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醫院的走廊裏已經人來人往。
李曉雲從折疊床上爬起來,腰酸背痛。陪護的夜晚總是不好過,母親夜裏醒了三次,每次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說話,只是流淚。
她知道,母親是在後悔,也是在心疼。
“素芬,你去忙吧。”母親的聲音很虛弱,“媽沒事了,今天就能出院。”
“不急,等醫生查完房再說。”李曉雲打來熱水,給母親擦臉擦手。
八點鍾,醫生來了,檢查一番後說血壓穩定了,可以出院,但要按時吃藥,不能再受。李曉雲連聲道謝,去辦了出院手續。
九點整,她得去法院。張律師已經在那邊等着了。
“國強,你陪爸媽回家,路上小心。”她把弟弟拉到一邊,塞給他兩千塊錢,“到家後給爸媽買點好吃的,別省。”
李國強眼圈紅紅的:“姐,你自己小心點。那個王建國……不是好東西。”
“我知道。”李曉雲拍拍他的肩,“放心,姐有分寸。”
送走家人,她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法院。路上,她給張律師發了條微信:“馬上到。”
張律師秒回:“王建國和他媽已經到了,在調解室外面等着,臉色很難看。”
李曉雲回了個“明白”,然後閉上眼睛,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今天的應對策略。
財產保全的事,她有把握駁回——那些錢大部分是系統返還的,但表面上都有合法來源:淘寶店流水、批發業務合同、民間借貸利息收入……張律師已經幫她整理好了證明材料。
關鍵是王建國的態度。如果他執意要拖,官司就得打下去,耗時耗力。
“最好是能在調解階段解決。”她自言自語。
出租車停在法院門口。李曉雲付錢下車,整理了一下衣服——今天她特意穿得樸素些,白色襯衫,黑色長褲,外面套了件灰色開衫,看起來就是個普通家庭婦女。
剛走進大廳,就聽見張桂蘭尖銳的聲音:“她來了!”
王建國、張桂蘭、還有王秀英,一家三口齊刷刷地瞪着她,眼神像刀子。
李曉雲視若無睹,徑直走向張律師:“張律師,我們進去吧。”
“等等!”王建國攔住她,壓低聲音,“李素芬,你現在撤訴還來得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李曉雲抬眼看他:“怎麼不客氣?再去我娘家鬧?還是再去法院申請什麼莫須有的保全?”
王建國被她懟得一愣,臉色更黑了。
張律師上前一步:“王先生,有話進去說。這裏是公共場合,請注意影響。”
調解室不大,一張長桌,幾把椅子。法官是個五十多歲的女法官,看起來挺和善。她看了眼雙方,示意大家坐下。
“李素芬女士,王建國先生,今天主要是針對王先生提出的財產保全申請進行聽證。”法官開門見山,“王先生,您說李女士涉嫌轉移夫妻共同財產,有什麼證據嗎?”
王建國拿出一張紙:“法官,這是我查的她近三個月的銀行流水,進出賬超過五百萬!她一個家庭主婦,哪來這麼多錢?肯定是轉移了我的財產!”
法官接過流水單,看了看,又看向李曉雲:“李女士,您解釋一下?”
李曉雲從包裏拿出準備好的材料,一份份遞過去:“法官,這是我的淘寶店‘雲裳小鋪’近三個月的交易流水,總銷售額八十三萬。這是我和批發商張老板的合同,第一批貨銷售額四十萬。這是我借給親戚朋友的借款利息收入記錄,累計二十七萬。”
她頓了頓,繼續說:“另外,我之前用私房錢做了些小額,有的,有買的,收益大概五十萬左右。這些加起來,正好五百萬。”
材料齊全,有合同有銀行記錄,甚至還有稅務申報單——雖然淘寶店還沒到起征點,但她主動去稅務局做了零申報,就是爲了留底。
法官仔細翻看着,點點頭:“這些材料看起來是真實的。王先生,您還有什麼疑問嗎?”
王建國傻眼了。他沒想到李素芬能拿出這麼多證據,而且每筆錢都有來路。
“不可能!”他脫口而出,“她一個家庭主婦,怎麼可能賺這麼多錢?肯定是假的!法官,這些合同肯定是僞造的!”
