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月的春風帶着暖意,吹得“清顏閣”門口的玉蘭花苞微微綻放。蘇清顏坐在修復台前,正用細毛筆給一件明代青花碗補畫纏枝蓮紋——這是上周從私人收藏家手裏接的訂單,碗身有一塊兩厘米的釉面脫落,連帶花紋也缺了一角。她對照着碗底的完整花紋,筆尖蘸着調好的青花料,一點點勾勒線條,動作精準,連花瓣的弧度都和原紋分毫不差。

“蘇姐,這青花料的顏色調得也太準了吧!”林曉湊在旁邊,手裏拿着放大鏡,“我剛才對比了一下,和原釉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連光澤度都沒差別,你到底是怎麼配的?”

蘇清顏放下毛筆,指尖輕輕拂過補畫的花紋:“用的是浙料和珠明料按7:3的比例混合,加了少量草木灰降低燒成溫度,還要用蒸餾水浸泡三個小時,去除雜質。明代中期的青花碗大多用這種配比,顏色濃豔卻不發黑,透着溫潤的光澤。”她說着,拿起旁邊的窯爐測溫儀,“等補畫的花紋透,就可以進窯低溫烘烤,溫度控制在650℃,升溫速度每小時40℃,避免釉面開裂。”

林曉點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麼,外間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玻璃門被推開的“譁啦”聲。蘇清顏抬頭,看到蘇父蘇振海和蘇母劉梅站在門口,兩人穿着體面——蘇振海穿了件深灰色西裝,劉梅則是一身紅色連衣裙,卻難掩臉上的焦慮,頭發也有些凌亂,顯然是匆忙趕來的。

蘇清顏握着毛筆的手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平靜,繼續補畫花紋,沒有主動打招呼。她和蘇家已經斷了聯系,自從去年被他們以“敗壞家風”爲由掃地出門,她就再也沒回過那個所謂的“家”,現在他們突然找上門,肯定沒好事。

“清顏!你總算在店裏!”劉梅快步走到修復台前,語氣帶着刻意的親熱,伸手就想拉蘇清顏的胳膊,卻被蘇清顏不動聲色地避開。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我們找了你好幾天,打你電話也不接,只能來店裏等你了。”

蘇振海站在劉梅身後,臉色比劉梅更難看,眉頭緊鎖,雙手背在身後,不停地踱步,顯然是有急事,卻又拉不下臉開口。

蘇清顏放下毛筆,用淨的紗布擦了擦手,抬頭看向兩人:“找我有事?”她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像在對待普通客人。

劉梅看了一眼蘇振海,深吸一口氣,終於說出了來意:“清顏,家裏出了點事,需要你幫忙。你也知道,之前晚柔在的時候,幫家裏打理古玩生意,可誰知道她……她竟然用蘇家的名義,向張老板借了,還把家裏的幾件古董當了抵押!”

“?”蘇清顏挑了挑眉,眼底帶着一絲嘲諷,“林晚柔不過是你們收養的女兒,怎麼有權力用蘇家的名義借錢?還有,你們既然那麼信任她,把家裏的生意都交給她,現在出了問題,怎麼不去找她,反而來找我?”

提到林晚柔,劉梅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別提那個白眼狼!我們養了她二十年,她竟然卷走家裏的錢跑了,現在連人影都找不到!張老板昨天找上門,說要是我們三天內還不上五百萬,就把抵押的古董賣掉,還要去法院告我們,讓蘇家破產!”

蘇振海終於停下踱步,走到蘇清顏面前,語氣帶着幾分急切,卻依舊端着長輩的架子:“清顏,不管怎麼說,你也是蘇家的女兒,不能眼睜睜看着蘇家破產。現在只有你能幫我們——你這‘清顏閣’現在名氣這麼大,肯定賺了不少錢,先拿五百萬出來幫家裏還債,等過了這關,我們把蘇家的產業分你一半,以後家裏的古玩生意也交給你打理,怎麼樣?”

“分我一半產業?”蘇清顏忍不住笑了,笑聲裏滿是冰冷,“當年你們把我掃地出門的時候,怎麼沒說分我一半產業?你們說我‘和陸時衍不清不楚,敗壞蘇家名聲’,把我趕出家門,連我媽留下的首飾都不讓我帶,現在需要錢了,就想起我是蘇家的女兒了?”

