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月緩步走出房門，院內的情形便映入眼簾。
以張嬤嬤爲首，四五個錦蘭院的粗壯婆子正與夏竹和小蓮對峙着。夏竹張開雙臂攔在她們面前，小臉氣得通紅，卻寸步不讓。小蓮則瑟瑟發抖地躲在夏竹身後，臉上滿是恐懼。
張嬤嬤見到林曉月出來，囂張的氣焰收斂了幾分，但眼神中的算計和蠻橫依舊。她皮笑肉不笑地行了個禮：“老奴參見王妃娘娘。驚擾了娘娘休息，實在罪過。只是這賤婢小蓮，偷盜了側妃娘娘心愛的一支赤金點翠步搖，側妃娘娘震怒，命老奴務必將其捉回，並搜查贓物。還請娘娘行個方便，讓老奴帶人進去搜一搜，也好還這聽雪苑一個清白。”
話說得冠冕堂皇，字字句句都在拿柳側妃壓人，更是直接將“偷盜”的罪名扣死，還要搜檢王妃居所，簡直是蹬鼻子上臉！
夏竹氣得聲音都抖了：“你胡說！小蓮本沒見過什麼步搖！你們就是想栽贓陷害！”
“是不是陷害，搜過了自然知道！”張嬤嬤三角眼一瞪，對着身後的婆子們一揮手，“還愣着什麼？進去搜！仔細着點，別碰壞了王妃娘娘的東西。”
那幾個婆子作勢就要往裏沖。
“站住。”
林曉月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冰冷的威壓，讓那幾個婆子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她目光平靜地看向張嬤嬤，唇角甚至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張嬤嬤，你口口聲聲說小蓮偷了步搖，可有證據？”
“自然有！”張嬤嬤挺直腰板，“昨只有小蓮進過側妃娘娘的寢室內間打掃，之後那步搖便不見了！不是她還能有誰？”
“哦？昨打掃，今才來抓人搜檢？”林曉月挑眉，“這期間，側妃的寢室可有其他人進出？可有仔細查找過其他可能遺失的地方？僅憑昨進去打掃過，就斷定是她偷的？這王府的規矩，何時變得如此兒戲了？”
張嬤嬤被問得一噎，強辯道：“側妃娘娘心善，本想着給她一個主動認錯的機會，誰知她竟跑到娘娘這裏躲了起來，豈不是做賊心虛？”
“跑到本妃這裏，就是做賊心虛？”林曉月輕笑一聲，“那照嬤嬤的邏輯，若本妃此刻不讓你們搜，便是包庇罪犯了？”
張嬤嬤不敢接這話，只是梗着脖子道：“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若搜不出，自然還她清白！”
“清白？”林曉月眼神驟然轉冷，“你們這般闖進來，不管搜不搜得出，小蓮的名聲，聽雪苑的聲譽，都已受損！這筆賬，怎麼算？”
她上前一步，近張嬤嬤，周身散發出的氣勢竟讓久經世故的張嬤嬤也感到一陣心悸：“本妃倒要問問，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未經通傳，擅闖王妃院落，還要強行搜檢？是柳側妃給的嗎？她一個側妃，何時有了搜查正妃院落的權力？這王府的尊卑規矩，你們是都忘到腦後去了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一個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張嬤嬤等人臉上。她們這才猛然驚醒，眼前這位，再也不是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沖喜王妃，而是手握王爺令牌，連柳側妃都要暫避鋒芒的正經主子！
張嬤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哆嗦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是說，”林曉月目光如刀，掃過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婆子，“你們覺得，本妃這個王妃，奈何不了你們？”
“老奴……老奴不敢！”張嬤嬤終於撐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身後的婆子們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不敢？”林曉月冷哼一聲，“本妃看你們敢得很！”
她不再看地上的人，揚聲道：“影一。”
黑影閃現，影一躬身而立：“王妃。”
“將張嬤嬤等人押下去，每人杖責二十，以儆效尤。讓府裏上下都看看，不尊主上、擅闖院落是什麼下場！”
“是！”影一揮手，立刻有幾名侍衛上前，將哭嚎求饒的張嬤嬤等人拖了下去。
院子裏瞬間清淨了。
夏竹和小蓮看着林曉月，眼中充滿了崇拜和後怕。
“小姐，您太厲害了！”夏竹拍着口，“剛才可嚇死我了！”
林曉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小蓮：“沒事了，以後她們不敢再這樣明目張膽地來找你麻煩。”
小蓮感激涕零，又要下跪，被林曉月扶住。
經此一事，林曉月在王府的威信算是初步樹立了起來。連柳側妃身邊的得力嬤嬤都說打就打，還有誰敢輕易觸其鋒芒？
接下來的兩，王府表面風平浪靜。柳如煙那邊出乎意料地沒有下一步動作，仿佛默認了這次吃癟。
林曉月樂得清靜，專心在聽雪苑籌備她的“小藥房”。工匠處將她定制的器具陸陸續續送了過來，雖然有些與現代器械相去甚遠，但基本功能還算達標。她指揮着夏竹和小蓮將房間重新布置，劃分出處理區、制藥區和儲物區。
她利用從庫房取來的藥材和那幾塊奇楠沉，開始調配一些簡單的藥丸、香囊和藥膏。有治療尋常風寒的，有解毒消炎的，也有安神助眠的。她將奇楠沉小心地切割研磨，取其最精華的部分，混合其他寧神藥材，制成了幾枚小巧精致的安神香牌，準備宮宴時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影一那邊也傳來了消息。
鑫隆票號確實有王管事的私戶，就在他落水前三，有一筆五百兩的銀子存入，來源正是柳府名下的一間鋪子。這印證了那張私人筆記上的記錄。
而監視張嬤嬤的人發現，她在被杖責後的第二天，忍着傷痛，悄悄去了一趟城西的暗娼館，與一個戴着鬥篷、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短暫接觸過，似乎傳遞了什麼東西。影一的人試圖跟蹤那名男子，但對方警惕性極高，再次在復雜的巷弄裏失去了蹤跡。
“又是暗娼館……”林曉月沉吟。這與之前江南香料商人接頭的地點一致。那裏，很可能是一個重要的情報中轉站。
“王爺那邊可知曉此事？”她問影一。
“已稟報王爺。”影一答道，“王爺說……暗娼館背景復雜，牽涉甚廣，讓王妃暫且不要深究，宮宴在即，一切以安穩爲上。”
林曉月微微蹙眉。宇文軒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保護她。暗娼館背後的水，可能比想象中更深，或許連他都有所顧忌。
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眼下確實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天下午，林曉月正在檢查新送來的一批藥材品質，王府總管事卻親自來到了聽雪苑，身後還跟着兩名賬房的先生，抬着一個小箱子。
“參見王妃娘娘。”總管事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王爺吩咐，即起，王府中饋及各處產業賬目，每旬需送至娘娘處過目核查。這是近一旬的部分賬冊和鑰匙，請娘娘查驗。”
林曉月看着那口沉甸甸的小箱子和厚厚的賬冊，愣住了。
宇文軒這是……把王府的財政大權，分了一部分給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