張律師皺眉:“王先生,說話要講證據。您說僞造,請拿出證據。”
“我……”王建國語塞。
張桂蘭忍不住了,拍桌子站起來:“法官!她在外面肯定有人了!這些錢肯定是野男人給的!不然她哪來的本事賺這麼多?”
法官敲了敲法槌:“請保持冷靜。王女士,您這是無端猜測,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我怎麼沒證據?”張桂蘭指着李曉雲,“她最近又是租房子又是買好衣服,還學什麼!一個鄉下女人,突然這麼能,正常嗎?”
李曉雲抬起頭,直視張桂蘭:“媽,我租房子是因爲建國要跟我離婚,我沒地方住。買衣服是因爲要做淘寶店,需要拍照。學是因爲我想自立,不想再靠男人養。這些,難道有錯嗎?”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像針,扎在張桂蘭心口上。
“你……你強詞奪理!”張桂蘭氣得發抖。
法官看向王建國:“王先生,您申請財產保全的理由是李女士轉移夫妻共同財產。但現在李女士提供了這些收入的合法來源證明,您如果拿不出反駁證據,保全申請就很難成立。”
王建國咬牙:“法官,就算這些錢是她賺的,那也是夫妻共同財產!離婚的話,得分我一半!”
“據婚姻法,夫妻一方因個人努力、技能取得的收入,屬於個人財產。”張律師立刻接話,“李女士的這些收入,都是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但都是通過她個人的努力和經營獲得的,王先生並未參與。所以應該認定爲個人財產。”
“你胡說!”王建國吼道,“我是她丈夫,她的就是我的!”
法官又敲法槌:“請控制情緒。王先生,法律規定不是您說了算的。”
調解室裏氣氛緊張。王秀英一直低着頭不說話,這時突然抬頭看了李曉雲一眼,眼神復雜。
最後,法官做出決定:“基於現有證據,王建國先生的財產保全申請,理由不充分,不予支持。李女士的賬戶不會被凍結。”
王建國猛地站起來:“我不服!我要上訴!”
“那是您的權利。”法官合上文件夾,“另外,關於離婚訴訟本身,建議雙方還是盡量協商解決。如果走判決程序,耗時耗力,對誰都不好。”
她看了看李曉雲,又看了看王建國:“下周五的庭前調解照常進行。希望到時候雙方都能冷靜一些,拿出誠意來。”
聽證結束。
走出調解室,王建國一把抓住李曉雲的手腕:“你等着!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李曉雲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說:“王建國,我勸你省省力氣。有這個時間,不如想想怎麼還那五十萬。我聽說,債主昨天又去你公司了?”
王建國的臉瞬間白了。
張桂蘭沖過來又要罵,被王秀英拉住了:“媽,別在這兒鬧了,丟人。”
“丟人?誰丟人?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丟人!”張桂蘭指着李曉雲,聲音大到整個走廊都能聽見,“大家評評理!兒媳婦要跟兒子離婚,還要分家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確實有人看過來,但眼神裏沒有同情,只有好奇和看熱鬧。
李曉雲懶得理她,轉身對張律師說:“張律師,謝謝您。剩下的費用我下午轉給您。”
“不急。”張律師看了眼王家三口,壓低聲音,“李女士,您小心點。我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
她走出法院,陽光刺眼。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上午十點半。距離下午四點去接兒子,還有五個半小時。
該去處理一下比特幣交易的後續事宜了。
周先生那邊,五萬美金的交易已經完成,她應該把剩下的錢轉過去,盡快完成全部購買。二十萬美金,按現在的匯率是126萬人民幣左右。
她手裏現金還有一百二十萬,加上今天早上剛到的幾筆轉賬,夠了。
但轉賬需要時間,而且大額轉賬容易被監控。最好的辦法,還是現金交易。
她給周先生發了條微信:“周先生,剩下的交易,我想用現金。方便見面嗎?”
