刀,砍在脖子上,聲音戛然而止。

李子榮已經摸到了第二輛馬車。他掀開油布,數了數:五桶。他用力推下一桶,鐵桶很沉,滾落在地,“咚”的一聲悶響。然後推第二桶,第三桶……

“夠了!撤!”周鐵柱在遠處喊。

但李子榮沒停。他推下第四桶,正要推第五桶,忽然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個鬼子正舉槍對準他——距離不到十步,槍口黑洞洞的,在黑暗裏像一只死亡的眼睛。

時間好像變慢了。李子榮看見鬼子扣扳機的手指在動,看見槍口冒出火光,聽見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他想躲,但腿不聽使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顆子彈飛過來。

然後有人撲倒了他。

是陳石頭。這個壯得像山的啞巴,用身體擋住了子彈。子彈打在他肩膀上,血噴出來,濺了李子榮一臉。陳石頭悶哼一聲,但沒倒下,反而轉身,掄起一塊石頭——有臉盆那麼大,砸向那個鬼子。

石頭砸在鋼盔上,“咣”的一聲巨響。鬼子晃了晃,倒下了。

李子榮爬起來,扶住陳石頭。血從肩膀的彈孔裏汩汩往外冒,溫熱,黏稠。陳石頭沖他搖頭,指了指地上的汽油桶,又指了指山林深處——意思是快走,別管我。

“一起走!”李子榮嘶吼。

他架起陳石頭,另一只手推着汽油桶——只推了一桶,其他的顧不上了。趙大錘沖過來,幫他推。兩人架着傷員,推着油桶,往林子深處跑。

身後槍聲還在響,但漸漸稀了。周鐵柱和劉瞎子斷後,用繳來的三八大蓋精準射擊,壓制追兵。孫二狗和王老七、李瘸子已經先撤了,帶着最早推下來的三桶汽油。

跑出半裏地,槍聲徹底停了。林子重新陷入寂靜,只有風聲,喘息聲,和陳石頭壓抑的呻吟聲。

“停……停一下。”周鐵柱喘着粗氣。

衆人停下,靠在樹幹上。陳石頭的傷很重,子彈從肩胛骨穿過去,留下一個前後貫通的窟窿,血還在流。趙大錘撕下衣襟,用力扎緊傷口,血慢慢止住了。

“得找郎中。”王老七說。

“這時候哪找郎中?”孫二狗苦笑,“只能自己治。”

李子榮看着地上的汽油桶。一共四桶——他們推下來一桶,孫二狗他們帶了三桶。還有一桶留在戰場上了,可惜。

“先回山洞。”周鐵柱說,“這裏不安全。”

八個人——現在是七個半,陳石頭算半個——抬着四桶汽油,拖着傷員,在黑暗的山林裏艱難行進。汽油桶很沉,山路很陡,每走一步都像在爬山。汗水溼透了衣服,血混着汗,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但沒人抱怨。因爲這是勝利品——是他們第一次從敵人手裏搶到這麼珍貴的東西。

---

回到山洞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陳石頭發起了高燒,傷口感染了。劉瞎子懂點草藥,去林子裏采了些止血消炎的,搗碎了敷在傷口上。有沒有用,不知道,只能聽天由命。

四桶汽油擺在岩洞中央,鐵皮桶在晨光裏泛着冷硬的光。衆人圍着汽油桶坐下,看着,誰也沒說話。空氣裏有汽油刺鼻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和汗味,形成一種奇怪的氣息——戰爭的氣息,死亡的氣息,但也有一絲……希望的氣息?

“怎麼分?”趙大錘終於開口。

所有人都看向李子榮。不知不覺中,這個最年輕的、瘸了一條腿的少年,已經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因爲他冷靜,因爲他狠,因爲他讀過書——雖然只讀到私塾關門,但在這些大多是文盲的農民眼裏,已經是“有學問”的人了。

李子榮看着汽油桶,看了很久。然後他說:“留一桶。”

“一桶?”孫二狗瞪大眼睛,“剩下三桶呢?”

“分給村民。”

岩洞裏靜了一瞬。

“分給……村民?”王老七結結巴巴地重復,“爲……爲什麼?”

