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封在聚靈陣中調息三,體內的道種雖穩,但神識卻因連續催動推演盤而隱隱作痛。
他深知,血月教隨時可能卷土重來,而單憑乙木陣與道種,擋不住那位即將出關的教主。
必須另尋破局之法。
他想起本純師父留下的《呂祖三尼醫世說》完整版,其中最後三卷"血煞篇"專講化解煞氣。但開篇第一句便寫道:"醫道之難,不在治病,而在治心;不在治人,而在治煞。"
明封取出那冊手抄的《呂祖三尼醫世說述》,翻到醫道篇,細細研讀。
"呂祖曰:醫者,意也。以意引氣,以氣御針,針到病除,意到煞消。"
"三尼曰:煞由心生,病由氣結。氣結於經絡,則痛;煞結於髒腑,則狂。故御針之術,當分三層——"
"第一層,刺通絡,此爲'術';"
"第二層,引氣歸元,此爲'法';"
"第三層,以神破煞,此爲'道'。"
明封讀到此處,心中一動。
《行氣銘》的周天運行講究"氣隨心走,周流不息",而《呂祖醫世說述》的"以氣御針"卻強調"意引氣,氣隨意",兩者似乎有本質沖突。
一個主動,一個被動。
一個奔放,一個內斂。
若強行融合,只怕會真氣逆行,走火入魔。
他取出萬象推演盤,雖能量耗盡,但"基礎解析"功能仍在。
他將兩種心法同時導入推演盤,試圖模擬融合。
推演盤沉默三息,突然劇烈震顫,光幕上血紅一片:
"警告:真氣路線沖突,逆行概率92.7%!"
"建議:立即停止!"
但明封心中那股"求道"的執念,卻被徹底點燃。
他偏要試!
他按照推演盤模擬出的"融合路線",緩緩運轉道種。
道種在丹田內順時針旋轉,而《行氣銘》要求逆時針。
兩股力量一正一逆,在丹田內碰撞。
"轟——"
明封如遭雷擊,口鼻同時溢出鮮血。
更恐怖的是,逆行真氣竟沖擊心脈,令心跳驟停三息。
就在此時,手腕上的龍血鎮煞琮自動發光。
一股清涼至極的氣息,從心脈處涌入,護住心髒。
那是太陰真人的元神之力。
她在玉琮中沉睡前,留下最後一道護體氣機。
明封死裏逃生,冷汗溼透道袍。
他癱坐於地,大口喘息,心中卻豁然開朗。
醫道之"御",不在於"強制",而在於"導引"!
正如《梅花易數》的"變卦"理念——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他不應強行融合兩條路線,而應"以醫道爲體,以易數爲用",讓真氣在"變卦"中,自然流轉。
他取出一尋常銀針,是守貞師父留下的九宮針之一。
他將銀針對準自己手臂上的"曲池",但並未刺入。
而是以神識引導道種內的乙木青氣,凝於針尖。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針即是卦,卦即是針。"
"曲池者,兌卦之象也。兌爲澤,爲悅,爲少女。"
"此主清肺熱,調氣血。"
"我以乙木青氣爲'震卦',震爲雷,爲動,爲長男。"
"震卦入兌卦,雷動於澤上,成'澤雷隨'卦。"
"隨者,從也,順也。"
"故青氣入曲池,不應強制,而應隨順,引氣血自行流轉。"
明封輕喝一聲,銀針震顫,針尖的乙木青氣,如龍蛇般鑽入曲池。
但這一次,沒有刺痛,沒有阻滯。
只有一股暖流,順着手陽明大腸經,一路下行,過合谷,過商陽,最終匯入丹田。
丹田內的道種,竟因此壯大了一分。
"成功了!"明封欣喜。
他將此法命名爲"岐黃易針",意爲《岐黃之術》與《梅花易數》的融合。
正當他準備深入研究時,推演盤忽然發出微弱嗡鳴。
"檢測到外部傳訊,是否接收?"
明封一愣,選擇"接收"。
光幕上浮現一行字:
"宗門援兵即到。——明欽"
明封神色驟變。
明欽,是全真嗣龍門派真傳師兄,坐鎮金蓋山古梅花觀,平極少下山。
他發來援兵信號,說明宗門已知道自己遭遇了重大危機。
而更令明封不安的是,傳訊方式。
推演盤的能量耗盡,卻能接收傳訊,只有一種可能——
明欽手中,也有一塊萬象推演盤的碎片!
兩塊碎片之間,可以無視能量限制,直接溝通。
"看來,師門也卷進來了。"明封苦笑。
他立刻回信:"群仙觀亦危,弟子明封,懇請師兄支援。"
消息發出,如石沉大海。
但三個時辰後,山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第一個到的,是明威。
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穿一身黑色勁裝,背後背着一杆大槍,腰間懸着一柄雁翎刀,手裏還提着一柄未出鞘的長劍。
最顯眼的是他的眼睛——目光如電,掃視群仙觀時,竟讓院內的雜草無風自動。
"明封師弟?"他聲如洪鍾,"俺是明威!師門讓俺來助你!"
