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經團隊抵達萬壽山那天，山間雲霧繚繞，仙鶴啼鳴，一派仙家氣象。五莊觀坐落山腰，青瓦白牆，古樸雅致。觀主鎮元子早已率衆弟子在觀外等候，手持拂塵，仙風道骨。
“總算有個正經地方了，”豬八戒擦着口水，“聽說鎮元大仙的人參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成熟，聞一聞就能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能活四萬七千年……”
孫悟空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呆子，就知道吃！咱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蹭飯的！”
唐僧整理袈裟，低聲囑咐：“徒兒們，此地乃地仙之祖道場，務必謹言慎行，不可造次。”
我在雲端俯瞰，心裏卻隱隱不安。五莊觀這一段，劇本原本設計的是“仙佛論道，彰顯和諧”，但鎮元子性格孤高清傲，人參果又是極其珍貴的資源，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岔子。
果然，迎接儀式就出現了問題。
鎮元子見了唐僧，只淡淡一句：“金蟬子，別來無恙。”對孫悟空等人更是視若無睹，直接對身邊童子道：“清風、明月，帶他們去廂房安置。”
這態度，連好脾氣的唐僧都有些尷尬。直播鏡頭捕捉到了這一刻，彈幕開始議論：
“這老道好大的架子！”
“畢竟地仙之祖，有資本傲。”
“但對聖僧也太冷淡了吧？”
“劇本？故意制造沖突？”
我通過玉符提示唐僧：“聖僧，主動一點，展現佛門氣度。”
唐僧會意，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鎮元大仙，貧僧奉旨西行取經，路過寶地，特來拜會。大仙乃地仙之祖，德高望重，還望不吝賜教。”
鎮元子這才正眼看了唐僧一眼，微微點頭：“進來吧。”
一行人進入觀內。五莊觀內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加宏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正中那棵參天大樹——人參果樹。樹幹需十人合抱，枝葉繁茂，隱約可見枝葉間掛着幾個娃娃狀的果實，栩栩如生。
孫悟空火眼金睛一掃，傳音給我：“張公關，那樹上有四十八個果，但靈氣有損，好像……最近被偷過。”
我心裏一緊：“能看出被偷了幾個嗎？”
“至少五個。而且手法粗野，傷到了樹根。”
這就麻煩了。五莊觀以人參果爲鎮觀之寶，若是失竊，必然震動。而取經團隊此時來訪，很容易被懷疑。
我立刻吩咐：“加強安保鏡頭，重點監控人參果樹區域。另外，查一下五莊觀最近有沒有其他訪客。”
安排妥當，我降下雲頭，以天庭特使身份正式拜訪鎮元子。
鎮元子在後殿見我，態度比對外面好些，但仍端着架子：“張仙官，取經項目鬧得三界皆知，今日一見，果然排場不小。”
“大仙說笑了，”我保持微笑，“取經乃三界大事，自當謹慎。今日叨擾，一是護送聖僧，二是想與大仙商議，五莊觀能否作爲‘仙佛對話’論壇的永久會址？”
這是陸文策劃的新項目——設立一個定期的仙佛高層對話平台，旨在增進理解，化解矛盾。五莊觀作爲地仙祖庭，位置中立，確實合適。
鎮元子沉吟：“此事……容老夫考慮。不過張仙官，你那些直播設備，在觀內需有限制。後殿、丹房、尤其是人參果園，不得拍攝。”
“這是自然。”我點頭，“我們尊重五莊觀的隱私。直播只在前殿和客房公共區域進行。”
正說着，清風童子急匆匆進來，臉色煞白，在鎮元子耳邊低語幾句。
鎮元子臉色驟變，手中茶盞“啪”地一聲碎裂。
“你說什麼？！”
“師父……人參果……少了六個！”清風聲音顫抖，“而且……樹根有被挖掘的痕跡！”
鎮元子猛地站起，周身仙氣涌動，整個大殿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他轉頭看我，眼神銳利如刀：“張仙官，此事，你如何解釋？”
我心裏咯噔一下，但面上保持鎮定：“大仙息怒。取經團隊自入觀以來，一直在客房區域，有直播鏡頭爲證。此事需詳查，勿冤枉好人。”
“好人？”鎮元子冷笑，“你那猴頭徒弟，當年就偷過蟠桃仙丹，如今偷我人參果，有何稀奇！”