李子榮站起來,走到洞口。晨光從外面照進來,照在他沾滿血污的臉上。他看着外面漸漸亮起來的天色,看着遠處山腳下那些破敗的村莊,看着那些在戰火中瑟縮的、像螻蟻一樣活着的百姓。

“我們爲什麼要打鬼子?”他問,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岩洞裏格外清晰,“爲了報仇?是。但報仇之後呢?如果我們只想着報仇,只想着殺人,那我們跟鬼子有什麼區別?”

沒人回答。

“小桃紅死前給我留了封信。”李子榮繼續說,聲音有點啞,“她說,要我‘好好活’,還要我替她‘看看太平年月是什麼樣子’。太平年月……是什麼樣子?我不知道。但我想,至少應該是有光的。”

他轉過身,看着岩洞裏的兄弟們:“你們還記得有光的日子嗎?晚上點着油燈,女人紡線,孩子寫字,老人抽着旱煙講古。雖然窮,雖然苦,但至少……有光。”

岩洞裏很安靜。只有陳石頭粗重的喘息聲,和洞外隱約的鳥鳴。

“現在呢?”李子榮指着外面,“天一黑,整個村子都是黑的。不是不想點燈,是沒油。煤油買不到,桐油也買不到。女人摸黑紡線,線總斷;孩子摸黑寫字,字歪歪扭扭;老人早早睡下,因爲不睡也沒事幹——黑燈瞎火的,能幹什麼?”

他走到汽油桶前,拍了拍鐵皮桶:“這汽油,能點燈。雖然味道大,煙也大,但能亮。能亮一盞燈,就能讓一家人晚上有點事做,讓孩子能多認幾個字,讓女人能把線紡得直一些。”

“可是……”李瘸子猶豫,“我們自己不留着用嗎?以後行動……”

“留一桶夠了。”李子榮說,“一桶汽油,夠我們用很久。剩下的,分給最窮的、最需要的人家。不要錢,白送。只告訴他們:這是血盟會送的。”

血盟會。這個名字第一次在正式的場合被說出來。從前他們只是自稱,現在,要告訴村民了。

周鐵柱忽然笑了。他拍着大腿,笑聲在岩洞裏回蕩:“好!好主意!我們打鬼子,不光是爲了報仇,也是爲了讓大家活得像個人!有光,才像個人!”

趙大錘也咧嘴笑:“我婆娘要是還活着……她最愛在燈下納鞋底了。說燈亮,針腳才密。”

王老七抹了抹眼睛:“我閨女……跳河前那晚,還想點燈繡個荷包,說繡好了給她哥捎去。可是沒油……”

岩洞裏彌漫着一種復雜的情緒——有悲傷,有懷念,也有一種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希望。

“那就這麼定了。”李子榮說,“今天晚上,分油。”

---

天黑透後,八個人分成四組,抬着汽油桶下山。

李子榮和周鐵柱一組,抬着最小的一桶——也有五十斤重。山路很難走,尤其李子榮只有一條腿,拄着樹枝,另一只手和周鐵柱一起抬着桶。桶很沉,繩子勒進肩膀的肉裏,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下挪。

他們去的是最窮的王家莊。這個莊子在山坳裏,二十幾戶人家,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青壯年要麼被抓了壯丁,要麼死在了戰場上。房子破敗,像一群蹲在黑暗裏的、瑟瑟發抖的動物。

第一戶是個瞎眼的老太太,兒子死在徐州會戰,媳婦改嫁了,留下個七歲的孫子。祖孫倆住在一間漏雨的茅屋裏,晚上從來不敢點燈——不是不想,是點不起。

李子榮敲開門時,老太太摸索着出來,孫子躲在她身後,露出半張髒兮兮的臉。

“誰啊?”老太太問,聲音顫巍巍的。

“送油的。”李子榮說,“能點燈的油。”

“油?”老太太愣了愣,“什麼油?”

“汽油。”周鐵柱接口,“味道大,但能亮。您老要嗎?”

老太太的手開始抖。她摸索着,碰到汽油桶,冰涼的鐵皮讓她縮回手,又慢慢伸過去,輕輕撫摸,像撫摸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要……要……”她哽咽着,“多少……多少錢?”