明封迎出,還未開口,明威便大手一揮:"別廢話!俺路上碰到血月教的雜碎,宰了三個探子。他們主力在半山腰扎營,最快今夜,最遲明晨,必攻山!"
他頓了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過別怕!俺家傳的形意拳,剛猛無雙,配合這杆大槍,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明威的剛猛氣勢,讓明封心中一安。
第二個到的,是明右。
他來得悄無聲息,仿佛從月光中走出。
一襲青衫,文士打扮,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眼神卻深邃如淵,仿佛能看透人心。
"明封師弟,"他微笑拱手,"在下明右,奉師門之命,前來相助。"
他的聲音溫潤如玉,但明封卻能聽出,那平靜之下,藏着的是商場搏十數年的城府與算計。
"明封師弟的困局,我已知曉。"明右輕搖折扇,"血月教求財,更求權。他們想借兩界門,打通商路,壟斷兩界貿易。這,是我的專長。"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曾將一家小公司,做到行業二把手。如今,便以這血月教,再練一回手。"
第三個到的,是明欽。
他來得最晚,也最不起眼。
身穿一件灰色長衫,腰間系着布帶,腳蹬一雙千層底布鞋,手裏拎着一個大號的帆布包,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什麼。
他長得……確實像個土財主。
圓臉,眯眼,笑起來眼睛只剩一條縫,耳垂肥厚,鼻頭圓潤,連走路都慢悠悠的,像是怕踩死螞蟻。
但明封卻不敢小覷。
因爲明欽身後,跟着三個孩子。
兩男一女,七八歲模樣,長得粉雕玉琢,卻眼神靈動,顯然不是凡童。
"明封師弟,"明欽笑呵呵地拱手,"愚兄明欽,師門讓我來搭把手。"
他指了指三個孩子:"這是我那不成器的三胞胎,兩兒一女,這次下山,順便帶他們見見世面。"
明封嘴角抽搐。
帶七八歲的孩子來見"血月教圍攻"這種世面?
這大師兄的心,可真大。
但明欽下一句話,讓他心頭一震:
"對了,愚兄在來路上,順手煉了一爐'回氣丹',材料是山下農戶送的土雞蛋,火候是用的太陽能灶,效果嘛……馬馬虎虎,應該能讓師弟你恢復三成修爲。"
他說着,從帆布包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塞到明封手中。
明封倒出一粒丹藥。
丹藥呈淡黃色,有雞蛋腥味,但丹藥表面,卻有三道丹紋。
"三轉回氣丹!"明封驚呼。
這丹藥,便是放在上古九州,也是煉氣期修士夢寐以求的療傷聖藥。
明欽卻用土雞蛋和太陽能灶煉出來了?
這哪是土財主,這是真!
明欽又笑呵呵地從包裏掏出厚厚一沓符紙:"這是愚兄昨晚畫的'五行引靈符',用的是A4打印紙,墨水用的是晨光中性筆,但效果應該不差,師弟將就用。"
明封接過符紙,手都在抖。
這些符紙上的符文,筆走龍蛇,一氣呵成,每一筆都蘊含他對書法、對丹道、對陣法的全部理解。
這已經不是符,是"符籙之道的現代化革命"。
明威看得直撓頭:"大師兄,你這玩意兒,能用嗎?"
明欽笑而不語,只將一張符紙,輕輕貼在明威的大槍上。
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融入槍身。
明威隨手一槍刺出,槍尖竟射出三尺槍芒!
"俺去!"明威目瞪口呆,"這玩意兒,比俺家傳的'鐵山靠'還猛!"
明右也笑了:"大師兄的符,向來是化腐朽爲神奇。有這三百張符,血月教便是再來十二個法王,也不夠看。"
明欽擺擺手:"符是死物,人是活物。關鍵,還得看明封師弟如何調度。"
他看向明封,眯成縫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師弟,你的道種,借愚兄一觀如何?"
明封心頭一凜。
他想起本純師父的絕筆:"小心太陰。"
但眼前這位大師兄,氣息純正,功德滿身,顯然不是惡念所化。
他略一猶豫,將道種從丹田引出,懸於掌心。
明欽只看了一眼,便點頭笑道:"好一個外道金丹,好一個龍木道種。"
"師弟,你這條路,走對了。"
"血月教要龍氣,你給他們龍氣。"
"但,不是活的龍氣,是死的。"
他說着,從帆布包裏,掏出最後一件東西。
那是一幅畫。
畫上是條龍。
五爪金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但龍目之中,沒有神采。
"這是愚兄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驅煞龍圖'。"
"圖是真龍隕落之地的照片,煞氣沖天。"
"師弟若將道種內的龍煞,注入此圖,便可制作一枚'龍煞炸彈'。"
"血月教來多少,炸多少。"
明封接過畫,手微微發抖。
這位大師兄,哪裏是土財主?
分明是……
"軍火商"!
明欽笑呵呵地看着他:
"師弟,想不想學?"
"愚兄這門手藝,叫'現代修真工程學'。"
"學會了,別說血月教,便是上古九州,也去得。"
明封深吸一口氣,鄭重一拜:
"請師兄教我!"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