她的話像一把尖刀,戳中了蘇振海和劉梅的痛處。劉梅的臉漲得通紅,聲音也提高了幾分:“當年那不是誤會嗎?我們也是被晚柔騙了,她跟我們說你和陸時衍……”

“誤會?”蘇清顏打斷她,眼神銳利如刀,“你們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從林晚柔進蘇家的那天起,你們就把所有的偏愛都給了她,把我當成多餘的人。她偷了我的修復筆記,你們說‘她也是爲了幫家裏’;她在外面散布我的謠言,你們說‘她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她卷錢跑了,留下爛攤子,你們卻來找我收拾——蘇先生,劉女士,你們覺得這公平嗎?”

蘇振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梅看着蘇清顏堅定的眼神,知道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語氣瞬間變得尖銳:“蘇清顏!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們是你的父母,養了你二十年,你幫家裏還債是天經地義!你要是不幫,我們就去外面說你不孝,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忘恩負義,看你這‘清顏閣’還怎麼開下去!”

“你盡管去說。”蘇清顏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蘇清顏行得正坐得端,沒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至於‘孝’,我只對生我養我的母親盡孝,至於你們——在把我趕出家門的那天起,我們之間的情分就斷了。你們走吧,我不會幫你們的。”

劉梅還想再說什麼,蘇振海卻拉了拉她的胳膊,搖了搖頭。他知道蘇清顏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會改變,再鬧下去,只會自取其辱。兩人只能不甘心地轉身,劉梅走到門口時,還回頭狠狠瞪了蘇清顏一眼,嘴裏嘟囔着“白眼狼”,才跟着蘇振海離開。

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林曉忍不住說:“蘇姐,他們也太過分了!當年那麼對你,現在出了問題就來找你,還威脅你,真是太不講理了!”

蘇清顏拿起毛筆,繼續補畫青花碗的花紋,指尖卻微微有些顫抖——她以爲自己早就放下了對蘇家的感情,可剛才劉梅提到“養了你二十年”時,心裏還是像被針扎了一下,隱隱作痛。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於修復工作,把那些不愉快的情緒壓下去。

下午三點,蘇清顏剛把青花碗放進窯爐,就聽到外間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走出修復室,看到顧景琛站在櫃台前,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皮箱,穿着一身定制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看到蘇清顏,顧景琛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快步走過去,語氣帶着幾分討好:“清顏,我聽說你店裏最近很忙,特意過來看看你。你還好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很想你。”

蘇清顏皺了皺眉,語氣冷淡:“顧先生,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你不用特意來看我。要是沒別的事,請你離開,不要影響我做生意。”

“清顏,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當年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聽信我媽的話,跟你退婚。”顧景琛上前一步,想要靠近蘇清顏,卻被蘇清顏後退躲開。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從皮箱裏拿出一沓現金,放在櫃台上——厚厚的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看起來有幾十萬。

“我聽說蘇家出了問題,需要五百萬還債。”顧景琛的語氣帶着幾分得意,“這是五十萬,算是我先幫你墊的,剩下的四百五十萬,我明天讓助理轉過來。你放心,我已經跟張老板打過招呼了,他不會再爲難蘇家的。”

蘇清顏看着櫃台上的現金,眼神更冷了:“顧景琛,你什麼意思?你覺得用五百萬就能收買我?就能讓我忘記你當初是怎麼對我的?”

“我不是收買你,我是想幫你。”顧景琛急忙解釋,“我知道你和蘇家的關系不好,可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你總不能看着他們出事。我幫你還債,不是爲了讓你感激我,只是想彌補當年的過錯,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彌補?”蘇清顏笑了,笑聲裏滿是嘲諷,“你所謂的彌補,就是用錢來衡量我們之間的感情?顧景琛,你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也從來沒有尊重過我。當年你媽說我‘配不上顧家’,你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直接跟我退婚;現在看到自己的本事闖出了名氣,就想用錢來挽回我,你覺得我會稀罕嗎?”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櫃台上的現金,語氣堅定:“我不需要你的‘補償’,也不需要你幫蘇家還債。蘇家的事是他們自己造成的,理應由他們自己解決。我們之間早就沒關系了,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顧景琛沒想到蘇清顏會這麼不給面子,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咬了咬牙,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的錦盒,打開後,裏面放着一塊白色的玉佩——玉佩的形狀是圓形的,上面刻着簡單的雲紋,看起來很普通。

“清顏,你還記得這塊玉佩嗎?”顧景琛的語氣帶着幾分急切,把錦盒遞到蘇清顏面前,“這是當年我們定情的時候,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蘇清顏看着那塊玉佩,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她記得這塊玉佩,當年顧景琛送給她的時候,說這是“祖傳的和田玉”,價值連城,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玉佩的質地粗糙,顏色泛着死白,沒有和田玉特有的溫潤光澤,邊緣的雕工也很生硬,明顯是機器雕的。只是那時候她還愛着顧景琛,不想讓他沒面子,才沒有戳穿。