這時，孫悟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老倌兒！你莫要血口噴人！俺老孫要偷也是光明正大地偷，才不會偷偷摸摸挖你樹根！”
孫悟空闖了進來，後面跟着唐僧、豬八戒、沙悟淨，還有舉着直播設備的清風、明月——鏡頭居然還開着！
彈幕已經瘋了：
“人參果被偷了？！”
“大聖背鍋？”
“現場直播破案？”
“刺激！”
我趕緊示意關閉直播，但鎮元子已經不在乎了，他盯着孫悟空：“潑猴！你敢說不是你？”
“不是！”孫悟空理直氣壯，“俺老孫今天連果園都沒靠近過！”
“那誰能證明？”
“直播鏡頭能證明！”豬八戒插嘴，“咱們今天一直在前院，鏡頭都拍着呢！”
鎮元子看向我。我點頭：“確有錄像，可隨時調閱。”
但清風小聲道：“師父……偷果賊是從地下挖洞進入果園的，避開了所有地面監控。”
地下？我心頭一動：“五莊觀地下可有防御法陣？”
“有，但……”明月遲疑，“三日前，法陣例行維護，關閉了三個時辰。”
時間對上了。我立刻意識到，這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有預謀的盜竊，而且盜賊對五莊觀內部非常熟悉。
“大仙，”我正色道，“此事疑點頗多，我建議成立聯合調查組，徹查此案。天庭可派司法天神協助，務必給大仙一個交代。”
鎮元子盯着我看了許久，終於壓下怒火：“好，老夫就給你這個面子。但調查期間，取經團隊不得離開五莊觀！”
“可以。”
調查立即展開。司法天神帶人勘察現場，發現盜賊確實是從地下挖洞進入，洞口在五莊觀外三裏處，手法專業，用的工具是特制的“穿山鑿”，能避開大多數探測法陣。
更蹊蹺的是，我們在洞口附近發現了一塊玉佩碎片，上面有模糊的符文印記。
孫悟空拿起碎片，火眼金睛一掃：“這是……東海龍宮的東西。”
東海龍宮？所有人都愣住了。
豬八戒眨巴眼：“龍王偷人參果幹啥？他們海底寶貝還不夠多？”
“不是龍王，”孫悟空搖頭，“是龍宮失竊的寶物之一。三個月前，東海龍宮寶庫被盜，丟失了一批寶物，這玉佩是其中之一。敖廣那老龍王還找俺老孫幫忙查過。”
線索開始串聯。一個能盜取龍宮寶物、熟悉五莊觀內部、精通地下作業的盜賊……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團夥。
“各位，”我緩緩道，“大家是否記得，半年前，西王母的瑤池也失竊了一批仙釀，作案手法也是地下挖掘？”
司法天神點頭：“確有此事，至今未破案。三界連環盜竊案……這盜賊不簡單。”
調查陷入僵局。取經團隊被軟禁在五莊觀，雖然行動受限，但直播沒停——反而因爲“人參果門”事件，觀看人數暴漲。觀衆們熱烈討論案情，各種猜測滿天飛，有人甚至編出了“三界大盜”的傳奇故事。
第三天，轉機出現了。
陸文從長安趕來，帶來了一個重要情報：“我在查閱三界犯罪檔案時發現，近一年來，共有九起高價值盜竊案，手法類似，都是地下作業，都避開了法陣。而且，被盜物品有個共同點——”
“什麼？”衆人齊聲問。
“都是延壽類寶物。”陸文展開清單，“西王母的延壽仙釀，東海龍宮的萬年珍珠，南海的珊瑚精魄，現在又是人參果……盜賊的目標很明確：他要長壽，甚至長生。”
鎮元子皺眉：“什麼人如此急需延壽？”
“兩種可能，”陸文分析，“一是壽元將盡的大能，鋌而走險；二是……有人在收集這些寶物，煉制某種禁忌丹藥。”
孫悟空忽然跳起來：“俺老孫知道了！是那個‘九轉還魂丹’！傳說集齊九種延壽至寶，可煉成九轉還魂丹，服之可與天地同壽！”
“但這只是傳說，”鎮元子沉聲道，“從未有人煉成過。”
“正因爲沒人煉成過，才有人想試試。”我接口，“大仙，盜賊能準確掌握五莊陣法維護時間，必有內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清風、明月。
兩個童子臉色慘白，“撲通”跪地：“師父明鑑！弟子絕未背叛師門！”
鎮元子盯着他們，許久，嘆了口氣：“起來吧。不是你們。”
“師父……”
“陣法維護時間，不僅觀內弟子知道，”鎮元子緩緩道，“三日前，有客來訪。”
“誰？”
“菩提祖師座下，慧明童子。”
菩提祖師！孫悟空的師父！
現場一片寂靜。孫悟空瞪大眼睛：“不可能！俺師父早已不問世事，門下童子怎會……”
“慧明童子是來送信的，”鎮元子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菩提祖師邀我參加‘三百年一度的混元法會’。信是三日前到的，當時清風、明月都在場，慧明童子也確實知道陣法維護之事。”
