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工的哨聲響起，王招娣、董建等老知青拖着疲憊卻已習慣的步伐回到知青點。一眼就看到院子裏靠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新炕櫃、木盆等物什。
王招娣上前摸了摸結實的炕櫃，點頭道：“從大隊部老陳頭那兒換的吧？他手藝沒得說，東西耐用，價格也公道。以後缺啥，先去看看，比你們自己想當然地弄強。”
匆匆吃過自己帶來的午飯，董建和王招娣便領着五個新人去了知青點後面的自留地區域。一片片菜畦被劃分得清清楚楚，有些已經長出了嫩綠的苗苗。
“瞧，這些種上的是我們的。”董建指着幾塊長勢不錯的菜地，“剩下的空地，你們自己選位置，畫好界限就行。”
林曉陽和林曉月幾乎是同時看中了王招娣菜地旁邊那塊靠近小河溝的地。姐妹倆小聲商量：“離水近，以後澆水省力。”王桂芳則選了董建旁邊的地，想着都是川省人，種菜上或許能多請教。陳建邦和羅永旺的地塊緊挨着王桂芳。
“現在這個時節還能種的菜，我這兒有點種子，但不夠你們分。”董建實話實說，“你們下午最好去找大隊長問問，看看隊裏有沒有多餘的種子可以換，再諮詢一下現在種什麼能在秋末收獲。”
說到工具，王招娣補充：“砍柴刀先用我們的。但長遠看，最好自己置辦。大隊部可以換，也可以兩三個人合夥換一把先用着。知青點公用的那把是隊裏的，不經用。”
交代完畢，董建便趕緊回屋歇晌了，下午還有繁重的勞作等着他們。
王招娣則帶着五人去了工具房，拿出幾把舊鋤頭和鐵鍬。“開地第一步，除草，撿石頭！雜草要盡量挖淨，不然以後爭養分。石頭撿出來堆旁邊，以後壘田埂或者鋪路都能用。”她示範着動作，“咱們沒有農家肥，可以去那邊小樹林裏，挖點樹底下常年落葉腐爛形成的黑土，那是頂好的肥。把地整平了，澆透水，就能下種了。”
時間緊迫，五人一商量，決定下午全力整地。他們先集中力量清理一塊地，兩個男生陳建邦和羅永旺負責用鐵鍬翻地，林曉陽姐妹和王桂芳則手腳麻利地給另外幾塊地除草、撿石塊。
下午上工時分，董建路過自留地，看到已經有兩塊地被整理得平平整整，土壤翻新，不禁驚訝道：“你們這速度可以啊！我們當初可磨蹭了好幾天。”
陳建邦直起腰，擦了把汗，苦笑着攤開手：“趕時間沒辦法，你看，手都磨出泡了。再不抓緊，等明天正式上工累趴下，更沒力氣弄了。這自留地可是我們過冬的指望，不敢怠慢。”
“是這麼個理兒！”董建贊同地點頭，“第三遍上工鈴響了，我們得趕緊走了，你們也注意着點，別累過頭。”說完，老知青們便匆匆趕往大田。
“我們也抓緊！”林曉陽招呼大家，“爭取今天把地都整出來，要是還有時間，就去山腳撿點柴火。這兩天用的都是老知青的，我們得盡快還上，以後自己開火也得用。”
王桂芳小聲附和：“對，不能總占便宜。”
幾人分工協作，除完草的女孩們又合力從河邊拎水，將男生翻好的地細細澆透。直到夕陽西斜，下工的鍾聲隱約傳來，五塊二分自留地終於初具模樣。他們將工具清洗淨歸還，然後拿着中午向董建借的柴刀，朝着村子後面的山腳走去。
“我們就在山腳下轉轉，撿點樹枝。要是有認識的野菜也采點，自留地沒產出前，總不能老蹭老知青的菜。”王桂芳拎着個小籃子說。
林曉月邊走邊規劃：“我們還得去大隊部換幾個籃子和背簍，柴刀至少得要三把才轉得開，背簍一人兩個不算多，小籃子這類也得多備幾個。”
羅永旺點頭：“對，秋收前必須把過冬的柴火備足，不能總借。”
在山腳下，他們先撿了些細小的樹枝，適合引火。往裏走，看到些枯死的灌木和低矮的樹枝，男生就用柴刀砍下來，女生則合力往山下拖運。羅永旺想幫忙，林曉陽道：“山上枯枝多，你們負責砍，我們負責運。咱們幾個女生在山上，人多了互相壯膽。” 於是，幾人默契配合，將砍下的柴火一捆捆運回知青點院子。最後一趟，兩個男生扛了兩最粗的樹，女生則抱滿了細枝。
“看看有沒有認識的野菜，采點回去晚上拌個鹹菜。”王桂芳提議。
“快看，那個是薺菜吧？這個能吃！”
“那邊好像有蘑菇，看着能吃的樣子，采回去讓王招娣姐認認。”
林曉陽眼尖，發現了幾樣，小心地采到背簍裏。
當他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背着柴火、提着野菜回到知青點時，王招娣他們已經下工在做晚飯了。看到幾人狼狽卻滿載而歸的樣子，王招娣提醒道：“撿柴火就在山腳轉轉可別往深處去！深處有熊瞎子，太危險，只有村裏的老獵人才敢往裏走。”
陳建邦忙說：“知道的，招娣姐。這些柴火先還你們，我們撿的夠我們用一陣子了。”
等王招娣他們做完飯，五個新人才在廚房裏笨手笨腳地點燃了灶火，煮了一鍋糊糊，就着采來的野菜和自帶的鹹菜，囫圇吃下了在這片黑土地上的、完全依靠自己勞作得來的第一頓飯。飯菜簡單，卻別有一番滋味。吃完，幾人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匆匆洗漱後便倒在鋪上，瞬間沉入夢鄉。明天，等待他們的將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天上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