周先生很快回復:“可以。下午兩點,老地方。”
李曉雲鬆了口氣。她先回了趟工作室,把藏在床底下的現金拿出來——昨天從銀行取出來後,她留了一部分在這兒。數了數,還差四十萬。
她又去張律師那裏取了剩下的現金。兩個大袋子,拎起來沉甸甸的。
“李女士,您真要用現金交易?”張律師有些擔心,“這麼多現金,不安全。”
“沒事,我會小心的。”李曉雲說,“周先生是您介紹的,我信得過。”
話雖這麼說,她心裏也打鼓。一百多萬現金,不是小數目。萬一出點岔子,哭都沒地方哭。
但沒辦法,賬戶隨時可能被王建國盯着,轉賬風險太大。
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一點半,她叫了輛出租車,前往和周先生約定的茶樓。
這次周先生帶了個年輕助手,看起來很精。兩人檢查了現金,確認無誤後,周先生說:“李女士爽快。我這邊會盡快作,大概三天內完成全部交易。”
“好。”李曉雲點頭,“錢包地址還是之前那個。”
“沒問題。”周先生頓了頓,忽然問,“李女士,冒昧問一句,您最近是不是在打離婚官司?”
李曉雲心裏一緊:“周先生怎麼知道?”
“我聽張律師提了一句。”周先生笑笑,“其實我有個建議——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幫您把這些比特幣轉移到海外信托,完全隔離,誰都查不到。”
李曉雲眼睛一亮:“可以嗎?”
“當然。我在開曼群島有的律所,專門做這種業務。”周先生說,“不過費用不低,大概需要總資產的2%。”
2%,按照二十萬美金計算,就是四千美金,約兩萬五千人民幣。
值得。
“那就麻煩周先生了。”李曉雲說,“等交易完成,我們就辦。”
“行。”
事情談妥,李曉雲心裏踏實了不少。離開茶樓時,已經下午三點。她趕緊攔車,前往兒子夏令營的訓練基地。
訓練基地在郊區,開車要一個小時。路上有點堵,她着急地看時間,給兒子發了條微信:“磊磊,媽媽可能會晚十分鍾到,你在門口等我。”
沒有回復。
她又發了一條:“路上堵車,你找個地方坐會兒,別曬着。”
還是沒回復。
李曉雲心裏有些不安。兒子以前就這樣,對她愛搭不理,消息經常已讀不回。但她以爲最近關系緩和了,應該會好一點……
四點半,她終於趕到訓練基地門口。遠遠就看到兒子一個人站在大門邊,背着書包,低着頭看手機。
她付錢下車,快步走過去:“磊磊,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王磊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嗯。”
一個字,就把李曉雲所有的話堵了回去。
她準備好的笑容僵在臉上,頓了頓,還是柔聲說:“走吧,媽媽帶你去吃火鍋。你想去哪家?”
“隨便。”王磊把手機塞進口袋,自顧自往前走。
李曉雲跟上去,想幫他拿書包,被他躲開了:“我自己能拿。”
“好……好。”她縮回手,心裏像被針扎了一下。
兩人走到路邊等車。沉默像一堵牆,隔在他們中間。
李曉雲努力找話題:“夏令營怎麼樣?好玩嗎?”
“還行。”
“訓練累不累?”
“不累。”
“交到新朋友了嗎?”
“沒有。”
一問一答,每個答案都不超過三個字。
李曉雲咬住嘴唇,不再說話。她知道,兒子還在怨她——怨她以前只會忍氣吞聲,怨她在家裏沒地位,怨她不能像別人的媽媽那樣光鮮亮麗。
但這些,是她願意的嗎?
出租車來了。兩人上車,李曉雲報出火鍋店的地址。王磊坐在旁邊,扭頭看着窗外,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態。
到了火鍋店,正是晚飯時間,人很多。李曉雲要了個小包間,點了一桌子菜:肥牛、毛肚、蝦滑、青菜……全是兒子愛吃的。
菜上齊了,她給兒子夾菜:“多吃點,訓練辛苦了。”
王磊看着碗裏的肉,突然說:“爸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李曉雲筷子一頓:“他說什麼了?”
“他說你要跟他離婚,還要分家產。”王磊抬起頭,眼神裏有種十五歲少年不該有的尖銳,“媽,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這話像一盆冰水,從頭頂澆下來。
李曉雲放下筷子,認真地看着兒子:“磊磊,你覺得媽媽是那樣的人嗎?”
