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剛離開，王氏便對着喬雲苓一聲呵斥，翻臉比翻書還快......
喬雲苓淡淡的看了一眼王氏，絲毫未動。
唐氏知道事情的始末後，本就更加心疼女兒，沒想到秦嬤嬤剛走，婆母發難。
“娘，沈老夫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此事不該怪雲苓啊！”
喬百川看了信後，說話比方才更有底氣：“娘，此事是沈家二房無理，我好好兒的女兒被他們毀了一輩子，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不去找沈家二房討要說法，已經是看在沈老夫人明事理的面上。您作爲孩子的祖母，難道還要怪她嗎？”
王氏陰沉着臉，眼神冷硬的看向喬雲苓，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整個花廳的氛圍頓時降到了冰點。
王氏冷哼一聲，老邁的聲音帶着長輩特有的壓迫：“沈家老夫人確實在信上將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說自己教子無方，才讓兩家親事起了波折！可你這個丫頭膽子實在太大，發生這樣的大事就敢自做主張，你究竟有沒有把家中長輩放在眼裏？原本我們喬家在京城基就淺，好不容易給你找了門好親事，想着後也好助力家中兩個兄弟，可你現在鬧得兩家都丟盡臉面！”
喬百山也語氣有些埋怨：“是啊，雲苓，這麼大的事兒你應該先知會我們一聲再做決定。再說，沈二少爺是伯府的公子，納妾是早晚的事兒，你何必如此較真？”
鍾氏看了眼唐氏：“二弟妹，不是大嫂說你，雲苓這孩子還是你平裏慣壞了。這女子哪能性子如此剛烈？這不把男人推得更遠嗎？納個小妾又怎麼了？自己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再生下一兒半女傍身，子哪裏能過得差？”
唐氏看着他們人人都指責自己的女兒，她氣得直哆嗦，原本就一直強忍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緊緊拉着女兒的手，顫聲問：“是......你們都說得輕鬆，可要在沈家熬一輩子的是我的女兒啊！”
“怎麼？你是想罵我們站着說話不腰疼？！”
王氏一巴掌拍在身邊的茶案上，茶蓋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唐氏被嚇得一個激靈。
喬百川滿臉失望，憤怒的想讓她看清現實：“娘！大哥大嫂！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沈家二房本就沒把我們喬家放在眼裏，否則也不會娶妻當就納妾，一點兒不給我們喬家臉面！更不會爲了個妾室，新婚之夜就讓雲苓難堪！那沈延初不顧規矩不是良配，那沈錦仁夫妻縱子胡來也不是好的！你們是雲苓的長輩至親，不心疼她也就罷了，爲何還要指責她？！”
“你！”
王氏語塞，她沒想到兒子會這樣頂撞自己。進京後就一直對自己噓寒問暖的二兒子，仿佛像變了個人。
這麼一鬧，花廳頓時陷入短暫又詭異的沉默。
故意不嘴，冷眼看着一切的喬雲苓突然就對上輩子的一些事釋懷了。
她上輩子其實一直後悔，如果成親當晚不受那窩囊氣，跑回娘家找人撐腰，自己是不是後來就不會死那麼慘了。
但現在，她明白了，真那樣做了，心疼和爲難的只有她的爹娘，而祖母和大伯不但不會幫着她，還會幫着沈家勸她要大度，勸她要懂事！
夠了，知道一家子的態度就足夠了，以後做事她心裏就有底了。
喬雲苓苦笑一聲，“我明白了，祖母和大伯爲我挑選這門親事，不過是利益聯姻，想要攀上高門大戶，至於我過得開不開心都不重要！可惜你們打錯了算盤，沈家也不過是外強中，早已不復當年，只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喬百山聽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可別心大，連肅寧伯府這樣的人家都看不上。大伯確實想讓以後家中嫁出去的女兒都多看顧一下兄弟，但這門親事也確實沒有辱沒你啊！”
喬雲苓想到上輩子求助他們時的絕情，搖了搖頭：“大伯，大伯母，從我進門開始，除了我爹娘，你們有任何一人關心過我嗎？除了指責還有什麼？如果今在沈家受此委屈的是雲嬌堂妹，你們還會這樣雲淡風輕的叫我忍嗎？”
鍾氏心口一跳，那當然不行！
喬百山聽後也有些心虛，他和沈錦仁相識挺久了，只不過近兩年才走近了些。
原本對方更中意他的女兒雲嬌，可雲嬌自出生他就精心培養，若只讓女兒嫁入這已漸衰落的伯府，他是很不甘心的。
所以他以女兒才十四歲想多留幾年爲由婉拒了沈錦仁，知道他兒子年近二十了婚事卻高不成低不就，於是心眼一動，極力促成了雲苓和沈家那二少爺的親事。
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喬百山被這個侄女的問話弄得瞬間有些忐忑，但很快便覺得自己沒錯。
而來晚了正好碰上吵架，只能站在門外聽牆角的喬雲嬌則小臉一冷，把剛剛經過花園時折下的幾朵臘梅狠狠摔在地上。
她心裏冷哼一聲，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憑什麼跟她一出生就是官家小姐的人比？是自己平裏對這個野丫頭太客氣，所以給了她什麼錯覺嗎？
若是沒有他爹牽線搭橋，就算是肅寧伯府那樣漸衰落的門第都不是這個野丫頭能進去的！
喬雲嬌高傲的轉身，拂袖而去，走過那幾朵梅花時，出腳狠狠地將其碾碎成泥......
廳堂裏氛圍很尷尬，王氏氣得站了起來。
她跺了跺手裏的拐杖質問喬雲苓：“你這是什麼？你大伯爲你的親事碎了心，你還埋怨上了？說這些話可要講良心啊！”
喬百川忙解釋：“雲苓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大哥大嫂爲雲苓挑選這門親事的初衷也都是爲了她好。但既然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只希望家中長輩不要再責怪這丫頭，讓她在夫家和娘家兩頭受氣！”
他去年才帶着妻女來京城，若不是有大哥和母親在，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定下女兒的親事。
喬雲苓眼睛微紅，父母這樣維護她，她覺得比什麼都強，但她今該說的依舊要說。
她看了一眼屋子裏所有的人，“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問心無愧！爲了不讓家中長輩心，也爲了不耽誤弟弟妹妹的親事，我已經寧願改嫁給一個死人了此一生了。若長輩們還要怪我，那我沒必要多言！”
雖然最主要是爲了報仇，但她就想把自己擺在道德制高點堵一堵這些人的嘴。
喬雲苓拉着唐氏的手：“娘，女兒還有些話想跟您說說，我們先退下吧。”
唐氏連連點頭，“好，娘這兩度如年，就盼着你歸家。”
說罷，母女倆便攜手往外走。
王氏指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對喬百川訓斥：“看看，就是這態度，家中長輩不過說幾句，就甩臉子走人。”
喬百川不言，但女兒以前確實不會這般強勢，這次回來像換了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