“不要錢。”李子榮說,“白送。”

他打開桶蓋,用竹筒舀了一筒汽油——大約一斤,倒進老太太遞過來的破瓦罐裏。汽油刺鼻的味道彌漫開來,老太太聞了聞,咳嗽了兩聲,但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種幹枯的、像老樹皮一樣的臉上,綻放出的笑容,在黑暗裏格外動人。

“謝謝……謝謝……”她不停地說,眼淚流下來,混着臉上的灰塵,沖出道道溝壑。

孫子從她身後探出頭,小聲問:“奶奶,今晚能點燈嗎?”

“能,能!”老太太連連點頭,“點燈,奶奶給你補衣服,補得牢牢的。”

第二戶是個寡婦,帶着三個孩子。丈夫三年前被抓去修工事,再沒回來。她靠給人縫補洗衣過活,晚上常常摸黑做活,手指被針扎得全是血點。

第三戶是個老秀才,私塾關了之後,他就在家教幾個村裏的孩子認字,不收錢,只收點糧食。但晚上沒燈,只能白天教,可孩子們白天要幫家裏幹活,能來的越來越少。

第四戶,第五戶……

汽油一筒一筒地分出去。每分出一筒,就多一家人今晚能有光。每分出一筒,就多幾個人記住“血盟會”這個名字。

分到最後一戶時,汽油桶見了底。李子榮和周鐵柱抬着空桶,走在回山的路上。

夜很黑,沒有月亮。但回頭看去,王家莊亮起了點點燈火。

不是很多,只有十幾盞。燈很小,火光如豆,在黑暗裏微弱得像隨時會被風吹滅。但它們是亮的,實實在在的亮,在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上,在這片被黑暗籠罩的山村裏,倔強地亮着。

透過破舊的窗紙,能看見燈下的景象:瞎眼老太太在補衣服,手抖得厲害,但針線在光下清晰可見;寡婦在紡線,紡車“吱呀呀”地轉,線在光下拉得又直又勻;老秀才在教一個孩子寫字,毛筆在紙上劃出工整的筆畫;還有女人在納鞋底,老人在抽旱煙,孩子在翻一本破舊的書……

光很弱,但足夠照亮這些最卑微的、最日常的、最容易被戰爭摧毀的生活片段。

李子榮站在半山腰,看着那些燈火,看了很久。

周鐵柱遞給他一支煙——是上次襲擊繳獲的日本煙,味道很沖。李子榮接過來,就着周鐵柱的火點着,深深吸了一口。煙很嗆,嗆得他咳嗽,但那股辛辣的味道沖進肺裏,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值得嗎?”周鐵柱問,也看着那些燈火。

李子榮沒回答。他只是看着,看着那些如豆的燈火,在黑暗裏搖曳,但就是不滅。

多年以後,當戰爭結束,當這片土地重新恢復平靜,王家莊的老人還會記得這個夜晚。他們會坐在槐樹下,搖着蒲扇,對孫輩說:

“那是民國三十三年的春天,血盟會的人送來了汽油。那天晚上,家家戶戶都點了燈——雖然味道大,煙也大,但亮啊。你太奶奶就在燈下紡線,紡了一整夜,線紡得又直又勻。你爺爺就在燈下寫字,寫‘人之初,性本善’,字寫得工工整整……”

他們會眯起昏花的眼睛,仿佛還能看見那夜的燈火,如豆,微弱,但照亮了整個村莊,照亮了那些在黑暗中掙扎了太久的人心。

而此刻,李子榮只是站着,抽着煙,看着光。

這是他回到牛橋村後,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某件事,是有意義的。

不是爲了報仇,不是爲了殺人。

只是爲了讓人能在夜裏,點一盞燈。

做一點人該做的事。

過一點人該過的生活。

哪怕只有一夜。

哪怕燈火如豆。

但至少,亮過。

他扔掉煙頭,用腳碾滅。

“走吧。”他說,“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做。”

兩人抬着空汽油桶,繼續往山上走。

身後,王家莊的燈火還在亮着。

像星星,落到了地上。

雖然微弱,但畢竟在黑暗裏,撕開了一道口子。

讓光,漏了進來。

也讓希望,漏了進來。

而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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