王磊不說話了,低頭撥弄着碗裏的菜。
“你爸出軌三年了,你知道嗎?”李曉雲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很重,“他給外面的女人買包買衣服,花的都是家裏的錢。他欠了五十萬,讓你我回娘家借。這些,你知道嗎?”
王磊的手停住了。
“你爺爺,還有那些親戚,每次來家裏,都把我當保姆使喚。這些,你看見過嗎?”
王磊的頭更低了。
“磊磊,媽媽不是要怪你。”李曉雲吸了口氣,“你還小,很多事不懂。但媽媽想告訴你,我離婚,不是因爲外面有人,是因爲實在過不下去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媽媽今年三十二歲,但看起來像四十二歲。因爲這些年,我太累了。累到想死的心都有。”
王磊猛地抬頭,眼睛紅了:“媽……”
“但媽媽現在想通了。”李曉雲笑了笑,那笑容裏有淚光,“我要爲自己活一次。我要離婚,要重新開始。磊磊,你能理解媽媽嗎?”
王磊咬着嘴唇,很久沒說話。火鍋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熏得人眼睛發酸。
最後,他說:“爸說,你要是離婚,我就不能跟他姓了。”
李曉雲心裏一痛。王建國居然用這個來威脅兒子?
“磊磊,姓什麼不重要。”她握住兒子的手,“重要的是,你是誰,你想成爲什麼樣的人。媽媽離婚後,你還是可以姓王,也可以改姓李,都隨你。媽媽只希望你能健康快樂地長大。”
王磊的手在她手裏微微發抖。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被夾在父母中間,被灌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觀念,其實早就迷茫了。
“媽……”他聲音哽咽,“他們都說你不要我了……說你要跟別人跑了……”
“誰說的?”李曉雲眼神一冷,“你?還是你姑姑?”
王磊不吭聲,算是默認。
李曉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怒火。她不能當着兒子的面罵人,那樣只會讓他更難受。
“磊磊,你聽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媽媽永遠不會不要你。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媽愛你勝過愛自己的生命。離婚,是媽媽和你爸之間的事,跟你沒關系。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是媽媽的兒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王磊的眼淚終於掉下來,砸在碗裏。
他哭了,哭得無聲無息,肩膀一抽一抽的。這個年紀的男孩,已經學會不在人前流淚,但此刻,他忍不住了。
李曉雲站起來,走到兒子身邊,把他摟進懷裏:“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王磊趴在她懷裏,哭得像個小孩子。這一個月來,家裏雞飛狗跳,父母鬧離婚,親戚說三道四,同學問東問西……所有的壓力,在這一刻爆發了。
李曉雲輕輕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淚也掉下來。
她知道,兒子這關,她過了。
雖然過程很難,但至少,兒子願意在她面前哭了。這比那些冷漠的“嗯”“哦”“隨便”,好太多了。
哭了大概十分鍾,王磊漸漸平靜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擦眼淚,坐直身體:“媽……對不起。”
“傻孩子,跟媽媽說什麼對不起。”李曉雲也擦擦眼睛,坐回對面,“來,吃飯吧,菜都涼了。”
母子倆重新拿起筷子。氣氛雖然還有些尷尬,但至少沒那麼冰冷了。
李曉雲給兒子夾菜,王磊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埋頭吃。吃着吃着,他突然說:“媽,你最近……好像變好看了。”
李曉雲一愣,隨即笑了:“是嗎?可能是媽媽心情好了吧。”
“不是。”王磊認真地看着她,“是真的變好看了。皮膚好了,眼睛也有神了。”
李曉雲心裏暖暖的。健康點的效果,連兒子都看出來了。
“那媽媽以後每天都這麼好看。”她開玩笑說。
王磊也笑了,雖然笑容很淺,但確實是笑了。
這頓飯吃到七點多。結賬時,王磊搶着要付錢:“媽,我有零花錢。”
“留着你自己用。”李曉雲摸摸他的頭,“媽媽現在能賺錢了,以後你的開銷,媽媽負責。”
走出火鍋店,天已經黑了。街燈亮起來,城市的夜晚有種溫柔的光暈。
“媽,我今晚……住哪裏?”王磊問。
按照慣例,周末他應該回王家。但李曉雲不想讓他回去——誰知道張桂蘭和王建國會對他說什麼?