現在顧景琛竟然還想用這塊假玉佩來挽回她,真是可笑。

蘇清顏沒有接過錦盒,反而後退一步,語氣平靜卻帶着幾分冰冷:“顧景琛,你真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這塊玉佩本不是什麼‘祖傳的和田玉’,而是你媽在古玩市場花兩百塊買的高仿品——玉料是青海料,經過染色處理,上面的雲紋是用機器雕刻的,邊緣還有明顯的機器打磨痕跡。當年我沒說,是給你留面子,沒想到你現在還拿出來丟人現眼。”

顧景琛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裏的錦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玉佩滾了出來,摔在櫃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看着那塊玉佩,又看着蘇清顏,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確實不知道玉佩是假的,是他媽給他的,說這是“顧家傳下來的寶貝”,讓他送給蘇清顏當定情信物。現在被蘇清顏當衆揭穿,他只覺得臉上辣的,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你……你……”顧景琛指着蘇清顏,手指不停顫抖,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清顏彎腰撿起玉佩,放進錦盒裏,遞給顧景琛:“這塊玉佩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請你現在就離開,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顧景琛接過錦盒,狼狽地站在原地,周圍已經有幾個客人好奇地看了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再也待不下去,拿起櫃台上的現金和皮箱,幾乎是落荒而逃,連門都沒關好,就匆匆離開了“清顏閣”。

看着顧景琛狼狽的背影,林曉忍不住拍手叫好:“蘇姐,你太厲害了!剛才那番話真是大快人心!顧景琛那種人,早就該給他點顏色看看了,還想用錢和假玉佩挽回你,真是做夢!”

蘇清顏把錦盒放在櫃台上,輕輕嘆了口氣。她不是想故意羞辱顧景琛,只是不想再被他糾纏——自從退婚後,顧景琛就時不時地來找她,要麼送貴重禮物,要麼說些挽回的話,讓她煩不勝煩。這次當衆揭穿他,也是想讓他徹底死心,以後不要再打擾自己的生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蘇清顏抬頭,看到陸時衍站在門口,手裏拿着一個白色的保溫袋,臉上帶着幾分擔憂:“剛才我在外面看到顧景琛匆匆離開,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他又來擾你了?”

蘇清顏點點頭,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陸時衍聽完,眉頭皺了起來,語氣帶着幾分憤怒:“顧景琛也太過分了!當年那麼對你,現在還想用這種方式糾纏你,真是不知好歹。你放心,以後他要是再敢來擾你,我幫你解決。”

他說着,把保溫袋遞給蘇清顏:“裏面是我讓廚房做的銀耳蓮子羹,加了點冰糖,你剛才跟蘇家的人還有顧景琛鬧了半天,肯定沒顧上吃飯,快趁熱喝吧。”

蘇清顏接過保溫袋,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心裏泛起一絲暖意。她打開保溫袋,裏面是一個白色的瓷碗,銀耳蓮子羹熬得很糯,蓮子已經燉爛了,入口即化,甜度也剛好,是她喜歡的口味。

“謝謝你。”蘇清顏輕聲說,抬起頭,對陸時衍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個笑容沒有之前的疏離,也沒有刻意的防備,帶着幾分真誠和釋然。

陸時衍看着她的笑容,眼底也染上笑意:“跟我還客氣什麼。對了,蘇家的事你打算怎麼辦?雖然你不想幫他們,但劉梅那種人,說不定真的會去外面散布謠言,影響你的名聲。”

蘇清顏喝了一口銀耳蓮子羹,語氣平靜:“隨他們去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要是真的敢散布謠言,我就用事實說話——把他們當年怎麼對我的,林晚柔怎麼陷害我的,都公之於衆,讓大家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忘恩負義’。”

她頓了頓,眼神堅定:“我現在只想專注於修復文物,把‘清顏閣’辦好,讓蘇氏修復技藝發揚光大。至於蘇家的人和顧景琛,他們都只是我人生中的過客,不會影響我的未來。”

陸時衍點點頭,看着蘇清顏堅定的眼神,心裏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他知道,蘇清顏不是一個會被困難打倒的人,不管遇到什麼挫折,她都能憑着自己的毅力和勇氣,一步步走下去。

夕陽漸漸落下,金色的餘暉透過窗戶,照進“清顏閣”,給修復台、櫃台、還有蘇清顏手裏的瓷碗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蘇清顏喝着銀耳蓮子羹,看着窗外漸漸暗下來的街道,心裏充滿了平靜和堅定——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可能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和挑戰,但她不會害怕,也不會退縮。她會帶着母親的期望和蘇氏修復坊的傳承,在文物修復的道路上,堅定地走下去,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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