線索指向菩提祖師門下，但這更說不通了。菩提祖師何等身份，怎麼會覬覦人參果？
除非……有人冒充。
我立刻聯系天庭戶籍司，調取慧明童子的檔案。結果顯示：慧明童子三個月前閉關修煉，至今未出。
“有人冒充慧明童子！”我得出結論，“盜賊團夥中，至少有一人精通變化之術，且對三界高層往來非常熟悉。”
案情有了方向，但盜賊早已逃之夭夭。人參果被盜已成事實，五莊觀損失慘重，鎮元子雖然相信了取經團隊的清白，但態度依然冷淡。
取經團隊被困在五莊觀，西行進度受阻。西天發來催促，玉帝也派人詢問。
壓力之下，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大仙，”我找到鎮元子，“人參果被盜，損失無法挽回。但我有個提議，或許能彌補一二。”
“說。”
“五莊觀可否對外開放‘人參果養護體驗’項目？”我展開策劃書，“在不傷害果樹的前提下，讓來訪者參與果樹的養護工作，學習延壽養生之道。收取的費用，部分用於觀內建設，部分設立‘人參果保護基金’，防止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鎮元子挑眉：“你要我拿鎮觀之寶來做生意？”
“不是做生意，是傳播理念。”我認真道，“人參果之所以珍貴，不僅是因爲它能延壽，更因爲它代表的‘生生不息’之道。讓更多人了解、參與、保護，比把它鎖在園子裏更有意義。”
鎮元子沉默良久，看着窗外那棵參天古樹：“你知道人參果樹是怎麼來的嗎？”
“願聞其詳。”
“開天辟地之初，天地間第一縷生機所化。”鎮元子輕聲說，“老夫守了它十幾萬年，看着它開花、結果、成熟，周而復始。有時我想，它或許不該只屬於五莊觀，而該屬於整個三界。”
他轉身看我：“你的提議，老夫準了。但有兩個條件：第一，體驗項目必須嚴格控制人數，不得驚擾果樹；第二，所有收益，一半用於三界生態保護。”
“一言爲定。”
協議達成。五莊觀對外開放的消息一出，三界震動。報名者絡繹不絕，首期“人參果養護體驗班”名額秒光，其中不乏各界大能。
取經團隊也得以解禁。臨行前，鎮元子單獨見了唐僧。
“金蟬子，”他的態度緩和了許多，“此次誤會，多有得罪。”
唐僧合十：“大仙言重了。經此一事，貧僧更覺修行之路，步步需謹慎。”
“這個給你。”鎮元子遞過一個玉盒，“裏面是人參果的一片葉子，雖不及果實，但也有延年益壽之效。西行路遠，保重。”
唐僧鄭重接過：“多謝大仙。”
離開五莊觀那天，直播鏡頭拍下了那棵人參果樹的全貌。陽光透過枝葉，在樹下灑下斑駁光影。清風、明月正在給一群體驗者講解養護知識，神情專注。
彈幕感慨萬千：
“因禍得福啊！”
“五莊觀變開放了！”
“大聖終於洗清冤屈了！”
“所以盜賊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我也在思考。三界大盜團夥，目標明確，手法專業，身份成謎。他們還會再出手嗎？下一個目標又是哪裏？
取經團隊繼續西行。下一站，是白骨嶺。
我收拾文件，準備前往下一個拍攝地。陸文走過來：“張仙官，關於那個盜賊團夥，我有個想法。”
“你說。”
“他們連續作案，遲早會露出馬腳。”陸文眼神閃動，“我們可以設一個局，引他們出來。”
“怎麼引？”
“放出消息，說某處有比人參果更珍貴的延壽寶物。”陸文微笑，“然後，守株待兔。”
我看着他：“陸先生，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陸文笑而不語。
遠處，取經團隊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之間。
前方還有白骨嶺、波月洞、平頂山、烏雞國……
還有無數磨難，無數故事，無數需要“合理解釋”的意外。
而這一次，還多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盜賊團夥。
我能處理。
畢竟，我可是天庭最牛部門的負責人。
雖然最近，我覺得這個“牛”字，應該寫成“扭”字——扭轉乾坤的扭，也是設局捉賊的“紐”。
但沒關系。
因爲在這個真僞難辨的時代，總得有人，不僅解釋已經發生的故事，還要預見尚未發生的故事。
而我，正在學習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