“去媽媽那裏吧。”她說,“媽媽租了個小工作室,有地方住。”
王磊猶豫了一下,點頭:“好。”
兩人打車回工作室。路上,李曉雲給張律師發了條微信,說明天帶兒子去做個心理輔導——她怕孩子被這些事影響太深。
張律師回復:“好的,我幫您聯系專業的心理諮詢師。”
回到工作室,王磊看到這個簡陋但整潔的空間,有些驚訝:“媽,你就住這兒?”
“暫時住這兒。”李曉雲打開折疊床,“等媽媽買了新房子,就接你過去住大房子。”
“爸說……你把家裏的錢都拿走了。”王磊小心翼翼地說。
李曉雲嘆了口氣,決定跟兒子說實話:“磊磊,媽媽沒拿家裏一分錢。家裏的存款,早就被你爸拿去還債了。媽媽現在的錢,都是自己做生意賺的。”
她從抽屜裏拿出淘寶店的賬本,還有批發業務的合同:“你看,這是媽媽開的網店,這是媽媽做的批發。這些錢,都是媽媽一筆一筆賺來的。”
王磊翻看着那些記錄,眼神從懷疑到驚訝,最後變成敬佩:“媽,你真厲害……”
“媽媽也是被出來的。”李曉雲苦笑,“如果有的選,誰願意這麼累呢?”
她給兒子鋪好床,又拿出新買的毛巾牙刷:“先去洗澡吧,早點休息。明天媽媽帶你去見個心理老師,聊聊天。”
“心理老師?”王磊有些抵觸,“我又沒病……”
“不是有病才看心理老師。”李曉雲解釋,“媽媽是怕你心裏憋着事,難受。找個專業的人聊聊,會好很多。”
王磊想了想,點頭:“好吧。”
等兒子洗完澡睡下,已經是晚上十點。李曉雲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處理今天的訂單。
手機震動,是周先生發來的消息:“李女士,第一筆五萬美金的比特幣已經轉入您指定的海外信托賬戶。這是信托合同草案,您看一下。”
她點開附件,是英文合同。好在她英語還不錯,能看懂大概。條款基本沒問題,確實是標準的資產隔離信托。
回復了周先生,她又查看了比特幣錢包。剩下的十五萬美金交易,周先生說三天內完成。到那時,她持有的比特幣將達到三萬六千個左右。
按照記憶,到2013年底,這些比特幣的價值將超過三千六百萬美金。
折合人民幣兩億多。
這個數字讓她心跳加速。但她很快冷靜下來——錢再多,也得有命花。現在王建國那邊還沒解決,她不能掉以輕心。
正想着,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陌生號碼,但她認出來了,是王建國的。
她掛斷。對方再打,她再掛。第三次打來時,她接了,但沒說話。
“李素芬!”王建國的聲音像野獸,“你把磊磊帶哪兒去了?!”
“我兒子跟我在一起,有問題嗎?”李曉雲冷冷地說。
“你讓他接電話!”
“他睡了。”
“李素芬!你別太過分!磊磊是我兒子!”
“他也是我兒子。”李曉雲一字一句地說,“王建國,我提醒你,下周五的調解,如果你再無理取鬧,我會把你出軌的證據、家暴的證據、還有你去我娘家鬧事的證據,全部公開。到時候,丟人的是你。”
“你威脅我?!”
“我只是陳述事實。”李曉雲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拉黑這個號碼。
她走到窗邊,看着外面寂靜的街道。夜色深沉,但遠處還有燈火。
回頭看了眼熟睡的兒子,少年蜷縮在床上,眉頭微皺,像是在做什麼不好的夢。
李曉雲走過去,輕輕撫平他的眉頭。
“兒子,媽媽會保護你的。”她輕聲說,“誰也不能傷害你。”
王磊在睡夢中動了動,無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
李曉雲就那樣坐着,任由兒子握着她的手,久久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